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初
最初
自從明老師批改了賀行烨做的高聯試題後,就總盼着半期考試。大概是梁靜茹給了她勇氣吧,她總覺得賀行烨會在這一次半期考試中一鳴驚人。
那份成績高于今年他們省第一的競賽試卷,被明老師寶貝地鎖在抽屜裏。
不得張揚賀行烨以前的學科成績,由着他去便是。
是校長那天的提醒。
也是賀家掌權人的意思。
明老師只有在四下無人時,才會拿出試卷欣賞一番。
每回這個時候,她就會忍不住去看賀行烨現在的數學成績,一對比,簡直不忍直視。
想不通這孩子為什麽要故意考差。
更不明白當爹的為什麽不勸阻,還任由孩子胡來。
難道是因為這孩子自小在千嬌百寵、不受任何約束的環境裏長大,性子已經驕縱到連親爹都沒法管了?亦或是來自親爹的無限溺愛?
明老師搖搖頭,不再多想。
她只知道人才不該被埋沒。
高二的半期考試時間終于定下來了。
這一次的成績會影響個別同學是否還能留在現在的班級。
明老師算了一下賀行烨以前的學科成績總分,待在尖子班肯定是沒問題的。前提是賀行烨這次能拿出在以前那所學校的态度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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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去找賀行烨談多半沒用,還是拐個彎吧。
“茉茉,你呢?”
“啊?”
小臉被樂茗捧起。
溫茉視線聚焦得有些茫然,“怎麽了?”
樂茗氣鼓鼓的像只河豚,“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我剛說筆墨路那邊新開了家烤肉店,去吃了再回家。烨哥和胡言沒意見,你呢?”
“我也沒意見。”
話音剛落,樂茗捧得用力起來,像揉面團一樣揉着光滑柔嫩的小臉,“老實交代,為什麽心不在焉?是不是許隽又欺負你了?”
最後一句說得輕。
但還是被離得近的賀行烨聽見了,眼眸逐漸晦暗深沉,直到見她一臉真誠說沒有,他的容色才緩和。
樂茗輕哼,“為什麽心不在焉,茉茉你還沒回答。該不會是收到了情意綿綿的入骨相思信,才這麽魂不守舍吧?”
樂某人被自己的猜測折服,說到後面一句,眼睛瞪得像銅鈴。
轉眼一想,也正常。
“如果是我收到,肯定比茉茉還心不在焉。”
樂茗根本沒給溫茉插嘴解釋的機會,幾下就把溫茉是因為情書心不在焉這事兒給坐實了。
眸光流轉間,樂茗對上一雙幽冷雙瞳,渾身一激靈——完了!說錯話了!
就在賀行烨戾氣翻騰,恨不能把樂茗除之而後快時,一聲軟而糯的哥哥落在耳畔,一下将他從陰暗肆虐的地獄拽回了晴朗的人間。
他問,“怎麽?”
溫茉走近,踮起腳尖試圖夠到他耳邊,奈何身高不夠,只能扯扯他的衣領,示意他彎腰。
小聲問,“哥哥剛剛是吃醋了嗎?”
面前這雙水潤過的杏眼乖巧凝着他,如果不仔細瞧,會忽略其中那幾分刻意壓制的緊張。
賀行烨戲谑,“小茉莉很在乎我的态度?”
“吃醋是因為喜歡那個人對嗎?”
“嗯。”
“吃醋的時候是不是心裏酸得難受?”
“嗯。”
賀行烨等着後續,溫茉卻和他拉開了距離,一副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的樣子。
這是給他來了一頓莫名其妙?
賀行烨拎住溫茉後衣領,把她帶回方才的位置,聲音輕緩,“小茉莉是想知道哥哥喜不喜歡你?”
“哥哥喜歡嗎?”
很自然的詢問,白淨的小臉卻燒了起來。
溫茉不斷揪着衣擺。
昨天她路過高二五班,賀行烨不在教室。她看見有女生往他桌上放情書,當時心裏突然就湧出了酸酸的滋味。
黎甜說她是吃醋了,只有喜歡一個人,才會為他吃醋。
她不了解關乎男女之情的喜歡,一旦明白,尤其是從自己身上明白,便會一發不可收拾。譬如剛才,她能察覺到賀行烨的情緒與她昨日一樣。本可以憋在心裏偷偷歡喜,她卻直接問出了口。
那一瞬,她心裏冒出一道聲音——溫茉,原來你在期待他對你的喜歡啊!
賀行烨蹙眉,“到底遇上什麽麻煩事了?”
先是心不在焉,然後莫名其妙,再問他喜不喜歡……總感覺有個坑在等着他跳進去。
對方一本正經,顯然是覺得她是有事兒才來跟他說這些。
溫茉哭笑不得,自己确實有事跟他說。
要是說出來,肯定坐實他心裏的猜測。
但這事必須得說。
坐實就坐實吧。
來日方長,用時間解釋。
“我想給哥哥輔導功課,希望哥哥半期考試後能進一班!”
“卧槽!”
溫茉一說完,旁邊的樂茗無縫銜接,“讓烨哥進尖子班,茉茉你沒事吧?”
說完意識到自己對某人表達出了赤|裸|裸的嫌棄,樂茗躲到溫茉身後輕咳一聲,“我錯了……不過茉茉,你這想法無異于是要從蘋果樹上摘桃啊。”不現實。
溫茉也覺得不現實,自己為什麽會答應明老師給賀行烨輔導功課,多半是被明老師那份迷之自信給打動了。
“你心不在焉的事就是這?”賀行烨問。
“嗯。”溫茉颔首。
“小茉莉剛才是想給哥哥下套?”
“哪有?!”
賀行烨若有所思,“若是哥哥回答了喜歡,小茉莉是不是也要說喜歡哥哥?”
溫茉鼓起勇氣凝着他漂亮的眼睛,“嗯。”
傻姑娘,只是給他輔導功課,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的。
明知她這次和上次請他吃午飯是一樣的心态,他還是忍不住地開心。
賀行烨微不可察地嘆了聲,“那就麻煩小茉莉了。”
在烤肉店吃晚飯時,外面下起了雨。等到他們吃完,已經是傾盆大雨,就這麽撐傘回家肯定渾身濕透。
四個人思量再三,撐傘去了胡言家的小酒館,三分鐘就到了。
盡管如此,各自的衣服還是濕了不少。
胡言拿來四條幹毛巾。
溫茉正要擦頭發,突然眼前一黑,緊接着頭頂有雙大手帶動柔軟的毛巾輕輕擦拭。片刻後,毛巾撤走。
賀行烨就着半濕潤的毛巾擦自己頭發。驀地,柔軟覆上他的手腕。
溫茉拉下他的手,換掉他手裏的毛巾,“我這張是幹的。”
她轉身問胡言:“有感冒藥嗎?”
“我去拿。”胡言忙去櫃子裏翻找,然後四個人各自喝了一杯板藍根。
小酒館裏有供人休息的一間房,偶爾會有醉到走不動、又沒人來接的顧客在這兒過夜。
将挂在門上的牌子調整為有人後,四個人待了進去。
今天下雨,小酒館迎來了很多避雨、順便喝酒的客人。
沒一會兒,胡言就被胡爸叫去幫忙了。
賀行烨收拾好他們喝過藥的四個杯子,也出去了。
樂茗松了口氣,“烨哥在,我都不敢說話。”
溫茉忍笑,“樂樂下午不是挺能說的嗎?”
房間裏很暖和,她們盤腿對坐在地上。樂茗突然直起身子朝前方撲去,故意流裏流氣地來了個地咚,“小美人兒這般替人說話,是看上那賀姓小子了?”
溫茉撲哧一聲笑了,伸手捧起樂茗的臉,學着她下午的動作揉來揉去,“樂家姑娘這麽乖,爺看上了。”
兩個人互相來回打趣,似是沉迷于扮演風流公子一角無法自拔。
門外,賀行烨彎唇搖頭,待了會兒,便去幫胡言的忙了。
本想着等雨小些就回家,沒想到雨越來越大了。
風攜着雨珠噼裏啪啦地砸在窗戶上,似是在高喊——你們今晚別想回去了!
下雨天好睡覺,再加上房間暖和。溫茉和樂茗的呵欠一個接一個,賀行烨和胡言來看她們時,已經快進入夢鄉了。
商量後,胡爸同意他們在這兒睡一晚。
溫茉和樂茗強撐着困意給家裏打了通電話,然後倒頭就睡。
兩個女生睡覺的房間,賀行烨和胡言不好多待,又出去繼續幫忙了。
房間在過道深處,與洗手間離得較近。偶爾會有幾個喝酒喝得暈乎的客人從洗手間出來後直奔房間,快要碰上門的那一瞬,泛着冷光的刀刃闖入視線。
少年衿貴散漫地靠在旁邊,袖子挽了半截,燈光灑下,勾勒出小臂利落的線條。
小巧的水果刀在賀行烨手上懶洋洋轉了個圈,好巧不巧,刀尖正對那些醉酒的人。
他略微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寒意猶如瘋長的藤蔓朝他們襲去。
一個個頓時酒醒!
腳底抹油似的跑開了!
今晚的大雨困住了一些客人,胡爸決定營業到第二天。
時間很晚了,客人也沒多少。胡爸讓胡言和賀行烨去空出來的卡座上休息。
賀行烨直接在溫茉她們房間外坐下,一條腿直着,一條腿曲着,胳膊搭在上面,垂下的手漫不經心玩着水果刀。
校服外套被随意扔在了卡座上,失去了學校這層青澀的束縛,那股衿貴的壓迫感更烈了。
去洗手間的客人,屏息凝神,生怕驚擾了這尊大佛。
不過,還是有那麽一個膽大包天的。
砰——
門被人一腳踹開。
胡言驚醒,腳剛落地便聽見一聲聲卑微的求饒。
男人被踩趴在地上,一只修長骨感的大手拽着他的頭發,另一只手拿刀指着門上的牌子。
“不認字?”
嗓音陰寒瘆人,仿佛來自地獄。
男人打了個哆嗦,滿臉橫肉抖個不停,“認……認識……對不住……我酒喝多了……兩位妹妹,我錯了……”
溫茉和樂茗是被開門聲驚醒的,然後被賀行烨行雲流水的身手給驚呆了。
溫茉率先回過神,“哥哥,他知錯了。”
賀行烨剛一松手,男人就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酒勁也跟着上來了,“就兩個毛都沒長齊的臭丫頭,我還以為是什麽寶——”
還有一個字被拳頭打回了肚子裏。
好久沒動手了。
胡爸張開手活動了兩下,然後一把揪住男人衣領,“老子這兒不歡迎你,以後別再來了!”
比胡爸高了一個頭的胖男人被胡爸單手拽出了小酒館。
“嗷嗷!老爸威武!”
胡爸眼神示意胡言低調。
他走向賀行烨,“沒受傷吧?”
賀行烨搖頭,看向溫茉和樂茗,主要看前者,“還能睡着嗎?”
樂茗自知多餘,招呼胡言,“我這兒有一道題想不通,我們去讨論讨論。茉茉,我現在精神得很,就不回來睡了。”
胡爸和藹笑說,“屋裏的一張床只能睡下一個人。兩張床正好夠。”
“謝叔叔提醒。”
溫茉有些局促,薄紅攀上白淨的小臉,清澈眼眸裏漾着別扭。
等胡爸走遠,她怯生生擡眸,“哥哥要進來睡覺嗎?”
賀行烨傾身,女孩兒白皙的脖子在他的注視下逐漸染上一層漂亮的嫣色,在燈下泛着攝人心魂的光澤。
須臾,他輕笑,“這種話很危險,小茉莉。”
溫茉低下頭,眼睫輕顫,灑下慌亂陰影,“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哥哥好好睡一覺。哥哥今晚淋了雨,再加上沒睡好,萬一發燒什麽的,可難受了。”
“哥哥在你眼裏就這麽弱不禁風?”
“難道不是麽……”
溫茉眼看着對方的臉色沉下去,聲音也越來越弱。那股逼人的壓迫感襲來,她弱弱地找補,“哥哥那不叫弱不禁風,只是身體不太強健……”
賀行烨咬着牙氣笑,“小茉莉以後會知道哥哥到底有多強!健!”
胡言:我爸年輕的時候混社會,帶過幾十個小弟,牛逼得很!
胡爸:低調[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