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兩個人那次之後就莫名其妙的開始了冷戰。
更準确一點來說。
楚池舟被他的崽崽冷暴力了。
他和唐味說話, 還是會得到回應,兩個人之間的相處看上去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楚池舟還是感覺有哪裏不一樣了。
用最簡單的方法講就是:從糖崽變成了唐味。
看到他來,會簡單的打招呼,眼神沒有以往的欣喜, 會回應他的話, 語氣也平靜如毫無波瀾水。
楚池舟一天會在除直播以外的時間登錄三次游戲,三次是他的一天白天, 是唐味的三天。
一天下來, 楚池舟眉頭微蹙,渾身氣壓越來越低。
但是第二天就是《異次命途》的官方線下活動,他沒有多的時間來解決這件事。
楚池舟沒有為這個活動專門準備什麽西裝或別得衣服, 穿着一件簡簡單單的黑色衛衣就去了。
線下活動是會全程直播的, 對每一個會上臺的人都有形象要求,要換什麽正式些的衣服,現場化妝間都會有。
這是昨天帶他入住酒店的工作人員告訴他的。
楚池舟一路來到現場活動的後臺,被工作人員帶到了化妝間裏一個化妝師的身邊。
這裏很擠, 每個人都急匆匆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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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一只手拿着刷子, 一只手拿着盤狀的東西,尾指和食指之間還夾了一把小刷子, “怎麽又帶人過來了。”
“人有點多, 你先等等吧。”
她說着轉過頭看了楚池舟一眼, 動作一頓, 朝着楚池舟招招手:“來,你站近一點。”
楚池舟依言走過去, 化妝師上下把他打量一番, 啧啧兩聲道:“你這張臉,不用化了。”
棱角分明的一張臉, 骨像完美,輪廓自然形成的陰影,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眉眼,讓他看上去透着冷峻。
尤其是身材也不錯,寬肩長腿,往旁邊一站就像和其他人是兩個圖層。
“這個唇膏帶一點顏色,你擦點這個就行。”她說着,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拿起了唇膏。
接着用唇刷沾取了些唇膏就要替楚池舟刷上。
楚池舟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多謝,但是這個我自己來就好。”
化妝師聳了聳肩,把唇刷和唇膏遞給他。
楚池舟則道:“衣服要換嗎?”
化妝師擺擺手,繼續給另外一個人化妝,頭也不回的道:“那些衣服都是給沒準備衣服的人備用的,你身上這個就挺好。”
銀白頭發,黑色衛衣,反差色明顯,帥得下一秒就能去走秀。
帥是真的帥,不過她忙也是真的忙,不然也不會放過給這麽帥的人化妝的機會。
別的不說,就那張臉,讓她畫出來,就她這個技術,都能顯得她技術多高超似的,妹子遺憾的在心裏啧了一聲,專心忙碌起來。
這個化妝間裏面人很多,但要麽是工作人員要麽是群演,向來其他更有分量的嘉賓應該是有別的化妝間和更好的化妝師。
楚池舟也不在意,先不提他剛剛播一個月是事實,他的性格也并不會在這種地方覺得被輕視而憤懑。
帶他來的工作人員還沒離開,就看着他完成了“化妝”過程,客氣的笑了笑道:
“楚先生這邊來,和你一起的被邀請來的新人主播都會在同一個地方休息等待。”
穿過後臺幾個通道,楚池舟被帶到了一個小的準備間,裏面已經坐了一個人了。
那個人有些微胖,圓臉,看到楚池舟進來,很熱情的和他打招呼,“你就是Zap吧?”
楚池舟:“嗯。”
“我是圓轱辘,也是《異次命途》主播。”
圓轱辘接着道:“我就知道你是Zap,前三一共三個人,我和另外一個人都露臉直播的,只有你不是,所以肯定是你。”
“你為什麽不露臉啊,這麽帥一張臉,你藏着幹嘛。”
若是平時,楚池舟還會和他有來有往的交談幾句。
但崽崽冷暴力這件事還壓在他心裏,聽見旁邊這人嘴裏不停的說,心裏已經劃過了一絲不耐煩。
他雖然沒回話,圓轱辘卻又接着道:“我靠,該不會你知道你會成為前三。”
“一直不露臉,把粉絲的好奇心勾上來以後,再在線下活動用你這張帥臉震驚所有人吧?”
“我靠,你好牛。”
楚池舟擡眸看他,表情有瞬間的一言難盡,“不至于。”
圓轱辘猛拍大腿說道:“長成這樣游戲還打得那麽好,簡直沒天理了。”
“幸好我跟你不算是一個賽道的,不然得被你壓出什麽樣了啊。”
“對了,你有看過我直播嗎?”
不需要楚池舟回答,他又繼續道:“我是教人通關副本和boss的,我自己建立了一個公會裏面人都還不錯你要來玩玩嗎?”
楚池舟:“不用了。”
《異次命途》的玩法很多,城池是每個玩家個人都有的,那只是一小片區域,離開了城池,才是真正的《異次命途》大陸。
組隊下副本,打boss,過主線任務等等,探索冒險交友,也都在那裏展開。
大陸之上的懸空島嶼,則是pvp的戰場。
楚池舟以前上班很忙,每天上線的時間就只夠做做每日任務,玩兩把pvp,連主線任務都沒時間過,現在直播,整晚pvp,不直播的時間…
因為糖崽變成了主玩城池建設。
算起來,他探索《異次命途》主大陸的時間,幾乎沒有。
這樣想着,難免又想到了某個小npc,楚池舟單手插在兜裏,修長的手指輕敲放在其中的手機外沿。
游戲還是打開着的,哪怕冷戰了,楚池舟還是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他表情平靜淡漠,放在衣物遮掩下的手緊了緊,骨節弧度繃起,心裏的躁意沒有顯露出半分。
楚池舟先前覺得崽崽是因為他謊稱麥爾娜的房子恢複這件事生氣的。
但經過一晚上,他推翻了這個想法。
糖崽很好哄也很心軟,不會因為這件事和他生氣,而他們的對話結束在那一句:她只是一個npc上。
不是因為麥爾娜房子恢複,而是因為他說了麥爾娜本人而生氣?
楚池舟眼眸微垂,被眼簾遮掩下的眼神冷得要命。
“喂,Zap?”
“歪歪歪?”
“不說話想什麽呢?”
楚池舟擡眸看過去,圓轱辘剛想說話就對上了他的視線,下意識呼吸一滞,他反應過來後再看,卻發現楚池舟的眼神很平靜。
怎麽說呢,雖然這種時候應該為獲獎受邀而感到高興,但平靜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圓轱辘心裏油然升起一股敬佩,心想,該不會是見過大風大浪大場面的人吧。
他神經大條,剛剛被楚池舟的眼神吓了一跳轉頭就不放在心上了,又問了那個楚池舟走神沒理他的問題,“一會兒要登臺,你緊不緊張啊?”
楚池舟:“沒什麽好緊張的。”
圓轱辘:“到時候那麽多人,而且還是現場直播,面對那麽多鏡頭,怎麽就沒什麽好緊張的。”
“這值得緊張到爆好不好。”
“你該不會是去過更大場面的場合吧?”
楚池舟:“沒有。”
圓轱辘讪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話很少的那類人啊。”
楚池舟:“大概是。”
按照常理來說,他現在應該說不是,只是怎麽怎麽,所以才,但他現在心裏煩躁,并沒有給話題挽回的機會。
僅有的一點客套,讓他把是換成了大概是。
圓轱辘:“……”
他算是很能活躍氣氛的人了,在和楚池舟的對話中屢屢碰壁,氣氛冷得他現在就想從這裏沖出去。
不過,還有一個新問題,他很好奇,不問能憋死他,“Zap,我看過一次你的直播,你直播的時候話也不少啊。”
楚池舟眉頭微微蹙起,看向他,“直播話少怎麽播?”
“那是工作。”
圓轱辘了然了,坐在他旁邊的,看上去是一個酷哥,但其實是個社恐少年。
他的話楚池舟都有回應,只是簡短而且從不主動挑起話題,在圓轱辘看來這是禮貌的,只是社恐嚴重了點。
圓轱辘嘆了口氣,不去騷擾旁邊的社恐少年了,開始期待另外一個人的到來了,不然他一個人實在無聊。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Zap看上去很年輕,多大啊?轉過頭看向楚池舟,又把話吞了下去。
算了。
要給社恐少年留點空間。
楚池舟看着時間差不多了,退了游戲在網上查起另外一件事。
他退掉游戲,唐味聽着外面的聲音消失,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一張小臉不太開心的樣子。
現在游戲裏面的天色漸暗,是唐味的睡覺時間,楚池舟退游戲更是退得沒有錯。
可小npc卻有些睡不着。
他穿着藍白小熊的柔軟睡衣走出了木屋,看了眼地面,又看了看身上幹淨的睡衣,轉頭搬了把椅子出來。
唐味坐在椅子上,就在那天和楚池舟對話時相同的位置,擡頭看着閃爍繁星。
月亮旁邊的雲好似暈染成了一片光影,朦胧似幻,他的思緒卻漸漸遠了。
從剛剛聽到的對話裏面,唐味大概知道為什麽楚池舟身邊似乎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因為楚池舟幾乎是拒人千裏之外。
那個人從聲音判斷年齡應該并不大,又和楚池舟一樣是主播,為人還熱情。
是很好的交朋友的對象。
楚池舟卻很冷淡。
冷淡到唐味難以把正在說話的人和那個面對他時會一口一口叫他崽崽的楚池舟聯系起來。
他們好像是兩個人。
月色下的小npc輕輕嘆了口氣,他很擔心這樣的楚池舟。
哪怕從那天那句話之後,唐味心裏已經不怎麽認為楚池舟會幫他了,還是擔心他。
他被困在游戲裏,游戲外的楚池舟似乎也沒有擁有真正的自由。
小npc腦袋邊的毛線團咕嚕咕嚕的滾來滾去,想半天想不到什麽辦法,癟着嘴又悶悶的嘆了口氣。
他只是一個npc,他為什麽要替楚池舟操心。
不想了!
煩!
唐味氣哼哼的站起來,椅子也不管了,回屋就鑽進被子裏。
睡覺!
…..片刻過後,那顆線頭雜亂的毛線團又咕嚕咕嚕的在小npc腦袋邊滾啊滾。
坐在小房間裏面等待的楚池舟則在用手機查唐味和麥爾娜的關系。
查了片刻無果,楚池舟就沒有再繼續。
整件事情是充滿了不确定性的,那輛公主的移動城堡是他主動買給小npc的。
沒有那個,崽崽也不會駕駛着它撞上麥爾娜的房子。
策劃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安排任務劇情才對。
畢竟就算他想,用各種引導誘使玩家,價值八百八十八的移動房車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買的。
所以唐味和麥爾娜的關系……
是沒有關系。
如果不是因為麥爾娜,或者是不完全是因為麥爾娜。
“你說的對,她只是一個npc而已。”
糖崽說的這句話再一次回響在楚池舟腦海裏。
如果不是因為麥爾娜的話,問題的結症……
難道是在npc這個字眼身上?
楚池舟開始搜素歷史以來所有的唯一任務的視頻,有關唯一任務的過程經歷。
先把能查到的文字部分的看完,緊接着就開始看起視頻來。
視頻不多,一共就三個,每個任務的視頻時長最短都達到了誇張的九十個小時。
楚池舟開三倍速看,一個視頻都要看三十個小時,好在每個視頻前面都有省流總結版,時長基本在一個小時左右。
至于這個時間方面,《異次命途》官方雖然邀請了他們,但活動每分鐘都是計劃好了的。
他們的上場時間固定,只是楚池舟要多出半個小時打一場友誼賽。
所以楚池舟也不擔心他在這裏看視頻會出現突然有事沒有趕上的情況。
他開了三倍數,在一個小時內把三個省流版視頻看完了。
看完以後,楚池舟的眉頭不自覺蹙起,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
這時候,另外一個主播也走了進來。
他顯然是精心打扮過,身上穿着板正的西裝,頭發用發膠定型,還噴了香水。
看到楚池舟先是一愣而後眉頭一皺又松開,朝着楚池舟伸出手:
“你好,你就是Zap吧?”
“我是血影。”
走上去想要和他打招呼的圓轱辘怔在一邊,尴尬的撓了撓頭。
“是我,”楚池舟沒有伸手,而是挑了挑眉示意他看向旁邊,“這是圓轱辘,他想跟你握手可能你沒看到。”
圓轱辘頓時覺得又尴尬又感激,在血影面帶微笑看過來的時候連忙伸手和他握手。
血影笑道:“抱歉,我還有點事,暫時離開一下。”
“對了,你們也不用一直等在這裏。”
“活動下午才會開始,現在讓我們到只是為了保證到時候人都在。”
圓轱辘道了謝,又問道:“我們不彩排嗎?”
血影:“我們上場就半分鐘,恐怕不太需要。”
他看向楚池舟,“Zap會有友誼賽吧?原來也不彩排啊。”
緊接着又道:“抱歉,我和官方還有要溝通的事情,先走了。”
他走後,圓轱辘湊了過來,小聲道:“我感覺他好像不太喜歡你。”
楚池舟:“随便。”
“怎麽随便啊,”圓轱辘急了:“我的直覺很準的。”
“他一看就精心打扮過,一走進來看到,哇靠你這麽帥,他豈不是氣死了。”
楚池舟嗤笑一聲,“既然直覺這麽準,那你覺得他喜不喜歡你?”
圓轱辘:……
“你嘴好毒。”
楚池舟沒說話,繼續看他的視頻。
超長時間的視頻,開了三倍速,時不時的拉動進度條。
他看視頻不是為了知道唯一任務怎麽做,而且為了确定另外一件事。
重點不在于那些人怎麽完成的任務,重點在于他們和npc是怎麽溝通的。
所以不需要看得太精細。
圓轱辘在這裏坐得百無聊賴,楚池舟不和他說話,血影只出現了一面就沒影了。
他随口和楚池舟打了聲招呼:“Z神,我出去轉轉。”
Z神是楚池舟登頂的時候有粉絲這麽叫的。
這時候被圓轱辘叫出來,讓楚池舟從手機裏移出視線看了他一眼,“嗯。”
等待的時間應該是枯燥的,楚池舟卻很忙,中午有工作人員發放盒飯,他吃完又接着看視頻。
直到下午七點,前臺的聚光燈亮起,音響有節奏的鼓動。
楚池舟三個人一起被工作人員強調了出場順序,上臺後別的都不要說,說名字就好。
在他們還有半個小時上臺時,就在舞臺後面等着。
圓轱辘緊張得要死,不停和楚池舟說着話:“Zap你緊不緊張啊?我好緊張。”
“來參加這個一分錢都沒有,我想着包機票住宿過來露個臉也好,有利于漲粉嘛。”
“但要是我在臺上緊張得口吃,這他媽豈不是來丢臉來的。”
“你倒是安慰我一下啊。“
楚池舟擰了擰眉,冷聲道:“閉嘴,別緊張。”
圓轱辘:……
旁邊的血影笑了笑,插話和圓轱辘聊了起來。
在聽到耳返裏讓他們上臺的聲音後,血影先走了上去。
然後是圓轱辘。
最後。
是楚池舟。
聚光燈從他踏上臺階那一刻就落在他身上,長腿筆直,身似勁松。
銀白的頭發在聚光燈下好似在發亮,他面對着無數的攝像頭,語氣平靜:
“大家好,我是Zap。”
大屏幕上出現他的介紹,此刻蹲守在現場直播頻道裏的觀衆震驚了。
[我草!這麽帥?]
[這個主播是誰啊,好帥好帥。]
[對不起血影,我要爬牆了。]
[兄弟和你心連心,你和兄弟動腦筋。]
[我幾天還安慰他,醜點沒事有實力就行,痛,太痛了。]
[靠!這叫長相一般?]
[這麽帥一張臉你藏這麽久?不把粉絲當家人是吧。]
[在?為什麽要穿着衣服上臺,建議脫掉。]
[他說他長得不醜,我嗤之以鼻,現在我只想扇自己。]
[到底是誰在傳他醜啊!]
[這個白發,斯哈斯哈。]
那邊主持人cue完流程,血影和圓轱辘下了臺,楚池舟則留下來打友誼賽。
比賽開始前,他和對手隊伍每個人都握了握手,包括Fable。
因為是友誼賽,而且在臺上,兩支隊伍都帶了一個對pvp不怎麽會的高人氣站臺嘉賓。
比賽進行到最後,楚池舟隊伍除他以外團滅,Fable隊伍在中路準備去推掉他們泉水。
他們拆掉最後一座防禦塔的時候,黑衣送葬者在他們的泉水冒了頭。
他又一次贏了Fable。
“Zap!Zap!Zap!!”
“Zap!Zap!Zap!!”
全場的觀衆高呼他的名字,楚池舟在一聲聲Zap中轉身退場。
直播平臺上,他的粉絲數量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就開始瘋長。
下臺後,楚池舟問向引領他的工作人員,“這個活動現場會有《異次命途》技術部門的人參加嗎?”
……
想要見到核心技術人員有點難,但普通的也足以解決楚池舟心裏的疑惑。
畢竟自家游戲公司的情況,自家的技術人員哪怕不知道怎麽做出來,也知道能做到什麽程度。
楚池舟沒有透露半點心裏的真正的謎團。
只是以一個對《異次命途》設計研發感興趣覺得佩服的定位去聽對方的表達。
得益于他作為受邀嘉賓出席這場活動,哪怕那位技術人員很疑惑他怎麽對這個感興趣,卻還是大概講了講。
線下活動結束後,楚池舟和Fable交換了聯系方式,約好了第二天一起吃個飯。
回到酒店時間已經很晚了,楚池舟看了一眼游戲圖标,還是沒有打開。
他心裏思緒混亂,也需要時間理清。
第二天看到出現在飯桌上的第三個人時,楚池舟挑了挑眉。
Fable是個長相溫和的年輕男人,他語氣有些疑惑:
“Zap,這個程老板說是你的朋友,想和你談點事情。”
“昨天我們兩個加了聯系方式,你前腳剛走,他後腳就來了。”
程老板看向Fable,“不好意思,可以把地方留給我們嗎,很快,五分鐘。”
Fable皺了皺眉,還是出去了。
程老板則開口道:“楚先生,先前我急着走,讓你的朋友問你賣不賣號,你還記得嗎?”
楚池舟:“是你。”
程老板笑了笑:“六十萬楚先生都不願意買,現在楚先生這個號登頂了百強,價格也水漲船高。”
六十萬,和宋明說的五十五萬不一樣。
但楚池舟對此并不在意。
他沒拿宋明當朋友,自然也不會介意對方的隐瞞。
程老板繼續道:“現在我出兩百萬,買楚先生這個賬號。”
他知道楚池舟之前是做什麽的,不認為楚池舟會拒絕這麽大一筆錢。
當然,他也不是做慈善的,“不過這麽大一筆錢,還希望楚先生能和我簽個合同。”
合同簽下來,他買的就不是這個賬號了。
還有這個賬號能帶來的巨大流量。
以及楚池舟本人以Zap這個名字注冊的直播平臺賬號。
不過這個屬于合同鑽空子,欺負欺負看不懂合同的木匠工而已。
程老板志得意滿,準備聽到楚池舟肯定的答複。
“沒興趣。”
?
什麽?
笑僵在臉上,他不可置信的說道:“楚先生,這可是兩百萬。”
“我說沒興趣。”
“不賣,也不想賣。”
“聽不懂?”
楚池舟:“要是沒有別的事的話,就出去讓我朋友進來。”
他喊了一聲Fable,程老板有些着急了。
眼看着Fable走進來,他把名片放下,“三百萬。”
“我出三百萬,還請楚先生好好考慮一下。”
“你不用急着答複我,三百萬足夠楚先生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說完也不等楚池舟的回答,自己留下名片轉身離開了。
Fable看出了兩個人直接氣氛不太愉快,“抱歉,他說出了你的真名和以前的工作,我以為他真的是你朋友。”
楚池舟:“不用介意。”
他和Fable吃完飯,楚池舟想要拿出手機付賬的時候才發現。
游戲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就登錄上了,一直沒有退。
楚池舟着急走,沒有和Fable多說就離開了。
一路回到酒店,他控制着送葬者走了兩步,試着說道:“崽?”
穿回那套普通npc灰撲撲的衣服的唐味從木屋裏走了出來。
楚池舟猶豫了一下,“剛剛的話,你…”
“我聽到了。”
小npc打斷他,笑着說道:“要不然…你把這個賬號賣了吧?”
三百萬,可以保證楚池舟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如果楚池舟是因為他才不賣號……
雖然這種可能性唐味不知道有多少。
可就算只有百分之一,他也不能那麽自私。
楚池舟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什麽意思?”
唐味緊張的攥了攥手,掌心被指甲刺下去兩個深深的月牙。
他知道這些話說出去,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唐味鼓起勇氣道:“我其實…其實……”
“其實知道我是npc,我不是人。”
“不對,應該說我有意識。”
他有些語無倫次,緊張到聲音都在顫抖,“我,我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npc。”
“就是,你明白嗎?我有人的思維,人的情感,可我沒有身體,我的身體是一串數據,一串代碼。”
“我在游戲裏面,可我卻和你,和這世界上大多數人一樣,擁有屬于人的思想。”
“我…我…我,”
他有點說不下去了,嘴唇顫抖着,不敢看送葬者,也不敢擡頭看天。
像是一擡頭就能看見楚池舟驚恐的眼神。
所以頭垂得低低的,聲音也變得輕輕的,“你要是害怕我,覺得我是怪物….”
“就把我賣掉吧…”
“不,是把這個賬號賣掉吧…”
豆大的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楚池舟看不到他的臉,卻聽得見他哽咽的聲音。
“只是你別害怕我……”
“我…”
“我只有你這個唯一的朋友,就算賣了賬號,我也希望你別在心裏害怕我…”
唐味聲音帶着哭腔,好似薄片玻璃般脆弱:“求你…別害怕我…”
“我會受不了的……”
楚池舟喉結攢動,伸出手輕輕的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像是在安撫,卻又以小npc無法抗拒将他的臉擡起。
崽崽哭得眼眶通紅,臉上濕漉漉的,死死咬着顫抖的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委屈惶恐又可憐。
楚池舟低聲道:“既然你聽到了。”
“那你應該也聽到我說了什麽。”
小npc眼淚撲簌簌的落,聲音都是哽咽的,楚池舟卻要逼他:“我說了什麽?”
“嗯?”
小npc眼睫一顫,淚又滾了下來,“你說…你說你沒興趣。”
楚池舟伸出手劃過屏幕,好似隔着手機屏幕也感受到了他滾燙的淚,“還有呢?”
“還有,還有…”哭得可憐的崽崽回憶着,“不賣,也不想賣。”
面對楚池舟的沉默,他胡亂擦了擦眼淚,努力學着楚池舟的冷聲:“聽,聽不懂?”
楚池舟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冷,帶着無形的壓迫感。
可崽崽還在哭,聲音綿軟哽咽,說起這句一點氣勢都沒有。
怎麽哭起來的時候也這麽可愛。
楚池舟眼神一軟,溫聲道:“還有一句話我沒有告訴他。”
“那句話應該是:我游戲裏可能住了一個人。”
“只有我能看到他。”
“他很可愛。”
“我不想賣也不會賣。”
小npc猛然瞪大了眼睛,胡亂的搖頭,“怎麽會。”
楚池舟哼笑一聲:“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以為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他懷疑了很多次,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去查找去驗證。
當聽到唐味親口說出的那一刻,楚池舟沒有震驚。
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