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假的
假的
轉眼已經又過去了一年多，彼時宸澈已經弱冠。
“阿澈，以後永遠陪着師尊好不好？”梵音牽着宸澈的手，走在靜谧的小路上，依舊是那溫婉的笑容，滿眼都是神情。
“好。”宸澈頓了頓，終是回了這一句。
梵音笑得更開心了，“阿澈，娶我好不好？”
宸澈多麽想答應啊!
這兩年，師尊與他幾乎都是形影不離。他對師尊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他讨厭盛澤和其他人對師尊的眼神。
今天，她說想嫁給他，他真的很高興也很激動。可是，這怎麽可能是真的呢？
那個女人，占了他師尊身體的那個人，真的只是将他當做徒弟啊。前世，他多麽希望他的師尊能真心收他為徒。可是，這一世，那個人真的做到了他師尊沒有做到的事，真的像一個負責的師尊，将他真心當做她的徒弟，至少到現在為止是真心的。可是，他又不想那個人僅僅将他視為徒弟，他多麽貪心啊!
她将肮髒的他抱回上陽，而不是像前世真的梵音那樣看着他艱難爬回上陽。她會親切地摸着他的頭哄他，她會為了他考慮，而不是丢在上陽，只要沒死就不管。
她閉關了十一年，他肖想了她十二年。從他發現她不是真的梵音時，他就開始肖想她，雖然依舊防備着她。雖然靈魂已經幾十歲，可是在這副新的身體發育到一定年齡時，他開始做夢都想着她。想她衣袂飄飄下的曼妙身姿，冰肌玉骨。每每醒來，渾身黏膩，心跳如鼓。
宸澈在心裏鄙夷自己的龌龊心思，他何苦要自欺欺人呢？
很久以前，他就發現這是個幻境了，都是假的。可是他貪念她，所以他自欺欺人，在這裏待了兩年。可是，待再久又有什麽用呢？都是假的。
真的她怎麽樣了？肯定很擔心他吧？哪怕他們只認識了不到兩天。她那麽好，那麽善良的一個人，怎麽會不擔心他呢？
自己就這樣逃避着，對得起她嗎？
宸澈艱難地扯開了梵音抓着自己的手，苦笑一聲，然後是無比堅定的眼神，“對不起，我不能。”
他親手毀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他後悔嗎？不，他不後悔。因為這不是真的她。他答應過的，要一直陪在她身邊。
眼前所見，一一幻滅。
“太好了!合池，你終于醒了!”
宸澈睜眼便看見梵音激動地握着他的手，臉湊得老近，潔白無瑕的小臉因為有些激動帶着微微的紅潤。宸澈幾乎都以為自己還在幻境中。
“上仙怎麽在這兒？”宸澈看着梵音失神，又想到剛剛在幻境中的事兒，幸好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我當然是為了救你才在這兒的。否則你說，我為什麽在這裏？”梵音一臉正義。
宸澈垂眸，幾縷發絲落下，微微遮住眼角，輕聲說道：“我以為上仙也是被樹妖丢過來的。”
梵音這就不服氣了，怎麽說話的這是？她堂堂上仙會被一個小小樹妖丢在這兒嗎？
宸澈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不禁失笑。他當然知道不是這樣。她的修為比前世真的梵音的修為還要高上許多。真的梵音是逆天修仙，所達高度有限。可是她是仙緣深厚，而且沒有半點入魔之症，修仙一路都是順風順水的，她現在的修為便是前世梵音所望塵莫及的了。
“上仙，現在是什麽時候？我待在這裏多久了？”宸澈瞥向一邊，淡漠說道。
“大約兩天。幻境一年，外面一日。”梵音收拾好了自己，站起來說道。剛剛半跪着合合池說話，腳有點不舒服。
“上仙，如今我們是在哪裏呢？是在漠魇深淵內？還是已經出了漠魇深淵？”
梵音彎了彎嘴角，仰望着天空，“我也不知道呢。或許已經走出去了，或許我們現在還在幻境中。合池，你說，怎麽辦呢？”
宸澈低着頭，凝視着草地上的昆蟲，看着它從一個草尖爬到另一個草尖上。“有上仙在，是幻境又如何？”
有你陪在我身邊，到哪裏都是我的幸運。
這樣暧昧的話語，偏偏梵音半點沒有聽出來。
梵音點頭贊同道：“說的不錯。以我的修為，就算是幻境，我也一定會帶你安然回去的。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雙目烨烨有神，像是一個熱烈的太陽。
宸澈也沒有打算她能聽懂，看着梵音一字一句認真道：“那就承蒙上仙照顧了!”
“客氣客氣。”梵音擺手表示謙虛。
【叮!系統提示：沿着小溪一直像前走就可以離開漠魇深淵。請宿主前往合氏老宅暗道!】
梵音想：這系統總算有點用了。不給她裝死機了。
“小溪的盡頭是哪裏？”
【叮!系統提示：霧州城郊。】
梵音嗤笑了一聲，“這麽巧？”又轉過頭去對合池說了一句，“合池，沿着小溪就可以走出漠魇深淵，到達霧州城郊。”
宸澈意味深長地看着梵音，“弟子很好奇，上仙怎麽知道的？上仙應該沒有來過漠魇深淵吧？而且上仙竟然沒有被困幻境嗎？”
梵音笑了笑，“合池，我堂堂上仙，知道這些又有什麽奇怪的呢？”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你怎麽知道我就沒有被幻境困住過呢？”
宸澈默然不語，半晌才繼續問道：“弟子以為像上仙這樣的人是沒有潛藏心底的欲望的，不知道上仙的幻境是什麽樣的？”
是什麽？是盛澤嗎？明明身體裏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梵音了，為什麽這一世你依然喜歡盛澤呢？宸澈只覺心裏抽疼抽疼的，仿佛有人在拿針紮。
梵音挑眉，“哦？合池，我也是人，是人都會有欲望的，就是上仙上神也不能做到真的無欲無求。”
“那上仙的欲望是什麽呢？”宸澈仿佛抓着這個問題不放，一定要問到底似的。
梵音避而不語，直視着他燦若星河的雙眸，“合池，你呢？你的欲望又是什麽呢？我不過被困在幻境一個多月就出來了，你卻在其中困了兩年。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欲望，讓你如此執着？”
宸澈擡眼看她，一改往日的嚴肅，痞笑道：“上仙看得開，修為高深，也可以輕易放棄執念，弟子這樣的修為，能出來就是個奇跡。上仙既然好奇，何不親自到弟子幻境裏去查看呢？”
梵音輕笑道：“說笑了。你的幻境我怎麽去得了呢？走吧，我們還要去霧州城呢。”
宸澈跟在梵音身後，不緊不慢。
師尊，你怎麽會到不了我的幻境呢？我的幻境裏都是你啊!
霧州城郊，已經是夜幕星河，四周沒有客棧，連一戶人家也沒有，真的可謂是荒郊野外，孤男寡女。
宸澈找了一出較好的地方，生了個火堆。梵音拿着一根樹枝正在倒弄着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烤的半熟的兔子。
梵音倒是不餓也不用吃飯，可是宸澈是人會餓。
火光搖曳，照映在梵音光潔的臉上，襯的梵音格外地好看。
“合池，你是南河宗的人，那你聽說過或見過宸澈嗎？”梵音偏頭問他。
“宸澈師弟的名字，弟子當然聽過。”宸澈認真看着火堆。表面雲淡風輕的樣子，手卻在發汗。
梵音這下突然來了興趣，許多年沒有見過宸澈了，也不知道如今他是什麽樣子的人。“哦？聽過什麽？”
宸澈：“聽說梵音上仙當年為了他拒絕收賀歸為徒。”
“沒了？”
“沒了。”
“……我以為你還知道些其他的事呢。”梵音略感失望。
宸澈看着她欲哭無淚的表情，忽而心一軟，她想知道些什麽呢？
“不知道梵音上仙想知道些什麽呢？”
梵音随意列舉了幾樣，“比如說他現在長得好看不好看，修為怎麽樣了？有沒有好好修仙之類的。”說完一臉期待地盯着合池，希望能從他口中知道些答案。
宸澈看着她，“好看，修仙認真，修為還行。”敢這樣不臉紅心跳且厚臉皮地誇贊自己的人，恐怕只有宸澈了。如果梵音知道，怕是要一巴掌拍死這不要臉的人!
梵音很滿意，雖然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開玩笑，男主怎麽可能長得不好看，怎麽可能不好好修仙？那可是作者她親兒子啊？她還不得将一切最好的都給男主？就是這作者最後竟然将男主寫死了，這算是……爛尾了吧？
看來合池對宸澈還是有了解的。梵音的滴溜溜的大眼睛轉了一圈，忽然靠近合池，一臉八卦地問道：“你知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姑娘？”
梵音心裏是極不希望宸澈和白婷婷在一起的，若是真的相愛就罷了，偏偏白婷婷只是為了權勢和報複梵音，這就讓她很不爽了。她這樣好的徒弟，這樣品行不端的女子怎麽配得上呢？
宸澈看着她突然貼近的臉，本來就緊張得不行。乍然間聽到她的話，一呼吸就被口水嗆着了，咳嗽得不行，一張俊臉憋得彤紅，好久才都回過氣。
“上仙，怎麽會問這些？”
“這不是很正常嘛。我的徒弟長得那麽好看，修為又高，偏偏生性單純，我怕他一不小心就被上陽女弟子給騙走了。”梵音這話說得可不錯，書中男主是在二十歲重生的，二十歲之前，男主确實單純又善良。
梵音見合池不說話，以為宸澈真的被哪家女弟子給騙走了，一臉憤憤不平地看着合池道：“真的被騙走了？是誰？是不是白婷婷？”
宸澈瞳孔猛然收縮，師尊怎麽知道白婷婷？閉關十一年，怎麽知道白婷婷纏着他？難道……師尊也是重生的？不過，他敢肯定，就算是重生的，也不是前世的梵音重生的。
“上仙怎麽會想到白婷婷？”宸澈幽深的眸子望着她。
梵音心裏咯噔一聲，遭了!現在梵音應該還不認識白婷婷才對。不過……合池怎麽知道梵音認不認識白婷婷呢？所以，不過一瞬，梵音就理所當然地找了一個理由，“我下山前無意間遇見了白婷婷，看她長得挺漂亮，身份在上陽也算是尊貴，想來最有可能的就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