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 15
從車庫回家的一整個路上，冷姍顯得尤為興奮，圍在洛惟身邊，叽叽喳喳地念叨個不停。
“哇洛哥，你是認真的嗎？”
“哇洛哥，你這是發覺到我驚為天人的才華了嗎？”
“哇洛哥，你真的......”
冷姍一蹦一跳的跟在洛惟身後，以至于男人突然頓住身形停下時，險些一頭撞上他的後背。
高她半頭的男人在她半步遠處，轉身回眸，垂眼看她，細長的三白眼極為勾人，昏暗的廊燈下隐隐閃爍着亮點。
望着這雙眼，冷姍不自覺消了聲響，安靜等待着男人的回複。
半晌後後，男人收回打量的視線，薄唇輕啓：
“再問自殺。”
“......”
星星眼“唰”地暗下去，冷姍抱着那一摞人設資料，默默朝男人反方向挪了兩步，低頭閉嘴。
“你躲這麽遠幹嘛。”
“怕您老自殺了，血再濺我身上。”
洛惟輕啧一聲，放慢些腳步，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去；小姑娘背着個小學生款式的白色挎包，湊活着走廊裏的光亮，捧着一摞紙正細細看着。
睫毛又卷又長，眨眼時會細微地輕顫幾下，在眼睑處打下一小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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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惟忽然有些莫名的躁郁。
正欲開口，只聽冷姍的大衣兜裏傳來一陣嗡嗡的震動聲，她單手捧着資料，另一只手插進兜将手機拿出來，看了眼屏幕就直接放到耳邊，十分乖巧地喚了一聲，“爸爸。”
尾音拉的又嬌又長，甜膩膩的。
男人開門的手一抖。
冷姍自是毫無察覺，跟在洛惟身後進了家門，将小皮靴脫在門口後，抱着手機徑直跑進了卧房，大門一關，連身後飛奔而來的落落都被無情的拒之門外。
“姍姍啊，最近怎麽樣？”一道熟悉的中年男人聲音自另一頭傳來。
“挺好的呀，”屋內溫度正好，冷姍将大衣褪下，随意扔在床頭，“你和我媽呢？最近身體好不好？”
“挺好的，”冷父爽朗一笑，“對了，你周末要不要回家呆兩天？”
冷姍看着手裏的資料，心中默默計算着周末的拍攝任務，有些猶豫不決，“其實我.....”
“才開學沒兩天，要不你就別回來了吧，到時候家裏還得多煮一個人的飯。”
說好的父愛如山，深沉又博大呢？
“......那你還打電話給我幹嘛。”
“你媽非讓我打，”冷父在一旁接着說，語氣極為誠懇，“我早就說我女兒才不舍得爸爸媽媽這麽辛苦，大周末放棄和朋友釣魚的機會，一定要爸爸守在家裏給她做飯。”
“......行了我知道了，你跟我媽說我這周末不回去。”
“得嘞，就知道我寶貝閨女最孝順了。”
冷姍聽着父親在電話那頭高興地直發笑，心中暗暗嘆了聲“父老不愛崽”，随意聊了兩句便悻悻挂了電話。
在床上癱了會兒，冷姍聳聳鼻尖，似乎嗅到了一陣炒肉的香氣。
猛地睜開眼睛，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推開房門就見着廚房裏正颠鍋炒菜的洛惟。
男人肩寬腿長，白襯衫外系着一款純黑色的圍裙，配上那張向來缺乏表情的臉，禁欲氣息很足；但擁有這樣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的主人卻正在熱氣騰騰的煙霧中，極其熟練的将切好的辣椒丁倒進鍋裏，鍋內立即滋啦一陣響。
冷姍輕步走過去，拉開一張凳子坐下，帶點嬰兒肥的的小臉搭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幾步外認真做飯的男人。
“洛哥，”過了半晌，冷姍懶懶喊了聲他的名字，“不是帶飯回來了嗎，怎麽還要自己做呢？”
洛惟垂眼，手裏動作依舊是行雲流水的熟練；他拿起手邊筷子夾了塊炒肉放進嘴裏試味，左手将火調小。
“因為有人光吃不做，還要留我吃飯，所以我下班就去買菜了。”
“......”
“這人不僅放我鴿子，還信誓旦旦地說就等半個小時。”
“......洛哥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給您刷碗洗地捶捶肩。”
洛惟從鼻間輕哼一聲，将辣椒炒肉和一碟清炒白菜放在餐桌上，再把塑料食盒裏的壽司拿出來盛在一個盤碟上，遞給冷姍一雙長筷，不經意地丢下一句，“吃不吃。”
“吃吃吃吃吃，這輩子能吃到洛哥做的菜，那是小的三生有幸，”冷姍忙不疊地點頭，看着男人遞來的筷子，再比對下自家老父親的“為魚棄女”，抽了下鼻子，眼裏拼命攢了點淚意，“洛哥，您不是我爹，勝過我爹啊。”
“......”
“也不知道哪個如花似玉的仙女能拿下我們洛哥，”半小時前剛飽餐一頓的冷姍正不停歇地一塊塊往嘴裏夾肉，嘴裏說話沒個把門兒，“啧，‘活爹’的媳婦‘活娘’一定也是心靈手巧、聰慧過人、美貌天仙，咱們凡人可比不了......”
原本嘴邊還噙了份笑意的男人突然收了唇邊一抹弧度，面無表情地伸出左手，将冷姍面前的辣椒炒肉“嗖”的一聲拉回自己面前。
“你幹嘛？”冷姍彩虹屁放的正歡，洛惟突如其來的“奪食”讓她足足愣了好一下才反應過來。
“話太多的人不配吃飯。”男人不緊不慢地從碟子裏夾了一塊放進嘴裏，細細咀嚼後咽下，喉結上下滾了一滾。
冷姍覺得莫名其妙，吃的意猶未盡，憤憤瞪了洛惟一眼，起身把碟子從洛惟手裏搶過來放在餐桌中央，振振有詞道，“閉嘴總能吃了吧。”
說完就拿起桌角邊的人設資料，默不作聲地翻閱起來。
洛惟這份資料給的突然，冷姍雖然接受過相關培訓，對游戲的人物設計卻算不上足夠了解，短時間內讓她拿出一份成熟的答複，想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管理由是什麽，這個機會對她來說都太重要了，一旦有了個好的開始，後面的路或許不會走的太難。
她得牢牢把握住這個機會。
*
淩晨十二點半，洛惟終于處理完手頭公務，将筆記本電腦合上，擡手揉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将後背靠在軟椅，面朝天花板，閉眼小憩了片刻。
再度擡眼時，餘光瞥見客廳處依舊通亮，眉心微微攏起，起身緩步來到客廳。
果不其然，小姑娘正趴在客廳的茶幾上睡得正熟，圓圓的小臉墊在四處散開的紙上，小嘴略微嘟起，時不時無意識地呢喃兩聲。
她手裏還握着一根羽毛筆，不遠處放着一個正攤開着的速寫本，密密麻麻地畫滿了小人頭和身子。
洛惟來到她身邊，俯下身子去看本子上的小人，視線定格在紙張的右下方的角落處。
上面有個他的卡通版頭像，旁邊還七扭八歪地跟了句批注——“這麽兇的人都讓我畫的這麽可愛，我可真是個小天才，嘻。”
男人低下眼，眼底劃過一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
在她身側半蹲下來，洛惟擡起小姑娘一只纖細的手臂環住自己的脖子，然後輕輕撫着她的後背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從她的腿彎處穿過，略微一用力就将人抱了起來。
很輕。
睡夢中的人似乎隐約感受到身子突然騰空，有些不安地朝着熱源處縮了縮身子，一只小手無意識地攀上他的胸膛，松松抓住一小塊衣服，嘴裏還不忘哼唧兩聲，再攏了點秀眉，以示不滿。
“沒事的，別怕。”洛惟将人抱在懷裏，低頭在冷姍的耳邊輕喃一句，然後穩步來到她的卧室門前，推開房門，穩穩将人放在床上，耐心脫下鞋襪。
小姑娘一沾上床後便“嗖”的一聲搶過被子裹在身上，擰住的眉頭松開，睡夢中不忘喃喃憨笑幾聲。
洛惟将被子的四角都掖好，站在床邊靜靜望了會兒小姑娘的睡顏，關燈後輕步離開了房間，折回客廳收拾桌子。
茶幾上鋪滿了A4紙，每一張上面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一旁的筆記本裏更滿當當的全是她一晚上留下的筆記。
洛惟拿起筆記，若有所思地仔細端詳着，少頃後眼底堪堪露出些笑意。
此時，茶幾底下的手機開始嗡嗡地輕顫，界面上跳出好幾條未讀微信。洛惟将手機從桌底撿起來，餘光瞥見屏幕上一排消息。
“姍姍，到家了嗎？”
“今晚謝謝你請客，下次我帶你去吃韓式烤肉吧。”
......
“天氣涼了，記得多穿點衣服，晚上睡覺也要蓋好被子，感冒的話可是會很難受的。”
男人面無表情地一眼掃完這一排微信，冷笑一聲，給予一條兩字評價，“聒噪。”
拿起手機來到冷姍卧房，洛惟進門便擡眼朝着空調望去，放下手機，将床頭櫃的遙控器拿起來調高了兩度，男人的面色才略微和緩些。
剛剛将人抱進來時并未注意，洛惟此刻轉身回眸才發現身旁的牆壁上有一張花花綠綠的海報。
借着沙質窗簾透進來的星點月色，男人眯起雙眼，視線落在海報中央處一堆小黃鴨中的八個花體大字上。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床上呼呼大睡的人翻了個身，或許夢到了滿漢全席，睡夢中的人連着喃喃幾聲，在靜悄悄的卧房裏格外清晰。
緊接着傳來一聲又輕又快笑聲，轉縱即逝。
屋裏的男人在床尾處安靜站了片刻，離開前在門口細細環視一周後，将房門虛虛掩上，自言自語般極輕地留下一句：
“小學生，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