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唐味一驚：“欸？”
“再給我買一只貓貓嗎？”
他組織着措辭，盡量不要傷害到楚池舟的心，“可是你剛剛失業，這些錢還是留着給家裏用比較好吧。”
唐味絕口未提先前那只狗狗旺財帶給他的是什麽。
以欣喜的模樣站在楚池舟面前，用別的角度，來拒絕另外一枚悲傷的種子。
楚池舟盯着屏幕裏出現的一排排文字，心裏的複雜簡直溢于言表，一個游戲npc，勸他不要給游戲氪金，要照顧家庭。
這游戲，要上天啊。
楚池舟：“沒事，我家裏沒人。”
這也是租着狹小單人間，看上去一窮二白的楚池舟會願意給唐味買只游戲小狗的原因。
他本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尤其是對物欲的要求也很低，怎樣都能過。
雙兒姐說他磋磨自己，楚池舟心裏不認同。
但實際上，
他也的确沒有善待自己。
家裏…沒人？
唐味驚了，這瞬間，單身老男人，喪子之痛，男人離異老婆帶孩子走了種種戲碼在他腦海裏飛速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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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戲的控制下，他只能小範圍的動作着，悄悄捏了捏尾指，有些心虛，三分真七分假的開口道：
“別難過。”
“你願意和我成為家人嗎？”
“我會永遠永遠陪着你。”
（給他送終這句要不要說呀，會不會有點奇怪…）
楚池舟心裏的觸動還沒冒起水花，就看到了這句心聲，他坐直了身，隐約聽到了自己的磨牙聲。
好，真好。
這個小npc，好得很。
楚池舟玩游戲的時間雖然不算多，但大大小小的游戲也玩過不少，愣是頭一次見npc要提出給玩家送終的。
握着鼠标的手沒忍住劃拉到小npc的頭上，洩憤似的點了點。
誰料下一秒，就看見唐味猛然瞪大了眼睛，一個氣泡從他頭上飛速冒了上來。
（誰戳我腦袋？！）
楚池舟也驚了，難道小npc的身體是存在一定互動性的？
連忙試着又用鼠标點了點屏幕裏占據了畫面一角的小npc的腦袋。
唐味如果能控制身體，此時恐怕已經跳起來了，一個接一個的氣泡飛快的冒出。
（真的有東西在戳我。）
（是什麽…）
眼前黑衣蒙面的送葬者好好的站着，沒有任何舉動，顯然和他沒有關系。
唐味眼睛瞪得溜圓，又驚又怕。
（有…有鬼嗎…）
楚池舟沒想到他在這個特殊的唯一任務的npc面前打卡這麽久了，直到現在才發現還有這種互動選擇。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可互動性是什麽時候解鎖的。
如果不是被那句送終惹得想要戳一戳小npc洩憤，他發現這一點還不知道是多久以後了。
探究感和興致上來，還有點惡劣作祟，楚池舟沒有打字回複，而是興致勃勃的開始其他的嘗試。
點點小npc的手臂，畫面裏，小npc的手在他的點弄下一擡一放。
再用鼠标點點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被迫擡了起來。
鼠标點着小npc的腿，移動鼠标，小npc就被迫往鼠标移動的方向移動。
唐味驚恐極了，僵硬得如同一個提線木偶，擡起手又放下，擡起腳又停步，他倉皇失措，在慌亂中只能想到求助楚池舟：
“Z，你在嗎？”
“你能看到嗎？”
“Z？Z？”
“Z你在嗎….”
眼尾被什麽東西戳了戳，然後是鼻尖，嘴巴…被摸了…
那東西順着脖頸的線條向下滑，在控制下，唐味連發抖都做不到。
“滾啊！”
“滾開，離我遠一點。”
“你是鬼嗎？還是什麽東西。”
“我給你燒紙可以嗎，嗚….”
“別碰我了！！滾開。”
……
除了四肢，小npc的眉眼，鼻子，嘴巴，身體，每個地方都被楚池舟用鼠标碰過一遍。
最後遺憾的發現，四肢他能用鼠标控制，其他地方，只會讓小npc感覺到被觸碰。
壞心眼的做完這一切，楚池舟才不緊不慢的打字道：“別怕，是我。”
他的話落。
豆大的眼淚從唐味的眼角滾落，他沒說話，一個極具存在感的-100卻從他頭頂緩慢顯現。
楚池舟：……
他記得，從最開始到現在，小npc扣過最多的一次聲望值，也才-20一次。
不等他說點什麽，唐味開口了：“剛剛我叫你，你有看到嗎？”
楚池舟摸了摸鼻子，很誠懇：“看到了。”
大大的-100從小npc頭上出現，他眼眶有些紅，眼睛濕潤，淚痕濕漉漉的在白皙的臉上留下淺淡的印子。
唐味：“你一直不說話，我很害怕。”
又一個-100
楚池舟莫名有些心虛，沒敢提他是為了洩憤小小的報複一下小npc，“咳…我只是突然發現我好像可以碰到你，想試試。”
說完這句話，他點開了唐味那裏的聲望頁面。
唐味：城池居民npc。
當前您在他心中的聲望值：-121。
楚池舟：……
辛辛苦苦半個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好在已經解鎖的互動系統和城主功能沒有因為聲望值的負數而重新被鎖住無法使用。
楚池舟試圖掙紮一下，“既然你的程序設定了我可以觸碰你，那你就不應該因為這個扣我三百點聲望。”
“講點道理行不行，糖崽。”
-10
糖崽拒絕了你的講道理，并且扣掉了你10點聲望值。
唐味：“這是我的…程序設定…？”
他捏了捏尾指，猶豫着開口道：“我剛剛只是有點被吓到了，抱歉。”
楚池舟微挑劍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游戲裏的小npc。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唐味拎到鏡子面前，讓他看着自己頭頂的那個-10再說話。
心口不一的小騙子。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唐味明顯語氣猶豫說出這是我的程序設定這句話時，楚池舟莫名想到了一個說法。
絕對不能讓智能AI發現自己是AI，發現自己只不過是計算機內的一段程序代碼。
唐味語氣猶豫的一句：“這是我的…程序設定…？”
就像是在對楚池舟的話進行思考，像極了AI統治人類前，AI覺醒的先兆。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楚池舟啧了一聲，将這個無厘頭的想法抛在腦後，不屈不撓的開始拯救自己被扣掉的310點聲望。
“既然你說抱歉，那把310點聲望還回來？”
唐味呆住了，愣愣的看着眼前人，想透過黑衣蒙面的送葬者看到楚池舟。
怎麽有人能這樣…
（好讨厭。）
-5
他實在委屈，還有些不忿，終于是忍不住，“明明是你先一聲不吭吓我的，怎麽能這樣。”
言語能控制，理智能主宰思想，可唯獨心不受理智的影響，那一刻的情緒如何，會誠懇的反應在唐味的心底。
楚池舟盯着那個-5，服了，明顯聲望已經無法挽回，他幹脆有模有樣的學着唐味說話，“明明是你先突然說要給我送終的，怎麽能這樣。”
欸？
心聲的麻煩之處就在于此。
他只能有意的去控制自己用蘋果這個安全詞來代替想會暴露自己身份的事情，沒有辦法時時刻刻的控制自己的內心。
如果能做到那一點，他就不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npc。
他就和那些，處在程序之中的讓他恐懼的城池中的npc一樣。
哪有正常人能時時刻刻控制自己發散的內心，要麽不是人，要麽是思想崩潰，淪為瘋子。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不完全占理的小npc軟了氣勢。
他想，一個連年齡都要斤斤計較，不允許叫他叔叔的人，應該是不樂意聽到送終這種話的。
唐味尾指被他捏了又捏，都沒有擠出來一句話。
楚池舟卻說話了，“你說說，我還處在十八一枝花的年齡，你就說要給我送終，合适嗎？”
他哼笑一聲道：“咒我呢？崽。”
倒不是真的對生死在意這麽忌諱，只是一個游戲npc說出這樣的話，讓楚池舟總想逗逗他。
十八…
一枝花…
唐味茫然了，淺藍色的漂亮眸子眨巴眨巴的，顯得有幾分呆呆的愚笨感。
這幾個字，分開放他都認識，組成一句話了，他就有點讀不懂了。
什麽意思？
楚池舟才十八歲嗎？
那為什麽游戲裏那些人都要叫楚池舟楚哥，舟哥…
他像是一個網絡延遲卡在原地動彈不得的npc，腦子也随着程序運作延遲而一團亂糟。
時間久到楚池舟等了半天也沒見他說話，用鼠标點了點，戳在了小npc柔軟白皙的臉上。
鼠标戳中的地方，小npc 的臉也像是真的被人用手指戳了戳一般，淺淺凹下去一個小窩，有幾分可愛。
唐味被這一戳，緩過來了一點，還有些不敢相信，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真的十八嗎？”
楚池舟：“不然？”
叫楚池舟楚哥，舟哥，也有可能是那些人年紀更小，不一定是楚池舟年齡大。
他問能不能叫楚池舟叔叔時，楚池舟面無表情的摘下送葬者臉上的面具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個瞬間，唐味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千萬不能讓楚池舟知道，他曾經在心裏叫楚池舟叔叔，在心裏笑楚池舟人老不知羞，一把年紀了還要別人叫他哥哥。
甚至還以為楚池舟有家有室有孩子這件事。
（絕對不能！）
楚池舟看得費解，“你一個人心裏嘀嘀咕咕什麽呢。”
“小貓還要嗎，那只狗叫旺旺，貓就叫來福？”
眼瞅着那三百點聲望沒有辦法回來了，楚池舟想起了話題最開始的小貓，一只貓388，還加60點聲望。
唐味連忙道：“小貓真的不用了。”
“如果一定要給我點什麽，一杯蘋果汁就可以了。”
省下了388，楚池舟在互動商店大手一揮，買了199的豪華晚餐，“一杯蘋果汁怎麽夠，哥請你吃頓好的。”
雖然這個口是心非的小騙子剛剛扣了他三百多聲望，但是他原本就打算給唐味的，并不會因為這個而收回。
一張桌子出現在唐味面前，上面是擺盤精致，裝點漂亮的各種美味。
電光火石間唐味想到了很多，楚池舟做過的木雕，楚池舟十八，楚池舟說他失業。
很簡單的三個信息，卻勾勒出一個獨自生活的少年形象。
哪怕唐味了解不多，也知道這個年紀的人應當在學校，在父母的蔭蔽下無憂無慮。
唐味眼睛有些潤，認認真真的開口：“哥哥，你是個好人。”
收獲了一張好人卡之後，楚池舟看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數額。
+350
？
楚池舟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見唐味開口：“但是這個很貴吧，能不能退掉？”
“小…小哥哥還是不要往游戲裏面花錢比較好。”
？？？
他詭異的覺得，那個停頓的小，很像小朋友，被緊急改成了小哥哥。
楚池舟發誓，這瞬間他感覺他看到了無數個形象彙聚在一起的組織在和他講話。
那個擁有統一話術的神秘組織的名字叫做：家長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