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林府。
林納海聽金瓜說熊致認識的神醫能治林裕的病,一激動手中的茶盞都沒拿穩,顫抖着站起身讓金瓜立刻将二人請到正廳。
聽完二人的話,只覺得心在狂跳,不可思議地确認再三,偶然結識的兩個少年人竟然能救裕兒性命...
“若兩位公子真能尋到神醫為我兒治病,我願将我林府一半財産相贈!”
趙寂言: “使不得,使不得,可憐天下父母心,林老爺如此厚道,想必小少爺定能化險為夷,平安順遂。”
林納海苦笑,聲音卻有些哽咽: “趙公子有所不知,我的長子...唉,罷了,罷了,都是我自己作孽,連帶着讓孩子們跟着受罪...”
盡管先前已經知道林祿的事,此刻看見林納海淚流滿面的愧疚神情,他的喉嚨還是忍不住幹澀發緊,世事無常,可憐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想不出安慰的話語,只得調整好自己情緒,說到: “還是請林老爺把小少爺抱出來吧,讓熊致看看他到底是什麽症狀。”
待吳嫣然牽着林裕過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般虛弱的小孩。
林裕臉部線條柔和,相貌随母親長的十分秀氣。
他睫毛很長,眼尾微微上翹,嘴唇顏色很淺,大概是不常進行戶外玩耍的原因,皮膚很白,卻有些發灰。
本應該擁有歡樂童年的男孩,卻沒有同齡人應有的精氣神,他眼神黯淡,看起來十分沉悶,被吳嫣然抱起後輕聲地向父親問好。
趙寂言看一個人很少注意到頭發,但此刻眼睛卻止不住的停留在林裕的頭發上,他穿着一件寬大的栗色袍子,配着墨綠色的短褂,倒襯着他半紮着的頭發稀黃幹燥,再結合他整體的狀态,要不是生在富貴人家,趙寂言都覺得這孩子定是頓頓吃不飽飯,營養不良貧血體虛。
吳嫣然原以為老爺只是想見裕兒了,顯然沒想到他們倆也在,她眼神閃過一絲訝異後,淺淺笑了下,抱着林裕坐在了林納海身旁。
林納海慈愛地摸了摸林裕的頭,轉而握住吳嫣然的手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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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熊兄弟說認識京城的一名神醫或許能治好裕兒的病,咱們的裕兒這次是遇到貴人了!”
熊致正色接話道: “二夫人放心,我來為小公子號脈,可将脈象記下告知神醫,還請夫人細細說來小少爺的病症是何表現。”
吳嫣然一聽熊致要為林裕把脈,神色突然慌亂,手中的帕子也掉到了地上,她将林裕的胳膊往懷裏收了收,傷感道:
“不曾想到熊公子還略懂醫術,只是我兒這病症實屬奇怪,約是有幾年了,什麽吃食都覺得無味,而後索性是什麽也不吃了,全靠大夫開的湯藥養着身體...”
不想吃飯,厭食症嗎?
“夜裏也難以安眠,白日裏常覺得頭暈乏力,一日之中有七八個時辰都是睡着的...”
她說話間有些猶豫,看向林納海:
“老爺,先前楊大夫不是都給裕兒把過脈了嗎?不如我讓小月去請楊大夫過來,讓他把脈象與熊公子細細說來。”
趙寂言以為她不放心熊致的醫術,便拍着胸脯擔保到:
“二夫人,你放心吧,熊致他是江湖中人,懂得門道也不少,號個脈的本事還是紮實的。”
“可是...”
她低頭看了看懷中已經睡着的林裕,面露難色: “可是今日裕兒的狀況實屬不佳,要不等明日他清醒時熊公子再來號脈吧。”
趙寂言心說看病不就是要等急症發作的時候嗎,狀态好還看個什麽病。
還不等他開口,林納海便有些不大高興,松開了吳嫣然的手道:
“嫣然,我知道你心疼裕兒,但如今有法子能讓裕兒好起來,你這是作何?不必說了,熊兄弟,還請你為我兒號脈吧!”
吳嫣然也沒理由再推辭,只得挽起林裕的袖子,神色不太自然地看着熊致把手搭在林裕的手腕處。
一炷香後,熊致把完脈還要來了楊大夫為林裕開的藥方,他拿着方子看了許久卻一言不發,弄得趙寂言忐忑不安。
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不就是把個脈嗎,還搞那麽神秘。
吳嫣然吩咐小月把林裕抱回房中,擔憂問道: “熊兄弟,裕兒脈象如何?”
熊致聞聲回過神來,将藥方扣在桌子上,注視着她的眼睛說到:
“二公子脈象确實奇怪,我已将脈象與症狀記下,待見到那神醫,定問個明白。
...
本是想今日跟林納海辭行,恰逢林夫人今日回府,林納海非要為他們二人踐行,趙寂言拗不過他,稀裏糊塗又答應再住一日。
哎喲這張嘴,拒絕的話怎麽就說不出口!
用過早飯後便拉着熊致出了門,說是要買些行頭,都快走到郊外了,二人才找到個茶攤坐下。
“說說吧,有什麽發現?”
熊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麽知道...”
趙寂言沒好氣道: “我又不是傻子,若一切正常,你早就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了,更何況你沒發現二夫人走時手上的帕子都快捏碎了!那林裕到底怎麽回事啊?是不是那藥方有問題?”
熊致單手握拳,沉思片刻後:
“藥方并無差錯,裏面無非就是白術、黃芪、茯苓等健脾寧心藥物,對身體并無害處,那林裕的脈象雖虛,實則為脾胃太虛,氣血生化乏源,不能濡養五髒六腑和四肢百骸,但只要悉心調理,也不是什麽疑難雜症...”
趙寂言:...
“說人話。”
“我倒覺得是他平日裏吃食不夠好,亦或是吃的太少,血氣不足”
啊?還真是營養不良啊。
“不全是,那小子或許平日裏憂思過度,髒腑功能失調,氣血失和。”
抑郁症?
看林裕那沉悶的模樣,經歷過兄長過世,因自己生病長時間不能和同齡人接觸,整日就關在小小宅院之中,抑郁的可能性也很大。
只是這營養不良也太扯了吧!身為林家二公子,哪可能吃不飽飯?
熊致在腦海中思索吳嫣然當時慌張的眼神,諷刺到: “那位二夫人如此忌憚讓我為林裕號脈,或許是她私底下虧待林裕也說不準。”
趙寂言搖頭否認: “不可能,林裕可是她親兒子!而且見她對林裕的态度,我覺得她是真心疼愛林裕,人可以撒謊,但長時間的習慣不會騙人。”
林裕睡眠很淺,睡着時手習慣性的握成拳頭,心理學上說這樣的動作表示人缺乏安全感,心有焦慮,但他注意到吳嫣然會輕柔地将他的手展開,像哄幼兒般握住摩挲,林裕也并不排斥,反而睡得更熟。
說明他是信任吳嫣然的。
兩人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索性溜達到了郊外,趙寂言想起林夫人今日回府的話,那他就能去求見善容師傅,便拉扯着熊致同自己一起去。
好不容易遇到個道觀,來都來了,總得問上幾句話。
熊致罵罵咧咧說他迂腐信這些江湖騙子的東西,趙寂言揶揄他到: “到時候也讓人家給你算上一卦,看看你幾時能脫單。”
熊致已經習慣他莫名其妙的怪詞怪句,也懶得搭理他。
趙寂言在前面引路,卻覺得越走越不對勁,金瓜昨日帶他穿過這竹林時走的就是這條路啊,怎麽今天突然多出了這麽大塊空地?
熊致看出了他的疑惑,抱着臂欠揍損他: “怎麽,又要靠找太陽尋方位?”
趙寂言摸着頭,走到空地中間看着幾根只剩半截的竹子懷疑人生,難道是他記憶錯亂了?昨天真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竹林,這才一天誰能砍掉這麽多啊!
他回頭正想和熊致吐槽,卻發現對方正半蹲着沉着臉用手指摩梭着竹子的截面。
“好快的刀...”
他口中喃喃,随後走至空地中央,用右腳撥開地上枯葉,表情嚴肅對趙寂言說到:
“這裏曾有人打鬥過。”
看着已經幹涸的大灘血跡,趙寂言倒吸一口涼氣,三兩步跳開,生怕離腳不遠處就是一具屍體,這哪裏是一般的打鬥,這是殺人現場吧!
“這...這是發生了兇殺案?”
他們緊接着查看了周圍其他斷竹,發現不僅一處有血跡,很多竹子上也濺上血跡...
在看着空地的範圍,整齊的切面,趙寂言敢斷定這打鬥的場面絕對不小,後來還有人刻意遮住這血跡,肯定不是賊寇突襲,太離奇了!
這人流了那麽多血,還能活嗎?
他扶着斷竹站起身,卻發現掌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刮了一下,細看才發現這竹子表面似乎是被什麽魚線一樣的東西給纏繞過,留下了不算深的勒痕。
“這是什麽?”
熊致也不太清楚,趙寂言只覺得瘆人,昨天他還走過這條路,往返還不止一次!怎麽說發生命案就發生命案...
“旁人都說我們鎮惹怒了山神,是不詳之地...”
季婆婆的話在他耳邊回蕩,孩童離奇失蹤,吳嫣然的刻意隐瞞,小刀的勸告...
鳥雀從竹林深處飛出,熊致眼眸閃了閃,不動聲色地抽出佩劍,是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