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九份禮物
九份禮物
“小元，來這裏。”
沈卿元戴着媽媽編織的虎頭帽，一蹦一跳地跑到海邊，圓頭鞋在沙灘上發出啪叽啪叽的聲音，兩只小手牢牢地抓住父母的衣擺。
“我要看，看哪裏呀？”沈卿元左右晃着頭，帽子上的穗子也跟着擺動，媽媽給紮的兩根小辮子穩穩地搭在肩後。
“看這裏。”沈楓站在相機後面，沖着他們的方向招手，點擊了拍攝鍵後連忙拍過來。
“三，二，一，茄子！”
沈卿元興奮地松開握住父母的手，站在原地止不住地拍手，“沈，沈楓，我要看照片！”
“哥帶你去看。”沈楓拉着沈卿元，遠離海邊走到沙地上，把小小的沈卿元抱起來，讓他看照相機。
“好看！好看！”
結果沈卿元一擡頭，遠處的父母消失在了海邊，他急忙看向照相機，發現相片裏只有他和沈楓的身影。
“……爸媽呢？我要下去，讓我下去！”
沈楓牢牢地抱住想要跳下去的沈卿元，距離海邊越來越遠，笑着說：“卿元，和哥走吧，我會照顧好你的。”
“……哥？”
場景一轉，沈楓站在背對着光的地方，整個人陷在陰暗裏，面色冷淡地說：“我不是你哥，我們沒有一點相像之處。”
說完沈楓轉身離開，沈卿元站起身想追出去，可眼前沈楓的背影卻越來越小，他跑得速度太快，一下子絆倒在地。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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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元從夢中驚醒，激出了一身冷汗，他弓着背把自己蜷縮起來，沒有一處不在發抖，緊閉着雙眼不想面對現實。
背後的人伸手把他翻轉過來，他呆呆地擡起頭，一雙溫暖的手捧起他的臉頰，細碎的吻落在他的眼角，生理性的淚水在親吻間被吸.吮走，指腹從眉角一直摩挲到下颚，安撫着他。
“我還在。”
熟悉安心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沈卿元不自覺地向前挪動一點，被一把擁入懷裏，腦袋被按在承玖胸膛的位置。
“……你不問問我夢到什麽了嗎？”沈卿元的嘴角搭下來，蔫蔫地說。
“不問，我們不去回憶了，寶寶。”承玖的大手在沈卿元的後腦勺順着毛，然後給他編起了辮子。
沈卿元一時沖動道：“我想要……”
“嗯？想要什麽？”
“我想要好多好多愛，你給得了嗎？”沈卿元垂下眼簾，有點難以啓齒。
“只多不少。”承玖細細數着：“年前已經給你準備了九份禮物，你會喜歡的。”
“為什麽是九份？”
“父母，兄長，弟弟，追求者，還有我的。”承玖拍拍沈卿元的腰，輕聲說道：“不會少一分，不會少一份。”
“不對啊，九份……”沈卿元一個個人數過去，疑惑地問：“多出來一個是？”
“我給雙份。”
“……反正都是你給，這種排名你也要搶先啊？”沈卿元從懷裏冒出腦袋，沖着承玖的下巴咬了一口：“那你把你自己定在什麽位置了？”
“聽你的。”承玖收緊手臂，包裹住那兩團渾圓，暗示性地問：“到那時候能給我撈個名分嗎？老婆。”
“……哥哥，你別亂碰。”沈卿元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體，然後才道：“之前我們定的賭注，你還記得嗎？”
“記得，在年前就會有結果了，薛瑤找的那個人提供了很重要的分析數據。”
“……到那時候還有一項考驗。”沈卿元對此沒有打保票，還是賣了個關子，“你如果過了的話，我會給你一個答案，不過不保準哦。”
“好……”承玖貼在他耳邊的聲音沙啞低沉，沈卿元清楚地知道對方沒有面上表現得這麽雲淡風輕，因為承玖的心跳聲在他說出口後就開始狂跳。
“對了，說到薛瑤，他現在怎麽樣了？”
這段時間他都沒有聯系過薛瑤，沈楓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有些事情都只看薛瑤的想法了。
承玖默了默：“……他抽廢了自己的腺體，血液交給了研究院。”
“什麽？”沈卿元短促地呼吸一聲。
“他留了封信給你，明早我們一起去趟研究院吧。”
承玖在沈卿元的額頭落下一吻，輕拍着他的後背，柔聲道：“睡吧，寶寶，我會在你旁邊，等你睡着我再睡。”
酸澀感充斥沈卿元的內心，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上面還有微弱的濕潤感，又凝視着自己方才咬出來的齒痕。
沈卿元有一個秘密。
他和沈楓同樣是被收養來的，因為他的父母是aa戀，本來就不會有孩子，他們因為病逝才離開是沈楓用來騙他的謊話，而現實他早已知曉……
是他一直在做一個自己編織的夢，他騙過了自己，也騙過了沈楓，更騙過了承玖，無數次沉浸在虛拟的父母回憶裏，好像這樣父母對他的愛就是真的了。
但現在他不需要了。
收養他的父母因為離異抛下了他，照顧他的沈楓因為他沒有分化成對方想要的性別不接受他。
他身上的疤痕已經在承玖日夜給他抹藥下沒留下任何痕跡，而适應黑暗後的眼睛能清楚地看見承玖身上殘留的淡淡疤痕。
十七道，是他最需要的愛，道道都是。
沈卿元想，他不再需要那些虛拟的、幻想的愛，他已經擁有了最真實的、可抵數份的那一份。
病後略顯瘦弱的身軀重新鑽進承玖的懷裏，安心地再次入睡。
沒關系，以後都會是好日子了……
“快看快看，那位就是吧……”
“真人比報道上的還要漂亮，承師兄真是好大的福氣！”
研究院門口藏了幾個偷偷摸摸的家夥，不斷把目光放在來者身上。
“你小聲點！人家是alpha，又不是聽不見！”
年齡較小的beta見沈卿元的視線投過來，被那樣一雙天生含情的眼眸注視着，他直接一個立正站好，整張臉都憋紅了。
“那個那個師姐兄嫂……啊啊啊啊我到底在說什麽，總之我不是故意議論你的！”
沈卿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緊張，我不在意。”
“你真的好漂亮，如果承師兄對你不好……”小beta年齡小本就口無遮攔，盯着盯着又開始說胡話，一旁的人連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下去保命。
承玖聞言黑着一張臉，攥着沈卿元的手微微用力，眼瞧着周圍來了一群好奇的家夥盯着自家老婆，微笑着把這周五篇報告的指标改成了十五篇。
“……別那麽小氣。”沈卿元從背後勾了勾承玖的手心，故意道：“你作為師兄，要有一顆寬容之心。”
“寬容……？”
承玖危險地眯了眯眼，一把将沈卿元橫抱起來，沈卿元來不及反應，只能抓住承玖的衣領把臉埋起來。
“……你要做什麽！”
小貓用貓爪氣憤地撓了撓承玖的胸口，可也沒說要承玖把他放下來，只是在單純地表達不滿，借此讨吃食。
“寶寶，就抱一下，你布置的新清單我已經備好了。”
他和沈卿元說話的語氣飽含柔情，可在沈卿元看不見的角度，他眸中冰寒鋒利如尖刺，一雙黑眸警告地掃過那些試圖窺見沈卿元的人。
直到視線內的人全部低頭或者匆匆離開，承玖才俯身在沈卿元的唇珠上慢舔輕咬。
“嗯，現在可以寬容了。”
薛瑤的信上大部分是對剩餘那些人的安排，可操作空間很大，并且沒什麽後患。
他沒有提自己抽廢腺體的理由，但沈卿元知道，或許是薛瑤自我處置的一種贖罪。
并且薛瑤把他在其它市所擁有的，龐大的訓練機器的主庫送給了沈卿元，換句話說是給了他獨一無二的權限。
他沒有在上面寫自己接下來的去處，但在最後一行寫道：“如果承玖不在，有任何事情可以找我，小叔會随叫随到。”
“看到沒，小叔随叫随到呢。”沈卿元窩在承玖的懷裏，把信紙在對方眼前故意晃晃。
“……不用他，我一直在。”
自從上次沈楓的事件過後，承玖就沒有離開過沈卿元太遠，頂多也不過是幾分鐘就能趕到的距離。
饒是這樣，沈卿元并沒有感到絲毫不快，因為他日常想做什麽事情沒有被迫改變，反而變得更輕松了，需要什麽東西幾分鐘就能送達，而且送完後承玖也不會賴在他的旁邊，只會不知道待在什麽角落裏陪着他，不會影響他做任何事。
“……沈楓清醒了，說想見你。”承玖突然接了個電話，皺着眉頭說道。
沈卿元把薛瑤的信折疊好放在承玖的衣服口袋裏，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麽感受，“我去見一見。”
“我就在門外等你。”
入眼的是，沈楓被五條固定帶固定在床上，雙手雙腳外加一個腰上，比當初他囚.禁沈卿元時只能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卿元，你已經知道他們不是意外病逝了吧？”沈楓身上寫滿了狼狽二字，但和沈卿元說話的語氣仍然不曾改變。
“……我知道。”沈卿元側對着沈楓坐着，不想看對方現在的樣子。
“在他們收養我之前，我曾經被兩戶aa戀的人家收養過。”沈楓目光沒有落點地望着天花板，無比平靜地述說道：“當然無一例外都被抛棄了，你知道原因吧。”
沈楓似乎也沒想聽回答，自顧自又接着說：“談戀愛的時候總是說得很好聽，真到住在一起的時候，單單因為alpha之間信息素排斥的本能，就足夠讓他們每天不是争吵就是打架……”
“……”沈卿元終于側過來面對沈楓，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安慰或者是嘲諷的話，最後給出的只能是沉默。
“既然我們有相同的遭遇，你又是我的弟弟，你不能理解我嗎？你為什麽還是找了個alpha！”沈楓前一刻還很平靜，現下開始狂躁地試圖掙脫捆帶，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倏然，沈楓像是被按了定時器，又冷靜下來，轉過頭笑着對他說：“算了……卿元，和你拉勾許過的承諾，哥還是食言了。”
“抱歉。”
沈卿元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間，立刻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緊接着被抵在牆上，漫長地交換了一個炙熱纏綿的吻。
“承玖？”
“我在。”
“承玖……”
“我在。”
他問一聲，承玖就答一聲，直到他幹澀的眼睛被溫暖的手心覆蓋。
“寶寶，你有我在，我們以後不見他了。”
幹澀到分泌不出淚水的眼眶在這句話中濕潤起來，逐漸浸濕承玖的手心，沈卿元被高高提起的情緒終于落在了實處，釋放了出來。
他閉上了眼睛，最後一滴眼淚從縫隙溜走，滴落在地上。
“……嗯，再也不見了。”
今天是雙更，淩晨還有一更正文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