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畫春光

畫春光

筵席再長也要散場,吃着吃着,就到宵禁了,徐轸家在京城有産業,但他吃多了酒,今天就不走了。而許豫章本來是到京趕考,就是來投奔老師的,所以陸家早就給他在外書房準備了房間,讓他住上幾個月,應對明年科考。

孟君誠幾乎是海量,軍隊裏練出來的,這點桑葚酒,他喝足十壇也不會醉。可他今天裝醉了。

“侯爺,侯爺?”

陸端拍了拍這位準女婿的肩,見叫不醒,轉頭吩咐張氏,“準備客房,安置侯爺歇息一晚,我叫人去侯府報信,免得老太君擔心。”

陸庸妍看張氏新買的丫頭阿舍和阿得,說:“你們兩個扶着許師兄和徐師兄去休息吧,房間在外院。”

“是!”

阿舍和阿得長得孔武有力,五大三粗,這是張氏最近的體會,她覺得在京城必須這樣,力氣大的丫頭才有用處,如以往在建康城那樣會舞文弄墨的丫頭,在京城行不通了。

就像嘴皮子那麽厲害的荷生,關鍵時刻都救不下陸庸妍,可見拳頭才是硬道理,一力降十會,這是真理。

所以與陸硯商量過之後,買下了一個頂兩的阿舍和阿得,張氏說的這個問題,陸端近期也仔細考慮過了,曾經他們培養丫頭的方式都不對,在京城這個野蠻地方,還真得會武才行。就比如都察院門口鞭笞陸庸妍的那一次,這要是換個會武的丫頭,陸庸妍絕對不會傷的那麽重,好歹換一個胖丫頭能幫着擋幾鞭子吧。

孟君誠半眯着眼,瞧見許豫章被兩個壯士般的丫頭架出去,差點噗嗤笑出來,卻被陸庸妍冷眼一瞧,難道她發現了?

等入了夜,月上柳梢頭,夜深人靜時,孟君誠偷偷從床上翻下來,根據自己對這前後兩任祭酒大人住過的宅子的熟悉,順利摸到了陸庸妍窗前,屋裏留着一盞風燈,原來她怕黑,睡覺是不吹燈的。

果然是小門小戶的,外頭都沒有丫頭值夜,也沒有巡邏夜查的婆子,孟君誠将窗戶一拉,就順利進去了。

“誰?”陸庸妍從床上坐起來,手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剪刀,“閣下要錢的話,錢在梳妝臺裏,您拿了錢,就走吧。”

“我不要錢,”孟君誠捏着嗓子。

可能是因為過于害怕,陸庸妍竟然沒聽出來,她說:“那您要什麽,總不至于要命吧,殺人是要償命的,這是天子腳下,閣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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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要命,我要你!”說着就要撲過來,帳中忽然伸出一把剪刀,幸虧孟君誠身手敏捷,他身子一歪避過去,将陸庸妍手腕一扭,“小娘子好兇啊,當心剪刀傷人,這是天子腳下,傷人也是要負責的。”

見帳中人不反抗了,孟君誠奪下她的剪刀,撩開半面帳簾,說:“怎麽枕下還藏剪刀,是準備謀殺親夫啊,誰教你的?”

“侯爺半夜不睡覺,又闖女子睡房,是上次鞭子挨得不夠麽?”

“本侯皮糙肉厚,自是不怕。”

陸庸妍道:“侯爺裝神弄鬼,我怕,夜深了,侯爺還是安心睡覺,請回吧。”

“阿妍,聽說你的傷還沒好,我看看你的背。”

孟君誠湊過去,“我就看一眼你的傷,明天早上我就去找太醫問診,夏太醫和曹太醫都擅治外傷,我叫他們來給你看看可好?”

“我不過區區四品小官之女,哪裏能勞動太醫看診,侯爺言重了。”

屋裏那盞燈亮着,許是睡覺動了頭發,孟君誠這還是頭一回看見陸庸妍露出額頭,他看得入迷,她趕緊将劉海撥回來。

“別動,你不留劉海好看,”孟君誠道:“阿妍,別生氣了好麽,我們成婚吧。”

“侯爺,成婚不成婚,自有父母長輩做主,你半夜這樣,我真不知道怎麽答你。您快快請回吧,這傳出去,當真是全京城人民的茶餘飯後的笑料談資了。”

“我不怕,我已經被他們談論二十餘年了,如今只是在我光輝人生裏再添一筆華章罷了。”

把陸庸妍逗笑了,“大言不慚。”

“阿妍,你也不是那麽讨厭我對不對?”

孟君誠擡頭,“其實你只是不喜歡我有個庶子,還不喜歡我祖母幹涉我房中事對不對?”

“侯爺,我……”陸庸妍嘆口氣,“事已至此,侯爺待如何?”

“娶你啊,咱們本該就要成婚的,只是各自大病一場,這痊愈之後,就該按時成婚了呀。”

陸庸妍笑,“還能這樣?”

“能,我說能就能,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要不要嫁我?”

“嗯。”只聽聞輕輕一哼。

孟君誠道:“沒有聽見,大聲一點,嫁不嫁我。”

“何時完婚?”

見他執着,陸庸妍反而坦然道:“不嫁你我就要回建康去的,很快啓程,你要抓緊時間了。”

“明日,哦,不,後日,我要準備準備,家裏緊急布置起來,那婚服,婚房,我不和你說了,我回家去了。”

“诶,你別急呀!你家裏也落鎖了,明日再回也是一樣的。”

“你不急,我急呀,我要趕緊回家,都給我鬧起來!”

“徹侯半夜回去了?”

陸端次日只見自己學生,卻不見侯爺,又聽說客房是空的,瞧了張氏一眼,“侯爺什麽時候走的,用過早飯了嗎?”

“我也不知呀,”張氏也一臉茫然,怎麽卯時不到,門都沒開,侯爺怎麽走的?

鎮北侯府的下人一夜都沒睡好,侯爺忽然回來,鬧得全府上下一起忙活,挂燈籠的挂燈籠,貼喜字的貼喜字,早就準備好的吉服又要拿出來熨平,還有婚慶婚被,之前一應被收起來的東西,全都吵鬧着叫嚷着都翻出來了。

春芳滿園鬧了一宿,最後老太君也沒睡好,天都沒亮,就掀了帳子,問:“他又在鬧甚麽呢?

慶舒覺得好笑,回話說:“咱們侯爺着急了,鬧着娶媳婦呢。”

整個屋裏的丫鬟都笑起來,老太君笑着搖頭,“兒大不由娘咯,君兒大了,也到了要娶媳婦的那天了。”

于是便也來了精神,着急忙慌地請人看日子,又指揮着找樂隊迎親,又問去陸家通知過沒有,別是他這個傻孫子一頭熱,對方還不知道呢。

慶舒親自去了陸府一趟,知會了陸祭酒,回來說:“果真,祭酒大人還不知情呢,聽說咱們不日便要去迎親,當下便也是好一通忙,都不知怎麽是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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