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坦誠相見
從酒店出來, 常煙立刻因為陰雨綿綿下的冷風而打了退堂鼓。
她穿着UGG的貝莉蝴蝶結雪地靴,雪白的羊毛邊被沾上灰色雨水,一只手揣在連遲兜裏, 一只手去撩貼在額頭的碎發。
空氣裏滿溢着涼意, 她打了個噴嚏, “咱們去哪吃啊?”
連遲攥着她的手,掌心的暖意驅趕了些許寒冷,見小胡把車開到酒店門口,趕緊帶人坐上去。
“你不是鬧着要吃米其林餐廳?”遮光板把駕駛座和後座隔開成兩個空間,他毫無顧忌地将人摟在懷裏, 語氣寵溺, “近郊有一家出名的, 剛好帶你見見我朋友。”
結婚這麽久, 常煙和他的社交圈子幾乎沒有交錯,無論是應酬還是晚宴,她都避而遠之,連遲提了幾次也就作罷。
法國的行程比較緊張, 連遲需要用幾天時間安排好一年的工作, 百忙之中抽出空來也要見面的朋友,應當是十分重要的吧。
餐廳在Bologen森林裏, 對着名字凝視了許久, 常煙還是無法正确的讀出來。
英語小白突然心生憂慮,站在餐廳門口躊躇起來,拉着連遲忐忑地問道, “你朋友會說中文麽?”
話音剛落,負責開門的侍應生也在疑惑兩人停駐在此的理由。
身後突然想起一陣熱鬧的招呼聲——
“遲哥!”
随着望過去,正是剛下車的一對夫婦,男子帶着黑框眼鏡,穿着一身匡威,十分普通平常的打扮。
倒是身邊的女子,華倫天奴的刺繡呢大衣襯托身材,和夏琳相像,光着腿在這種天氣下也面不改色。
看看自己裏三層外三層的像只北極熊,常煙心中不得感嘆大家的差距。
男子三步并兩步的沖過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忙不疊地說,“這就是嫂子吧,我是趙仕明,咱們以前見過啊,在大學,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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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像要發表長篇大論,身後的女子走過來,十分優雅地對着常煙伸出手,“你好,我是于慧,趙仕明的妻子。”
說罷還很明顯的,用自己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很狠踩了丈夫一下。
這場熱烈的會面,成功引得門童更加困惑,金發碧眼的法國人見幾個亞洲人在面前叽裏咕嚕,就是不肯進門。
最終還是連遲發話,把事情的進度向前推進,“坐下說吧,外面也冷。”
餐廳的每間餐室裝修風格都不同,在侍應生的引領下落座,常煙接過濕毛巾擦了擦手,用很蹩腳的法文道謝。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
終于腦中靈光一閃,成功的将面前這對夫婦在記憶深處找了出來。
事情還要追溯至常煙高中時期。
那時她還是木真的狂熱追求者,憑借藝術生的優勢,常常借口去畫室而偷溜到A大去找他。
A大經貿系出了名的難考,整個系湊出了一個二十來人的小班,大課專業課都在一起,常煙因此經常偶遇到連遲一行人。
除他和方成明之外,還有趙仕明,只是他外形條件沒那麽出衆,作為外貌協會的資深會員,常煙對他的印象也就淡了些。
“這麽多年沒見,嫂子還真是沒變樣呢,”趙仕明為人開朗許多,性子熱絡,親自給大家倒了白葡萄酒,“你可不知道,那時候我們遲哥……”
“這裏的甜品很好吃,你一定會喜歡的。”
于慧突然出聲制止,桌下估計又做了小動作,使得身旁男人苦不堪言,想說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
這樣接連的被打斷,常煙很難不好奇完整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她拿起高腳杯,晃動着淡黃色的酒水,鼻尖傳來陣陣酸甜的清香,斜睨了眼正忙于通電話的連遲,便悄悄抿了一口。
味道實屬不錯,她舔着嘴唇,回味絲絲甘甜和氤氲的酒氣,也就不再追究趙仕明的話,輕聲回道,“你也沒變啊,眼鏡都是同款,還有于慧,雖然我只見過她一次,但是從大學她就很漂亮了。”
沒想到當年匆匆擦肩而過,她居然還能記得。
于慧詫異地笑起來,端着高腳杯來碰,帶着濃厚的精英女神氣息,“那我就不客套了,畢竟我确實很漂亮。”
衆人和氣地笑起來,連遲才終于結束了通話。
前菜很快就上桌了,他漫不經心地将常煙的酒杯往自己這裏挪了一下,雙眼像鷹似的偵查着她偷酒喝的小動作。
面上卻是專心致志地跟趙仕明談論工作上的事情,他和好朋友在一起時脾氣還算不錯,話也多了些,“今年也還不回家?”
“嗨,陳年舊話,我們家老爺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趙仕明挖了一小勺鳌蝦凍放進嘴裏,神情多有無奈,“慧慧過兩天回去,總不能連累她跟我一起有家歸不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常煙才得知,趙仕明這個A大的經貿系高材生,現在早已改行成了獨立畫家,在法國呆了五六年,直到最近才漸漸有了名氣。
臨市城東有塊地方是普通人踏足不得的,那裏住着皆都是跺跺腳能将城市震動的人物,從小常煙的父親就多次提過那裏,眼裏多是向往之意。
他說只要跟那裏面的人攀山關系,就可以在臨市橫着走了。
而直到今日,她才能理解這份榮耀背後的苦楚。
方才客套的時候,常煙說了謊,趙仕明哪裏是沒變樣,他分明是老了許多,頭發肉眼可見生了銀色,說話時微微用力,額頭的皺紋便再也掩蓋不住,而他今年只有二十八歲。
大學時也是風雲人物,現在卻在異國步履維艱,除了生活的壓力,更多應該是對家人不理解的難過。
常煙聽他說着自己的生活,又看見于慧輕撫着他的手背以表安慰。
同情中貪了杯,再回過神時,腦袋裏已經灌滿了漿糊。
汽車疾駛在回酒店的路上,連遲将時間分出來帶妻子游玩,公務就只能留在路上加班,他拿着iPad修改着下年度計劃,抽空看了眼常煙。
她說自己的鞋子被雨水打濕了,非得脫下來,現今盤着嘴像尊小佛似的坐在那兒,安靜不語的看着窗外,只留了個後腦勺給他觀察。
當時也就沒多在意,想她許是累了,連遲伸手去揉了她兩把,注意力又轉回到工作上。
下車時,連遲又細致的幫她把衣服鞋子穿好,及踝的羽絨外套和碩大的帽子,将人包裹的只露出一雙眼睛。
長長的酒店走廊,常煙沒骨頭似的挽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到安穩又踏實,垂着頭埋着面,寂靜的路上,她也半點聲音都沒發。
許是安靜的太過異常,連遲心裏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刷卡進了房間,将她的帽子撩開,連遲彎着身子去看她神采奕奕的大眼睛,臉蛋像打了腮紅似的,看見他,瞬間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露出兩個梨渦。
這是又醉了。
連遲扶額,只得動手将她的外套鞋子剝落,将人公主抱着送回卧室裏去,小姑娘在寬敞的雙人床上打了個滾,又冒着傻氣地坐起來。
也不說話,就是燦爛地笑着,像個沒心肺的福娃。
他哀嘆了一聲,回想晚飯時确實也只給她喝了小半杯,最終依然落得這麽個結果。
自己的人,無論如何也得慣着,他返回到客廳打服務電話要熱水,等到終于煮了碗湯回到卧室,卻發現——
常煙把自己脫得光溜溜,頭發又亂成了雞窩,聽見開門的聲音,立馬擺上标志性的笑容,眉眼彎彎像月牙。
心累地揉了揉額角,他耐下心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麽?不冷嗎?”
小姑娘盤起腿,奶聲奶氣,“我睡覺啊。”
說罷又伸出胳膊,讨好地撒嬌道,“我們一起睡覺啊。”
她每次醉酒都會化身妖精,無限地撩撥卻又能潇灑的轉身睡去,不在意枕邊人被坑騙了多少次,都樂此不疲。
反觀連遲,平日裏再冷靜自持,卻每次都着了道。
像個不知饕足的獸,被一只成精的狐貍吸引,丢了魂魄失了神志,全身心的埋首在她作弄的漩渦裏,在燈光的影子下辛苦耕耘。
開始便難結束,他無止境的索取,大汗淋漓。
身下的女孩卻不似平時那樣哭泣求饒,反而予取予求,奉獻自己全部的精力,熱烈地回應,纏綿悱恻。
她呆愣地望着天花板,酒已經醒了大半。
方才尖叫太久的喉嚨已經嘶啞,她半摟着他精壯的胳膊,氣喘籲籲,終于提出自己心內疑惑,“趙仕明今晚到底想說什麽?”
內容定是與連遲相關,卻又有何見不得人,于慧要那樣拼命遮掩。
等了許久,那廂都未曾開口,繼而又道,“我去拿毛巾來給你擦擦身子。”
他将幹癟的毛巾浸入熱水,粗糙變作柔軟,在手底下可以變換出任何的形狀,如同他曾經長久寂寞幹涸的心。
待回到床邊,常煙已經沉沉睡去,身上帶着暧昧後的痕跡,将最無防備的樣子坦然于這片只屬于兩人的小天地。
他忍不住輕輕地吻。
又低聲喃喃,“傻瓜,你不知道的秘密還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我正在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