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因為編劇就在旁邊,晏時樾确定了林辭眠的身份後,只是笑了一下,沒有明說。
回到酒店房間,晏時樾剛拿起手機,就收到了林辭眠的消息。
準确來說是“今夜不眠”的消息。
今夜不眠:忙完了嗎?
今夜不眠:狐貍探頭jpg。
晏:忙完了。
晏:你之前說遇到了一樁麻煩事,現在解決了嗎?
林辭眠憋了一天的心裏話,終于找到了人分享,立刻打開了話匣子。
今夜不眠:大哭jpg。
今夜不眠:沒有,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反正發生了很多誤會,對方認定讓我去善後,明天正式開始工作,感覺會是一場災難,我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晏:不會的。
晏:沒有人敢罵你。
林辭眠并不知道這話的含量,以為日安只是在安慰他,哭喪着一張臉,繼續倒苦水。
今夜不眠:這次跟我一起工作的人是我曾經的仇人,也不算是仇人,只是我們的關系很尴尬,我很怕對方記仇。
一起工作的人,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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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時樾心頭一動,不動聲色地追問。
晏:你為什麽這麽說,你們兩個曾經發生了什麽?
今夜不眠:我曾經做過很不好的事情,給他造成過困擾,但這些其實并不是我做的,是我身邊的人,他們一直把我當炮灰,最後他們得到了想要的,壞處都落到了我頭上……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得太亂了,把你繞糊塗了。
林辭眠曾經的身份和位置太過特殊,他不能描述的太清楚,怕暴露身份,換作別人可能會聽的一知半解,但晏時樾也曾身處娛樂圈,也算是半個當局人,立刻懂了。
林辭眠所說的“身邊人”應該是經紀人和背後的團隊,而林辭眠不過是他們手中博關注和流量的工具,當初的手滑點贊和離譜言論,恐怕也是出自經紀人之手,而林辭眠被當成棄子,用完就丢。
所以林辭眠當初退圈是被逼的嗎?
晏時樾緊緊皺着眉,手不自覺地收緊,手背上青筋蹦起來。
小狐貍就在他身邊,可以将他保護在羽翼之下,晏時樾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但打了幾個字後,他的手指頓住了。
他和林辭眠見過兩次,林辭眠在他面前始終都是拘謹緊張的,身體語言處處表達着抗拒,而剛才在描述他時,林辭眠用了“仇人”、“困擾”、“尴尬”等詞語,對他的觀感更偏向負面。
晏時樾猶豫了幾秒,保險起見,他又追問了幾句。
晏:你讨厭他嗎?
今夜不眠:哪輪得到我讨厭他呀,應該是他讨厭我吧!我只是覺得看到他會想起以前的事情,相處時有點尴尬,而且我也害怕他找我算賬。
晏:他不會的。
今夜不眠:我也覺得,他人真的很好,很耐心也很溫和,像他這種大人物,應該不記得那種小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我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知該如何跟他相處,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兩個應該就不會再見面了。
晏時樾看到這句,徹底打消了挑明身份的念頭。
小狐貍很認生,也有點膽小,如果知道“日安”就是晏時樾,估計會被吓到,從此以後繞着他走,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相處了。
但他也并不打算永遠瞞着林辭眠,借着這些天的相處,循序漸進,等林辭眠做好心理準備後,他再坦白真實的身份。
晏:別擔心,事情會慢慢變好的。
晏:早些休息,明天不還要工作嗎。
今夜不眠:你也早點休息呀。
今夜不眠:悄悄問一句,明天晚上要一起玩游戲嗎?
晏:好的。
林辭眠并不認床,換了地方後,也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醒來後,他繼續捧着劇本鑽研,“蘇黎”這個形象在他心中也越發地鮮活。
他的戲份不多,下午才需要去片場,林辭眠吃完午飯後,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才全副武裝,坐電梯下樓。
他到了一樓大廳,看着空空蕩蕩的門口,懵了幾秒,這才恍然地意識到問題。
他沒有經紀公司,也沒有助理,所以要自己安排一切。
那,他怎麽去片場呢?
坐出租車去有被認出來的風險,而且片場全面封閉,出租車只能停在比較遠的地方,剩下的那段路需要他走過去,但留給他的時間不夠了。
林辭眠有點慌,但沒耽誤時間,立刻拿出手機約出租車,就在這時,一輛漆黑的商務車停在了他面前。
林辭眠用餘光看到了,以為是自己擋路了,頭也不擡地往旁邊挪了幾步。
半分鐘後,車門被推開了。
“林老師,我送您去片場。”
林辭眠愣愣地擡起頭,帽檐下露出一雙漂亮的眸子,眼底滿是茫然和詫異,“你在叫我嗎?”
“是的,我沒有您的聯系方式,剛才一直在等您,”生活助理朝他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又友善。
林辭眠松了口氣,覺得是副導演沒有忘記他,給他安排了專車。
“好,那就麻煩你了。”
生活助理幫他推開車門,等林辭眠上車後,他又繞回了副駕駛的位置。
林辭眠坐上車後,環顧四周,有點受寵若驚。
這輛車外表低調,車內的配置卻十分豪華,位置寬敞,皮椅舒适,車內還萦繞着淡淡的草木香,整體的環境讓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來。
生活助理轉過頭,對林辭眠說道:“林先生,您渴不渴,旁邊的小冰箱裏有冷飲,我怕您餓,幫您準備了一份蛋糕,後座還有其他零食,時間比較倉促,也不知道您的口味,準備得比較少,委屈您遷就一下。”
林辭眠:“……”
這可一點不委屈,待遇好得讓他都誤以為自己是主演了。
“謝謝,”林辭眠頓了頓,又問道:“還要接其他人嗎?”
“只有林老師一人。”生活助理貼心地說道:“您身邊還有其他人要去片場,我可以一塊兒把他送過去?”
“沒有,”林辭眠怕給人添麻煩,連連擺手。
“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片場,您如果想休息,旁邊有幹淨的毯子,我們也會關上車載音樂,保持安靜。”
“不用了,我想再看一下劇本,”林辭眠笑了笑,十分客氣地說道:“你們随意,不用管我。”
林辭眠低頭看劇本時,心中對副導演的好感唰唰往上漲。
副導演雖然看上去比較功利,但人挺仗義的,還記得他這個小演員,給他的待遇這麽好。
到片場之後,生活助理直接将林辭眠送進了化妝間,化妝間也意外的寬敞,還只有一個位置。
林辭眠察覺到了不對勁,還沒開口詢問就被化妝師打斷了。
化妝時,林辭眠坐在椅子上,透過鏡子看到化妝師對他的臉塗塗抹抹。
林辭眠對這些不太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化妝的速度非常快,林辭眠詫異地看着鏡子裏毫無變化的自己,瞅了很久才發現只是眉毛的顏色變淡了一點,頭發更蓬松了。
之後,他到裏屋換衣服。
看着是幹淨的白襯衣,太多次清洗過後,布料已經變得單薄僵硬,褲子偏大,林辭眠只能把褲腿挽了起來——上下兩件都不合身,像是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林辭眠還沒來得及照鏡子,就被工作人員叫到了拍攝場地。
林辭眠還是第一次拍戲,對周圍的一切都十分好奇,雖然人還乖乖地站在原地,但兩只眼睛已經不夠用了。
他沒等幾分鐘,導演便走了過來,依舊板着一張臉,蹙眉将林辭眠從上到下審視了好幾遍。
“不錯,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導演重重的拍了下林辭眠的肩膀,把他的外面身體壓歪了。
林辭眠:(ˇˇ) 一點,也不痛!
林辭眠五官精致,膚色偏白,眼眸幹淨,過于惹眼的長相和純白的發色,讓他跟這條狹窄陰暗,永遠洗不掉污穢的巷子格格不入。
導演需要的就是這種極致的反差,将觀衆的視線牢牢地吸引到林辭眠的臉上,并把矛盾的種子種到他們心裏。
導演不懂什麽是社交距離,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林辭眠,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辭眠的臉部線條十分柔和,導演卻覺得還不夠,為了給他打上獵物的标簽,要盡可能地突出他的弱小無害。
林辭眠不知道導演的心理活動,繃着臉,硬挺挺地站在,被看得手臂上起了一層皮疙瘩,身後無形的尾巴耷拉到地上,絨毛卻根根豎起,快要炸毛了。
過了幾秒,導演突然出聲,十分激動地說道:“我知道差的是什麽了,你是一只動物,但你不像一條狗,你覺得自己像什麽?”
林辭眠:“……”
這話如果不是導演說,真的很像罵人。
“我像什麽動物……”林辭眠呢喃一聲,眼前浮現出很多動物的形象,卻有些拿不準。
就在這時,周圍突然變得亂糟糟的,很多聲音交雜在一起,打亂了林辭眠的思緒。
他下意識擡起頭,視線穿過衆人,準确地落到了那個披滿霞光的身影上。
晏時樾穿着蹭滿灰塵的工裝褲,眼尾有一道傷疤,膚色比以前暗淡了很多,一副被生活磋磨過頭的樣子。
林辭眠只是多看了他幾眼,晏時樾卻毫無預兆的擡起頭,準确抓住了他的目光。
這是晏時樾在看他,而不是電影裏的“陳鳴”。
瞳孔漆黑,眼神溫和,眼底漾着一絲笑意,愣是把破爛的衣服穿出了貴氣。
林辭眠像是做壞事被抓包,匆忙又慌亂地收回目光,低頭看着地面,手腳下意識動了兩下,裝作很忙的樣子。
他覺得晏時樾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事,但嘈雜聲越來越近,餘光裏出現了一只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林辭眠愣愣地擡起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晏時樾,整個人都傻掉了,大腦變成一片空白,徹底罷工。
他,他怎麽過來的?
晏時樾的目光只是在林辭眠身上停留了一瞬,含笑看向旁邊的導演,“你們在聊什麽?”
“你來得正好,幫我想想他像什麽動物,”導演一直搓着下巴的胡子,不嫌紮手。
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林辭眠身上,随之而來的還有晏時樾的目光。
晏時樾的目光十分溫和,對林辭眠來說卻有重量,讓他承受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氣,壯着膽子跟晏時樾對視了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緊緊地抿着唇。
晏時樾眼底的笑意更濃,嗓音低沉磁性,輕輕撩撥着人的耳尖,“我覺得辭眠像……”
“一只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