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翌日

翌日

翌日，上陽弟子都集結于大殿外，十宗宗主于大殿召開十宗大會，梵音身份特殊，故而也可以參與十宗大會。

梵音着一身白衣，由于憂心着宸澈一事，面色略顯蒼白。林之淵坐于上位，兩邊分坐餘下九宗宗主及梵音。

白覺坐下後，略顯局促，時不時地往林之淵和盛澤的方向望去。盛澤只是笑盈盈地，仿佛昨日被傷的不是他一樣。林之淵眸色沉沉，“今日召開十宗大會，是為商量如何處置宸澈，各位有何建議？”

“掌門師兄？”梵音詫異，掌門師兄這是直接給宸澈定罪了。為什麽？

“梵音，你還有什麽話要說？”林之淵雖是在詢問，但是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再說了。

“梵音無話可說。”，梵音咬牙，如此她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從掌門師兄到所以上陽弟子，都認定宸澈有罪。罷了，多說無益，她總會有其他的辦法救出宸澈的。

林之淵淡淡地移開目光，沉聲道：“既然如此，各位有什麽想法就說說吧。”

白覺聞此話，立刻站起來道：“我以為，宸澈恃劍行兇，犯了上陽大罪，該廢去全部修為，關入上陽蹊徑洞。”

“我覺得白宗主說的是，上陽不允許弟子鬥毆，何況是打傷宗主!就該嚴懲，以警效尤。”盛澤挑釁地望了一眼梵音，應聲附和道。

“衆人皆知蹊徑洞是關押十惡不赦之人的地方，上陽數十年沒有人在進去過。宸澈雖然犯下大錯，但是關進蹊徑洞也太……”另一個宗主說道。

“對啊對啊……”另一個宗主也點頭道：“廢去一身修為已是極大的懲戒了，白宗主也不必做的這麽絕吧？”

江意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們讨論。盛澤眼中彌漫着恨意，宸澈啊宸澈，這次誰也救不了你了。誰叫你太厲害了，厲害得掌門都忌憚你了。

白覺由于昨晚掌門有意無意的暗示，滿頭大汗，梗着脖子和幾個宗主争論不休。不是他不放過宸澈啊，是掌門啊!宸澈與他無冤無仇，他何苦要與宸澈過不去？

“不知道掌門有何看法？”看着争論不休的幾位宗主，江意問道。

林之淵擡起頭，“既是梵音上仙的弟子，不若由梵音上仙來決定？”

梵音深吸口氣，掌門師兄這是要做什麽？梵音站起來勉強道：“一切由掌門師兄決定就好。”

“若是我說，廢去宸澈一身修為，關入蹊徑洞自生自滅，梵音上仙也沒有異議嗎？”林之淵直直地盯着梵音道，仿佛是要将梵音看穿。

“梵音無異議。”梵音頂着師姐的注視，想來還是私下去找掌門師兄談談吧，于是垂眸道。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三日後廢去宸澈修為。”林之淵起身離開。

盛澤在掠過梵音時，特意對她挑釁地笑了笑。梵音手指蒼白，上陽原來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呢。

梵音追上林之淵，“掌門師兄，為何對宸澈懲罰如此之重？”

林之淵屏退旁人，默然盯着梵音，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來。林之淵沉聲道：“你是真的不知道？他體內魔氣太重，雖然有封印壓制，但是一旦失控，以他的修為再加上魔氣，你能夠确保他不會對我上陽不利嗎？”

“封印？”梵音驚訝道。

掌門師兄果然修為比上陽其他弟子都高，居然能看出宸澈體內的魔氣是被封印給封住了，可是……

林之淵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仿佛是在思索封印一事是否與梵音有關。但看梵音的樣子，好像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不對不對，林之淵在心裏否定了這個想法。封印一事，梵音必是知情的。梵音修為在他之上，連他都能看出來宸澈體內的封印和魔氣，日日與宸澈相伴的梵音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莫非，這封印就是梵音替宸澈壓制魔氣的？梵音明知道留一個這樣危險的人在上陽對上陽不利，卻還想方設法地遮掩……怪他從前修為不夠，竟然沒看出宸澈的封印，昨日他的修為才有所突破，便被請去了禁閉室。他看到宸澈隐隐有所黑氣環繞，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魔氣。

“你的弟子，你都不知道嗎？”林之淵若有所指。

“掌門師兄，我閉關十一年，這期間宸澈的事情我确實不太了解。不過，宸澈本性善良，昨日之事，只不過是無心之失，将宸澈困于蹊徑洞一生未免太過殘忍。何不讓他離開上陽，這樣于他于上陽都好。”

“無心之失，便已經将盛宗主打成重傷。若是有心，豈不是要殺人？梵音，你要知道。我能讓他活着，已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畢竟我師尊教我的可不是心慈手軟。”林之淵沉聲道。

“是。”梵音嘆口氣應道。掌門師兄心思深沉，他既然已經這樣說了，那這件事情是真的沒有餘地了。不過，從前她以為掌門師兄處事公正，但是現在看來……

“梵音，你還有事嗎？”林之淵淡淡問道。

“有，梵音請求掌門師兄讓梵音與宸澈見一面。多年師徒之情，也要有個當面的了斷才好。”梵音眸中憂傷，嘴唇沒有弧度，聲音也比平常更加清冷。

林之淵默然，“好。由周邊帶你去。”

周邊，他的大弟子，掌門師兄這是防着她吧？梵音在心裏嗤笑。上陽，她原本以為就是個單純的修仙門派，原來還有權力的争奪。掌門師兄怕不是擔心宸澈對上陽不利，而是擔心有一天宸澈的修為太高，會脫離他的掌控吧。整個上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一心想奪權的盛澤。掌門師兄容忍盛澤使小動作，是因為盛澤的手段在他看來微不足道。宸澈昨日能夠輕松地将盛澤打成重傷，已經讓掌門師兄警惕不已。或許就是那時，掌門師兄發現宸澈會脫離他的控制，于是就先将這種可能排除掉。就像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掉落在地上，便不想去撿。

宸澈的修為的确很高，在上陽，除了她和林之淵，就數宸澈修為最高了。雖然她一直讓宸澈藏拙，別惹事，但是昨日宸澈那一劍徹底暴露了他的修為。林之淵年紀輕輕就當上掌門，其心思深沉不一般。

潋滟臺四周水光潋滟，宸澈正坐在地上打坐。

“參見梵音上仙、周師兄。”守門弟子齊聲道。由于潋滟臺有水色陣法，所以守門弟子不過兩人罷了。

周邊拿出一塊金色腰牌，在空中畫了一個弧度，水色陣法便開了一道門，這便是水色陣法的鑰匙。周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梵音跨步進去。周邊始終形影不離地跟在梵音身後。

梵音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心裏煩躁。周邊這樣子，怕是受了林之淵的命令。她和宸澈說話時還得小心些。

梵音一步一步走到宸澈面前，發飾上的墜子随着晃動。

“師尊。”宸澈淡淡道，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阿澈，上陽今日召開了十宗大會。”梵音道。

“哦？商量好了怎麽處置我了嗎？”宸澈嗤笑一聲道。

梵音苦笑，阿澈還真的是了解上陽啊。果然還是她以前太天真，上陽比她想的要自私自利得多。

“廢除全部修為，永遠關入蹊徑洞。”周邊替梵音回答道。

“師尊，你相信我嗎？”宸澈沒有在意周邊說了什麽，只是睜開眼睛，湊近梵音，盯着她的眼睛問道。

自然是相信他的，可是……梵音想到旁邊的周邊。為宸澈洗脫罪責是不可能的，畢竟重要的不是宸澈是否有罪，重要的是林之淵想讓宸澈有罪。她若是想要暗中救走宸澈，自然不能讓林之淵生疑。

“……”梵音推開了愈來愈靠近的宸澈，“阿澈，你我師徒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實在是天命。從此以後，你也不必再說是我徒弟。”

“呵……”宸澈踉跄地退了一步，眼眶微紅，漂亮的眸子裏滿是落寞與失望。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師尊果然不會相信他。呵!師尊的心裏怕是和那些人一樣，希望他被嚴懲吧？畢竟，他打傷的是盛澤啊!哈哈……盛澤，沒有想到他會再一次因為盛澤而被背叛。

“師尊，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既然如此，好!以後我再沒有師尊!”宸澈背對着梵音，死死忍住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梵音，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你既然心裏半點沒有我，我也不會再愛你了。

梵音欲言又止，終是離開了。只是離開的時候，梵音回頭瞥見潋滟臺那個落寞的背影時，心裏驀然生出一絲蒼涼與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