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chapter27.
他說好,洛夏榆不禁笑了。
夕陽一束光落在洛夏榆的笑顏上,晚間的風拂過耳旁,撩起了幾縷碎發。
洛夏榆的心情大好。
她放下手機,擡頭看向遠處。
恰好是這時,一輛熟悉的勞斯萊斯駛進了院子裏。
霍霁回來了。
洛夏榆剛想起身,便看見從不遠處跑出來一個打扮得尤為性感的女人。
隔了那麽遠,洛夏榆都能看見蘇欣予衣着暴露,胸前一片乍露的風光。
用這麽低級卑劣的手段去勾引霍霁,着實愚蠢。
霍霁待在那個位置上,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什麽樣的把戲和手段沒碰過。
蘇欣予就這麽赤果果的用身體去勾引霍霁,不知是看低了霍霁,還是高看了她自己。
她這一去不亞于是自取其辱。
事實正合洛夏榆想象,隔了一段距離,洛夏榆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也看不清他們臉上細微的神情,但可以看到個大致過程。
霍霁剛下車,蘇欣予便上前獻殷勤,結果被無視了。
事情發展到這裏,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該撤了,可她不知死活,進而在霍霁面前表演平地摔,伸出一只手想讓霍霁拉她起來。
不讓人意外的是霍霁無視了她,而蘇欣予當着衆人表演的這一幕更是個笑話。
洛夏榆在露臺處,靜靜的看着霍霁。
看着霍霁由遠即近,随後走進了屋子中,便消失在了洛夏榆的視線。
很快,霍霁上了樓,來到了洛夏榆所在的客廳陽臺。
他拉開椅子,在洛夏榆的面前坐了下來,這兒的風光尚好,晚風的濃度也正合适。
霍霁拿出了一張黑卡放在桌面上,三指并攏摁住黑卡,推到了洛夏榆面前。
洛夏榆一低頭,看見黑卡上的一只手修長斯文,骨節分明。
不待她先問,霍霁先開口說,“這張卡不是副卡,消費沒有上限,你拿着用。”
他摁在那張黑卡上的手淡然收回,留在洛夏榆視野中的便有了一抹方方正正的黑。
洛夏榆擡頭,視線追蹤般的看向了霍霁的臉,那雙漂亮的眼裏多了一抹不解。
“怎麽突然給我送卡?”洛夏榆問。
不是突然,而是剛才洛夏榆和H.J開玩笑時,說起她最近手頭緊,哪怕她是開玩笑。
“剛好想起這件事,你收下就好。”
洛夏榆目光斟酌地看着霍霁,“這張卡的背後有沒有其他的深意?”
“比如?”霍霁好奇洛夏榆在瞎想些什麽。
“比如讓我乖乖當你白月光的替身。”洛夏榆喉間發緊。
話音剛落,霍霁的眉梢眼角便帶起了一抹淡淡的笑,那是能令夕陽餘晖會黯然失色的笑意,溫柔的入了人的骨骸。
“你想多了。”
“最好是我想多了。”洛夏榆收起了那張黑卡。
她不是那種會推诿的人,既然這是霍霁送給她的,沒有理由不收,電視劇裏那些死不收錢,表明自己心志堅韌的都是傻子。
“我先跟你說好了,我不會當任何人的替身。”洛夏榆很堅定的說。
她食指和中指夾着那張黑卡舉到了自己的面前,黑卡和洛夏榆雪白的肌膚分外鮮明。
“如果你現在後悔了,把這張卡收回去還來得及。”
霍霁看着洛夏榆那樣認真的神情,他緩緩加深了唇邊的笑意。
他不會後悔。
讀懂了他的深意,洛夏榆的呼吸緩緩變得緊促了些,“我可是給過你反悔的機會。”
“我知道。”
既然他知道,洛夏榆也要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他還是心甘情願把這張卡給洛夏榆,那麽洛夏榆收下。
将這張卡收好,洛夏榆心中還是有一絲驚訝未完全消退。
管家來的正是時候,他請霍霁和洛夏榆下樓用晚餐。
這個話題戛然而止。
兩個人一同下樓,剛走進餐廳時,洛夏榆的腳步猝不及防停下。
霍霁晚了她半個拍子,左手輕輕的擦過洛夏榆的右手,即便只是個不經意的動作,還是叫洛夏榆心中的那根弦緊了緊。
餐廳裏,蘇欣予恬不知恥的從洛夏榆的位子上起身,她笑着迎接霍霁,“霍少爺,今天的晚餐都是我愛吃的,真的太感謝您了。”
餐桌上只備了兩副碗筷,根本就沒有準備蘇欣予的晚餐。
霍霁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管家走在後面,看到這一幕,驚恐的瞪大了眼珠子。
他就離開了這麽幾分鐘時間,怎麽就被蘇欣予鑽了空子,就算他走了,餐廳裏還留了兩位傭人,這兩個人是死人嗎?也不知道阻止蘇欣予,別影響了霍霁和洛小姐的用餐心情。
管家額頭已經被吓得冒出了一層冷汗,他低下頭,心驚膽戰的認錯,“少爺,這兩位傭人是廚房那邊的,今日還沒來得及跟她們把話說清楚,讓她擾了您的雅興,我這就讓人換一副碗筷。”
就算把蘇欣予碰過的東西都扔了都換了,這用餐的興致也被她攪的差不多了。
“今晚我和洛夏榆出去吃。”這裏就留給管家自行處理。
霍霁拉起洛夏榆的手,帶着她往外走。
管家把頭低得更下,幾乎是從喉嚨裏艱難地擠出一個字,“是。”
“霍少爺,你怎麽突然走了?”蘇欣予為了今晚和霍霁一起吃飯,可是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把自己捯饬的人模人樣。
眼見着霍霁往外走,蘇欣予也顧不上其他,連忙踩着高跟鞋跑了過去。
管家咬牙,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砸了自己的飯碗,他往外一堵,攔住了這個女人的去路。
“站住!”
“你想去哪?你以為你還能去哪!”管家一張臉氣黑了,瞪着蘇欣予。
蘇欣予焦急的指着霍霁的背影,眼看着霍霁和洛夏榆已經走遠了,可是管家帶人将她的去路堵死了。
霍霁帶洛夏榆去了帝塔皇宮酒店。
三十二樓的帝塔能夠将整個秀江風光一覽無餘。
晚間用餐鬧出了一點小插曲,但是總體的體驗感很不錯,風景很好,餐點很好,陪自己一起用餐的人也格外好。
用完了正餐,服務生撤掉了餐盤,兩人在露臺賞景,服務生給他們上了飯後的甜點,水果和茶點。
洛夏榆喝了一口蘇打水,拿起手機對準窗外拍了一張照片。
坐在她對面的霍霁第一次用這麽近距離的視角,觀察洛夏榆認真拍照的模樣。
她調角度調燈光,為了拍一張照片耗費了五六分鐘,最後拍到了一張心滿意足的照片,才放下了舉着手機的手。
在此期間,霍霁一直溫柔的注視着她,用一種比夜色更美更溫柔的目光望着她。
洛夏榆并未察覺到霍霁的視線,她從剛才拍的十幾張照片中挑出了最美的一張發給H.J。
霍霁的手機屏幕一亮,他這才發現,洛夏榆如此用心的拍照,是為了将她看到的最美的一抹風景留給自己,準确來說是給發給H.J。
他點進消息,點進了那張照片裏,這一刻他不光看到了和洛夏榆一模一樣的風景,更看到了洛夏榆眼裏的風光。
點進那張照片,保存。
H.J:“很漂亮”
洛夏榆當然也知道那張照片上的夜景很美。
洛夏榆:“今天下午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H.J:“你說”
洛夏榆:“霍霁突然拿了一張黑卡給我,還讓我随便刷”
“你說這件事情其中會不會有詐”
“你以一個男人的視角來看這件事情,你覺得一個男人莫名其妙給一個女人花錢是什麽心理”
H.J:“想照顧好她”
洛夏榆眉頭一皺,這時候又有些言不由心:“他想照顧的是他的白月光吧”
H.J:“他照顧的是你”
洛夏榆:“你別打岔,禹天歡告訴我說他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H.J:“她什麽都不懂,你別信”
洛夏榆懷疑:“你怎麽知道”
H.J:“你相信我”
這幾個字真的很有力量,洛夏榆總是會鬼使神差的相信網上認識的一個不知姓名不知容貌的陌生人。
洛夏榆:“好”
霍霁擡頭,視線看向了對面的洛夏榆,洛夏榆的身後是萬般人間,繁華夜色,夜色如織如錦,光芒在洛夏榆的身後暈染開來。
對面沒有再說話,洛夏榆擡頭,恰好對上了霍霁那雙有些嚴肅的眼睛。
他們好像面對面坐着,無言了很長一段時間,氣氛不尴尬,怎麽霍霁的瞳孔突然染上了一抹肅重感。
洛夏榆心中胡思亂想,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去一趟洗手間。”
霍霁嗯了一聲,聲音顯得有幾分冷。
難道是自己坐在他對面光顧着玩手機,惹的他心中不快了?洛夏榆心中猜測。
她剛走開,霍霁便毫不猶豫的撥通了禹天歡的電話。
電話秒接,看來禹天歡确實挺閑的,都有空在網上對別人胡說八道,胡編亂造。
禹天歡調侃的聲音傳了過來,“喲,霍大總裁,你該不會是追不到你喜歡的人,所以才有空給我打電話吧?”
“我最近确實很閑,打算回來好好收拾收拾禹氏。”
話裏帶着明耳可見的危險和威壓氣息。
禹天歡心中一凜,連忙丢掉了手中的零食,一個機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極大。
她換了一只手拿手機,深呼吸了一口氣,嚴陣以待這一通地獄來電,甚至是在開嗓之前尤為正式的清了清嗓子。
“霍少爺,我最近被關在家裏,哪也去不了,什麽事也幹不了,應該沒機會招惹你吧?”
“你和她說我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誰?”禹天歡的腦子一時間短路,竟然順口的問了一句,可對面一個字都懶得施舍,而給她傳過來的是一片死寂。
對面是冰冷危險的沉默,沉默的時間越長,禹天歡心裏越慌。
禹天歡連忙緩解氣氛,“你是說洛家那位千金吧,我都不認識她,我怎麽跟她說你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再說了,我要是認識她,上次也不至于讓侍應生下錯了藥。”
“你不認識她?”霍霁皺眉。
他絲毫不懷疑洛夏榆說的話有一絲虛假,他只懷疑禹天歡。
禹天歡心裏這才寬松了那麽兩分,聲音也跟着大了點,否認的極為迅速,生怕這把火就燒到自己身上來了。
“我當然不認識她了,我連她好友都沒有,怎麽跟她編排你的事情?”
“我說霍大少爺你是不是找錯人了?”禹天歡話語裏又多了一點無奈。
“你是不是在網上胡言亂語了?”霍霁并沒有被禹天歡的話帶歪,反偵察能力尤其強。
原本還坦蕩蕩的信心十足認定自己比窦娥還冤的禹天歡,這麽被他一問,瞬間心虛了起來。
這些天她被關在家裏,逮着個人就說霍霁的壞話,霍霁這個人說來說去也沒什麽好說的,最八卦的就是他感情的事情。
這半個月她被關在家裏,在網上唠過霍霁事情的網友沒有百八十也有五六十了。
更別說她還在vb裏發過和霍霁有關的事情,浏覽量都有兩三千了。
這真要被洛家那位千金看了去,誤會了霍霁。蘇欣予也無從下手,不知道是她在哪兒看的,又或者說是哪個網友看了她發的消息,再透露給洛夏榆。
禹天歡底氣不足地咬着軟唇,心虛作祟地沉默。
她默默不語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把你在網上發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帖子删了,以後不準跟別人聊我的私事。”霍霁冷着一張臉命令。
雖然隔着一通電話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可以憑聲音斷定他現在很不悅。
識時務者為俊傑。
這種時候還是不去觸碰他的逆鱗為妙。
禹天歡一口答應,答應的特別爽快,“遵命,我現在就把那些帖子都删了,以後再也不在網上濤和你有關的事情了。”
“挂了。”霍霁挂斷電話。
這通電話持續了三分鐘,洛夏榆還沒回來。
洛夏榆收拾好自己的儀容儀表,從置滿鮮花的洗手間走了出來。
剛走了沒兩步,被一道清澈的聲音喊住了。
“這位女士請留步。”
洛夏榆目光所到的走廊前方沒有他人,她下意識地循着聲音看了過去。
她看到一位穿着服務生工作服的男子朝她走了過來。
男人的臉上挂着公式化笑容,一身工作服竟然穿出了幾分貴公子氣質。
他戴着白手套的左手裏拿着一根手鏈,微笑而步伐不亂的朝洛夏榆走了過來。
他點頭微笑,禮貌的問,“這根手鏈是我剛才在洗手間門口撿到的,請問是您落下的嗎?”
洛夏榆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那個鏈子,是某個大牌的手鏈,這個鏈子的價格在十萬左右。
她搖頭,“不是我的。”
服務生笑着點頭,“好的,那我把這根手鏈交到經理那裏,如果您碰到誰尋找手鏈,麻煩告訴她一聲,去大堂前臺那兒。”
“好。”舉手之勞,洛夏榆答應了。
“祝您在帝塔用餐愉快。”服務生訓練有素。
洛夏榆淡淡笑了一聲,轉過身,目光絲滑的從服務生胸前的名牌掠過。
李修謹。
這個名字在洛夏榆的眼裏停留了剎那。
她轉過身,背後的李修謹依然站在原地,臉上保持着原樣的笑容。
洛夏榆回到了露臺。
在這兒吹着晚風,悠閑吃着甜點,心裏也變得溫溫柔柔起來了。
她喝了口果汁,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一亮。
微信裏居然彈出了32條消息。
洛夏榆好奇的點了進去,發現陳文也居然把她拉進了一個七人小群。
群名是:“時代姐妹花”。
洛夏榆深呼吸一口氣,點進群消息裏,先開啓了群消息免打擾,随後浏覽了歷史消息。
時代姐妹花:
陳文也:@XX 歡迎夏榆
XX是洛夏榆的微信昵稱,是夏夏的首字母縮寫,是她的小名,她母親在世時就喜歡這麽叫她,母親走了之後,再也沒有人這麽親密寵愛的叫她了。
後面一列有六七條消息,都是歡迎洛夏榆的複制粘貼。
洛夏榆一路浏覽下來,大概了解到這個群裏都有哪些人。
陳文也,沈素素,趙安娜,秦美合,焦可藝,甚至連高喬喬都在這裏,洛夏榆往上翻閱消息,發現剛才高喬喬沒有歡迎自己進群。
甚至在洛夏榆的進群歡迎之後突然岔開話題,她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高喬喬:你們知不知道京城王氏突然破産倒閉了,董事長都被抓進去蹲大牢了
陳文也:我當然知道了,聽說是得罪了霍家那位
沈素素:我知道霍家那位勢力恐怖,但沒想到這麽恐怖
秦美合:确實恐怖,王家陽光奶都出口到北美漂亮國那邊了,聽說家族資産也有兩三百個億,霍家說弄死就弄死
焦可藝:這幾天我爸媽一有空就在我耳邊說,千萬別去招惹京城霍家
高喬喬知道自己家上次那件事情是被霍家插手才不了了之。
她只敢偷偷摸摸的陰陽怪氣:誰敢去招惹京城霍家,這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嗎?
高喬喬:王家的人全體入獄,聽說連王董的父母和丈母娘都沒逃過,全進去吃牢飯了
高喬喬:真狠啊
陳文也:那還不是因為王家的人自己作惡多端,落得這樣的下場能怪得了誰
沈素素:我也覺得王家的人自作自受,就是活該
沈素素:你們還不知道吧,王家那個猥瑣兒初中就偷偷摸摸去女生廁//所偷//拍,高中偷摸進了女生樓,還順走了別人的內衣內褲,惡心死了
陳文也直接發了一張王家公子哥的照片:這傻逼就長了一張愛看孫吧的臉
秦美合:快點撤回,看了晚上要做噩夢
焦可藝:王家正室所生的這個兒子确實不怎麽樣,但聽說王董有個私生子長得很帥,能力也很出色,但是不受重視
秦美合:私生子?叫啥?我怎麽沒聽過
洛夏榆默默浏覽着群裏的消息。
對面的聲音和風一同送入洛夏榆的耳中。
如果說剛才洛夏榆抱着手機是和自己聊天,那麽她現在抱着手機又是在看誰的消息。
霍霁叫她:“洛夏榆。”
洛夏榆擡頭,“怎麽了?”
“出去走走。”
“好。”洛夏榆把手機放回口袋,想着晚上睡覺前再看消息。
兩個人一同去吹了江風,夜晚的風那樣寧靜,拂至人的心中仿佛卷走了一些雜念。
自從十二年前平靜的生活被打破,洛夏榆已經很久沒有奢望過像此時此刻一樣美好的生活了。
和霍霁在一起的這一刻,治愈了過往的一些創傷,洛夏榆很感激霍霁為她撐起了一隅不會下雨,不會被淋濕的天地。
“一周之後是我的個人畫展,你會來嗎?”洛夏榆問他。
“當然會。”
“好。”其實她剛回到申城時,确定了這個月要辦個人畫展,洛家便給各大權貴名流發送了邀請函,京城霍家也在其中,不過那時邀請函雖然發出去了,但奢望霍霁能到場捧臉的概率很低。
這時候聽到他親口,答應洛夏榆懸着的心松懈了幾分。
“你喜歡畫畫?”霍霁和洛夏榆在江邊漫步着,兩個人有一言沒一語地聊着。
“喜歡。”洛夏榆的聲音很淡,和這夜色甚濃中的晚風一般,似是無影無蹤。
“從十二年前開始,我就喜歡上了畫畫。”
十二年對于霍霁來說,是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讓他心中起波瀾的時間節點。
“為什麽是從十二年前開始?”
“因為想用筆記住自己想記住的人和物。”洛夏榆聲音裏有一種難掩的悲涼。
“我爸再婚後,那個女人剛進家門就把我媽所有的照片燒了。”洛夏榆低下頭,在夜色的藏匿下,她眼裏浮現一股深深的悲傷。
“當時我就想,如果我會畫畫就好了,這樣不管她燒了我母親多少張照片,我都可以重新畫出來。”
洛夏榆學畫畫的時間終歸是晚了一點,她當然用畫筆留住了自己想記住的容顏,她在奧斯陸的私人畫室裏,一整間屋子都放滿了她母親的照片,還有一張是那個小男孩的照片。
只是和那小男孩是萍水相逢,自那小男孩來過她生命又離開之後,洛夏榆才開始畫畫,等到她畫技精湛時,卻将那小男孩的容顏忘得差不多了。
後來再畫出來的那小男孩的畫像,都不及洛夏榆見過他的百分之一的神韻和漂亮。
“以後別人再也不能毀掉你珍惜的東西。”霍霁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在這月色中起誓。
洛夏榆随着他的頻率停下步伐,擡頭看去。
明月皎皎,流光相照,高貴清冷的月光與人間繁華摻欲的霓虹燈光混為一談,照在了霍霁那張過分好看的臉上。
擡頭看向他那張深情面目的一剎那,洛夏榆的心在跳動。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尤為溫暖滾燙,為洛夏榆驅散了無數從心底而滲出來的寒意。
癡癡望着那張臉許久許久,洛夏榆才緩緩一笑。
她笑着說,“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她避開了霍霁剛才說的那句話,可是逃不開自己的心動。
回到檀府,洛夏榆一個人待在卧室裏,她喝了整整一杯水,可是心跳的頻率依然高居不下。
“以後別人再也不能毀掉你珍惜的東西。”
好溫柔的一句話,好溫暖的一句話,好一句讓人生出無邊貪欲的話。
萬一洛夏榆就這麽習慣了被他保護,習慣了對他的依賴,他的白月光又回來了,那自己要如何處之?
洛夏榆扯着唇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胡思亂想了很久很久,洛夏榆終究不想再放任自己深陷思緒泥潭,她拿出手機試圖找點事情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剛點進微信裏,點進時代姐妹花的小群裏,發現有167條未讀消息。
洛夏榆點擊屏幕右上方的167條消息的提示字幕,消息跳轉到上次洛夏榆閱讀的地方。
時代姐妹花:
秦美合:私生子?叫啥?我怎麽沒聽過
陳文也撤回一條消息。
焦可藝:沒錯,聽說他就是王家的私生子,長得真的帥
秦美合:我們不是活在同一個地球上嗎?怎麽我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見過
高喬喬:你見識短淺
秦美合:你什麽意思?說的你仿佛見過一樣
高喬喬:我當然見過了
秦美合: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除非你拿出照片
群主撤回一條群成員消息。
高喬喬:@陳文也你撤回我發出去的照片幹什麽
陳文也:現在只是聽說他是王家的私生子,你又沒有他們父子倆的親子鑒定報告。
秦美合:還好我看到了,長得真帥啊
高喬喬:王家都破敗成什麽樣了,就算是假的私生子消息,就算被他們看到了,那又怎麽樣?
秦美合:說的也是,他們家現在是翻不了天了
沈素素:文也,你太緊張了
陳文也:你們想什麽呢,我又不是緊張王家,我是緊張人家一個素人
陳文也:萬一他不是王家的私生子,被你們以謠傳謠,毀了人家平靜的生活怎麽辦
看到這裏,洛夏榆覺得陳文也說的挺對的。
或許是其他幾人覺得理虧,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他們又聊別的事情去了,洛夏榆浏覽了一下,她對後面這些事情不太感興趣。
剛想退出微信,陳文也主動艾特洛夏榆。
陳文也:@XX 你怎麽一天都不說話
秦美合:我有個姐妹碰到霍總和她在帝塔吃飯,人家在約會,哪有空理你
焦可藝:哇哦
氣氛都烘托到這裏了,就算是出于禮貌原則問題,洛夏榆也還是在這個群裏冒了下泡。
洛夏榆改了自己的群昵稱,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洛夏榆:看你們聊的熱鬧,就不好插話
陳文也:這有啥的,下次你也一起聊
秦美合:對呀,我們都很好相處的
高喬喬:你不會是覺得自己要當上霍家太子妃,看不上我們吧
高喬喬這話有些針對的意思。
洛夏榆眸中一冷。
她說: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陳文也:高喬喬你咋回事啊
秦美合:你幹嘛針對人家洛夏榆
沈素素:還不是因為上次蘇智予調戲了她,視頻傳遍了大大小小的群
高喬喬:@沈素素你提這件事情幹什麽
沈素素:還能幹什麽,讓你頭腦清醒一點
陳文也:@高喬喬 這件事情就是你不對了,蘇智予得罪的你,你找蘇智予報仇去,你沖人家夏榆撒氣幹什麽
焦可藝:我也覺得你這件事情做的不對,洛夏榆跟蘇智予他們的關系又不好,要不然也不會被她後媽丢到奧斯陸十多年不準回來
高喬喬:行吧,你們就一個勁的巴結讨好未來的霍太太吧
群裏冷場。
看群聊消息,看的心裏悶得慌。
洛夏榆剛想放下手機,陳文也的消息跳了出來。
陳文也私聊洛夏榆:“你別把高喬喬的話放在心上”
洛夏榆深呼吸一口氣,她也不是那種會把自己逼入死巷子的人。
“你放心,我不會往心裏去。”洛夏榆回複。
陳文也那邊看着也像是松了一口氣,又和洛夏榆随便聊了兩句,洛夏榆的聯系人那裏多了個“+5”的紅點标志。
洛夏榆點進去一看,是群裏的人添加自己為好友,她和陳文也早就是好友了,群裏的人除了高喬喬,其他的人都添加洛夏榆為好友。
洛夏榆一一通過,她們又和洛夏榆客套的打了聲招呼。
等到和這些人聯系完,時間也不早了,洛夏榆放下手機去沐浴洗澡。
在浴室待了一個小時,等到出來時,竟然有些口渴。
吹幹頭發,洛夏榆拿梳子将頭發梳得蓬松柔軟,出門喝水。
丢在床上的手機振動。
有電話打了進來。
洛夏榆拿起手機一看,是蘇婷婷的電話。
氤氲着一層水汽的眼眸目光炙熱起來。
催命奪魂的手機鈴聲還未停止,一遍又一遍的擾亂人的心緒。
遠處的夜色這麽深,如同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窗戶未關,從外面渡進來一縷晚間的涼風,帶着絲絲縷縷的潮,涼風撲面,頭腦清醒了兩分。
洛夏榆放下頭梳,接通了電話,将手機附在耳側。
尖銳的難聽的髒話聲随之如洪水猛獸般朝她撕咬過來。
蘇婷婷咬牙切齒:“洛夏榆你這個賤人,居然敢在霍少爺面前說欣欣的壞話,讓欣欣住地下室,我告訴你,這筆賬我一定會跟你清算!”
聽聞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洛夏榆的心髒驟縮。
“這是她自找的。”洛夏榆也沒有浪費口舌解釋她并沒有在霍霁面前說過蘇欣予的壞話。
“你這個賤人不要得意得太早!你不會真以為霍霁會喜歡上你這種貨色吧,他現在對你只是有兩分的新鮮感而已。”
“等到洛氏集團被我掌控,你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霍家跟你聯姻,再也得不到一點好處時,他肯定會果斷的抛棄你。”每一個尖銳的字都仿佛是從她的牙齒縫裏擠出來的,她咬字格外用力。
“洛氏集團,你搶不走。”洛夏榆的話語也說的尤為肯定清楚。
“笑話!它本來就屬于我,你爸這個時候說不定身體都臭了,而且公司的高層股東也開始倒戈支持我了,律師也驗了那份遺書上的字跡,确實是你父親的筆記,很快洛氏集團就屬于我。”
“我二舅還有我小姨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搶走洛氏集團。”不僅是出于血脈相連的親屬關系,更是出于利益聯系網,洛夏榆都堅信她拿不走。
“一旦欣欣真的嫁入霍家,由霍家出面,你看誰還敢阻攔。”蘇婷婷對她女兒有着迷之自信。
“賤人,你居然敢讓我女兒住地下室,讓她吃剩飯剩菜!”蘇婷婷顯得尤為憤怒。
洛夏榆淡淡的說,“這是霍霁的意思。他既然能讓你女兒住地下室,讓她吃剩飯剩菜,也就意味着他不會娶蘇欣予!”
“你給我閉嘴!賤人,霍少爺不娶我的欣欣,難道娶你這個無權無勢的孤女不成!”洛夏榆那句話确實戳中她的肺管子了,她的反應極大。
“還有,今天這件事情為了給你一個警告,我讓人把你媽的墓地給鏟了,我要你媽那個賤人死後也不得安生!”
“你說什麽!”洛夏榆拿着手機的手細細發抖,就連聲音也發着顫。
“我說我讓人挖了你媽的墳墓,把你媽的骨灰倒進了垃圾桶裏。”
洛夏榆挂斷電話,她身上的水氣已幹,可窗外的晚間溫度略低,風氣略涼。
她抓着手機拉開門就往外走,她要親眼去驗證自己母親的靈墓是否安然無損。
她步子邁得極大極快,甚至在下旋轉樓梯時差點踩空了一個臺階,幸好洛夏榆極力穩住了身子才避免滾下去。
剛到一樓客廳,洛夏榆剛要往外走,身側突然傳來了一個涼涼的聲音,如同夜間鬼魅,叫人心頭一凜。
“你深更半夜去哪?”
這個聲音!
洛夏榆猛的轉頭,她調轉方向朝着蘇欣予直直的走了過去,她這時候也懶得問蘇欣予為什麽會出現在主樓,明明霍霁下過命令禁止她接近這裏。
“你們把我媽的靈墓怎麽了?”洛夏榆渾身緊繃。
蘇欣予坐在沙發上,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削蘋果。
聽到洛夏榆的聲音,她故意惡劣的緩慢擡頭,臉上帶着刺激人神經的笑容。
她慢悠悠的說,“你不會才知道吧,晚了。”
“我媽叫人把你媽的墳墓挖了,把你媽的骨灰都倒了出來,倒進了垃圾桶裏,你媽那個賤人就應該……”
“你給我住口!”洛夏榆渾身發冷發顫,她幾乎是使出了渾身氣力的喊出這一句,聲音破了音。
她氣得眼尾染紅,一雙眼睛裏滿是恨意和淚水的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我不信,你們肯定是在騙我。”洛夏榆的呼吸變得急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可是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啪嗒一聲。
削了幾圈的蘋果皮突然被切斷,蘇欣予看着手中這把鋒利的水果刀,刀面在柔和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寒冷的光芒,照進蘇欣予那雙目光惡毒的眼裏。
蘇欣予咬着牙,嘴角勾起一抹毒蠍子一般的笑。
她起身,握着水果刀的手逐漸用力,她一步步靠近洛夏榆,一步步刺激洛夏榆。
“你不信又有什麽用?你媽真是可憐,生出你這個賤人,一點用都沒有,你媽死了這麽多年,到頭來墳墓都被挖了,變成一個孤魂野鬼,你媽要是在泉下有知,知道你連她的骨灰都保護不了,應該會很痛恨自己,為什麽生出你這麽個賤人吧!”
洛夏榆氣得渾身發抖,眼睛裏的淚水越蓄越多,視線模糊的快要看不清面前的人。
“你們要是敢碰我媽的骨灰,我就跟你們拼了。”
“你自己都保不住了,還敢吓唬我。”蘇欣予惡狠狠的盯着洛夏榆看。
突然她高高舉起手上那把鋒利的水果刀,朝洛夏榆那張漂亮到令人嫉妒發瘋的臉,用力的劃了下去,“洛夏榆,你下地獄吧!”
洛夏榆眼中含淚,視線模糊,在淚光閃爍中,她看到水果刀泛着冰冷的光芒,朝她的臉以雷電之勢劈了下來,眼看着就要在她的臉上拉出一條又深又醜陋的傷疤。
洛夏榆下意識地眨了下眼,一顆滾燙的淚珠被擠了出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感受到分毫。
洛夏榆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颀長的人,霍霁冷面擡手,右手穩穩的抓住了鋒利的刀刃。
刀刃劃破了霍霁的手掌,殷紅鮮血順着那一截冷白遒勁的手腕流了下來,滴落在絲綢地毯上。
“霍,霍,霍少爺……”蘇欣予被吓傻了,眼裏的惡毒全然散去,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威壓感極強的那張臉。
一滴滾燙的血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像是被燙出一個洞一樣反應過來,她恐懼害怕地松開手,碎着步子後退。
霍霁抽出那把水果刀,他看了一眼旁邊被氣到流淚的洛夏榆。
“洛夏榆。”霍霁叫她。
洛夏榆茫然擡起頭,那雙眼裏的淚光惹人心疼。
霍霁修長斯文的右手沾滿了殷紅鮮血,他皮膚之白,鮮血之紅,水果刀型流利如同藝術品,冰冷又泛着危險光芒。
“你母親的墓地和骨灰安然無恙,別擔心。”
霍霁左手牽起洛夏榆的右手,将那把水果刀放進了她的手心,他的右手覆蓋在洛夏榆的手背上,掌心裏汩汩而流的鮮血瞬間洇在了洛夏榆的手背上。
洛夏榆心頭一動。
她烏黑卷翹的眼睫已然被淚水染了,她掀開眼眸,去看那張冷厲又好看的臉。
霍霁右手上的鮮血沾染在洛夏榆白的像揉進雪裏的手上,他們兩個人合握着一把刀子,他們心意相通。
蘇欣予看到這一幕,步步後退,她驚恐的看着霍霁握着洛夏榆的右手,洛夏榆的右手裏握着那把水果刀。
“你們要幹什麽?”蘇欣予害怕的整個人就像是摔在地上的泥娃娃,要碎成了幾片。
霍霁握着洛夏榆的右手擡了起來,随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着她的手,握着她手上的那把刀,向蘇欣予劈了下去。
刀子落下去的那一瞬間,霍霁感受到了洛夏榆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她很快就順應了自己的心聲。
蘇欣予看着刀子朝自己的臉劃了下來,她驚恐的擡起手。
一切都在霍霁的意料之中。
刀尖在蘇欣予的右手掌心劃開了一條深深的傷口,鮮血汩汩而流。
蘇欣予疼的眼花亂冒,尖叫喊了出來,她哭着捂着自己的手,看着霍霁,又瞪住洛夏榆,最終夾起尾巴灰溜溜的逃跑了。
那柄鋒利的刀子刀尖彙聚着一顆一顆的鮮血,正在往下墜落。
洛夏榆看着手上的那把刀子,這十二年來,她第一次這麽清楚地感受到心髒是活物,它在跳動着,被蘇婷婷,蘇欣予和蘇智予他們三人欺壓多年,洛夏榆第一次以牙還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洛夏榆呆了幾秒。
咫尺之間的身後傳來了霍霁的嗓音。
他說:“洛夏榆,以後做你想做的,錯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