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改戲
改戲
顧若瀾和許安萦在片場起争執其實是昨天上午的事，說是争執也有些許誇張，因為在場有份量說話的人都在第一時間過去勸和。
俞優晴當時還沒離開劇組，只不過早上她要例行和其他藝人簡單溝通，加上又有肖妍跟着，她就沒着急去現場。
顧若瀾一向獨立，業務能力又強，在片場還真沒什麽經紀人發揮的空間，俞優晴原打算臨走前再去打個招呼。
誰知肖妍打來電話，語氣急得不行，說是顧若瀾在片場跟許安萦杠上了，氣氛很不好，讓她趕緊過去。
俞優晴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還是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對峙的過程她沒看到，她到攝影棚的時候許安萦已經走了，顧若瀾坐在角落沉着臉，
俞優晴決定多留一天，這種事處理不好後續會鬧出更多矛盾。
許安萦的經紀人李愉也聞訊而來，私下給俞優晴打了個電話，大致解釋了一下許安萦的想法。
原本這茬算是過去了，誰知第二天只太平了一個上午。
午飯後，陳副導踟躇走到顧若瀾身邊，然後給了她一份“新劇本”。
陳副導心裏也憋屈，這種事導演不願出面，惡人就只好他來當。
“若瀾，劇情有點輕微調整，多加了幾場戲。臺詞不算多，對你來說應該沒難度。”
顧若瀾早就把劇本背熟，迅速翻了一遍調整的部分，臉色比昨天更差了。
确實沒難度，因為多加的這幾場戲全是許安萦的高光時刻。
劇中她們到大城市讀書生活，思想受到各種沖擊後發生的變化，還有最終做出選擇時的取舍掙紮，都是高光。那代表的是一個群體，現在劇本一改，就變成了農村女大學生白手起家的創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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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依舊挺正能量，也更符合大女主的劇情走向，但這背離了這部電影的初衷。其他女生的努力淪為了烘托和對比，許安萦那個角色所做的選擇指向性和引導性更明顯。
拍戲經驗豐富的她，又怎會看不出這改戲的小心思呢？
這不是顧若瀾所希望的，她不介意給人作配，但不能這樣配。
“我不同意這樣改。”她的态度非常明确，直接把改了的劇本還給了陳副導。
陳副導很尴尬，也很為難，眼前的劇本成了燙手山芋。
顧若瀾緩了口氣，沒有遷怒陳副導，用平和卻堅定的語氣解釋道：“雖然只是加了幾場戲，但整部劇的走向就變了。不說主題，哪怕是劇情和節奏也都亂了。”
陳副導嘆氣，點點頭：“你說的這些我們也都考慮過，只能在後期盡量調整。”他為難地看着顧若瀾，“可是沒辦法呀，現在劇組的資金緊張得很，那位姑奶奶……”
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只重重嘆了口氣。
顧若瀾心中失望，但也知道這事陳副導做不了主，她沒必要為難一個傳話的。
可是她接了這部片，就要對自己，對這個角色負責。
改過的劇本她不肯接，拍攝的進度便慢了下來。雖然還沒拍到改動部分，但顯然演員的情緒受了影響。
一場戲拍完，導演多給了半小時的休息時間，還讓場務弄點零食和飲料來給大家解乏。
許安萦看見黑臉坐着的顧若瀾，嘴角帶着一抹缥缈的笑意晃了過去。
“聽說你不同意新劇本。”
顧若瀾擡頭，見許安萦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看着她。
顧若瀾移開眼，看着手裏的保溫杯，語氣清淺：“改動不合理，當然不同意。”
許安萦本想發作，想起昨晚經紀人李愉的勸告，便忍了忍：“只是加幾場戲而已，總數算起來也沒超過你的。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搶了你風頭吧？”
确實沒有顧若瀾的角色戲份多，但那個角色是于意萌和顧若瀾分的。許安萦一人從年少演到老，觀感上不一樣。
顧若瀾不為所動，看上去并不想和她有正面沖突，但态度一點沒軟化，更談不上退讓。
“我拍戲，不介意戲多戲少。”她再次擡眸，看着許安萦，“但我介意戲好不好。”
言下之意，加的那幾場戲，都是老鼠屎，壞事。
許安萦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有句話堵在嘴裏想說，又礙于這是片場不好發作，只能憋着。
昨天的對峙事發突然，脾氣上來了一下子沒顧上那麽多。昨晚李愉和她說了一堆，無非就是讓她在片場控制言行。
她深吸了口氣，扯出個非常典型的假笑：“行，那繼續拍拍看。”
她走以後，顧若瀾的臉又冷了些。
劇本大概率是改不回去了，資金對劇組來說就像泉水之于沙漠旅人。
孟秋染到片場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她上回來探班的聯系方式還留着，進到片場後又正巧看到肖妍，便跟了進來。看到顧若瀾在和別人說話，她也不急着過去打擾，結果等那人走後才反應過來，是許安萦。
她今天的戲服和昨天照片上稍有不同，孟秋染只能靠對她的定位來識別：顧若瀾的絆腳石。
說來也怪，片場雖不大，但忙碌的人不少，可孟秋染第一眼就能找到坐在并不起眼區域的顧若瀾。
今天帶着妝，比她實際年齡小一些，看着像是大學生。
可能因為目前角色是剛從農村考到繁華都市，還沒有完全适應新的生活節奏，妝容和服飾都還帶着淳樸，和一點土氣。
但孟秋染一點也沒覺得難看，那粗布的碎花襯衫穿在顧若瀾身上完全沒有違和感。仔細看後她還發現，這身衣服還原度很高，像是完全沒考慮過年輕影後的形象和身材，那個年代的農村姑娘穿什麽樣，顧若瀾現在穿的就是什麽樣。
婀娜腰身的優勢是半點沒顯現出來，精致小巧的臉蛋因為鄉土氣息的妝容也不像之前那麽驚豔，可偏偏一眼就能帶人入戲。
肖妍把孟秋染帶過來的時候也沒想到她才走開一會兒功夫，許安萦又去招惹若瀾姐了。
剛才她真是緊張極了，死死盯着她們，想着要是她倆吵起來，自己得立即沖過去擋在中間。
哪怕被口水噴到也堅決不能讓争吵延續。
好在啥也沒發生，她大大地松了口氣，這才想起旁邊還站着孟大小姐。
這位總是事先不打招呼就來的大小姐也很讓人頭大，肖妍心中暗暗叫苦。
她想跟孟秋染說過去吧，結果一轉頭就看到孟大小姐正認真地看着前方。
順着視線看過去，是若瀾姐拿着保溫杯在慢慢喝水。
肖妍上回就覺得孟大小姐的探班有點怪，今天再來，目的好像明确點了。
哪有人為了談合作專門蹲片場的，還這麽認真盯着別人喝水。
“孟小姐。”肖妍輕輕叫了聲，等孟秋染轉過頭，才說，“我們過去吧，若瀾姐的休息時間快到了。”
孟秋染突然改了主意：“你去問問她方不方便換個地方說話。”
肖妍不解。
“我怕這裏人太多，影響她。”
說要來這裏的是她，說擔心影響的也是她，這位大小姐真是難伺候。
肖妍心裏吐槽，可還是認真照辦，在顧若瀾耳邊低語了幾句。
果然，對方十分意外，視線立即就朝她這邊投來。
孟秋染穿得比上次探班還要低調，直接就是一條深卡其色的純棉休閑褲，上身穿着墨綠色的套頭衛衣，不注意看還真認不出來。
孟秋染見顧若瀾在看她，便擡手輕輕擺動了幾下，非常機械，含蓄，就像缺了潤滑油的鐘擺。
顧若瀾明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來。
“你是來找我的？”
孟秋染點頭：“是啊。”
“有事嗎？”
孟秋染看了看周圍，沒有明顯的關注但暗中打量她們的人不少。
“這裏人挺多，要是你有空的話，我們換個地方？”
“我馬上要拍下一場了。”
孟秋染頓了頓，沒有勉強。
顧若瀾看了看她的臉，見她很是認真的模樣，像是在等什麽。
不用問，她知道孟秋染在等她有空。
她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孟秋染為什麽會來，但看對方這态度，三言兩語怕是打發不掉。
“你要是不忙，可以等我拍完今天的戲，我們……”
不等顧若瀾說完，孟秋染已經積極表态：“不忙，我有的是時間。”
顧若瀾不再多說，鄭重點了下頭，回去又交代了肖妍幾句，大概是讓她先招呼孟秋染。
片場的工作人員沒認出孟大小姐，但許安萦眼尖。顧若瀾過去和孟秋染說話的時候，她就認出來了。
雖然孟大小姐今天刻意低調，但她來探班本身就不是一件低調的事。
她有些煩躁，一時間猜不出孟秋染突然過來的原因，但又隐隐覺得是不是顧若瀾跟她告狀了？
可顧若瀾什麽時候和孟秋染這麽熟的？那天在齊都公館的飯局上，孟大小姐還一副不嫌事大找樂子的态度，拿着顧若瀾當靶子可勁找茬呢。
一次探班是偶然，兩次探班肯定不是巧合。
但她還是想不明白許多事，就連拍戲的時候也忍不住走神想這些，被導演連連喊咔。
忍了又忍，實在是難忍，其他工作人員臉上也漸漸有了抱怨。
導演走到她們身邊，皺眉看着許安萦：“安萦你在想些什麽？鏡頭裏你完全在走神。”
不等許安萦回答，導演又轉頭和顧若瀾道歉：“對不起啊若瀾，害你重拍了那麽多次。”
他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眼許安萦的狀态，郁悶宣布：“今天先收工吧。”
“安萦，你回去好好休息，盡快把狀态調整回來。”重話說不得，但這樣子勉強繼續也是浪費錢。
顧若瀾倒是沒說什麽，落井下石的話她懶得說。
只是一想到還得去應付孟秋染，也是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