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相

無相

無花做完推測,又問了天峰大師一個問題。

他問天峰大師,自七日前藏經閣失竊起至今,可有僧人出寺。

天峰大師說沒有,因為此事幹系重大,長老們商量之下,都覺得不宜聲張,所以最後相處的辦法是明面上一切如常,再擇出一批弟子,去尋楚留香蹤跡,請其配合少林調查此事。

“這批弟子尚未出發?”

“尚未出發。”說到這他目光微動,神情也終于有了一絲波瀾,“本該在确定人選後盡快出發的,無奈剛确定下來,嵩山就來了人。”

林朝英不解:“為何嵩山來了人便不好出發了?”

天峰大師聽到這個問題,面色有些慚愧,竟是沒有立刻回答。

無花見狀,幹脆替自己的師父答了,說:“北少林南少林都是少林,但分宗之後,弟子之間多少有了攀較之風,藏經閣失竊又關系到少林的臉面,南少林這邊的長老自然不願意叫嵩山的人知道這麽丢人的事。”

“那現在嵩山的人已經走了?”阿柳問道,“否則我們抵達時,貴寺弟子縱使再不齒我這個人,應該也不至于當場嚷嚷出來罷?”

天峰大師更羞愧了,說是的,嵩山那幾位弟子,今日一早剛離開。

阿柳:“這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林朝英就不太客氣了,說沒想到佛門也興內鬥啊。

“也不能這麽說。”阿柳看得出來,天峰大師其實是不大喜歡這樣的,否則也不會一談及此事便面露愧色,“習武之人,希望自己長于他人其實很正常,何況少林還是天下第一門派。”

林朝英聽得一邊搖頭一邊笑,說人家僅憑一張破字條和郁金香味便覺得你是賊,你倒還體諒起他們來了。

阿柳只能跟着笑,笑畢認真道:“這些都是次要的,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将那個冒充我的人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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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阿……無花的推測沒錯,那此人現在應當還在寺內。”林朝英差點沒改過口來,“而且平時的職務應當也與藏經閣有關系。”

“不止。”無花目露精光,“他一定也在本該出發去尋楚留香蹤跡的人選之內,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正大光明不惹任何人懷疑地離開少林。”

好比他當初要去找南宮靈,也是尋了個去江南講經的借口。

這人既然搞了嫁禍這一手,就意味着對少林還有所顧忌,可他顧忌少林,顧忌的也是以天峰大師為首的幾位宗師,一旦叫他尋到了借口離開,那還不是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阿柳聽完,忙望向天峰大師。

不等她開口,天峰大師便會意道:“那批弟子都在鐘鼓樓整裝待發。”當然,現在楚留香都主動上門來了,他們自然也不必走了。

鐘鼓樓離天峰大師的禪院并不遠,穿過右側的天王殿,再拐一個彎子就是。

阿柳三人和天峰大師一道趕過去時,聚集在那邊的弟子正巧在議論她。

“聽說了麽,那個盜走經書的楚留香是帶着大師兄一道來的,莫非他是大師兄的朋友?”

“如果他是大師兄的朋友,我倒真的相信他應當沒有盜走經書了,我相信大師兄的眼光。”

“我也相信。”

“那可是大師兄啊。”

阿柳:“……”看來少林上下,至今也只有天峰大師一個人知道無花的底細啊!

她有些無語地望向無花,可惜這厮臉皮又厚回來了,聽到這些話,眼皮都不眨一下——這也就算了,他竟還當場擺起了南少林大師兄的譜!

只見無花氣定神閑地上前,對這幾個師弟合十一禮,道:“楚留香算不上是我的朋友,但此事也的确與他無關。”

“大師兄!”

“大師兄和掌門方丈來了!”

圍觀的阿柳看着這群年輕的武僧将無花團團圍住,臉上流淌的盡是敬佩和憧憬,心中很是無語。

但無語歸無語,她也沒有上前開口,因為來鐘鼓樓的路上,他們就商量好了,來了之後不要輕舉妄動,讓無花先分辨一二,若能一舉識出裏面有誰不對勁,再動手就能省很多力。

但不對勁的人顯然不會在這幾個與他同輩的弟子裏,所以簡單地打完招呼後,無花就狀似無意地問起了同在出寺名單上的兩位長輩。

他很會裝模作樣,當場胡說八道不打草稿,說是出了這麽久的門,如今回來,于情于理都要先同寺內諸位照顧過他的長輩見個禮的,否則于心不安,給師父煮茶都煮不好。

“我方才還被師父訓了呢。”無花笑着道。

“天竹師叔和天照師叔聽說楚留香來了,便說我們不用去南海尋人了,然後就回前殿去了,至于天隐師叔……今日倒還真沒見過他。”

無花:“!”

他幾乎是瞬間回頭望向阿柳和天峰大師。

同是天字輩,天隐自然是天峰大師的師弟。

這位師弟性格沉悶,不愛說話,至今也沒什麽正經弟子,但做事很勤勉,平日裏掌管的就是藏經閣的守衛。

天峰大師記得,經閣失竊後,他極其懊惱自責,後來長老們商量着派人去找楚留香,他也就順勢卸下了自覺失職的職務,表示願意去南海走一趟。

以他性格,會做下這個決定,實在很正常,因此少林上下也從未對他産生過任何懷疑。

當然,這也不是說天隐就是那個賊了,所以問過之後,大家又兵分兩路,由天峰大師去尋天竹和天照,阿柳三人去天隐的住處。

去的路上,林朝英還覺得奇怪:“你那幾個師弟說今天就沒見過他,可今天如果不是我們忽然到了,他應該是要準備出發去南海了,倘若他是賊人假扮的,他應該比誰都想趕緊走才是,沒道理不出現。”

阿柳:“是,所以我覺得我們大概率會白跑一趟。”

無花聽到這話,擰着眉頭不知想到了什麽,但沉着表情沒說話。

之後到了天隐的住處,無花上前叩門,說明來意,卻是無人回應。

林朝英:“難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

無花說要真有這麽簡單,最開始就不用玩嫁禍那一手。

阿柳沒參與他倆的對話,她思索了一下,直接提氣掠到天隐居所的屋頂上,在沒鬧出任何動靜的前提下掀開了一片瓦。

然後她就看到了這個法號天隐的和尚床上,分明躺着一個人。

她從屋頂下來,将自己看到的告訴林朝英和無花。林朝英性急,說既然有人,那總要進去确認一下,都這樣了也不必擔心打草驚蛇了。

無花在他倆面前本來就沒什麽底氣,而且他其實也覺得有必要做個确認。

三人遂破門而入,直奔天隐和尚的卧房。

“是天隐師叔。”無花一進去,看清床上的人後,怔了一下,“他是被誰打昏了嗎?”

“的确是被人打昏了。”阿柳盯着那張臉,聲音很冷,“但應當不是你的天隐師叔。”

說完,她就伸手摸向了“天隐”的下颌角處。

林朝英與她反應一致,于是兩人的手便撞到了一起。

這一撞,他二人又同時擡起了眼,然後目光也撞到了一處。

“你也看出來了。”林朝英是笑着說的,“果然好眼力。”

“見識過雄娘子和你的手段,沒道理一點長進都沒有。”阿柳也抿了抿唇,然後挪開手,把揭開面具的這個機會讓給了他。

林朝英也不猶豫,直接用力一撕!

面具之下,自然也是個和尚,只是他和阿柳都不認識。

只有無花一臉驚悚:“他的确不是南少林的弟子,他是嵩山少林的人。”

阿柳卻不意外:“從朝英說天隐沒道理從早上開始就沒見過人影起,我便隐隐有此猜測了。”

“那賊的确扮作了天隐來‘監守自盜’,也的确想過要以尋我為借口光明正大毫無風險地離開少林,但嵩山臨時來人,打破了計劃,他就幹脆從嵩山弟子身上入手,再換個身份,還正好能加速脫身。”

“那我們現在去追嵩山的人,還追得上嗎?”林朝英有點擔憂。

“追了才知道。”阿柳說。

她說完就要走,無花就一臉為難,問他能不能不去。

阿柳:“為什麽不去?”

“我現在又沒有武功,幫不上你的忙啊。”他說,“何必給你添亂。”

“你是這麽體貼我的人嗎?不是吧。”阿柳才不信他,“我看你就是想趁我們去追嵩山弟子趁機跑路,別想了,我不會給你這種機會的。”

無花:“……我不是,我沒有,我師父都知道了,我如何還跑得掉?”

“那是為什麽?”阿柳又問,“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無花咬着牙捏緊了掌心,總算說了:“我不想見無相。”

阿柳:“無相?北少林的大師兄?”

“哦,你從前的競争對手是吧。”她想起來了,少林寺南北分宗後,南少林的弟子依然是可以競争北少林下一任掌門的,而無相應該就是嵩山那邊最屬意的人選,“不想讓競争對手看到自己落魄,可以理解。”

無花聽到她說可以理解,心中一喜,還以為自己不用去了。

豈料下一刻,她就直接提起了他的後領,說:“但你還是得去。”

無花:“???”

無花忍不住抗議:“我都給你我不想去的理由了?!”

阿柳拎着他,笑眯眯地往外掠去,說可我又沒有說你給了就答應讓你留在這不去啊,這叫什麽?這就叫可以,但沒有必要。

“……你這樣使詐,算什麽君子!”無花憤憤道。

阿柳面無表情:“跟你玩,誰當君子誰就是傻子。”

誰愛當誰當,反正她不當!

先更一點……天哪熬夜真的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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