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賣更多慘
賣更多慘
蘭加杯的比賽場地舉辦在戶外操場上,四周是階梯型的觀衆席位,環繞正中央的方形比賽臺,比賽臺與觀衆席位之間設有透明的信息素阻隔屏障,保障觀衆們的觀看安全。
抽簽已經讓比賽選手于上午在網上進行,第一輪沈卿元幸運地抽到了靠後的排序,對手是同年級的混子alpha,沒有什麽實際實力,無需擔心。
意外的是,進場時有幾個其他年級的alpha偷偷在拍他,一一被承玖抓出來勒令删除照片,言語沒用就靠拳頭,總歸是廢了一番功夫。
圍觀的人不少,沈卿元不打算繼續這麽顯眼,他選了個安靜的席位觀看前期的比賽。
“姐姐,我坐在旁邊可以嗎?”
也不知道傅清越是怎麽從偌大的場地找到他的位置,對方也沒等沈卿元的回答,一邊問一邊就要坐下。
“這裏有人。”
承玖去服務處幫沈卿元買水,回來時發現自己的位置險些被占去,哪怕不提其他緣故,單憑傅清越的行事,承玖也不會讓這種危險的競争對手留在沈卿元旁邊。
“……不能坐嗎?”傅清越不覺得尴尬,坐了一半的身子又站起來,問道。
承玖将水遞給沈卿元,瓶蓋已經擰開,他坐下來,冷冷地說:“你可以坐我旁邊。”
“你哪像姐姐身上香香的,一身鋼鐵直A的形象,姐姐都沒嫌你無趣嗎?”
承玖沒理會他,一邊關注着場上的情況,一邊在削水果拼盤,兩不誤。
傅清越撇了眼沈卿元,發現沈卿元根本沒在意他們的對話,只好無趣地坐下,小聲嘀咕着。
“又不見血,沒什麽意思。”
沈卿元對于他們之間的鬥争沒有過多關注,他的視線集中在臺上,親眼見和在小小的電視屏幕上看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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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雙方用信息素試探對方時,用拳頭在空中打出風浪時,耳邊聽見場上觀衆激烈的歡呼時,沈卿元的心也跟着劇烈跳動,他的信息素也在他的腺體處活躍,整個人處在興奮的狀态。
如果不是他的病,他去年本可以坐在這裏。
沈卿元不可避免想到了當時沈楓奇怪的舉動,他一直以為,他的病只是分化時的一場意外,畢竟那天發生的意外很多,但是他從未想過人為,也從未懷疑到沈楓身上。
沈楓是将他拉扯長大的親人,也是他在這個世上僅剩的親人,對他的好、對他的縱容,對他的管束,日夜積累,不會是假的。
所以不可能,沈楓沒有這麽做的理由,可如果真是沈楓做的,他又該怎麽辦……
唇邊忽而觸碰上一塊濕潤、柔軟的東西,沈卿元從自我懷疑中脫離,才發現是承玖把桃子切塊,正用牙簽喂給他。
“哪裏不舒服嗎?還是心情不好?”
關心的話語伴随着桃子的香氣滲透進沈卿元的內心,他搖搖頭張嘴,微甜的桃汁濺出,心情也不再沉重。
這段時間還未發過病,沈卿元自欺欺人地想,或許這場莫名其妙的病症已經消失,就算與他身邊人有關,也無從考證。
很快到傅清越候場的時間,沈卿元對他的戰鬥方式尤其重視,但傅清越臨走前,繞過後面的座位,貼在他耳邊問他:“姐姐,你希望我下狠手嗎?”
沈卿元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有用,但他并不想造成惡劣的結果。
于是他說:“留到和我比試的時候吧。”
傅清越上臺,等待宣布開始,出擊,結束,一氣呵成。
從出拳到結束,全程不過三秒。
全場觀衆在這一刻一片寂靜,随後接二連三地響起歡呼聲,尖叫聲,呼喊着傅清越的名字。
被擊敗者幾乎是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打飛出賽臺,全場都在歡呼勝者的名字,而他在歡呼聲中落寞離場。
“實力,完全的實力,以前怎麽沒見過他的比賽錄像。”
“……這是他留手的結果吧,據說他之前下手不顧對手死活,所以有關他的錄像全部被删除。”
“沒奪過冠?”
“冠都被承玖連了,我在現場,傅清越每次走到決賽都會落敗。”
“他今年沒參賽?”
“沒有,不過好像有人見他來比賽場地了……”
傅清越已經下臺,誰也想不到正處于讨論中心的兩個人全程集中在沈卿元的附近,包攬看臺的小角落。
沈卿元對于傅清越的表現确實驚訝,連承玖遞過來的猕猴桃切塊都一口氣多吞了幾個,兩頰鼓起來不停咀嚼,像一只饞嘴的小倉鼠。
他有想過傅清越可能會很快結束戰鬥,但沒想過是近乎于秒殺的地步。
“驚訝到了?”承玖擦了擦沾上果汁的手,警醒道:“所以我說,你要優先保護自己。”
“他們剛剛讨論的是真的?”
“沒錯,他的錄像被主辦方删除了,不過這一次的應該可以留下來。”
沈卿元搖搖頭,問道:“我是問,他真的每次都落敗給你嗎?”
承玖正準備回答,傅清越的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
“姐姐,你想知道問我不好嗎?我什麽都跟你說。”
沈卿元總有種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的窘迫感,承玖在下面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看傅清越的神色,別多想。
他看向傅清越,臉上并無不快,反而帶着興奮與躍躍欲試,好像在期待沈卿元的問話。
“……那你說吧。”
“我參加比賽二十五次,除了有一次易感期缺席,其餘都輸給了他。”傅清越指向承玖。
“你看起來很高興?”
“當然了。”傅清越眉眼彎起,柔軟的卷毛和全收的氣勢使他看起來就像一只無害的小動物,他緩緩道:“這樣我才能跟你賣更多慘啊……姐姐,我多可憐。”
“拿別人的傷痛鑄就出來的可憐?”
承玖反駁道:“你用來賣慘的失敗之前,是你數次惡意傷人的勝利。”
這話說得沒錯,沈卿元清楚地知道,傅清越絕不是一條可馴服的狼,而是童話故事裏披着羊皮的狼外婆,狼性不死,惡心猶存。
所以他一直不發一言,只是在此刻說道:“我會打敗你的。”
“……”
傅清越不再維持他無聊的面具,他面無表情地說着暧昧的話語:“上次說的禮物還奏效,你打敗我,我就是你的了,姐姐。”
沈卿元堅決地搖搖頭,養虎為患的事情他從不會考慮。
“姐姐,你別急着拒絕,我只是有點病,但也沒有置人于死地。”傅清越眯起眼睛,用充滿誘惑的危險語氣說着:“我很有用的,你不想利用我嗎?哪裏都能用哦。”
傅清越話音剛落,忽然喉間痛呼一聲,腰背被無形的力量壓迫,被迫向下彎曲,他強撐着才沒有失了體面。
這熟悉又令他惡心的味道……
“适可而止,不然不用等元元打敗你,我就可以讓你從現在起……再也上不了場。”
比賽期間,任何人在外傷害比賽選手會受禁一切賽的處分,承玖接下來還有其他比賽,沈卿元示意承玖點到為止。
承玖适時地收回自己的信息素,傅清越用雙手撐住膝蓋,低下頭看不清他的臉色,只是在片刻後他勉強起身看向承玖,“你的信息素還是這麽令人作嘔……”
沈卿元見證了這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試,雖然面上不顯,但在心中對承玖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評估。
這樣強大的人,又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地讓他标記呢?
哪怕是beta也能感知到微弱的信息素,所以除了能比他發病時強力的人,就只有完全割除腺體的人才能接近他,安撫備受煎熬的他。
如果是承玖,能承受住自己爆發易感期時的壓力嗎?有可能。
如果是承玖,會為了他割掉代表他的人生與夢想的腺體嗎?
不,不可能。
沈卿元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笑到,一個在榜上連冠的人,一個把這條路當作人生信仰的人,怎麽可能呢?
他一定是被對方的照顧沖昏了頭腦,才會胡思亂想起來。
“請沈卿元來到臺上。”
他回過神來,主持人已經叫到了他的名字。
傅清越也不再折騰,老實地坐回原位,顯然對左邊承玖的信息素極其抵觸,只願意坐在椅子偏右的位置,目光卻不看臺上,一直注視着沈卿元。
“雖然他的實力很低,但也不要掉以輕心。”承玖一邊說着,一邊往沈卿元手心裏放了什麽東西,邊上有鋸齒狀,摸着是塑料材質。
“一點簡單的祝福,一會再看。”
沈卿元走下觀衆臺,在黑暗隧道的微弱燈光下展開手心,裏面是一顆普通的草莓軟糖。
可記憶在此刻翻湧,他記得那次在食堂,林彥買來各種樣式的甜點,雖然他沒有浪費,但是仍然把頂尖的草莓留到最後才吃掉。
這已經不算是很近的回憶,連他對這段記憶都有點模糊不清。
可總有人還記得,總有人不會忘,總有人給他在生活中保留出适時的小驚喜。
而且還是同一個人。
沈卿元在等待大門的開啓,觀衆在等待比賽的熱烈,傅清越在等待他們之間的比試,而承玖在等待他的安全歸來。
同時等待他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