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是熟悉的那個地方。
葉臨川依舊坐在古樸花紋雕刻的靠椅上,姿态閑适,跟南柯第一次見他一般無二。
這是南柯第二次見到他。
雖然葉臨川說了南柯有事可以向她求助,但是南柯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葉臨川以及他背後的那個組織到底是個什麽性質的。她延續上一世一貫的謹慎,不準備和他過多接觸。
而在夢裏,葉臨川正在和她說些什麽,南柯仔細聽了卻不知所雲。明明對方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挺懂了,卻怎麽也弄不清楚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說到後來,葉臨川突然冷下臉來,語速也變快了。他豁然站起身來,沖着南柯冷笑了一聲,然後南柯所站的地方就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她一下子陷了進去,她感覺身體在無限制的下墜,永遠沒有終點。
南柯叫了一聲,從夢裏醒過來。她的頭上算是汗,劉海兒也被打濕了。她擰亮了臺燈,鬧鐘上顯示才六點半,和她平時的起床時間還有十分鐘。
南柯索性掀開被子起床了。
這個時間南陽已經出去進貨了。方慧的早上上班時間是八點左右,所以她一般會早起給南柯做好早飯才去上班。
她一看南柯起來,正在炒蛋炒飯的手一頓,問道:“今天怎麽起來這麽早啊。”
南柯回想起剛剛的那個噩夢,低聲說了一句,“想早點去看書。”
方慧手腳麻利的關了火,轉過身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她和南陽是對南柯寄予了厚望,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夠有出息。但是,她看到南柯這麽認真,有點心疼。同年齡的孩子還有些娛樂活動,活潑調皮的,就自己家女兒也沒有什麽興趣活動。小時候就是,女生一起跳皮筋,翻花之類的小游戲,她都不愛參加,一門心思就是學習。
方慧又想到這段時間的煩心事,眉頭皺的更深了,她伸出手把南柯的額前掉落下的一溜兒頭發別到耳後,道:“今天我回家早點,給你做點好吃的,想吃什麽?”
南柯卻搖搖頭,方慧他們忙她是知道的,何必添那個麻煩。
“不用了。媽,就跟往常一樣炖個雞蛋就行了。我挺愛吃那個。”
南柯說着檢查了一下頭天晚上收拾好的書包,确認好沒什麽遺漏以後背上就準備出門了。
Advertisement
“媽,我走了啊。”她站在門口沖着方慧揮了揮手。
方慧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南柯走出門,呼吸了一下清晨的新鮮空氣,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踏出院子前,她下意識的看了一下隔壁林阿姨的門,是緊鎖着的。
今天出門比較早,南柯走路的腳步就慢了些,走到路口的時候卻發現一個身影,她走近了才發現是謝懷北。
南柯有些詫異的看着他,“你怎麽在這兒啊。”
謝懷北踢走了一塊小石子,回答的很自然,“等你啊。一起吃早飯。”
他今天穿了格子的短袖,褲子配的是卡其色的七分褲,腳上穿了一雙球鞋,他的神情也平淡自然,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幹淨,一點都不像個十二歲的初中生。除了臉上未脫的稚氣,和還沒長開的個子,說他是個高中生也有人信。
南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啊,我吃過了在家裏。”
“沒事。”謝懷北擺擺手,“我等到了自己買點兒吃吧。”
既然遇到了,兩個人就一起走着去學校了,南柯推着自行車,稍微落後他兩步。
走過了這段路就是一個紅綠燈,需要過馬路。謝懷北頓住了腳步,看着紅燈上的數字一點點減少,南柯卻像沒發現似的徑直往前走去,謝懷北忙拉了她一把。
“你想什麽呢?紅綠燈啊。”
南柯反應過來,往回後退了兩步。
謝懷北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一直注意力不集中。”
南柯目光直視前方,猶豫了好半天,才慢慢的道:“謝懷北,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謝懷北笑起來,“我每天都做夢,這有什麽?”
南柯卻沒笑。
重生這五六年對她而言,一直像一場夢一樣。
她雖然重來一回了,但是不一樣的生命軌跡有時候會讓她心裏發慌。就像她昨天晚上夢見了葉臨川這件事讓她有種不好的感覺,像是一種不怎麽吉祥的征兆。
南柯皺了皺眉,“就是,你不知道……是一個不好的夢,讓人心裏……”
“你說噩夢啊。”謝懷北了然道,“肯定是夢到不好的東西了吧。來。”他手心向上,裏面躺了一顆糖果。
南柯看着他的動作卻突然反應過來了,謝懷北只是一個正常的初中生,就算他再怎麽成熟再怎麽不像一個初中生,他也是個孩子。自己不能因為他的性格就忽視他的年齡。
南柯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之前也是,謝懷北小學的時候就這種性格,不像同齡的孩子一樣活潑開朗,愛鬧愛笑,雖然他也笑。也愛玩,但是看着就十分穩重。南柯以前被他這種性格蒙蔽,什麽事都跟他說,相比之前,對方才像個重生過一回的人。
南柯想通了,看着謝懷北手心的糖心裏又有些感動,她伸手拿了,剝開糖紙扔進自己嘴裏,含糊着說了一句,“你怎麽跟梁先凡一樣,喜歡吃糖了。”
謝懷北卻有些嫌棄的道:“誰和他一個小胖子一樣了。”
南柯笑起來,她回想了一下梁先凡的身型和體重,也有些感慨道:“梁先凡真應該減肥了。”
謝懷北也贊同的點點頭。
到了學校之後南柯先進了大門,梁先凡自己去買早飯。因為有先鑒,南柯臨走之前,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謝懷北,他不會這次又突然消失了吧。
最後謝懷北是踩着點進的班,他走進班裏的時候老師已經到班級了。還好這次是數學老師的課,她看了看謝懷北,一句話沒說,翻開課本上課了。
轉眼間,開學就一個月了,夏天真正過去,進入了秋季。
這天是星期三,最後一節課本來是英語課,但是英語老師請假了,所以就改成了自習課。班主任老師進來宣布了兩個消息,一個是半個月後的秋季運動會。另一個是過幾天有領導要過來檢查,組織大掃除。
她一走,班上就炸開了鍋,也沒有心思寫作業了。
運動會和大掃除在他們看來就代表不用上課,不上課就是好事。
大家基本都在和同位竊竊私語,讨論着些什麽。
南柯的同位叫白薇,也興致勃勃的和南柯讨論道:“運動會,你參加嗎?”
南柯正在做題目,聞言停了筆,搖了搖頭,“不參加。”
“為什麽啊?”白薇不解道:“多好玩啊。我準備多報幾項。”
她美滋滋的道:“聽說到時候不用上課,放好幾天假呢。”
南柯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夢。在她的印象裏,初中的運動會真沒有什麽好期待的,他們學校的操場好幾年沒有修了,塑膠跑道有好幾個地方都破了。而且操場範圍小,撐死了幾百平米的占地,能開展什麽項目啊。
前一世,初中三年的運動會幾乎都落了空。一次是下雨延期了了,拖了好幾次就不了了之了。第二次是開展到一半有個女生跑四百米暈倒了,直接送到了醫院,後來剩下的項目就沒有開展完。最後一次因為前一年的意外事故,幹脆就沒開,想了個特別好的理由,中考太重要了,不能耽誤學生們的時間。
南柯不感興趣,不代表大家都不感興趣。一連好幾天,大家都在讨論這件事,幾乎都忘了老師說的過幾天領導過來檢查要大掃除的事情。
大掃除最後定在周二,最後一節課的課外活動課不上了,全體同學都要參加。
班主任李老師點了幾個人去打掃包幹區了,其餘的同學分工合作。要求窗戶不留一點污漬,地上不留一點灰塵,要用拖把拖幹淨,班裏的垃圾桶不能留一點垃圾。
南柯和幾個女生一起負責擦玻璃。而梁先凡,謝懷北等幾個男生負責去拎水,拖地。
在家裏都是寵慣了的,幾乎沒有做過家務,都笨手笨腳的。南柯在抹布上抹了洗潔精把她負責的那兩扇玻璃擦幹淨了,下來等清水清抹布的時候随便掃了一眼。果然,和她一起擦玻璃的另一個女生,叫洪芹的,她是用手小心翼翼的捏着抹布,一點點的往玻璃上蹭,也沒用力,非但沒擦幹淨,反而因為抹太多了洗潔精把玻璃弄的更髒了。
這時候梁先凡把清水拎回來了,滿滿一桶,他看在南柯站在一旁,小聲道:“南柯你先用。把抹布清幹淨,不然他們一會洗拖把就把水染髒了。”
南柯點點頭,她心裏一暖,彎下腰在水裏擺了擺抹布。
梁先凡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洗。
這時正站在椅子上擦高處玻璃的洪芹突然對梁先凡道:“梁先凡,你怎麽站着什麽事都不做啊。你幫我擦一下,我想喝點水。”
梁先凡有些遲疑的道:“洪芹,這樣不好吧?我一會還要去拎水……”
洪芹不高興了,一下子跳到地上,重重的一聲,“我就喝個水怎麽了,你擦一會,我一會不就來了嗎?”
等南柯把抹布洗幹淨,再站起身來一看的時候,梁先凡已經站在椅子上,十分賣力的開始擦玻璃了。他站的不太穩,椅子晃晃蕩蕩的,南柯都替他擔心。
“梁先凡!”南柯叫了他一聲。
梁先凡還幹的熱火朝天的,扭過頭回了一句,“等我擦完啊,一會就好。”
“等什麽等,你給我下來!”南柯用力扯了扯他的褲腿。
梁先凡從椅子上下來,疑惑的問道:“怎麽了啊?”
南柯也沒說話。
這一面一共有四塊玻璃窗,上下兩塊,一共分給了南柯和洪芹兩個人。
謝懷北是分配到了包幹區的,他和幾個男生一起,完成的快,這會兒已經掃幹淨回來了。
“怎麽了?”
他看着南柯和梁先凡兩個人站在一起,也不說話。
梁先凡也摸不着頭腦,“我也不知道,我擦着玻璃呢,南柯非讓我下來,不讓我擦。”
謝懷北明白了,“你不是負責拎水的嗎?”
梁先凡解釋道:“剛剛洪芹讓我給她幫忙,說是一會就回來了。”
“那她現在人呢?”
南柯問他,“你是不是傻啊,她就是偷懶想讓你幫忙。”
梁先凡不在意的道:“沒事,反正我也是擦好了,一會再去拎水。”
說完他嘿嘿笑了兩聲,“我爸告訴我,你們女生都是要被保護的。”
南柯很想說你這不叫保護,叫傻。
這時洪芹跑過來了,身邊還跟着她的好朋友,張麗,她看着已經被擦的很幹淨的玻璃,很驚喜的道:“你已經擦好了啊,謝謝你啊。梁先凡,你真好。”
梁先凡臉都笑紅了,“沒事沒事。”
洪芹再接再厲道:“那要不你幫張麗的也擦了吧,她不太舒服。”
張麗也看着他,小聲央求道:“行嗎?就那兩塊玻璃。我有點不舒服……”
梁先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是還沒有等她說完,洪芹和張麗已經說了謝謝,一前一後的跑遠了。
現在的初中生都這麽多心眼了?南柯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梁先凡,想看看他還要怎麽說。
梁先凡撓撓頭,“那什麽,謝懷北,你能幫我拎一下水,我去幫她擦玻璃。”
謝懷北驚訝道:“你真幫她擦啊?”
梁先凡道:“那她都說了……”
南柯終于動了,她接過了梁先凡手裏的碼字,說了一句,“我來幫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