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換魂

第57章換魂

“趙公子這是何意?”

面前青年目光深邃,不似初見面那般平易近人,語氣多了幾分淩厲:

“實不相瞞,二夫人,熊致給二公子把脈時早已看出他并未患疾,二公子如今體虛乏力,多半是因為你常年給他服用損傷脾胃抑制精神的藥物。我真不明白,你身為人母,為何要對自己的親身骨肉下這種毒手!”

那天夜裏他偶然遇到林裕時便察覺到異樣之處,林裕每天不是昏睡就是有氣無力的樣子,被趙寂言抓包的那天晚上居然十分精神,胃口也很好,吳嫣然日日派人看着他,在飲食上也不讓他吃肉,餓的孩子半夜起來偷自家廚房東西吃。

那天林裕并未喝吳嫣然給他熬的藥。

再結合那日熊致把脈得出的結論,林裕根本就沒有病,他身材瘦小氣虛體弱這些所謂“病症”都是自己娘親一手造成的,只要停止喝那傷身體的東西,便能慢慢恢複。

見吳嫣然沉默不語,趙寂言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提高聲音質問到:

“二夫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瞞得過林老爺和林夫人的,也不知道你這樣做到底為了什麽。你有沒有想過,二公子的幼年歲月本該和尋常孩童一樣充滿歡樂,卻被你活生生地折磨成如今這副模樣,他卻依舊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你知不知道,他整日被你關在這四方宅院,甚至還想過要去找已故的大公子!”

吳嫣然聽到這些,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眼婆娑地看向他: “無恙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娘親啊,我怎麽忍心看他死去!怎麽忍心——”

“那你為何要讓他如此痛苦,為什麽要折磨他!”

她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癱坐在石凳上流着淚苦笑,語氣中滿是悲涼: “我何嘗不希望他每日歡樂無憂,我何嘗不希望他平安長大成人,你說我害他,但我只能想到用這種方法保護他...”

她的手緊緊扣住石桌,眼神中盡是不甘與痛心,随後擡眸看向趙寂言: “趙公子可知道,我們鎮上曾經有數位孩童下落不明...”

趙寂言心中早已猜了個七七八八,他壓低聲音答道: “二夫人,這孩童失蹤并非神鬼作祟,而是惡人有意為之,你若想用這種損傷身體的法子保住二公子,實在是為下下策!”

見吳嫣然表情訝異,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繼續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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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查到,這些年碧波鎮的蹊跷事與那紫雲觀脫不了幹系!先前無故失蹤的孩童,定也是被紫雲觀的人暗中擄走,不過二夫人不用擔心,只要二夫人願意出面為我們作證說服鄉親們,我們定能打破他們的陰謀,等惡人被繩之以法,二夫人和二公子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吳嫣然沒想到趙寂言竟猜到了這個程度,一瞬間,竟也想将真相全部告訴他,但冷靜後還是放棄了,她性命無關緊要,但萬一事情失敗無恙怎麽辦,若她知道無恙身體本康健,又怎麽會放過他。

趙寂言見她有動搖的意思,繼續勸到: “二夫人放心,與我同行的那位熊公子武功高強,我們還有其他高人相助——”

“趙公子不必說了。”

她還是不敢拿無恙的安危去賭。

“我知道你和熊公子俠肝義膽,都是好人。你知道我的所作所為皆有苦衷,那日把脈也并未告訴老爺,小婦人感激不盡!”

這麽多年,有多少無辜的人喪命于她的手中?趙寂言和熊致恐怕也難逃魔掌,她咬了咬牙,還是打算提醒他們: “趙公子切莫再管此事了,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盡快離去吧!”

話音剛落,便瞥見幾個常跟在林管家身後的仆從朝這邊走來,她以袖掩面抹了抹眼角,對趙寂言輕聲說了句“告辭”就匆匆離開了。

林府這邊一無所獲,夜半三更,趙寂言與小刀一同來到紫雲觀搜尋熊致下落。

二人分頭将這紫雲觀摸了個底朝天也未發現有任何機關暗門,看着黑咕隆咚的院落,趙寂言總覺得暗自似乎有人盯着他們。

他忽然注意到紫雲觀後院的那口廢井,先前來時還特意問過道姑為何這井中有水卻不讓用,非說是廢井。

那道姑與他解釋說紫雲觀建前此地本是一座廢棄宅院,這井也是原來宅院所留,後來是因為風水原因又挖了一口井,位于東南側,于衆弟子日常取用更加方便,漸漸地老宅院的水井就不再用了,善容師傅說一切随緣,便沒有把這口井給封起來。

他俯下身細看才發現這井口好像比一般水井都要大,井水不深,但井內邊緣卻有平整劃痕,井面的石頭也好像更光滑一些,定是平時日有人撫摸過...

小刀扔了顆石子進去探了探井水深度: “我先下去探探,要是有人來了,你就拉動繩子提醒我。”

她将麻繩系于腰間,話罷便躍進了井中。

趙寂言将繩子捆在樹上,拉着繩子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低聲向井底問道: “小刀,怎麽樣了?”

無人應答。

他正欲探頭去看,手中拉住的麻繩卻被斜後方擲出的飛镖擊斷,他猛地回頭,才發現善容帶着一衆人馬已将他團團圍住,果然有詐。

她身後的女人,更是讓趙寂言無比驚訝。

居然是尤麗珠。

...

趙寂言被捆着帶去了道觀中的一處密室,才發現原來這裏關的不止他一個“人”。

還有一具屍體。

水晶棺材裏的躺着的青年與自己年歲相當,他雖毫無生氣身形消瘦,但衣着華麗,發髻也被疏的一絲不茍,一看平日裏就被人悉心照料。

見尤麗珠一進來就直奔棺材旁,慈愛撫摸裏面公子的額頭,趙寂言便知道這就是林祿的屍體。

善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棺材中的林祿,對尤麗珠說到: “林夫人,如何?要不了多久,林公子就能重獲新生了。”

尤麗珠連忙跪在善容腳邊,磕頭懇求道: “師傅,求你了,再讓我聽一聽祿兒的聲音吧,再讓我聽他叫我一聲娘吧!”

善容卻故作可惜地背過身去:

“林夫人,那季梁知雖與林公子年歲相仿,但他在換魂時一直不安分,致使林公子的意念只能短暫留于他身,根本不是長久之計,天意難違啊,他并不是林公子的命定之人。”

“不過嘛——”

她走至趙寂言跟前,如捕食的螳螂般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笑道: “林夫人的這位客人,無論是從根骨還是皮相看來,都是林少爺意念的絕佳寄居之所。”

他算是聽明白了,媽的,這妖道是要搞靈魂互換那一套啊

他對着尤麗珠大喊: “林夫人,這個女人是個騙子,她害死了很多人,你千萬不要相信她啊!”

尤麗珠卻噙着淚搖搖頭,她走至趙寂言跟前,又是用那祈求一般的語氣說到: “趙公子對不住了,你來到我林府,便是和祿兒有緣,你放心,你将你的家人住所告知于我,我定會保他們一生吃喝不愁來補償你舍命之恩。”

趙寂言拼命掙紮想要解開繩子,什麽鬼啊,哪裏求着別人去死的!

“林夫人你清醒一些吧!這世上哪有什麽還魂之術,林祿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那個女人在騙你!”

尤麗珠聞言卻一把把他推翻在地,憤然站起身崩潰喊到: “不可能!祿兒他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将祿兒的魂魄移到季梁知身上時,他睜開眼喚她母親時的神情、語氣,那就是祿兒,她的兒啊!

“好了,林夫人,不必同他多說了。”

善容拂塵一揮,說到: “我即刻便為林公子換魂,還請夫人出去等候。”

“等等!”

趙寂言對着尤麗珠背影問到: “林夫人,林公子在世時以一顆赤子之心将善意施于衆人,他今天要是知道你為了一己私欲殘害了這麽多無辜的人,弄得碧波鎮烏煙瘴氣人心惶惶,鄉親們白發人送黑發□□離子散,他又作何感想!”

“還有那些被你們奪去孩子的母親,你想過她們的感受嗎!”

面前的婦人緩緩轉過身,她才剛到不惑之年,卻華發叢生,隐藏在那發髻之下,她顫抖的聲音回蕩在密室之中:

“我們夫妻二人,不曾做過一點惡,未曾害過一個人,我們處處行善助人,只求上天保佑後代平安康健,祿兒自幼便是文曲星的命數,他心地純良不曾有過半點惡念,但這一顆赤子之心換來了什麽?弱冠那年便棄我與納海而去,我不求他将來是否有所建樹,我只求他一生平平安安...上蒼可曾眷顧過我們一家?”

她也曾相信過善有善報,但如今,她早已是罪孽深重之人,這一世只要祿兒能回來,她願意永遠在十八層地獄下受刑贖罪。

她抹去自己的眼淚,聲音逐漸堅定: “多年來,鄉親們也受過我們不少恩惠,只要能讓祿兒回來,那些孩子的爹娘我都百倍補償,定保他們下半輩子安樂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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