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chapter14.
他說出那句話時,磁性的嗓音伴随着微風送入耳中,洛夏榆耳尖微熱,就連心頭也萌生癢意。
站在金字塔尖上的霍霁身高體長,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單膝蹲了下來,朝自己伸出一只修長幹淨的手。
洛夏榆浸在泳池中,風動水動,烏黑的染發被水打濕,粘在雪白的臉頰上。
她遲遲沒有動手,近在咫尺的那張好看到讓人迷失的臉,唇邊加深了一抹淡笑。
“如果洛小姐還需要時間考慮……”霍霁見洛夏榆不為所動,他緩慢而又優雅的要收回那只伸出去的手。
水面上突然被激起一朵浪花,洛夏榆匆忙抓住了霍霁的手。
她小手微涼,觸碰到霍霁如同薄玉般的手心。
她握住霍霁那只手,小小的手掌突如其來的拍在了霍霁的掌心處,卻像猛地拍了一下他心髒的那扇門。
霍霁甚至沒有把話說完,他就看見洛夏榆睜着一雙漂亮而又靈動的眼睛,眼神格外堅定的望着他。
“霍少爺。”她好聽的嗓音,如同淋了月光一般動人。
她繼續說,“我不是一個善于抓住機會的人,因為機會總是與我失之交臂。”
“我也不是一個善于給別人機會的人,因為此時的我自保尚難,如何施予他人機會。”
“但是……”
月光下的交響曲突出一個急音。
撲通一聲。
洛夏榆的神旁綻放出一朵盛大的浪花,如同夜幕中轉瞬即逝的煙花一樣,無比絢爛。
浪花綻放的瞬間,洛夏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她說,“但是我是一個善于創造機會的人。”
于是她一把将霍霁從岸上拉了下來。
以霍霁的力量,只要他不想,他壓根就不會被洛夏榆拉下水。
但是那個人是洛夏榆,所以他心甘情願與她共赴深水,哪怕前面是深淵。
前一秒,岸上的霍霁淋了一身的月光,華貴而又高冷。
這一時刻,他被自己拉入水中,濕了滿懷,可是那張被水浸洗過的臉卻更加好看的令人移不開目光。
浪花水聲還在耳邊不斷響起,在這浪花聲聲中,洛夏榆突然聽見他極輕極淡的笑了一下。
仿佛錯覺。
可那并不是錯覺。
因為洛夏榆親眼看見,濕發的他真的對着洛夏榆在笑,對着一個把他拉入泳池的始作俑者笑。
她剛想要松開抓住霍霁的手,才發現明明是她主動握上的那只手,現在她卻變得被動的被掌控。
她掙脫的小動作通過指尖的觸感,一點一點無聲的傳遞給了霍霁。
霍霁手上一用力,水花掀起一層,洛夏榆嬌小的人就被拉入霍霁懷中。
撞入他懷中時,洛夏榆似乎感受到了他锵锵有力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是那麽的蓬勃有力,與面前這張靜流含笑的尊貴的臉透出來的氣質完全不同。
“洛小姐的回答讓我很滿意。”
洛夏榆撲在他懷中,不安分的用腳蹬了兩下,妄圖想要脫離他的懷抱。
“我不需要讓你滿意。”
“放開我。”
話音剛落,霍霁真的就松開了手。
洛夏榆這才反應過來她不會游泳,剛才霍霁拉着她,是确保她不會堕入水底。
這泳池水深2.2米,洛夏榆一米七二的身高,在這水池中如同一片沒有風托起的葉子。
洛夏榆撲騰了兩下,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身子還在不斷的往下沉。
霍霁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洛夏榆沒時間多想,她一把扣住霍霁冷白淨瘦的手腕。
她兩手抓着霍霁,托起了即将下墜的自己。
待到她好不容易在這水中穩住,她看見霍霁那雙含笑的眼眸,那是一雙漆黑如墨,又泛着月華溫柔光芒的眼睛,漂亮又危險,危險又迷人,如同蜘蛛精心編織的一張網,只要獵物落入其中,便難逃生路。
霍霁的嘴角翹起一抹愉悅的笑,“洛小姐,這一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他舉起一只被洛夏榆緊緊抓住手腕的手。
洛夏榆不自覺的抿着唇,“剛才如果不是你步步緊逼,我怎麽會掉進泳池。”
他又是一聲淡笑。
他笑起來的模樣格外令人心弦微動。
尤其是此時此刻的他,月光溫柔地落滿他全身,他烏發濕亂,受盡上帝寵愛精心雕琢的一張臉在水光的映襯下,更加的令人怦怦而然。
或許洛夏榆沒有注意到,但是霍霁注意到了。
就算剛才是洛夏榆情急之下的争辯,她也沒有像前幾天在霍霁面前那般拘謹和規矩了,變得有一些親近的意味。
“就如洛小姐所說,剛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霍霁順着她。
洛夏榆并不知道,不是誰都能讓霍霁遷就。
但她知道的是這是她能抓住的一塊浮木。
“霍先生只會口頭道歉嗎?”洛夏榆定定的看着他。
通過那雙眼睛,霍霁已經看出了她的所想所求。
“那就要看洛小姐給不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了。”他不動聲色的引領着洛夏榆把心裏所想說出口。
“三天之後謝家主持的宴會,我也會去,讓我作你的女伴。”
洛夏榆雙手掌心微涼,她的掌心就緊緊的貼在霍霁冷白勁瘦的手腕處,浸在水中,他居然感受到了一團從她掌心裏湧出來的熱意。
“洛小姐此番舉動是打算在國內站穩腳跟。”霍霁是用陳述的口吻說出來的。
洛夏榆心裏咯噔一下,心髒處突然有一股暖意時間沒有壓制住,四散開來,湧入頭頂。
面前的人,和她不一樣,他從小就是作為商業帝國繼承人培養的,那雙眼睛目光太過銳利而沉穩,超出了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殺伐果斷。
他猜的很準。
一針見血的說詞,甚至讓洛夏榆的心裏亂了一下。
霍霁依然保持那麽淡笑,“洛小姐想要的,我能給予你。”
“可就算哪怕是交易,也得講究公平,洛小姐又能給我什麽?”
這人一看就是商場上無聲厮殺中的老手,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洛夏榆心中所想這一點的确是真的,可霍霁如此說,并不是怕她占便宜。
而是,他要親自養大自己的玫瑰。
“蘇欣予配不上你,我會拿出證據,證明你選她是個錯誤,幫你避免一個錯誤的決策,減少損失。”
“你看怎麽樣?”
洛夏榆有些緊張,她擔心自己拿出來的,入不了霍霁的法眼。
可自始至終霍霁的眼中只有她這朵月色下的玫瑰。
洛夏榆更忘了,這是在華國。
華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霍家的人脈和勢力,更不用說霍家根基數百年,祖上一直是朝中大官,如今更是權勢滔天。
洛家比不上霍家,洛夏榆又在外生活了十餘年,在這裏,她不認識圈中的人,沒有自己的任何人脈和勢力,甚至嚴謹來說,她自己的處境尚且很危險,一不留神就會被後媽和她的一雙兒女踢出家門。
這種情況下,霍霁知道的事,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霍霁要辦的事也只會比她容易,不會比她困難。
既然她都知道蘇欣予是什麽貨色,霍霁又怎麽會不知道?
霍霁自始至終要的人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他不說話,洛夏榆有些心慌。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霍霁的眼睛,“或許,你要是看上了別人,我也可以去幫你試探一下她值不值得。”
“好。”
洛夏榆如同風中的蒲葦左右搖晃時,他答應了這一點。
洛夏榆那張因為緊張而鎖緊了美貌的臉緩緩舒展開來,露出了一抹欣喜的光。
“那就這麽說定了。”
“今晚夜深了,你在這裏住一晚。”
洛夏榆因為霍霁步步靠近而掉進泳池,她又把霍霁拉進了水中,最後還是霍霁把她抱出了泳池。
聽到他的提議,洛夏榆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可時間确實是晚了,雖然說洛夏榆在德瑪莊園也有一棟宅子,但是年久無人保養打掃,此時肯定是住不了人的。
洛夏榆只好點了點頭。
傭人給她安排的房間在二樓。
房間配了一個圓形大陽臺,陽臺上養着一些名貴的花花草草,在月光下染上一抹神秘的色澤。
洛夏榆洗漱了一番,上床睡覺。
習慣的拿出手機,又是習慣性記憶地點進了xhs裏。
洛夏榆:“睡了嗎”
此時已經是23:27了。
她的消息剛發過去,H.J秒回。
H.J:“你怎麽還不睡”
洛夏榆:“睡不着”
H.J:“我彈鋼琴曲助你入眠”
洛夏榆:“好”
這條消息發出去過去了三分鐘,從窗外傳來了熟悉的鋼琴曲。
“《La Seine At Dusk》”
“《塞納河的傍晚》”
洛夏榆被鋼琴曲音吸引,她起身,掀開簾子,走到了陽臺處。
視線自上而下落去,她看見碧綠平整的草坪上放着一架三角鋼琴。
鋼琴旁的男子垂眸,嘴邊勾勒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雙修長斯文的手在黑白琴鍵上靈動而優雅的飛舞,奏出美妙的鋼琴曲音。
洛夏榆雙手輕輕的搭在欄杆上,聽着如同月光般絲滑而又舒緩的鋼琴曲,目光不由自主的追尋着月光下的男子。
一支鋼琴曲結束。
霍霁擡頭,目光看向了二樓陽臺處穿着天鵝黑絲綢吊帶睡裙的洛夏榆。
隔着一層樓的距離,在這夜色深處對望,燈光照亮了一箭之地,照亮了他們看向彼此的路。
“抱歉,洛小姐,深夜彈奏打擾到你了。”
洛夏榆幾乎是幹脆的否認了,“你沒有打擾到我,你剛才彈的很好。”
“我有個朋友也很會彈鋼琴,他之前也彈過這首曲子給我聽。”
洛夏榆想到了H.J。
想到了那個素未謀面,不知姓名,卻在洛夏榆低谷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給予她溫暖和陪伴的那個人。
霍霁的嗓音在這夜色深處顯得格外的磁性低醇。
“不知道我和你的那位朋友比起來,誰彈的更好?”
“我竟然不知道霍少爺是這麽一個愛比出高下的人。”洛夏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在重要的人面前,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在意這些旁枝末節。
“時間不早了,霍少爺,早點休息吧。”
洛夏榆回到了房中。
H.J剛給她發來了一段音頻。
點開來一聽,居然還是《塞納河的傍晚》。
洛夏榆帶着微笑,聽完了這支曲子。
她說:“真的很巧,我剛聽別人彈完這首曲子就聽到你彈了”
H.J:“确實很巧”
“那不知道我和別人比起來誰彈的更好”
洛夏榆看到他的問題,愣了下神,随後低頭笑而不語了片刻才作答。
“更巧的是那個人問了和你一樣的問題”
洛夏榆壓根就沒有把這位陌生網友和霍霁聯想在一起。
她的xhs賬號沒有讓三次元的任何人知道,而且她和H.J也是因緣際會才在這網上的人山人海中相逢認識。
H.J沒有放棄,他追問:“那你的答案是什麽”
“你彈的更好聽”這就是洛夏榆的答案。
窗外,霍霁坐在鋼琴面前,深夜的風淋面,他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那一行字,笑意逐漸加深。
他說:“那我可以放心的睡覺了”
“晚安”
洛夏榆:“晚安”
有了心上人這一句晚安,整晚夢境的底色都是美妙而舒緩的。
自從洛夏榆回國,這些天在自己家睡的都不太安穩,出人意料的,她在霍霁這裏居然睡得很是舒适安穩。
尤其是次日早上洗漱了一番下樓時,管家告訴她,霍霁因為一些急事,天還沒亮就乘坐直升飛機到機場,換乘私人飛機趕往京城了。
聽到消息,洛夏榆便更加自在。
她在霍霁這邊用了個早飯,管家送她回家。
車子剛要駛入金域華府時,洛夏榆叫停了車子,“就在這裏停下吧,我還要去買些東西。”
“洛小姐,我們可以送您去的。”
“不必麻煩了。”洛夏榆拒絕了。
管家也是有眼見力的人,沒再堅持,他下車親自為洛夏榆打開了車門。
在洛夏榆心裏,她和霍霁之間的關系還沒親近到這一步,這是霍霁的管家,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洛夏榆謝過了管家,随後轉身去了金域華府對面的商超。
在她身後,一輛s級邁巴赫停在路邊。
坐在後座上的蘇欣予降下了車窗,一張薄嘴啧了兩聲,看着洛夏榆身上沒見過的新衣服,忍不住又輕蔑。
她一回到家就拉着蘇婷婷念起了這件事。
她的嘴碎,又喜歡添油加醋,誇大其詞。
“媽!你知道洛夏榆昨天晚上去幹嘛了嗎?她給老男人陪//床去了。”
“我剛在門口看到她從一個老男人的車上下來,兩個人還不要臉的在門口調情呢,真是丢人丢到家門口了!!”
“你是不知道那個老男人臉上的褶子多厚,我目測那個老男人都能當她爺爺了。”
“洛夏榆可真賤啊,還說什麽龍生龍鳳生鳳,還不知道那個老男人給了她什麽好處,我看她下車的時候腿發軟,昨天晚上一定是被搞//壞了。”
蘇欣予滿嘴噴毒汁,用詞不堪入耳。
坐在她旁邊的蘇婷婷惡毒的笑着,還裝模作樣平靜的喝着咖啡。
“媽!我還拍了照,我給你看。”蘇欣予拿出手機點開相冊,給蘇婷婷看她在別墅小區門口拍到的那張照片,她的所作所為深刻的诠釋了什麽叫做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
青天白日之下,洛夏榆和霍霁家的管家面對面站着,保持正常的交往距離和禮儀,從始至終并未有任何肢體接觸。
但是她這張照片拍攝的角度刁鑽,看上去仿佛洛夏榆緊挨着那個老男人一樣。
蘇婷婷看着這張照片,眼睛冒出綠光,“還不知道她爬了哪個老總的床,你以為她和這些老男人聯系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蘇欣予睜大一雙眼睛。
“她現在在申城無依無靠,沒人給她撐腰。”
“如果她想留下來,當然要找到可以為她撐腰的人了。”
“噫!那她也太惡心了吧,居然勾搭這麽老的男人!”蘇欣予一臉嫌棄的撇了撇嘴。
突然,她手中的手機被抽走,洛正辭用力的将手機砸爛。
從始至終,他壓根就沒有看過手機上的那張照片。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怒目瞪着面前這兩個說話不入流的女人。
他指着蘇婷婷和蘇欣予,“你們兩個人要是再敢說夏榆一句壞話,我就把你們趕出去!”
洛正辭可沒有跟她們開玩笑。
蘇欣予磨了磨牙,她一只自居為霍家少奶奶,更是被蘇婷婷說的話洗腦了,覺得洛正辭都該對她恭恭敬敬。
她不服氣的尖叫一聲,“把我們趕出去你可別後悔,我可是日後的霍家少奶奶。”
“而且我和我媽哪裏說錯了嗎?洛夏榆就是為了錢可以爬老男人床的賤人!”
“啪”的一聲。
洛正辭氣的渾身發抖,一巴掌結實的扇了過去。
蘇欣予被他扇腫了半邊臉,身子一不受力就摔在了地上。
“啊!!”
蘇婷婷看到蘇欣予的臉腫的跟小山丘一樣高,她發瘋尖叫。
她失控地朝着洛正辭撲了過去,兩手死死的抓住了洛正辭頭上的短發,厲聲質問,“洛正辭,你憑什麽打我女兒,她可是未來的霍家少奶奶!”
“你要是把她打壞了,萬一霍家不要她,這個損失你承擔得起嗎?”
洛正辭的身子本來就每況愈下,又被剛才她們說的下流的話氣昏了頭。
蘇婷婷冷不丁的朝他撲了過來,揪着他的發頂,一時間洛正辭竟然招架不住。
洛正辭發紅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
“我告訴你,欣欣是親眼看到洛夏榆從一個老男人的車上下來的,你不想相信也得承認,你女兒就是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
她的話又尖又利,如同尖銳的物品在玻璃上劃過,留下的刺耳噪音。
但是洛正辭聽清楚了最後一句話。
洛正辭猛的一用力睜開了蘇婷婷的雙手,擡手給了她一巴掌,“離婚!”
“我今天就要跟你離婚,馬上跟我去民政局!”
洛正辭氣的怒吼了一句,聲音幾乎穿透了這棟地下兩層,地上五層的別墅。
“你說什麽?!洛正辭你可真不是東西,我都跟了你這麽多年了,現在我人老珠黃了,你就要離婚?我絕對不會答應!”
“爸,你不能離婚,我馬上就要當上霍家的少奶奶了,難道你不想當霍家的老丈人嗎?”
蘇婷婷被洛正辭一番話刺激的失了神,她很快撲了過去,死死的揪着洛正辭的衣領子。
蘇欣予也沒有在一旁幹站着,她也撲了過去,抓着洛正辭的手用力搖擺。
洛正辭的心髒本來就不好,被她們這麽一折騰,竟然有些呼吸不過來。
洛正辭的唇色發白的跟紙張一樣沒有血色,眼睛往上翻,露出一片眼白。
蘇欣予和蘇婷婷抓着洛正辭發瘋搖晃了半刻鐘,發現洛正辭沒有反應。
“欣欣!你爸不對勁。”蘇婷婷驚恐的松開雙手,蘇欣予也放開了手,兩人齊齊的往後退了一步。
結果,站在他們面前的洛正辭無力筆直地倒在了地上。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緩沖了洛正辭後腦勺着地的沖擊力。
“爸!”
洛夏榆買完東西回家,腳還沒有踏進家門口,就看見她的父親背對着她往後倒,摔在了地上。
中心醫院。
洛夏榆在手術室門口站了四個小時,蘇婷婷和蘇欣予早就走了,她們走的時候還嘀嘀咕咕。
蘇婷婷和蘇欣予兩個人走的時候格外不安,蘇欣予一個勁的拉着蘇婷婷的手,“媽!現在該怎麽辦?萬一爸死了,那我們豈不是一分錢都拿不到?”
“傻丫頭,怕什麽呢?雖然你媽沒什麽商業頭腦,但這些年也雇用別人作為我的理財顧問,偷偷的轉移了不少錢。現在只要搞定那個律師,只要你爸那份遺囑不拿出來,洛家的錢可就是我們的了,洛夏榆一分錢都分不到!”
蘇欣予一聽這話眼睛冒出綠光,就像是餓狼看到了肉一樣貪婪,“這麽說來,洛正辭死了對我們只有好處。”
蘇婷婷掐了她一把,湊在她耳旁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去把監控删了,把家裏那幾個傭人的嘴堵嚴實了,別讓他們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洛夏榆沒有聽到那些像蚊子聲一樣嗡嗡的嘀咕聲。
她手腳冰涼的站在手術室門口,看着面前那扇緊閉的白色大門,頭上有一塊亮着綠光的顯示“手術中”幾個字的牌子。
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自己四歲時,鬧着要吃自己有一次在游樂園門口吃到的一個流販手中的糖葫蘆。
洛正辭就帶着她和母親,開車跑遍了整座城市,一天一夜都穿梭在這座城市的各條大道小路上。
那一天洛夏榆把自己出生到城市的風景看了個齊整。
最後也沒有找到那個小商販,不過洛夏榆改口,突然想吃冰淇淋,于是一家三口坐在幹淨道路旁的紅色長椅上,每人一只冰淇淋,旁邊有一棵葉子黃了,正在落葉的大樹。
洛夏榆舔了一口冰淇淋,擡手接住了一片翩翩的落葉。
那天雖然沒吃到冰淇淋,不過洛夏榆很高興。
就在洛夏榆把那件事情快忘了的時候,也就是她鬧着要吃糖葫蘆的七天後,她的父親奇跡一般的變出了幾支冰糖葫蘆,她說就是在洛夏榆之前吃過的那個小商販手中買的,還調了監控,确認當時洛夏榆就是在那個小商販手裏買的糖葫蘆。
年幼的洛夏榆舔着糖葫蘆裏的冰糖外衣,并不覺得糖葫蘆的味道比自己在別的地方吃的糖葫蘆味道有什麽出色之處。
但是當時有一個聲音在她耳旁溫柔的問,“好吃嗎?”
那個聲音來自她的父親,洛夏榆眼睛明亮的點了點頭,洛正辭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腦袋。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很恩愛,他們愛着彼此,也愛着他們愛情的結晶。
洛夏榆十二歲那年,她的母親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最後一聲宣告生命倒計時,讓親屬進去見她母親最後一幕的時候,洛正辭雙眼猩紅,原本那個很注重形象的男人第一次頭發淩亂,衣服好幾天不換,甚至嘴旁的胡子拉茬。
他牽着洛夏榆的手,行屍走肉一般地走進了被花香味掩蓋藥水味的病房。
那是洛夏榆第一次看到洛正辭如此狼狽悲傷。
洛正辭跪在病床旁邊,雙手顫抖的包裹着蘭澤意蒼白消瘦的小手。
洛正辭的嘴唇嗡動,幹涸的眼裏仿佛又像是開發了一處溫泉,淚水不停的往外滾落。
哭的死心裂肺又克制,洛夏榆站在一旁,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跟着一起無聲落淚。
洛正辭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蘭澤意的小名。
“澤意澤意……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不是一個心狠的人,你怎麽舍得抛下我和夏榆不管。”
“我和女兒都在等你好起來,你忘了嗎?三個月之前我們還說過,等你病好了,要一起去奧斯陸看畫展,你說希望女兒長大以後,也變成一位畫家,一位善于發現美,而美就是她本身的畫家。”
“你都還沒有看到,你怎麽能食言,抛下我們不管?”
後面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又隐忍克制的哭聲。
早已在商場上樹立威名的洛正辭第一次哭得像個三歲的小孩子一樣,可憐又無助。
蘭澤意憑着最後一口氣叮囑了洛正辭一些事,随後她的手并無力的落了下去。
洛夏榆知道,那是對于她而言一道最親密生命的消逝。
洛正辭哭得更兇更猛了。
洛正辭握着蘭澤意的手不肯,松開一遍又一遍的承諾。
他承諾道:“澤意,你是我這輩子愛的最後一個女人,也會是唯一一個,遇見你和你結婚生女,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幸運的事。”
“我向你保證,在夏榆成年之前,我絕對不會和別的女人走得近,更不會娶別的女人進門。”
那些話似乎還在耳旁回響,那樣痛徹心扉的畫面仿佛緩緩浮上眼前。
洛夏榆記得。
她母親是是兩個月時,洛正辭突然告訴她,一周之後,他要娶一個叫蘇婷婷的女人進門,她還帶了一對兒女,男的叫蘇智予,女的叫蘇欣予。
還沉浸在悲傷中的洛夏榆一時間受不了這雙重打擊,她憤怒到發瘋,以此表示自己對洛正辭的不滿。
她砸壞了家中所有她能砸壞的東西,她站在滿地狼藉中,渾身的氣力也像是被抽走,她臉色慘白眼尾卻染了一抹痛心又委屈的紅,她看着站在門口,一時間找不到落地空地的洛正辭,蒼白一笑。
她的反抗根本就無濟于事,對洛正辭來說也是隔靴搔癢。
洛正辭只是揮了揮手,對下人說,“把這裏打掃幹淨,換一批古董花瓶繼續讓她砸。”
洛夏榆哭了,又笑了。
她知道自己的此番舉動無法動搖洛正辭,她換了一招。
她不吃不喝幾天,更是站在深夜隆冬下暴雨的夜晚淋雨。
她就站在院子裏,站在暴雨當中,任由雨水肆意吞噬她身上的溫度。
洛正辭終于沒能狠下心,他出了房門,身後還跟着傭人,傭人為他撐了一柄黑傘遮風避雨。
他體面的走到了洛夏榆身邊,随後安靜的脫下了西裝外套,披在她肩頭,為她帶來短暫又随時會消失的溫暖。
洛夏榆一把抓住他沒收回去的手,滿眼熱淚的質問他,“為什麽?為什麽那麽輕易的愛上別的女人!”
渾身冰涼的洛夏榆站在現實中,陷入了回憶的泥濘裏。
突然,一件西裝外套落在了洛夏榆肩頭。
洛夏榆餘光處看到一只修長幹淨的手。
一時間沒有分清現實和回憶的她,幾乎是動作快于大腦思考的抓住了那只手。
她擡頭,滿眼熱淚的質問身後人,“為什麽?為什麽那麽輕易的愛上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