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途中

第78章途中

小刀暫住在宋家,月光皎皎,她正準備睡下,門外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誰!”她披上外衫立即開門出去尋人,只見到門口那盆茉莉花枝葉上系着一張字條。

風林一葉下,露草百蟲鳴。儋州郊外,星點漂浮在浩渺夜空,耳畔蟲鳴聲襯着秋夜更為靜谧,熊致坐在樹梢之上,高高的馬尾随風揚起,俊秀眉眼低垂,往日張揚氣勢不再。

耳畔傳來布料摩擦草木的聲響,他喉結動了動,低頭看見少女明媚面孔。

“你找我?”

小刀仰起頭望着他的背影問道。

“嗯。”

他別過臉去,心裏猶豫着到底該如何開口。

“身份名字都是虛的,一個人值不值得深交要看他的所作所為。”

趙寂言的話在他腦海裏盤旋,他自幼便見慣了官府之人橫行霸道魚肉百姓,母親因官商勾結買不到藥重病而死,山寨裏那麽多兄弟,許多都是被地頭蛇逼上山寨的,他們截獲過貪官污吏搜刮的民脂民膏,他們也救下許多被送給官老爺們玩樂的奴隸少女。

他承認自己對朝廷,對官府有偏見,更是恨不得殺光這世間所有欺淩百姓的狗官...

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和朝廷中人有任何來往,卻遇到了陸詩。

她笑嘻嘻地說自己叫小刀,自幼學習武是為了懲奸除惡,在碧波鎮時,她會為那些被霍秋岚殘害的無辜青年惱怒難過,也會為素不相識的婦人挺身而出...他還記得那日在密道之中她擋在前面讓自己先走的模樣...

她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淚水是溫熱的,熊致竟破天荒地開始思考那日自己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傷她心了。

小刀見樹梢的人半天沒反應,三兩步也躍了上去,卻見到熊致皺着眉頭似乎十分煩惱,她眨巴着眼睛湊近出聲問道: “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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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致被她吓了一跳,樹梢空間狹小,兩個人幾乎挨在一起,熊致俊臉有些微紅,不自然的往裏挪了挪緊貼在樹幹上,慌亂反駁: “你怎麽不打一聲招呼就過來了!”

“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

他心裏暗罵一句,自己怎麽扭捏地像個未出嫁的大姑娘,心一橫從胸口掏出一盒胭脂遞給她,轉過頭啞聲啞氣道:

“那日...我話說重了些,對不起。趙寂言說得對,交朋友看得的人,而不是身份和家世,這是我給你的賠禮。”

少女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中那盒印着金色流雲的胭脂上,卻遲遲沒有接過,她心跳有些快,那日他說的話确實讓人難過了好一陣子,他嘴上說着再也不會和她有任何交際,卻在假玉蘭出手之際暴露了自己的口是心非。

她早就原諒他了。

只是這盒胭脂,她打量着少年的側臉,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平日裏總是一幅不可一世的狂傲模樣,此刻倒像一個別扭求和好的天真小孩。

“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但是這禮物...我不能收。”

熊致茫然地轉過頭: “為什麽?”

小刀又羞又氣,臉上染過一些紅暈,這個笨蛋,難道不知道男子給姑娘送胭脂是什麽意思嗎!

“不能收就是不能收!”

聽到這話熊致不高興了,見少女目光躲躲閃閃,他把掰過她的肩膀,迫使她與他對視,把胭脂強行塞到她手中,大咧咧問道:

“小爺我專門買給你的,為什麽不要,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你...為什麽送我胭脂?”涼風襲來,吹散了她臉上的燥熱,手裏的胭脂盒還帶有他的體溫,小刀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熊致眉毛一挑,抱着頭靠在樹上慵懶道: “趙寂言讓我送的啊。他說姑娘家都喜歡這個,怎麽,難道這還有什麽講究不成?”

“...”

“你真是個大笨蛋!”

“你罵我作甚!別推了,喂!我要掉下去了——”

山下儋州城內燈火輝煌,山上少女羞憤的聲音驚起栖息在樹上的鳥兒,鳥兒撲簌着翅膀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雞飛狗跳的日子,還得繼續。

...

女蘿刺客的案子在儋州已經沒有其他線索,黎仲請命帶着唯一的人證賀蘭清回京中繼續調查,盡管賀蘭霜擔憂妹妹的安危,但聖上口谕已下,黎仲又擔保定将賀蘭清安然無恙的送回山莊,賀蘭霜只得同意。

熊致與小刀先行一步前往京中,趙寂言作為賀蘭三小姐的特聘保镖,跟黎仲的人馬同行,暫時與兩人兵分兩路,幾人約定好在京城彙合。

縱然路途颠簸,賀晚星坐在馬車中還是覺得十分惬意,她靠軟墊上,吃着果盤滿足道: “總算是擺脫了厲霄,終于不用天天端着架子了。”

趙寂言磕着瓜子: “賀蘭霜要是知道是你偷偷找黎仲讓他帶你去京中調查,不懷疑你才怪。”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我可不喜歡被動。”

賀蘭清知道了幕後黑手的秘密,一定會惹來殺生之禍,與其待在山莊裏天天提心吊膽,不如跟着朝廷命官早日把背後的人揪出來。

縱使賀蘭家富可敵國,到底還是商人,黎仲就不同了,那幫人膽子再打,還能直接對朝廷命官下手不能?

趙寂言卻覺得不然,假玉蘭連丞相之子都敢殺,背後勢力一定非同小可,即便跟着黎仲入了京城,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

他撩開簾子,黎仲的人馬走在最前面,他們馬車周圍,也是黎仲安排的高手,保護着賀晚清的安危,即便這樣,他依舊隐隐約約覺得哪裏不對。

大隊人馬已經離開儋州,鴻陽乃皇城,按理說通往鴻陽路途之中應該有許多茶攤供來往行人歇腳,如今卻一家也沒見到。

黎仲也覺得蹊跷,儋州與皇城往返之路他走過許多次,今日卻有些古怪。

“吩咐下去,此地有問題,加快腳步!”

他神色凝重,讓大隊人馬加緊趕路,還未走幾步,便被一夥人攔住。

為首的是一個身高九尺的壯漢,分明是蕭瑟秋日,他卻只穿了一件坎肩,後背和手臂皆是虎豹刺青,紅發膚黑,面部有一條猙獰疤痕,雙手各持一把印着骷髅的斧子,十分駭人。

黎仲看清他手中的崩雷斧,立刻讓隊伍停下,嚴肅道: “朝廷通緝要犯,龐旋虎。”

“你為何在此處!”

壯漢見黎仲認出了自己,他仰天森森笑道:

“想不到這鐵面無私的大理寺卿竟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爺爺我殺人的時候你還穿着開裆褲,早知道就不用躲在這深山老林之中,殺了你便是!”

二十年前江湖上一對兄弟修煉邪功殺人奪寶,哥哥龐旋虎力大無窮手持崩雷斧,弟弟龐旋豹身材瘦小擅用彎刀,兄弟倆殘害了江湖不少名家不說,只聽聞雲州太守家中有一高人所贈的鳳凰璧,便将其妻女殘忍殺害,而雲州太守最終也殒命在崩雷斧下。

奈何虎豹兄弟行蹤琢磨不定,最近十年更是銷聲匿跡,今日居然現身了。

龐旋虎将兩把足足有二十斤重的斧頭揮得呼呼作響,他肩背肌肉緊繃,表情因殺戮而興奮,惡狠狠道:

“交出馬車裏的人,我便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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