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五

番外五

縱然想這樣一直抱住她的身軀,肌膚與肌膚貼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金瘦棠也還只能克制,他冷靜起身,他從容地穿好衣服。

已經試過了不是嗎?對床榻之事表現得流連,她不喜歡,會生出厭惡。

糾纏下去,只會讓她不快。

“今日之事,算我幫你,你欠下我一個人情,”金瘦棠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情感,“至于你師兄的下落,是另外的代價。”

他俯身,将她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撿起,可卻發現它們已經碎成布條,不能穿在身上了,便順手丢在地上,頭也不回地說着:“我叫人給你再準備一套衣裙。你又欠我一個人情了。”

只是他忽聽得窗戶打開的聲音。

再回頭,床上已經空無一人。

她裹着一條床幔逃走了。

現在夜已深,她這麽出去,應該不會被注意到的。

金瘦棠看着空洞的窗戶和外面無邊的夜色,這才重回到床邊,将她遺落的絲巾握在掌心裏,嗅着上面殘餘的香氣。

她付出了她的身體,卻還未得到一點師兄的消息,想必她還會來找自己的。

金瘦棠一如既往地流連在煙花地,只是這一次,他失算了,已經一月有餘,她不曾來找過自己。

歌姬不住地勸酒,只是她注意到,這位神情落寞的貴公子總是止不住地擡頭往房梁上看。

歌姬問:“公子要等的朋友可是一位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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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君子,而我,”金瘦棠将酒一飲而盡了是,“而我,是專将君子拉入地獄的人。”

“公子真會說笑。”歌姬調笑着坐進金瘦棠的懷中,便要喂他葡萄。

金瘦棠一把将人推開了。

若無她做觀衆,旁的女子近他半步他也不能容忍。

将歌姬統統趕走,金瘦棠召來下屬詢問。

“她的去處?”

屬下看着金瘦棠陰沉的面色,不敢說。

金瘦棠心下一沉,卻冷笑着:“那女人欠我的人情,你們當真以為我在乎她?”

下屬這才松一口氣,忙說:“主上的心思,屬下自然不敢揣測。夫人……不,鐘……”

下屬心裏想着:主上既然不在乎她了,便也不能繼續稱呼她做夫人,若叫她道長怕是也不合适。

想了半天,他才想到自以為合适的稱呼:“鐘姑娘最近……”

“姑娘?”金瘦棠譏笑一聲是,“她已失身于我,算什麽姑娘?”

那下屬冷汗直冒,又說:“鐘道長……”

“她連內丹都是我的,上次我已收回了內丹,如今她半分真氣都無,又算什麽道長?”

“鐘寒夢她……”下屬一邊試探着,一邊飛快地把她的名字說完了,仿佛這三個字燒嘴似的,“她最近和一個青年男子過從甚密。”

下屬一邊冷汗直冒,一邊暗暗地擡頭看金瘦棠的反應。

金瘦棠只是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酒,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生氣?”

下屬把頭埋得低低的:“屬下不敢,不敢揣測您的心思。”

“一個女人而已,有什麽好在意的?下去吧。”金瘦棠說。

那人急忙叩謝告退了。

轉頭卻聽到屋子裏乒乒乓乓的,似乎是砸了不少的東西。

金瘦棠控制不住,等他平複了心情,卻發現這屋子裏已經滿目狼藉,幾乎沒有能落腳的地方了。

“青年男子?過從甚密?”金瘦棠止不住地把這兩個詞在舌尖上盤桓了無數次。

每一次總是這樣,做完之後,人就跑掉了。

仔細回憶床榻上的點點滴滴,他侍候得很周到,她也快樂的,不是嗎?

金瘦棠不住地在想是為什麽,那是一個怎樣的年輕男子,他長得像雲清嗎?他更體貼還是更粗暴?他比他做的好嗎?

為什麽總是在纏綿後,她就投向了別人的懷抱?這念頭把金瘦棠折磨得發了狂,他無法抑制地去想,她是否早已經睡在了別人的身側?桐山初見,她便同自己有了一夜,那她是不是同許多的人都有這樣的夜?

金瘦棠想到這裏,一刻也不能忍了,招來下屬,問她落腳的地方,他便殺了過去。

如今已經入秋,天氣漸漸地寒冷。

樹葉轉枯黃了,被風吹落一地。

他踏着滿地枝葉的殘骸,走到了那蕭條的小巷。

這裏是窮苦人住的地方,出入的人呢滿身的衣服上都是補丁,也因為吃不上飯,身材都瘦小,金瘦棠身材高大一身的绫羅,一眼望去,異常地顯眼。

他戴了一頂鬥笠,一面想着怕她看到,一面又在想,并沒什麽怕的,他并無見不得人的地方。

住在這種地方?看來她新找的男人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一個窮酸落魄的男人她也愛?眼光差到這種程度嗎?

可越往前走,金瘦棠的腳步越是慢,心底裏的怒氣便也越是旺盛。

這樣的男人她也能愛?那為何她獨獨不愛他金瘦棠?難道他比這窮酸落魄的男人還不如?

走到她住的屋子前,大門緊閉。

金瘦棠擡手要叩門,卻又把手放下。

他怕,怕她同那人還睡在一處所以敲門無人應。

他恨,若她來應門,見他專程來找她,她會笑話他嗎?

有什麽好怕的,她恬不知恥未成婚便放蕩至此,該怕的是她吧。

金瘦棠正要敲門,卻聽得門內傳來腳步聲。

他本該光明正大冷眼嘲笑這對狗男女的,但他卻下意識地閃身躲進拐角處的巷子裏,身體貼着牆壁,暗暗地探出頭去。

看清楚門裏面出來的是什麽人後,金瘦棠冷笑一聲,回去後要好好治那下屬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這叫什麽年輕男子?

這分明是個身量不足的男孩子,穿得破破爛爛,看上去也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可等男孩走近了,金瘦棠才發現,這也不算是個孩子了,他已經長了胡茬,也并不矮小,應該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穿得破爛,可衣服卻是幹淨的,雖然如此窮困,可脊背卻挺得很直。

男孩發現有奇怪的人盯着自己,就也轉過頭瞥一眼。

這一眼,金瘦棠看清了對方的長相,是有幾分像雲清的,是眼睛或者是身上那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男孩雖然覺得這人很怪,但也沒多想,步履匆匆地走進了不遠處的藥鋪。

金瘦棠一旦想到男孩長得有幾分像雲清這種事,他渾身的血液便沸騰了。

這還是個孩子吧?可隐約能看出幾分成人的棱角,若稱呼他為男人,那也擡舉他了,但他又确實不是個孩子了。與他同齡的,娶妻生子的也并不少見。

鐘寒夢便當真同他在一起了嗎?她可比他大五六歲的。但若論相貌,鐘寒夢配他是綽綽有餘了。

金瘦棠心內極亂,說不清楚是哪個想法觸動了他。

手下們遠遠地望着,見一貫老成持重的主子一拳砸在牆壁上,把牆砸了個大坑。

“你們說誰惹主子生氣了?”

“這我哪裏知道。最近主子這脾氣可忒大,陰晴不定的,誰能猜得到他的心思。”

“那你們說,他對夫人這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還叫她夫人?她都跟別的男人跑了!”

“男人?那種小屁孩也配叫男人?”

“看見他的喉結沒有?在我們家鄉,十五六歲已經是當爹的年紀了。”

“這不能吧,夫人和這種小孩?”

“夫人長得貌美,配他小子,他得偷着樂吧!”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不過,我也好想明白主子生氣的原因了。”

另一人恍然大悟:“我也明白了!”

還有一個人,怎麽也不明白,求着其他人:“你們明白什麽了?給我講講呗。”

“這你都不明白?一個男人最不能被挑戰的事情。”

“不明白。”

“你啊!你這榆木腦袋!主上他,他,他被夫人給綠了!好大好嫩的一頂綠帽子啊!這小子如果能活八十年,那主子這帽子可也要戴幾十年了。”

“可是,我有句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算了,我還是講吧。主子和鐘姑娘,二人既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鐘姑娘都沒為主子穿過紅嫁衣,算什麽夫人?”

“可,是主上叫我們喊她夫人的,至少這是主上在心裏給她的位置。”

“心裏的位置算什麽?姑娘們最忌諱無名無分地跟了人,這叫什麽?這叫外室!”

“外什麽?啥意思?”

“外室就是消遣的玩意兒,前些日子,主上叫我們跟蹤的李知府,你們還記得吧,李知府從青樓贖出來那頭牌,把她安置在郊外,心情好了去睡一睡,給點養家費,轉天不愛了,就不睡了,錢也不給了,掃地出門了,這就是外室。”

“原來如此。難怪鐘姑娘跟人跑了。”

這幾人大聲調笑着,自以為離得遠,聲音傳不到金瘦棠耳朵裏。

可金瘦棠是在他們身上下過蠱的,他們離得再遠,只要金瘦棠想聽,就能聽得到。

金瘦棠從未想過,他要為這種事情被氣得渾身發抖。

恰好那男孩拿了幾包藥材回來,路上遇到幾個街坊,街坊們熱情地同男孩說話。

“文升,怎麽好些日子沒見你姊姊了?”

“張嬸,我阿姊去了外鎮,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待文升走遠了,金瘦棠又聽到那幾個婦人的議論。

“文升這孩子可真不錯,長得越來越好了,為人也很熱心。”

“就是說啊,不知道誰家的姑娘有福氣能嫁給他。”

“我要是有個姑娘,我就把閨女嫁與他了!”

“張嬸你就吹吧!你要是有個姑娘,不把她嫁給王員外做妾?”

“我是一天到晚琢磨着掙錢不假,可我哪裏能把子女往火坑裏推,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可不能只看眼前,文升這孩子雖窮,可人好,前途無量,我就肯把閨女嫁他!你再看,今兒個咱們巷子口,一個有錢的公子哥路過,可他渾身鬼氣,陰沉沉的,就算有再多錢,我也不肯,閨女若是落到他手裏頭,能活幾年?”

放在往日,這幾個婦人一定早沒了命。

可今日,金瘦棠隐隐感覺心口痛,他沒有多餘的力氣。

感覺像以前一樣,像以前魏夜山還在的時候。

所有人都喜歡他,都希望金瘦棠死。

金瘦棠捂着心口,有幾分喘不上氣。

他也不知道他要往哪裏去,只是緩步踱到了文升方才去過的藥店。

“那個男孩,方才拿了什麽藥?”金瘦棠給了藥鋪的夥計一些銀兩。

夥計說:“他才買了些安胎的藥,買完之後,又去了隔壁的綢緞鋪子,聽說訂了一匹大紅的綢布,也不知道家裏是有什麽喜事。”

大紅的綢布?

可是要做成紅嫁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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