第34章 實名舉報

在經歷了親情的大起大落後, 常煙萎靡了很久。

連遲為了能夠早點放公司各位回家過年,忙的腳不沾地。即使這樣,他也還是心細的發現她的小情緒。

于是幻影的總裁辦公室裏, 多了位長期駐紮的編外人員。

雖然不知道總裁夫人為什麽每天悶悶不樂的出現在公司, 但是大家都因為她的存在而輕松許多, 至少每天的視頻會議都聽不到冷嘲熱諷了。

吉祥挂件悻悻地半躺在沙發上,聽着鍵盤急促的敲擊聲,如果打開這扇門,又會聽到整層樓的鍵盤聲。

只有她無所事事。

常煙用連遲的手機點了三十杯奶茶請大家喝下午茶,不遑半小時外面便傳來一陣小小的歡呼聲, 福娃內心卻更寂寞。

她每天都在這躺着睡覺, 有什麽資格出去跟大家共享喜悅呢。

索性閑來無事, 常煙哀嘆着坐起身來, 拿起iPad浏覽時尚雜志,學到老活到老,多補充專業知識總是沒錯的。

電子雜志更新速度快,隔幾分鐘刷新一次, 頭條都是新內容。

手指輕輕往下一拉, 再松開。

首頁出現一張熟悉的面孔,附贈兩行黑色加粗的大字——于蘭高定秀時間确定, 中國風能否再創輝煌?

兩條新款棋盤裙公開, 為高定秀打前陣,一是宣傳,二是看看大衆反應。

而其中一條, 恰好就是抄襲常煙的。

這張新聞報道的頁面從頭至尾都像是一個笑話,常煙心裏五味陳雜仔細地看完了,看到筆者天花亂墜的誇贊,更是冷笑不已。

因為家事她沉寂了太久,竟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手背冒起青筋,她摩挲着iPad的邊框,心中對這件事的輪廓卻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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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張地收拾好背包,大眼睛炯炯有神,從未如此堅定執着過,“老公,讓張師傅送我回家一趟好吧。”

繼而整個二十一樓都看見老板娘興沖沖地從辦公裏沖出來,向來不茍言笑的老板跟在後邊,滿臉寵溺的笑容,“走慢點。”

那神情,就像目送女兒上臺的慈祥父親,崇拜如韓琳,都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果然鐵樹開的花不能随便去聞啊。

常煙到了家裏,把那張棋盤裙的原設計稿拿出來,同時用優盤存儲好當初參加初賽的證據。

她要舉報的人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而是比她沉浮多年的老将,于蘭今年快四十歲,從事服裝設計十五年,對于如何逃脫抄襲嫌疑,她肯定很有經驗。

所以一旦發聲,就要把錘頭落實,絕不給人翻身之機會。

常煙把這些東西都放在一個文件夾裏,并且在“實名舉報保證書”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又坐上車前往臨市新聞大樓。

時尚雜志和八卦報紙都不可靠,他們背後資本錯綜複雜,說不定這個舉報信投出去,第二天就被颠倒黑白寫成了另一幅樣子。

《臨市日報》是這座城市裏最具有影響力的社會報紙,背後是公家,多作為官媒,對于于蘭,他們也曾多有報道。

她站在新聞社的大門口,手裏捏着薄薄的文件袋,無措地仰頭看着這棟大樓,心裏如擂鼓般作響,說不清,竟生出一種退卻之意。

前路可能會多有泥濘,到底要不要去趟。

五分鐘後。

新聞社的前臺人員放下手中電話,笑着接待一位神色不安前來的女士,只見她将藍色的文件袋遞過來,緩聲道——

“我……我想舉報。”

主編辦公室內,常煙雙手并攏抱着白色杯子,裏面盛着速溶奶茶,不同于外面十幾塊一杯的濃郁,反而有種清香的茶味。

熱氣蒸騰到她的臉前,遮擋住了雙方眼神的試探。

“你的資料我已經看過了,說實話,我對設計并不精通,”張主編将手中的資料放在桌子上,“我這個外行人看着自然是很像,但是從法律意義上是否能夠成抄襲,我需要找人鑒定。”

他的态度十分親和,說話也很客氣,“我們社要保證新聞的真實和客觀,在全方面的了解之後,我願意報道這件事情,為你讨一個公道。”

一個小時前,他接到總社的電話,要求不高,只是讓他認真接待面前的小姑娘。

看得出她很不安,內心還有些遲疑。

張主編話到了嘴邊,卻思量很久才問道,“只是你确定要實名舉報嗎?抄襲固然可恥,但這樣會把你推到風口浪尖,設計圖你還能畫很多,你的設計師道路還很長,如果今天在這件事裏挂了名,于蘭不會放過你。”

網絡上需要熱度的人那麽多,這個世界為了錢而抛棄原則的人也那麽多。

于蘭和她身後的公司只需要動動手,花點錢,就有成千上萬不遺餘力抹黑常煙的人出現,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來,言語之惡毒無法複述。

這對剛進入社會的常煙來說,也許會是致命性的。

他說這番話,完全是出于人道主義,誰都欣賞內心剛正不阿的人,但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站的越直,越要遭受抨擊。

常煙将杯子放下,雙手不自然的交纏在一起。

良久,她下定決心般的點點頭,用自己明亮的眼睛回望過去,沒了熱氣的阻礙,那麽清澈又坦蕩。

“謝謝您,但我一定要這麽做。”

家裏許久沒開火,常煙心裏放下一塊大石頭,打算去商場買點食材,晚上親自下廚犒勞家裏的大功臣。

功臣似乎心有靈犀,電話接踵而至。

聽見她的計劃,沉吟了片刻,“先回公司吧,我今天提前下班。”

算了算日子,今天确實應該放年假了,常煙最喜歡跟他一起采購,眼睛瞬間亮起來,忙不疊的點頭,“老板稍等,馬上就到。”

幻影此刻正沉浸在上班最後一天的歡快喜悅裏,路之所及每個人都笑意盈盈,以更飽滿的姿态迎接假期的到來。

公關部平均年齡最為年輕,早早在玻璃門上貼了“福”字,給這冷冰冰的互聯網公司帶來些年味,接地氣許多。

韓琳一掃往日疲憊陰霾,笑顏如花地迎接她,還從桌下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

“老板娘,新年禮物。”

受寵若驚的接過來,常煙不好意思地微微鞠了個躬,“我都沒準備東西給大家,這……太不好意思啦。”

旁邊新來的年輕秘書助理見狀笑言,“您平日多來幾次公司就是對我們最好的禮物啦。”

大家都受她庇蔭過了幾天好日子,遙想前天連遲怒氣沖沖地把手裏文件夾扔了出去,正想斥責手下辦事不利,常煙不明所以的走進去問,“什麽東西摔壞了?”

于是老板又在衆目睽睽之下把東西撿回來,很是溫柔地說,“不小心的,沒事。”

市場部經理當時差點給她跪下來,揚言要把家裏的菩薩像換成常煙照片,為此被公司上上下下笑了好久。

女孩們歲數差不多,常煙為人沒有架子,小助理跟她玩的熟,見老板還沒出來,便跑過來悄聲說,“今天晚上真的抽兩臺車做獎品嗎?”

“車?為什麽要抽車?”

“年會啊,去年年會我還抽了一條純金項鏈呢。”

作為老板娘的常煙此刻才是真的傻了眼,看看小助理疑惑的神情,又看看那扇緊閉的辦公室大門,忽而聞到了一陣陰謀的味道。

而她懵懂地被帶到造型沙龍,翹着蘭花指的托尼老師把各種顏色的小夾子別在她頭上,雙手塗滿了精油,細心地打造出很多小辮子。

連遲正在後面的沙發上看年會流程單,一雙長腿交疊敲着,淡然自得。

事情的發展怎麽會變化這麽大,常煙又被人推到了更衣室,五六件高定禮服輪流上身試穿,她的腦袋空空,還是沒能反應過來。

黑色的吊帶禮裙,歐根紗做成的下擺不需裙撐便立體挺拔,弧度恰好不會太誇張,連遲上手親自掐了一把她腰上的布料。

皺着眉斷論,“還是大了點。”

“今晚真的有年會嗎?”

“用個別針吧。“

“會來很多人嗎?”

“輕點,別紮着她。”

“我到時候緊張怎麽辦?”

“可以,這樣剛好。”

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半天,常煙已是口幹舌燥,身旁的男人卻似乎下定決心要捉弄她,帶着女孩上車,直奔年會地點而去。

她怕自己到時候哪裏做的不好,平白被人笑話,心裏恐懼比白天去舉報時更甚。

退堂鼓越敲越響,“我不想去了,我想吃豬肚雞,我要下車。”

男人閑閑一笑,“巧了,今晚每桌都有這道菜。”

分明就是故意的,常煙氣鼓鼓地拽着裙擺,不死心地用高跟鞋跟踩了他一腳,聽見身旁傳來的一聲悶哼,才算是好受了些。

年會在琳琅軒舉辦,方成明今晚又要放血了。

常煙挽着連遲的手臂,在會場的門口迎接前來的客人,卻已經無力去可憐別人。

今晚除了公司員工之外,還有許多幻影商業上的夥伴,多是拖家帶口,免不得要寒暄很久。

前頭走了個劉總,後面又來了個劉總。

剛才過去個于夫人,這會兒又來了個于小姐。

偏生還長得都特別像。

常煙像只受驚的鹌鹑,挺直了背,挂上最官方的微笑跟随應付。

心裏卻還惦記着——豬肚雞怕是要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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