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常元壹趴在書桌上,“你是說真的,叔叔真的失業了?”
“嗯。”
林燦從書包裏拿出練習冊,準備給常元壹講題。
“那怎麽辦……我們能幫他什麽嗎?”常元壹有些擔心。
“沒事兒,先看看他的廠長怎麽說吧,這次莫名其妙大裁員,沒想到我爸這種幹了二十年的老員工也無法幸免。”
常元壹有些放心不下,“一直瞞着阿姨也不是辦法……阿燦哥哥,如果我能做點什麽,你一定要開口。”
林燦用筆敲了敲桌子,“行了,你才多大點的人,這些事還用不找你操心,看冊子,哪些不會,我給你講。”
常元壹只好将目光挪到練習冊上,她翻到自己做好記號的那一頁,指了指上面的一道題:“這個。”
“這個啊。”林燦大致掃了一眼題目,因為下午才做過的原因,他印象很深刻。
看完,他拿起筆,在題目中的一個關鍵條件上劃了橫線,耐心地給她講解,“你做題的時候,有用到這個條件嗎?是不是不明白它的用處在哪裏?”
常元壹盯着林燦拿着的筆所指的地方,點點頭。
“看——解這道題的關鍵步驟就是要找出線面垂直,而後就能根據這一條件證明面面垂直,但是這道題設了一個陷阱,讓人很難找出證明線面垂直的條件,如果你把這個條件轉換一下……”
黑夜漫漫,林燦耐心又細致地給常元壹講完了她所有的題目,随後,兩個人都困得不行,躺在各自的床上睡覺。
在睡着之前,常元壹問了林燦一個問題:“阿燦哥哥,你和叔叔阿姨為什麽都對我那麽好?”
“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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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突然想知道。”
林燦閉着眼睛,想了想,回答她:“元壹,有些問題是不需要原因的,想對你好,就地你好,一直都如此。”
“那……對一個人很好,是因為她很重要嗎?”
“嗯。”林燦蓋上被子,翻了個身,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埋在心裏。
常元壹很開心,小時候的她不懂被人重視是什麽感覺,但是現在的她非常明白。
……
三天後,林燦準備去辦公室給班主任王葛答複。
但就在他去辦公室的路上,突然撞見郁郁寡歡的呂陽獨自一人往樓下走去。
細細想來,這些日子的确好久都不見呂陽笑過,每次下課休息時間,他就沒精打采地走出去,不知道是要做什麽。
想了想,林燦決定先跟上去看看。
只見呂陽快步地走到教學樓後方的一處人跡寥寥地花壇後,看上去很憔悴,随後他蹲了下來,左手蓋住額頭,右手握成拳頭,砸在地上,似乎很郁悶懊惱。
“你怎麽了?最近怎麽回事?”
林燦上前,走到他身後。
呂陽聽出這是他的聲音,但是沒有回頭·,只是悄悄擦去眼角的淚,一聲不吭。
“我問你怎麽回事?”
林燦走到他身旁,将他拽起,呂陽不想自己這副落魄的樣子被他看見,将腦袋別到一旁。
見到呂陽這樣子,林燦有些恍惚,他端詳他許久,随後低聲開口:“到底出什麽事了?”
“林燦,你不用管我,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聽罷,林燦将他的衣領放開,神情擔憂,“是,你自己解決,你自己一個人怎麽解決?這幾天我看你都是這副鬼樣子,你告訴我你怎麽辦。”
林燦說話一向都是直來直往,不喜歡委婉繞彎子。
“林燦……”呂陽看向另一邊,很為難。
他轉身背對着呂陽,“你說,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媽病情加重,需要一筆手術費,我……我湊不出來那麽多錢。”
林燦立即轉身,“阿姨情況又嚴重了?你小子,怎麽不早點說。”
“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麻煩你啊……”從前,呂陽家遇到困難,林燦總是會毫不猶豫站出來幫他解決,這一次,依然不例外。
“需要多少?”
呂陽低下頭:“兩萬。”
“知道了。”林燦轉身回去,走出一段距離後,大聲說道:“你小子給我好好振作起來,錢的事我幫你想辦法。”
重新去辦公室找王葛時,林燦改變了原本的主意。
“王老師,我想清楚了,這次的競賽我參加。”
“真的?”王葛挑挑眉,難掩內心的雀躍,“林燦啊,我果然沒看錯你,這機會就是得好好把握。”
“資料上說的——贏了省賽有五千獎金,國賽一等獎有兩萬獎金,是真的嗎?”
“當然。”王葛站起來,拍拍林燦的肩:“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好好準備,老師看好你。還有,我把報名表拿給你,你填好以後再給我拿回來。”
“嗯。”
林燦從王葛手裏接過來這份報名資料。
從辦公室回去以後,林燦快速地将報名表上的資料填好,随後,他把它交給王葛,開始埋頭研究王葛拿給他的歷年競賽真題。
坐在同一教室的呂陽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并不知道林燦在做什麽,只是清楚一個事實,從教學樓下面回來以後,林燦就再也沒有搭理過他。
呂陽不知道林燦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什麽都不說,所以他開始變得着急且不安。
對于呂陽而言,他不想因為一次小事情,就失去林燦這個朋友。
這幾天,有好幾次,呂陽想趁着下課的間隙去找林燦說清楚、解釋,可是他不是被王葛叫到辦公室去,就是在課桌上埋頭解題。
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不容任何人打擾。
林燦唯一會自己主動出去的情況——便是常元壹來找他,亦或是要交什麽東西給他。
漸漸地,呂陽只好打消自己的念頭。
他也不想再去打擾那麽認真的林燦。
無論他是真的有事也好,還是故意這樣躲避他。
……
夜裏十一點。
常元壹把該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便坐在床上看一些英語短文。
而林燦還坐在桌子前,琢磨着困住他的一道物理壓軸題。
常元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他身上,有時候,常元壹也會感嘆,林燦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只要是他認可的——他就會無條件對對方好,無論有多大的困難擺在面前。
只是林燦這人不擅長開口說煽情的話,所以他只會埋頭去做、去行動,不會給誰多大的承諾,也不會說多麽好聽的話。
他只是默默地做好一切。
只見林燦忽然想到什麽,奮筆疾書地在卷子上寫出他想到的解題步驟。
一鼓作氣寫完以後,他将筆放下,伸了個懶腰,如釋重負。
常元壹趴在床上,看着他:“阿燦哥哥,做完了?”
“做完了。”林燦靠在椅背上,散漫輕松,看上去與剛才不茍言笑、嚴肅認真的他如若兩個人。“元壹,你說,這次我真的能進決賽拿獎嗎?”
常元壹沒想到一向自信滿滿的林燦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笑了笑,輕聲說道:“阿燦哥哥,這是你應該擔心的問題嗎,你可是咱們學校物理成績長居榜首的人,你應該擔心的是——當呂陽知道這件事以後,你怎麽回應他那些感動又煽情的話。”
林燦換了個方向,反坐在椅子上,心平氣和地望着常元壹:“那還是算了吧,我寧願躲起來,什麽都不聽。”
說完,他頓了頓,重新擡起頭,目光凝重:“元壹,你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
“當然。”常元壹将面前的書放下,重新坐好,目光與他相撞,“阿燦哥哥,我相信你,你一定會成功的,這些日子,你挑燈夜戰,我是最好的見證人。我知道,你一定行。”
林燦目不轉睛地盯着常元壹,那一刻,他在她的眼裏看到了信仰、執着、無條件的信任。
時間仿佛停止在這一刻,世界都安靜了。
即将的黑夜與寂靜的時間相擁,給這個世界渡上一層神秘的外殼。
林燦想,他的身邊有常元壹真好。
只見他懶散地走到床邊坐下,漫不經心說:“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自然不能讓你失望咯。”
他拉上被子蓋好,安穩地進入夢鄉,常元壹也在上鋪躺下,嘴角輕輕上揚。
第二天,林翼培一大早就起床,跑到原來上班的廠裏去找廠長。
他已經被辭掉了,所以只好在廠子外面等,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上廠長龐陀。
這個木工廠坐落于城區的西南方向,位置比較偏僻,因此林翼培早上總是最早出門的那一個,否則就會趕不上上班的時間。
他在這裏工作已經有二十年了,從普普通通的小員工到車間組長,林翼培這些年經歷的風風雨雨,這個木工廠都在和他一起見證。
可是,林翼培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還有被裁掉的這一天,而且這一天來的是如此突然。
連一個理由都不給他。
在林翼培左右踱步之際,老遠處就望見他身影的廠長龐陀打算悄無聲息地溜走,好似一點兒也不想被林翼培發現他出現在這裏。
正在想時期的林翼培擡起腦袋,正好撞見廠長龐陀鬼鬼祟祟轉身離去的身影,見狀,林翼培趕緊叫住他,大喊道:“龐廠長!你站住!等等我!”
二話不說,林翼培就追了上去。
要論跑步,廠長可不是林翼培的對手,畢竟以前年輕的時候,林翼培可是拿過好幾次長跑冠軍。
他追到龐陀,拽住他的衣角:“龐廠長,你這是做什麽,躲着我幹嘛?”
龐陀面對林翼培有些心虛,支支吾吾:“我、我哪兒躲你了,我就是突然想起我有東西沒帶,趕緊原路返回。”
“是嗎?”林翼培拽着龐陀的手一點兒也不肯放開,“那我剛剛叫你,你怎麽不停下來?”
龐陀心一顫,顫顫巍巍解釋道:“那、那什麽,還不是因為我最近耳朵背,沒聽清,你剛剛喊了我嗎?真是不好意思。”
林翼培知道他在繞彎子,而他不相同龐陀廢話,“廠長,你必須得給我一個交代,我在這兒幹得好好的,你為什麽裁掉我啊,我的業績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廠裏第一。你要是不說清,我今天就不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