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季

月季

一樓的燈早已熄滅漆黑一片,可封月的行動在黑暗裏卻一點兒都沒有受到限制。

這裏是她一手布置出來的家,她熟悉這裏的一切,即便是一盞燈都沒有她也能在這裏行動自如。

封月看着靜靜躺在自己手心裏的客房鑰匙,愣了半晌還是沒有擅自去打開客房的門。

她低垂着眼眸,将鑰匙收回去,接着才邁着步子往餐廳走去。

封月在餐桌前停下,就着窗外灑下的清冷月光看着這一地的狼藉。

她上前将散落在地的那束玫瑰拾起來,上面的花瓣摔掉了很多,甚至還有些被她倆踩得有些糜爛。

其實她不喜歡玫瑰,只是因為這束玫瑰是嚴霖送的,所以它才變得和別的玫瑰不一樣。

封月簡單将它清理一下,重新插回了餐桌上的玻璃花瓶裏,可不管她怎麽放,她都覺得這束花不好看了。

封月直愣愣地看着有些殘破的花束,心裏想的卻是她和嚴霖的關系。

她們十四歲相識,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封月便喜歡上了嚴霖。

她覺得,這場持續了十二年的單戀是時候該結束了。

她早該明白的,捂了十二年還捂不熱的心,那可能真的是不屬于自己的。

她偷來了兩年不屬于她的時光,她應該知足了,嚴霖也該還給別人了。

封月看着桌上沒被動過的飯菜,最後還是将它們全都倒進了垃圾桶,而那些碗筷則被她收到了廚房的水池裏。

看着恢複如初的餐廳,封月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她們以後的關系就會像這樣吧,幹幹淨淨,再也沒有交集。

-

第二天一早,封月就被樓下傳來的動靜給吵醒了,她一看時間,早上五點。

她記得從這天開始,她和嚴霖就開始進行了長達幾個月的冷戰,期間誰也沒有低頭先聯系對方。

盡管這件事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現在再次體驗一遍,心裏還是非常不好受。

但她知道,她們倆現在不見面是最好的。

她不知道她重來一次還會不會和上輩子一樣身患絕症去世,如果這件事沒有逆轉的機會,那她還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她這一次不會再将時間全都浪費在嚴霖身上了,她不想自己再後悔一次。

像那本小說裏寫的,嚴霖是主角,而她是炮灰,她們從來都不合适。

但要說她真的對嚴霖沒有感覺了,那是不可能的。十二年的感情,不是那麽輕易割舍的。

封月仰躺在床上,耳邊是樓下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腦子裏想的卻是她接下來的安排。

她昨天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她的頭很痛,而這種痛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

原來上輩子的腦癌從這個時候起就有預兆了,而那個時候的自己卻根本沒在意過。

得去預約一個全身檢查才行啊。

直到樓下的動靜漸漸消失,封月這才又再次合上眼疲憊地睡了過去。

她太累了,她昨天經歷太多事情了。

封月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直到戴霜霜一個電話給她吵醒。

“喂。”

“月月姐,今天要去逛街嗎?”

手機那邊的女孩子聲音聽起來朝氣蓬勃,可封月一想到上輩子在戴霜霜身上發生過什麽事,她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

她連忙道:“霜霜,我有點不舒服,你表姐也出差去了,你來我家陪陪我吧。”

女孩一聽,有些着急,“你不舒服?要我帶醫生過來嗎?”

“不用了,你直接讓司機送你過來吧。”

“好,那我馬上過來。”

“嗯,我等着你。”

直到挂了電話,封月這才堪堪松了口氣。

戴霜霜是嚴霖媽媽的妹妹的女兒,嚴母平時和妹妹關系親近,連帶着戴霜霜和嚴霖封月關系也不錯。

小姑娘今年剛畢業,目前還處于待業狀态,所以時不時就會約着封月一起出門玩。

但封月記得,上輩子她因為嚴霖的事情沒有答應戴霜霜的邀請,然後戴霜霜就被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拉去一個偏僻的小莊園參加了一個趴。

也正是今天,戴霜霜在從這個趴回家的路上,被人綁架了。

後續的事情不外乎就是報警、索要贖金之類的,但那群慘無人道的綁匪,對戴霜霜實施了強/暴行為。

小姑娘自此留下了心理陰影,雖然後續一直在看心理醫生,但效果不是很好。

封月也再也沒在她臉上見過那抹燦爛的笑容。

封月從床上坐起身,理了理自己紛亂的思緒,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戴霜霜出意外,但至少她得試試。

不管怎麽說,戴霜霜對她來說都像是親妹妹一樣,她不希望戴霜霜再像上輩子一樣了。

戴霜霜到封月家裏這邊的時候大概是十一點半左右,她從車上下來,兩只手上還拎了好幾個袋子。

“月月姐,我想着你肯定還沒吃飯,所以就去我家飯店給你打包了一點吃的,都是你平時愛吃的。當然,也有清淡一些的,你看你想吃哪個。”

戴霜霜熟門熟路的将袋子一路拎到餐廳,看着桌面上花瓶裏那束有些破敗的玫瑰時,還有些奇怪地說道:“這束花該換了吧,劉媽今早沒來過嗎?”

戴霜霜嘴裏說的劉媽是平時照顧她們起居的阿姨,不是住家的保姆,只是每天負責來打掃一下衛生。

廚房裏昨晚封月收拾進水池的餐具就是劉媽今早來收拾的。

至于這束花。

應該是昨天劉媽看她收到花時高興的模樣,所以這才沒有拿出去扔掉。

封月從客廳往餐廳那邊走,看見戴霜霜熟悉的笑容時,一時間還有些恍惚。

她上輩子在戴霜霜出事後也經常去看她,但自從檢查出癌症之後,她也自身難保了。

戴霜霜看封月臉色不太好,便自顧自地将那份清淡的食物袋子給打開,蓋子掀開的那一刻,飯菜的香味瞬間盈滿封月的鼻息。

她上輩子生病之後每天吃的都是營養餐,像這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她已經很久沒吃過了。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封月進廚房拿出兩份餐具。

戴霜霜邊點頭邊坐下,嘴裏還碎碎念地關心着封月的身體情況,“月月姐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要我陪你去醫院嗎?”

戴霜霜是真的很喜歡封月,也是真心把她當姐姐來看的。

封月喝了一口瘦肉粥搖搖頭,“不用,我就是昨晚沒休息好,所以不太舒服。”

說着她回憶了一下這種唇齒生津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行,你沒事就好。那咱們下午出去逛逛?”戴霜霜很久沒出去購物了,現在正有些蠢蠢欲動。

封月還想着那件綁架案,所以在聽戴霜霜要出去逛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于是她笑了笑說道:“今天不了吧,正好老宅那邊送來了一些花,你下午和我一起收拾一下吧,花房那邊很久沒添丁了。”

戴霜霜想了想,點點頭答應了,“好,那我今天不回家了,表姐不在家吧?”

“她出差去了。”

“那就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在這頓飯快接近尾聲的時候,封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問道:“霜霜,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有個朋友是律師是吧?”

戴霜霜點了點頭,也抽了張紙擦嘴,“嗯,對,我記得他在市裏一個比較有名的律所工作,月月姐你有什麽事嗎?”

“那你給我一下他的聯系方式吧,我最近有些法律問題要咨詢。”

“行,我待會兒給他講一下,然後把他微信推給你。”

這個話題就這麽過去了,戴霜霜甚至都沒去思考封月為什麽要去找律師。

而封月找律師的原因,是因為她和嚴霖離婚比較麻煩,會牽扯很多東西,所以得開始提前準備。

飯後兩人休息了一會兒就去了花房那邊,花房裏大多養的都是月季,因為這是封月最喜歡的花。

月季種類繁多,封月的這個花房裏也僅僅只是養了幾種她比較喜歡的,都是幾種顏色裏比較經典的品種。

今天送來的這批就是她之前特意托人訂的一批黑紅色的林肯先生。

這種暗紅色的月季看起來熱烈又張揚,是封月很喜歡的品種。

戴霜霜不懂這些,只是看着新送來的花,也只是随口說道:“好漂亮的花,這個顏色感覺和玫瑰還挺像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封月當然不會去怪罪戴霜霜說的這個話,但這句話卻深深印在了她心裏。

月季和玫瑰再像,也終究不是玫瑰。

可能,嚴霖也是弄錯了,她心裏其實根本不喜歡自己這朵月季,只是屬于嚴霖的玫瑰還沒出現罷了。

花房的設計是透明的玻璃,所以這七月左右火辣辣的太陽在下午幾乎是直射的,戴霜霜本就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在花房呆久了自然就有些熱得呆不住了。

封月見狀,便也從地上站起來,準備和戴霜霜一起回去休息一下,等待會兒太陽沒那麽大了再來收拾。

但還沒等封月成功站起身,她就感覺她腦袋傳來一陣刺痛,接着,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只是在意識消失之前,聽見了戴霜霜焦急無措的喊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