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最近這幾天一直在下雨，天空總是陰雲密布，就連夜裏也降溫了不少。
常元壹站在窗戶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她将窗戶關上，走到卧室裏，将林燦鋪在地上的床墊收到一旁。
當晚，林燦下了個早班，等他洗完澡出來以後，發現自己的床位沒了，便開口詢問，“元壹，我鋪在地上的床呢？”
常元壹将林燦的雨衣晾好，走進屋裏解釋，支支吾吾的，好像難以開口似兒的。“是這樣的……阿燦哥哥，我……我想着最近下雨降溫，夜裏涼，就給你把地上的電子收了，不然你再這麽睡下去，會感冒的。”
林燦愣了愣，随後轉身望着常元壹，同樣也變得支支吾吾：“不是……那、那我睡哪兒？”
早就預料到林燦會問這個問題，常元壹已經設想過無數次該如何回答，但是真正被問到的時候，她的緊張還是情不自禁加劇。
只見她目光似有若無地停在自己睡的那唯一的一張床上邊，“阿燦哥哥，睡地上容易着涼，要不……要不你睡床上？”
林燦只覺得自己聽到了這世界上最難以置信的事。
他沒有聽常元壹說的，而是直接走向櫃子，将鋪在地上的毯子拿出來，“元壹，別開玩笑了，我睡地上就睡地上，沒問題。倒是你，在想些什麽？我怎麽可能睡床上，那是你睡的地兒。”
常元壹知道，林燦一定是以為她要讓他睡床，而自己睡別處，但是……還有一種兩全其美之計，林燦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她走到林燦身旁，試圖阻止他：“阿燦哥哥，我是認真的，其實……其實你真的可以睡床上。
林燦動作迅疾，一絲不茍，神情也頗為嚴肅認真，“常元壹，我也沒跟你開玩笑，你好好地睡床，別瞎糊弄。”
“好吧。”常元壹無奈地低下頭，雖然心裏不甘心，但是見林燦如此執着，她也沒有辦法。
突然想到什麽，常元壹忽地将腦袋擡起，滿臉期待地望着林燦，“阿燦哥哥，既然這樣，那我也睡地上吧，和你一起。”
“你在開什麽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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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燦不知道常元壹今天是怎麽了，總之行為舉止都很異常，他将目光從常元壹身上收回，抱着毯子蹲在地上鋪開，“元壹，你老老實實地睡你的床，別跟我争打地鋪，知不知道。這件事沒得商量。”
常元壹不甘心地望着林燦，但一時半會兒間也難以再開口。于是，她就走到外邊，從廚房裏端出熱好的菜放在飯桌上。
林燦吃飯的時候，注意到對面的常元壹面無波瀾，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好似丢了什麽東西似兒的。
他“诶”了一聲，叫住常元壹，“在想什麽呢，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回過神的常元壹慢慢擡起頭，一臉委屈地盯着林燦，但是什麽話都不肯說，過了一會兒就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碗發呆。
林燦見她這樣，悠悠開口，“怎麽，就因為我不讓你睡地上，你就不開心啊？”
“不是因為這個。”常元壹不開心得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林燦。
“那是因為什麽？”林燦注意到常元壹碗裏的飯只吃了幾口，拿起勺子給她舀了幾勺湯。
常元壹就像被惡霸欺負過似兒的，滿臉寫着沮喪，過了很久，又氣不打一處來地擡起目光注視着林燦。
“阿燦哥哥，雖、雖然我們家只有一張床，但是怎麽就不可以都睡床嘛……”
正在夾菜的林燦動作頓住，愕然地望着對面的常元壹。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于直接，常元壹試圖“挽救”，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麽。
“元壹，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林燦将筷子放下，一本正經地望着她。
常元壹因為懊悔而低下頭，“阿燦哥哥，你就當我說錯了吧。”
林燦眼眸中閃過一絲傷感，對于常元壹的這番話，他情緒是複雜的，若是從前，他也許會很驚喜，但現在，他卻早已沒了那份底氣。
只見林燦漫不經心一笑，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聲音很平和，“元壹，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感冒，但是我們現在和小時候不一樣了，不能還一起睡，知道嗎？你以後還要找男朋友，別壞了規矩。”
“我不找什麽男朋友。”常元壹帶着氣望向林燦，“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
在林燦看來，她只是還比較戀家而已，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等到以後常元壹有了喜歡的人，她就不會再這麽說。
所以，林燦只當常元壹這句“和你在一起”是玩笑話，強制自己永遠都不要放在心上。
“可別胡說，你怎麽會不找男朋友？元壹，也許……遲早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
“不可能。”常元壹十分篤定地盯着林燦，“我永遠都不會離開阿燦哥哥，永遠不會。”
林燦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只是內心很複雜，就像很多螞蟻在心窩上爬，亂亂的，沉沉的，他也不知自己做怎樣的選擇才好。
至少……他得選擇為常元壹好的那一條路。
林燦給常元壹碗裏夾了一點湯裏的杏鮑菇，淡淡開口，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元壹，好了，別再說這個，你現在還不懂，所以随便說說。快吃飯吧。”
常元壹怔怔地望着林燦給自己夾菜，她的眼裏有着哀傷和着急，她怎麽會不懂呢？在她的心裏，她一直都分的很清楚——這份情感是什麽。
……
第二天，林燦一大早起來，發現自己的聲音果真有點啞，早早吃完早飯以後就離開，常元壹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
她站在窗前望着林燦離去的背影，往日的那個少年被生活鍍上一層霜，他還是那麽果斷決絕，只是正嘗着命運的苦。
外賣車向一陣風駛去遠方。
常元壹是那麽心疼他。
收拾好以後，她便早早出了門，今天……是林燦十九歲的生日，她打算出門去給他買一個蛋糕，順便再給林燦買一點藥。
氣鼓鼓的常元壹将門鎖好，“阿燦哥哥真是的，跟他說了睡地上會着涼他還不信，我得想個辦法，不能再讓他睡地上！”
清晨的陽光灑在屋頂上，露水逐漸被蒸發，樹葉因一陣風的到來飄飄然而下，交錯的街巷已有人在擺攤吆喝。
常元壹正打算進藥店買藥時，卻被附近賣梨的攤子所吸引，常元壹看了眼手裏僅有的一百元，猶豫再三，走到此人面前，“你好，請問這個梨怎麽賣？”
想着林燦嗓子不舒服，常元壹就想給他炖點冰糖雪梨喝。
賣梨的老爺爺擡起頭來，正欲開口時，卻突然停頓，盯着常元壹的臉，仔細端詳。
過了許久，他遲疑開口：“小姑娘……你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常元壹茫然地望着對面的人，當她還在努力回想時，對面的老爺爺驚喜開口：“我知道了！你是一年前在學校門口外面買烤紅薯的小姑娘是不是？我記得當時你還和一個男生站在一起，你還喊他……阿燦哥哥來着。”
常元壹很快就想起這樣一件事，她笑着看向老人：“老爺爺，原來是你啊，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這就是緣分嘛。”老爺爺扯下一個袋子，一股勁地往袋子裏撞梨，直到袋子實在裝不下以後，他才肯停手，将袋子提給常元壹。
“來，小姑娘，你拿着。”
詫然的常元壹連連擺手，“不行，老爺爺，我要不了這麽多。”
“拿着吧，這點算什麽，吃得完。”老人笑着對常元壹解釋：“當年你們還多付了我錢，都不收回去呢，現在就當我還這個人情。小姑娘，這是我老家的梨，沒打農藥，吃着很健康，你放心吧。”
常元壹不打算接受下，“爺爺，多少錢我得付給你，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
“這哪兒是白拿呢！這叫還人情知道吧！”老爺爺非常熱情地将一袋子的梨兒塞到常元壹手裏，“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別拒絕。就這樣啊，老頭子我得回去了。”
說完，老人就背起背簍往別處走去，常元壹試着追上去，但卻被老人給攔下。
無奈之下，她只好提着這袋梨轉身回去。
那一刻，常元壹心裏百感交集。
以前，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真情，直到她遇見林燦一家人；以前，她不相信有人可以永遠都不會抛棄自己，直到她和林燦走到今天……
甚至她以前也覺得人心大多都是冷漠的，不會有人因為你幫他做了點什麽，他就會永遠記得你的好。
可是，常元壹漸漸明白，任何道理都有前提條件，必須分情況分人對待，同樣為人，有的人可以歹毒奸詐，無惡不作，但也有人永遠懷着一顆赤誠之心，哪怕歷經滄海桑田的變化，也不會泯滅。
她想，如果把這件事告訴林燦，他一定會很高興，但是，常元壹同樣也能預料到的是，林燦不會把他的高興擺在臉上。
他就像一個架子，表面上看去是那麽規整，不變不驚，但實際上，他的內心裝着滿世界的柔情。
是夜，常元壹精心地布置着飯桌，同時還不忘打掃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生日蛋糕被她放在飯桌的中央。
當林燦回來的時候，已是夜裏十一點。
他剛打開門，卻發現屋子裏是黑漆漆的一片，等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元壹”時，他所牽挂的人立即在一片漆黑中跑到他的面前。
聲音甜潤潤的，就像花蕊上的花蜜，沁人心脾。
“阿燦哥哥，生日快樂！”
常元壹欣喜地打開燈，并拉着林燦往裏走。
林燦還沒回過神，而是很詫異地問道：“今天居然是我的生日？”
她心裏一酸，“阿燦哥哥，你看你忙得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了。”
“我沒看日子，還真不知道。”
常元壹拉着林燦在飯桌前桌上，菜雖然不多，但每一個都是她精心制作的，裏面藏着她滿滿的愛意。
“阿燦哥哥，你還記得嗎，你讀初二的時候，因為我被人欺負就出頭為我打架，最後你被留了一級，從那以後，我們就每天一起上學放學，你說是害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知道，其實你也是害怕我再被人欺負。”
蛋糕上的燭光映在常元壹的臉上，她因說起這番話，情緒有些不受控制，眼裏含淚。
林燦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就仿佛在看很多年前那個突然來到家裏的小女孩一樣，“記得，我當然記得。”
他淡然一笑，“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媽派你天天來監督我，但凡我跟被人有半點沖突，你都會将其扼殺在搖籃裏。”
常元壹也跟着笑：“我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誰還不知道你在我的眼皮子下還跟人打架呢。”
“胡說。元壹，我可沒有，那都是小打小鬧而已。”
“是，你說是小打小鬧就是小打小鬧。”常元壹微微揚起腦袋，“阿燦哥哥，若是當時不是為了替我出頭，也許你現在已經讀了一年大學了。而不會和我同一個年級。”
“元壹，關于如果這件事，不用想這麽多，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如果，想那麽多，只會把我們自己陷進去，重要的是把握當下，向前走，不是嗎？再說了，多讀一年級，我也不再乎，那些都是小事。”
“是，阿燦哥哥，你說得對，重要的是當下，那麽……阿燦哥哥，你快許願吧。這是你十九歲的生日，我呢，就祝阿燦哥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沒有煩惱。”
“好，許願是吧，讓我想想，許什麽願好呢……”林燦認真地想了想，随後，他閉上眼睛，對着蛋糕許下願望。
“只要元壹還需要我，我就會在，所以，上天啊，請你給我這樣的機會。”
等林燦将眼睛睜開，常元壹就立馬湊上去詢問，“阿燦哥哥，你許什麽願望了？”
林燦用手指戳她湊過來的額頭，“你呀你，不是你自己先說——許下的願望不能再告訴別人嗎。”
“哦，好吧。”常元壹收回身子，重新坐好，緩緩解釋，“那還不是因為……我想聽聽阿燦哥哥的願望是什麽，如果可以的話，我來幫你實現。”
“你來幫我實現做什麽？這願望不需要你實現。”
“真的？”
林燦“嗯”了一聲，雲淡風輕。
夜裏。
兩個人都已躺下歇息，但是常元壹一直沒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阿燦哥哥？”
林燦沒有吭聲，不過他只是想聽聽常元壹打算說什麽。
奈何接下來常元壹沒有再繼續開口。
他不明所以，只當什麽都沒發生，繼續閉上眼睛睡覺，正當他剛收回思緒的一瞬間，突然意識到蓋在身上的毯子似乎再動。
疑惑的林燦翻了個身，打算探探究竟發生了什麽，沒想到剛好與常元壹迎面相對，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能模模糊糊看到常元壹的臉。
她的嘴角緩緩勾起，沖林燦眨眨眼睛。
林燦一愣，吓得直接坐起，将燈打開，“元壹，你怎麽在這兒！”說完，林燦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床，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常元壹坐在林燦身旁，出聲解釋，“阿燦哥哥，我想和你一起。”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林燦的神情很嚴肅，眉眼之間恢複到從前的冷峻。
“我當然知道。”這一次，常元壹決定鼓起勇氣，說出她很早之前就想說的話，而這些話，也已經在她心裏藏了很久。
她望着林燦，眼裏閃爍着淡淡的光，“阿燦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歡你。”
林燦的腦子一片惘然，他已經無法去思考常元壹說了什麽，而是愣愣地看着她。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常元壹就率先采取行動，她将身子往前傾，在林燦的臉頰上，落下一個不重不輕的吻。
他此時已經渾身滾熱，停止思考的大腦緩不過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