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chapter16.

他那雙狹長的眸子望了過來。

那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此時染上了幾縷天光。

天光照亮了那如同孤海深處般的眸底,洛夏榆對上那雙眼睛時,從頭到腳似乎通了一遍緩緩的電流,她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愣了一下,很快又掩飾自己眼中情緒的轉過頭。

“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取決于你嗎?”

“你一口一個洛小姐的稱呼我,叫的這麽生疏,你覺得我們能是哪種朋友關系?”

在他這裏,她還真有點不服輸的勁。

霍霁低聲笑了一下,“洛小姐不也是稱呼我為霍少爺或者霍先生嗎?禮尚往來。”

“你!”洛夏榆猝不及防的被他一句話氣着了,她瞪着霍霁。

對上洛夏榆那樣兇巴巴的,跟兔子急了要咬人一般的目光,霍霁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也太不把洛夏榆放在眼裏了吧。

不過扪心自問,霍霁确實有不把她放在眼裏的資格。

洛夏榆有些郁悶的咬着軟唇,偏偏自己沒有這個膽子罵他。

如果她現在喝了酒的話,喝酒壯膽,她一定會把心中那些已經編排好的話通通罵出來。

洛正辭是自己的父親,他憑什麽不告訴自己父親的真實情況,害得自己在一邊幹燒心。

想到這,洛夏榆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團火苗。

霍霁唇邊勾起了一抹笑,“你這麽看着我,想幹什麽?”

想把你吃幹抹淨不認賬!

洛夏榆默默在心頭怼了回去,可是她放在桌子下的手卻小心的絞着裙子。

“我渴了。”

“但我不想喝水,剛才我上飛機的時候看到你有一間專門放酒的酒倉。”

當時洛夏榆只是掃了一眼,便看到了白馬莊,樂桦慕西尼,嘯鷹等這些名酒。

這些酒可不便宜,一瓶抵得上一套房。

洛夏榆心中對霍霁有氣,可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別的發洩方式。

她只好用輕松的口吻抛了個引子,想逗逗霍霁,自己看上他那些昂貴的名酒了,另外這些話裏也确實有一點試探的意味。

有些私人珍藏的名酒有價無市,酒在收藏者的心中分量不輕,和酒比一比,也大概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個什麽分量了。

如果他拒絕了自己,那麽洛夏榆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不在他面前放肆。

而她根本就沒有設想過霍霁會那麽幹脆的讓她去挑酒。

“知道酒倉在哪嗎?我讓空乘帶你過去。”他甚至眼皮子都未擡,便輕易說出了這句話。

洛夏榆可是要把他那些昂貴的名酒當水喝。

他竟然一點都不心疼。

不過想想也對,霍家富可敵國,什麽樣的好東西沒有,或許這些在普通人眼裏天價般的寶物對他們來說不過是腳邊塵埃。

又或者霍霁根本就不知道洛夏榆起了什麽心思。

空乘已經到了。

洛夏榆原本是想改口,不過後面又想了想,去看看他酒倉裏的那些酒也不錯。

她起身,坐在她面前那位金貴的男人緩緩擡頭,視線打量了她身上這一條月白色的裙子。

他打量的目光不會引起洛夏榆反感。

“換身衣服再去吧。”霍霁淡定的轉過頭,交代空乘去取一件洛夏榆尺寸的裙子過來。

洛夏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這條仙氣飄飄的月白色長裙。

不好看嗎?

“為什麽去你的酒倉還得換衣服?”他的酒也沒寶貴到這種地步吧。

霍霁唇邊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笑,那雙銳利到能夠洞悉人心的眼睛已經将洛夏榆的心思看穿。

“方便你糟蹋那些酒。”

空乘取了一條天鵝黑的長裙,做了白絲綢收腰設計,裙擺邊緣鑲嵌了一圈的白鑽,是大顆大顆的整鑽。

洛夏榆看着空乘捧在手裏的那條裙子,瞬間就明白了霍霁的意思。

他看出來了,自己有意要糟蹋他那些名酒出氣。

他不僅沒有阻止,還貼心的讓洛夏榆換一條耐髒的裙子再去。

這意思是洛夏榆要是糟蹋了他一酒倉的名酒也不礙事嗎?

察覺到霍霁的本意,洛夏榆不知為何心中多了一絲敢胡作非為的勇氣。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洛夏榆推開空乘手中的那條裙子,“換衣服太麻煩了。”

她擡腳朝着霍霁的酒倉走去,坐在原位上的霍霁目光看向了舷窗外,嘴角勾起了一抹尤為動人的寵溺的笑。

洛夏榆一腳踏入霍霁的酒倉,就如踏進了酒醉金迷的新世界。

她本身也是上流社會的千金大小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可霍霁酒倉裏的這些奢侈品酒水收集得這麽全,她是真沒見過。

洛夏榆大開眼界。

在酒倉裏轉了一圈,她看的都眼花缭亂了。

最後她随手拿起了一瓶山崎55。

跟在她身後的空乘小姐看洛夏榆如此随意的拿着一瓶幾百萬名酒,差點心髒都跳出來了。

那可是成交價550萬的山崎55,全球限量一百瓶,采用半世紀前的蒸餾的水楢桶原酒與來自半世紀以前的蒸餾的美國白橡木陳釀的原酒液,原料年代久遠,極其珍貴。

她手上拿着的這瓶山崎55是前不久在港城的稀有葡萄酒及威士忌的拍賣會上高價拍得。

可就是如此珍貴的一瓶酒,在洛夏榆眼中似乎普通平淡。

為了圓自己剛才随口扯的一個謊,洛夏榆拿了一瓶酒回到了位子上,讓人幫自己把酒瓶打開。

年代久遠的威士忌酒香飄了出來,酒感強烈,無形中如同妙曼的少女白皙的玉指撫摸着人的臉龐,勾着人的心魂。

“少喝點。”別喝醉了,霍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洛夏榆一個眼神打斷。

洛夏榆端着酒杯,透明酒杯中的威士忌幹淨剔紅,酒杯剛送到唇邊,洛夏榆還沒來得及小酌一口,便聽到霍霁這麽一句話。

她下意識以為霍霁心疼她喝了這名貴的酒。

“你怎麽這麽小氣,喝你點酒怎麽了!”洛夏榆腮幫子微鼓,瓷白的肌膚透出一絲誘人的粉。

她斬斷了霍霁的話,随後一仰頭将杯中的威斯忌一口下喉。

威斯忌一口悶的後果就是腦袋突然飄飄然的,洛夏榆又端起酒瓶為自己倒了半杯酒。

“等會喝醉了,你可別發酒瘋。”霍霁善意提醒洛夏榆。

三杯威士忌下去,洛夏榆白瓷般的肌膚已經透出一抹誘人的紅,甚至漂亮幹淨的眸中泛着着一抹水色。

水光迷離,洛夏榆纖長如同鴉羽般的眼睫一眨一眨,如同蝴蝶煽動翅膀,而那陣誘人的香風扇到了霍霁的心間。

洛夏榆沒聽他的勸,她又喝了一口酒,嘴裏還在嘟嘟囔囔。

她喝了些酒,有些醉了,嗡聲嗡氣的模樣帶着撩人的撒嬌意味。

“你就是心疼我喝你的酒了。”

“我要把你的酒都喝光,讓你心疼!”

她略鼓着又白又糯的腮幫子,輕輕的哼了一聲。

她一吭聲,霍霁的心便軟了。

他伸出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幹淨的手,遮在了洛夏榆手中的杯口處。

這才喝幾杯,已經醉成這樣了。

真要放任不管,估計她等會就醉生夢死了。

霍霁擡頭看了旁邊空乘小姐一眼,“把酒拿走,送醒酒香薰過來。”

空乘小姐點頭,收起了旁邊的那一瓶酒。

看見別人把那瓶剛開封沒多久的酒拿走,洛夏榆松開了握着酒杯的手,兩只柔嫩的小手在空中虛抓了幾團空氣。

“我還沒喝完呢,為什麽要拿走!”她嘟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眼看着那瓶酒拿走,洛夏榆嘟着嘴低頭要把桌子上那杯酒喝完。

霍霁看出了她的意思,修長斯文的一只手端起酒杯,仰頭,他将杯中的威士忌喝完。

放下酒杯,一低頭,他對上洛夏榆一雙氤氲着淚水快哭了的眼睛,她眼尾染紅,根根長翹的烏黑眼睫被淚水染濕,越發襯得她楚楚可憐,讓人心癢。

“你也欺負我!”洛夏榆吸了下鼻子,話音裏帶着一股軟糯的哭腔,聽得人良心不安。

她小巧的鼻尖也泛紅,眼角還有一抹濕潤的水光。

看着是真快哭了。

霍霁一口威士忌含在嘴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咽下去。

“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洛夏榆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有如風中的蓮花莖子一般嬌弱左搖右晃。

她擡腳朝着霍霁走了過去。

就這麽兩步路的距離,霍霁是真擔心她一不留神就栽到地上。

他剛要站起身,正如他預料的那般,洛夏榆嬌軟的身子重心不穩,軟軟的朝前撲了過去。

霍霁張開雙手,穩穩的承住了她下墜的身子。

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和強烈的酒香味混在一起,鑽入霍霁的鼻息,馥郁了他的胸腔。

有心跳的地方,又被洛夏榆的額頭狠狠的磕了一下。

像是敲門一般,而霍霁也心甘情願為她打開了心門。

埋在他懷中的女人很不安分,她兩只又白又嫩的小手緊緊的抓着霍霁的襯衫。

雪白的襯衫被雪裏透粉的兩只小手抓的淩亂。

埋在他心口處的頭擡了起來,她仰着腦袋,烏黑如墨的頭發泛着被精心保養的光澤,随着她擡頭的動作,柔順的長發往後一垂,如同撥雲見明月一般露出一張白白//粉粉的小臉。

她小臉粉紅,一雙漂亮的眼睛泛着誘人的水光,烏黑的眼睫毛被淚水染濕,她又軟又糯的腮幫子微鼓着。

就是那樣一張誘人的小臉湊在霍霁面前,她溫熱淩亂的呼吸悉數噴薄在了霍霁性感的喉結處。

霍霁的喉結處仿佛被蒲公英的軟絨輕掃過,癢癢的,酥酥的,麻麻的。

霍霁垂眸,那雙狹長的眼裏是一團化不開的溫柔。

他的視線落在了洛夏榆漂亮的小臉上,落在了她天鵝頸處帶着的一枚金羽婚戒上。

性感的喉結炙熱滾了一遭。

“我就說讓你少喝點,這下喝醉了吧。”無奈的語氣,可非要把這句話剖開來仔細看看其中的經脈,便能發現,這話裏藏不住的都是寵溺和溫柔。

霍霁擡手,養尊處優的指尖溫柔的撥開一抹勾住洛夏榆染紅眼尾的烏黑發絲。

那一縷烏黑的發絲從洛夏榆白裏透粉的小臉上掃過,緩緩的挂到了她白玉般的耳後。

“原來你喝醉了,耳朵不會變紅。”霍霁溫柔的目光掃過她的耳尖,得出結論。

洛夏榆一張小臉依然朝向着霍霁,那種染了水光的眼裏似乎還有一絲委屈和正在不斷膨脹的狡黠。

很明顯,她這心裏又憋着一招。

霍霁兩手穩穩的托着她嬌弱的身子,他知道洛夏榆喝醉了,醉的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

醉了也好,不像之前一樣,處處和他保持着分明的界限。

霍霁用寵着她的口吻商量,“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睡一覺好不好。”

他的語氣那麽溫柔,溫柔的令洛夏榆眨了兩下眼睛,覺得自己在做夢。

肯定是做夢,要不然霍霁對她怎麽會這麽乖。

腦子裏剛冒出這個大膽的想法,下一秒洛夏榆的動作也跟着大膽了起來。

她嬌小的一個人突然往上竄了兩公分,雙手幾乎是同一時間啪叽一聲拍到了霍霁左右兩邊的臉上。

霍霁的下颌線冷厲分明,他的眉眼透着天生貴族的疏離和清冷,可此時此刻,他眉眼溫柔的恰似一江春水。

臉上的拍擊感令霍霁心頭一顫。

這嬌嬌小小的一個人,力氣還真不小。

霍霁不由自主的薄唇牽出一道笑意。

但是洛夏榆看他這麽笑已經不順眼很久了,洛夏榆的嘴嘟得更高,她一手揪住霍霁的上下兩片薄唇,強行将他的嘴閉合成一個不會讓人讨厭的弧度。

形象生動一點,就像是手握唐老鴨的喙,又或者像是握住鱷魚的嘴,強行讓它閉合一般。

當然了,霍霁的薄唇很是好看,也不突出,洛夏榆的大拇指和食指就這麽揪住霍霁兩片薄唇的中間,強行讓他止住笑意。

這一幕意外被一位空乘小姐看見,吓得她腳崴了一下,匆匆忙忙的跑開了,她可不想剛下飛機就被人挖去雙眼。

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如此大膽的對待霍霁。

偏偏霍霁滿眼溫柔,滿臉寵溺,滿心順着她。

“你不許笑!”洛夏榆命令。

霍霁被她揪着嘴,無法說話,只能溫柔的望着她,用眼神告訴洛夏榆自己不笑了。

可是他薄唇不笑,眼睛還在笑。

喝醉酒的洛夏榆覺得霍霁就是在和自己作對,她整個身子都靠在霍霁身上,鼻尖幾乎要抵着霍霁的鼻尖,兩道呼吸相融。

“你笑起來真讓人讨厭,尤其是在偷喝了我的酒之後,真讨厭。”洛夏榆重複了兩句。

她離霍霁很近很近,近到聞到了他薄唇上殘留的那一抹威士忌的酒香。

“誰讓你偷喝我的酒!”

“你還給我!”

洛夏榆突然松開了揪住霍霁兩片薄唇的手指,他的薄唇又恢複成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他剛想啓唇,說一定會賠她一酒窖的好酒。

可是下一秒,洛夏榆的軟唇突然貼上了霍霁的薄唇。

帶着酒香的那抹柔軟大膽的探了進去。

被洛夏榆吻上的那一刻,霍霁眼兒神忽而明亮,仿佛真是心跳漏了起節拍。

他嘗到了一抹珍藏的酒味,也嘗到了一抹甘甜。

霍霁緩緩的閉上眼,一手摟着洛夏榆柔軟的腰肢,另一手腕上移,托着洛夏榆的後腦勺。

舷窗外的雲幹淨不染纖塵,在日光的照耀下極為通透,如同高山上不化的那麽雪,幹淨又柔軟。

怎麽回事?

明明是洛夏榆主動吻上他的,怎麽變成被動了?

甚至被動到差點在這深吻中窒息沉淪。

還好霍霁察覺到了洛夏榆要推開他的小動作,放開了她。

洛夏榆的軟唇被吻的嫣紅,唇邊還有一抹水色,極為誘人。

霍霁抽出紙巾,動作細致的擦掉了她嘴邊的一抹水色,指尖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她的唇角。

洛夏榆唇邊一抹微癢,她下意識的伸出玫瑰色的軟//舌//舐了下嘴角。

那一抹玫瑰色忽然輕輕觸碰嫣紅的唇角,雖是轉瞬即逝,卻直擊了霍霁的心髒最柔軟處,心口處的那一模癢意似乎壓制不住了。

洛夏榆坐在霍霁腿上,雙手搭在霍霁的肩上,臉上透出一絲不高興的看着霍霁,看得讓人心頭癢癢。

“你剛才居然咬我的唇!”洛夏榆咬着牙。

他沒有用力的咬洛夏榆的軟唇,是那種暧昧的輕啃着洛夏榆的軟唇。

剛被洛夏榆吻過的薄唇牽起一抹讓人心神迷離的淡笑,霍霁笑眼望着洛夏榆,“懲罰。”

“你憑什麽懲罰我?”洛夏榆不服氣。

“酒量這麽差,以後在外少喝酒,尤其是身邊有男人的時候。”霍霁擔憂的擡起手,修長幹淨的手指插//入烏黑茂密的頭發中,以手作梳,幫她梳理着剛才吻到深處時弄得淩亂的一片頭發。

洛夏榆嘟着嘴。

“沒有。”

“什麽沒有?”霍霁幫她梳理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耐心的望着她的小臉聽她講話。

可能是因為剛才深吻過,她臉上那絲誘人的粉已經變成通透的紅。

洛夏榆搭在霍霁肩膀上的手不由的五指收緊,霍霁能感受到她身子繃緊。

她說話時,右手食指還有些不安分的摳着霍霁的肩膀,像是在沙地上刨坑一樣,要摳出個小洞來。

她把話說完整,“在外喝酒,沒有男人。”

聽到這話,霍霁的唇角幾乎是不可控制的上揚,露出了一抹有史以來最燦爛的弧度。

可是下一秒,洛夏榆擡頭對上他笑得好看的令人晃了神的臉,補刀了一句,“你不算男人。”

霍霁嘴角的笑意僵硬的挂在了唇邊,笑不動了,上揚的唇角迅速放平,臉色也冷了下來。

“你喝醉了,還有一個小時,我送你回房睡一覺。”就連聲音裏也透着一股子強硬的不高興。

霍霁不由分說的将洛夏榆打橫抱起,他渾身肌肉繃緊,就連腦子裏的那根弦也繃到最緊致的地步,稍不留神就會啪的一聲崩斷。

雖然滿臉寫着不高興,可是霍霁還是動作溫柔的将洛夏榆放在了床上。

洛夏榆躺在軟床上,霍霁為她蓋好被子,看着她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望着自己。

這樣的眼神看得他心頭一軟,不過很快腦海中又回想起剛才洛夏榆說的那句話,心又變得比鑽石還硬。

性感的喉結用力的沉浮了一遭。

為她蓋好被子,霍霁還是溫柔的對她說,哄着他,“閉眼睡覺。”

洛夏榆閉上眼睛。

她卷翹的眼睫貼在白皙透粉的眼睑上,嘴角依然嘟着,可她閉上眼睛醞釀入睡的樣子卻那麽乖巧。

房中響起了一聲微不可見的嘆息。

他怎麽就不算是男人了?

霍霁無奈的看着心上人,擡手為她撩開了額前的發絲,收回手的剎那,突然被一只從被子裏鑽出來的小手緊握住。

洛夏榆的指尖又柔又嫩,心很暖很熱,她小小的一只手包裹住了霍霁修長斯文的右手食指。

她的掌心緊緊的裹着他的手指。

“不要走。”洛夏榆唇邊吐出幾個字。

她潛意識裏認為這還是在夢裏。

既然是在夢裏,那不妨大膽一點,這種時候洛夏榆需要有一個不危險的人陪在她的身邊。

是的,他雖然讨厭,但是不危險。

僅僅是她唇邊的低聲夢語,就令霍霁繳械投降了。

霍霁憐惜的目光落在的洛夏榆包裹着他食指的那只小手上。

他擡起左手,掌心覆蓋在洛夏榆的手背處,大拇指溫柔親昵的輕輕刮着她的小手。

向來如同涼玉般的雙手此時卻溫暖了,他溫暖的手裹着洛夏榆的小手,十指連心,心熱了,手也暖了。

他望着閉着眼的洛夏榆,也如同低聲夢語,恐驚夢中人。

他說,“我不走。”

“洛夏榆,這一輩子,我都會留在你的身邊。”

他深情的告白是無聲的,怕傳入了她的夢境,可夢向來是不被人記住的一場虛幻。

可就算是虛幻一場,霍霁也給她編織了一場溫柔的夢境,因為洛夏榆微微皺着的眉頭舒展了。

洛夏榆這一覺睡得很沉。

私人飛機停下時她沒醒,霍霁把她抱上車時她也沒醒,霍霁把她抱進京城霍家的莊園中他的卧室時,她也睡得安穩。

為她蓋好被子,霍霁拿遙控器,調好了适宜安眠的溫度和濕度,調好了房間中的暗度。

将一切都安排好,霍霁放下遙控器,在床沿邊坐了一會兒,借着一盞床頭燈光,望着洛夏榆安靜甜美的睡顏。

睡着的時候是真沒防備。

霍霁又有些憂心了,這樣沒有心防的人,萬一要是被別的壞人盯上,可該怎麽辦?

所以,霍霁會保護好她。

在房間裏坐了片刻,霍霁退出了屋子關好了門。

門口還站着兩位穿着高檔傭人定制服的女傭,霍霁吩咐,“等她醒了告訴我。”

“是。”

齊齊的兩道女聲,兩位女傭低頭,看着地面時的瞳孔瞪得極大,向來清心寡欲,如冷面玉佛的霍霁居然抱了一個女人回來。

這件事本來就稀奇。

更令人五雷轟頂的是,霍霁先是拿毛巾幫洛夏榆擦了擦臉和雙手,随後單膝跪在洛夏榆面前,一手輕托着洛夏榆柔嫩的腳踝,另一手緩緩的脫下了她那雙玉足上的高跟鞋。

随後拿着雪白的毛巾打濕後,将溫水擰的半幹,白色毛巾處氤氲着陣陣熱氣,霍霁那修長又養尊處優的手就那麽細致溫柔的擦拭着洛夏榆的一雙玉足。

擦拭幹淨之後,他鄭重其事的洗了一遍手,确認雙手幹淨,才抱起了沙發上那朵嬌嫩的玫瑰,一步一步的抱着她回了房。

等在門口的兩位傭人心驚膽戰,甚至兩人還秘密私語,要不要把耳朵捂起來,萬一等會兒從房中傳來令人害羞的聲音,被她們聽到了,霍霁會不會責怪她們笨頭笨腦也不知道避開點。

還好兩位傭人守在門口,自始至終沒有聽到那樣的酥軟的嬌嗔。

霍霁也很快就退出了屋子,交代了她們一番之後,便下樓去了。

他走後,慢慢消失在兩位傭人的眼裏,兩位傭人才頭皮貼着頭皮的小聲讨論。

“房間裏那位小姐是誰呀?我在霍家當了五年傭人都沒見過。”

“別說你了,我在霍家當傭的資歷可比你老的多,也沒見過,不過看上去應該是哪家嬌養的千金大小姐,剛才你看到了?那位小姐的手臂纖長,就連一雙腳也那麽好看,更別說她的容貌驚為天人了,也難怪我們家少爺會看上她。”

“可是平常圍在少爺身邊的美女實在是數不勝數,我也沒見過少爺多看哪個女人一眼啊,這個女人到底什麽來頭啊?居然讓少爺心甘情願伺候她。”

“你要是這麽說來,那确實厲害,也不知道性子怎麽樣,不過應該和禹家的大小姐不一樣。”

“少爺和禹大小姐的母親本來就是表姐妹,他們更像是姐弟,這哪能一樣?”

“雖然禹大小姐跟少爺處得像姐弟,可禹大小姐是毒唯啊,知道少爺抱了個女人回來肯定得鬧!”

“也是!”

她們兩人對視一眼,頭疼的嘆了一口氣。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禹天歡剛從小道消息得知霍霁回京城了,立馬就開着她嚣張的火紅法拉利來了。

她的法拉利副駕駛座上還坐着一位惆悵的美男子,禹天樂扭頭看着車窗外被迅速往後拉的碧綠色風景線。

坐在駕駛座上,得意風生的禹天歡厲害的掃了他一眼,随後不滿的抱怨,“你哭喪着一個臉幹什麽?看了晦氣!”

被她一頓訓,禹天樂一臉生無可戀的轉過頭來,看着妝容精致飛揚的美女姐姐。

“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你長得又漂亮,出身又好,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在京圈來說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能不能不要每天跟在霍霁屁股後面,我都替你覺得丢人。”

禹天樂的語氣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他都勸誡禹天歡不下三百遍了,可是禹天歡那架勢像一頭非要把南牆撞出個窟窿來,誰都拉不住。

“你懂個屁,烈男怕纏女,你懂不懂啊?”禹天歡壓根就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墨鏡下那雙戴了美瞳的眼睛神色飛揚,沒有被他的話影響到絲毫心情。

她接着訓,“而且你有空操心我的事情,還不如想想你那位美女姐姐怎麽追。”

說起這件事,禹天歡終于回過神來了。

她這個當姐姐的也太不稱職了,竟然把禹天樂的事情抛之腦後,這麽久才想起來。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看上了一個人,正在追求她嗎?怎麽過去這麽久了也沒聽到一點動靜。”

禹天歡突然綻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轉過頭去看着禹天樂,“你該不會被人家拒了吧?”

禹天樂這個姐姐別的本事沒有,猜他的心事是一猜一個準,就像是他肚子裏的蠱蟲一樣。

禹天樂要面子,他當然不會承認了,他硬着頭皮否認,“你胡說什麽?我的事情進展的可順利了,現在我每天晚上都會和那位美女姐姐連麥入睡呢!”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呢?追不到還湊上去,讓人看笑話。”

“誰看笑話我就挖了他的眼!”禹天歡這句話說的還真有那麽點理直氣壯的意思。

禹天樂知道禹天歡不是這麽個兇神惡煞的人,不以為意的聳了下雙肩。

“你看看你說的這話,也難怪人家風光霁月的霍二少爺看不上你。”

“他看不上我能看上誰?圍在他身邊的女人,除了他母親向阿姨就是我了。”禹天歡自信滿滿。

“我看霍霁這麽多年,一幅沒動過凡心的樣子,該不會是早早的在心裏藏了個人吧。”禹天樂思維發散,認真的探究這個問題。

禹天歡很快搖頭,否定了他這愚蠢的說法,“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我還比霍霁大三歲呢,從他出生開始我就在他的身邊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跟哪個女人走的親近過。”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還能有什麽機會在心裏藏人。”

“這可說不定。”禹天樂眼裏突然閃過一抹異色。

他喜歡的那位洛家大小姐洛夏榆上次不就跟他要了霍霁的微信,而且聲稱要倒追霍霁嗎?

依照洛家大小姐洛夏榆的容貌姿色身段,很難說霍霁能不能招架住她的美貌攻勢?

“除非是別人給霍霁制造了機會,讓他心裏藏人。”禹天歡平常一副不着調的纨绔大小姐模樣,可真要論起來,這腦神經可發達了,一猜一個準。

她說這話,沒什麽用意的側頭,瞥了禹天樂一眼。

她不經心一眼恰好把禹天樂臉上的心虛、後怕以及不相信和自我否認的種種情緒攬入眼底。

那一眼還真讓禹天樂心中底氣不足了。

禹天歡只是飛快的掃了他一眼,并沒有多想,何況她還在開車。

她一邊開車一邊口嗨,“要讓我知道誰給霍霁提供機會在心裏藏了個人,我就把他的手指頭一根根剁下來,當肥料種花。”

坐在旁邊副駕駛座上的禹天樂突然覺得如坐針氈,座椅像是紮屁股一樣。

嘴唇也變得蒼白了幾分,禹天樂心虛的吞了口唾沫,有些刻意的清了清嗓子,“可憐霍家二少爺居然被你這種女魔頭盯上。”

“被我盯上那就是我的了,我要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聽了她這話,知道的會當她在女追男追富家少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獵鷹捕食。

禹天樂撇了撇嘴,不再搭話,偷偷拿起手機點開了和洛夏榆的聊天頁面。

他和洛夏榆上次聊天停留在一段時間之前了。

思前想後,禹天樂還是打下了一行字,發了過去。

“你追霍霁,追的怎麽樣了”

消息發過去,沒得到回應的每一秒,禹天樂的心都在煎熬。

在他心神恍惚的時候,法拉利已經在霍家雕花鐵門的門口停了下來。

傭人打開雕花鐵門,旁邊還有幾個人在鬧事。

從那邊傳來了幾道嚣張的聲音。

“你們幾個瞎了狗眼嗎?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未來的霍家少奶奶,得罪了我,我要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蘇欣予趾高氣揚。

“我們這次來是想要拜訪一下霍霁的,你們不記得我了嗎?前幾天我們還來這裏拜訪過霍霁,但當時霍霁不在,你們還安排我和我女兒欣欣去了另外一處房子住了幾天。”蘇婷婷繃着臉,試圖挽回她女兒的形象,客氣地笑着。

蘇欣予和蘇婷婷在那裏跟保安傭人糾纏不休。

禹天歡聽到那個年輕女人說出來的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墨鏡下的那雙眼目光淩厲的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随後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諷和蔑視的弧度。

就這種貨色也敢自居為霍家未來的二少奶奶?

他們還在争執,本來禹天歡是不想自降身價跟他們這種人争吵的,只是蘇欣予下一句話在她耳旁爆炸了開來。

“我可是申城洛家的小姐,霍家馬上就要和洛家聯姻了,對象就是我,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沒聽說過?這絕不可能,放我進去,我要見霍霁,當着他的面把話問個清楚!”

駕駛座上的禹天歡利索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子氣勢很足的哐的一聲關上車門。

這要去把人撕碎的架勢令禹天樂心頭一顫,也連忙解開安全帶,跟着下了車。

“喂!那邊那個醜八怪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禹天歡比蘇欣予高,尤其是她一副不把人放在眼裏的姿态,擡着頭拿鼻孔對着蘇欣予說話。

蘇欣予聽到争執的聲音裏插//進來一個厲害的女聲。

她先是一愣,随後眼珠子瞪得跟銅鈴大,看了看自己身後左右,随後才确定那個大小姐風範的女人說的醜八怪是在指自己。

“你說誰醜八怪呢!你才是醜八怪潑婦!”

禹天歡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麽跟她說過話,更別說看到一個樣樣不如她的女人居然有膽子在外打着霍家二少奶奶的旗號胡鬧,她本來心中就一團火氣

現在她一句回怼的話就像是開閘了一般,憤怒似洪水一般傾倒而來。

禹天歡被她惹怒了,她憤怒的摘下二十五萬塊的墨鏡,毫不客氣的扔到地上,就直接朝着蘇欣予沖了過去,一把揪住她那頭精心打理的頭發。

“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誰是醜八怪?”

“你是醜八怪!!”

禹天歡氣的扯着嗓子,尖叫了一聲,随後将她一把推倒在地,坐在她身上,兩人糾纏厮打了起來。

戰火燒起來的太快,甚至沒給周圍人一點反應的時間,她們兩個人就打得難舍難分了。

禹天樂也不得不加入了這場戰鬥,他一邊要護着自己的姐姐不被人打傷,一邊又用力的想要解開禹天歡揪着別人頭發的手。

“姐!”

“姐!!”禹天樂喊禹天歡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希望能夠喚回她的理智,但是這沒什麽用。

“姐!這可是在霍霁家門口,你跟別的女人打起來這件事情,要是傳到霍霁耳中,你就更別說想要把他追到手了!”

禹天樂只能把霍霁搬出來,挽救禹天歡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提霍霁的名號果然奏效。

“霍霁!”禹天歡扯着一嗓子,松開了揪着蘇欣予頭發的手随後就轉身走進了霍家莊園。

剛踏入霍家莊園,禹天歡還不甘心的抹了一把鼻子處流出來的溫熱液體,還好不是鼻血,只是幹淨的鼻涕。

她指着被人制服的蘇家三人,“申城洛家是吧,我現在就讓霍霁鏟平你們洛家!”

禹天歡去找霍霁告狀去了。

她找到霍霁時,霍霁正坐在一樓客廳,拿着平板處理工作上的郵件。

禹天歡進門之前,故意從包包裏拿出一只口紅在自己的左眼眼眶那一塊畫了一大片紅色脂膏,随後又拿紙巾把多餘的顏色給印掉,又拿出一些散粉定了定顏色,再拿出自己的九色修容,掏出一根修容筆幹去,各個顏色塗畫在自己的左眼眶處。

禹天樂本來還擔心他家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跟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在霍霁家門口打了一架會受不了這種屈辱要投河自盡。

各種安慰的話都在心頭盤旋,可當他看到禹天歡還有心思把給自己畫了一個戰損妝,要去博霍霁的同情和心軟時,他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看來他是真多慮了。

咔噠一聲。

禹天歡合上修容九色盤,一秒入戲,她扯着嘴角拉着眼尾,擠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幹嚎着嗓子走了進去。

被陽光鋪滿的客廳被這一陣怪異的嚎叫打破了平靜。

霍霁的目光從平板上移開,看向了禹天歡這副尊容。

這又是演的哪出?

霍霁挑了下眉,禹天歡從門口走到霍霁面前,扯着嗓子嚎了一路,禹天樂光是聽着,都忍不住為她感到嗓子疼。

而霍霁只是目光靜靜的看着禹天歡,也沒說話,耐心的等她把戲演完,沒有打斷她的戲瘾。

禹天歡嚎的嗓子都要漏風了,可霍霁也不聞不問,她咬了咬牙,沒辦法,只好停止了這幹癟又沙啞的嚎叫聲。

她瞪了霍霁一眼,“霍霁,我剛在你家門口被人家欺負了,你看她都把我打成這樣,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

霍霁倒也放心。

他們禹家可不是什麽任由人欺負的人家,自然也不會養出受氣包兒女。

禹天歡和人打架,她看着慘,別人只會比她慘上一百倍一千倍。

“你在我家門口打架?”

霍家莊園位于京城最着名的富人區半山腰,從雕花鐵門進入之後開車要行駛二十分鐘才能到主樓。

更何況保安處那邊商量了一番之後,并不想因為蘇欣予的事情去打攪霍霁,就沒有通報。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在你家門口被人家欺負了,你快點幫我報仇雪恨!”

“誰這麽不要命招惹你?”霍霁這話依然說的心平氣和,甚至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

“申城洛家!”

“我要你弄死他們家!”

聽到這個名諱,霍霁嘴角的笑意及時止住。

仿佛有心理感應一般,霍霁擡頭看向了旋轉樓梯處已經站了許久的那位小姐。

申城洛家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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