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起塵
不起塵
“給我的馬車換兩匹馬，再準備一名車夫。”洛錦跟在東淵一樣，一點兒都不把自己當外人。
驿站的管事看她一副外地人的打扮，怔了怔，“你說什麽？”
“馬和車夫。”洛錦說着，掏出了令牌。
管事一看到令牌臉上頓時變色，立刻跪下，“不知大人駕到，小人招待不周，還望恕罪。”
“不用客氣，快去牽馬。”
“是，小人這就去挑最肥的馬。”
管事說着，一溜小跑去了馬廄，直接沖向最裏面兩匹最強壯的馬，一邊還招呼正在喂馬的車夫，“去陪外面的那位姑娘走一趟，大好事兒，可別說我沒關照你。”
“什麽？”馬夫怔了一下，“幹活兒怎麽就成了好事兒了？”
“那姑娘拿的可是陛下的令牌，你想啊，陛下的令牌從來不給任何人，她能拿到手，這說明什麽？”
“她該不會是……”
“好好伺候着！”
“馬上就去！”
不多時，洛錦就看到一名年輕的馬車夫牽着兩匹馬，一臉笑意地走出來。
車夫嘴還挺甜，“娘娘……啊不，姑娘真漂亮，小人從來沒見過像姑娘這麽漂亮的人呢！”
洛錦看那車夫又年輕又壯實，嘴還甜，心想着這令牌果然好使。馬和車夫都挑了最好的給她，照這樣下去，她能快上一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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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趕了大半天的車，洛錦讓他進驿站換人，他居然還有些不舍。再三表示：“我還能再趕半天！”
一路上遇到的每個車夫都是這樣，和東淵那些到地方就急着下班換人的車夫不一下，這裏的車夫都堅持要多帶她一站，讓她深度懷疑，寂淵是不是人均工作狂，工作而已，至于這麽卷嗎？
十幾天後，洛錦到達夜淵。她手裏剛好還有一塊夜淵的令牌，故技重施，又去驿站要馬要車夫。
夜淵和寂淵的态度完全不同，那些車夫像極了打工人，在看到令牌後不情不願地牽了馬出發了。路上雖然也有在認真趕車，但明顯看起來很不開心，滿臉寫着“我怎麽這麽倒黴被挑中加班”。
洛錦能理解，人在工作的時候都不會開心，尤其是本來可以休息，突然間來了工作的時候。
在到皇宮之前，洛錦讓小蓮先住在客棧裏，自己坐車去了皇宮。
她出示令牌，但宮衛表示還是需要去請示一下才能放行。
她也不着急，便在原地等着。
不多時，她就看到鳳靈若親自從宮裏迎了出來，她的身後還跟着一人，個子高大，極為顯眼。
是賀嚣。
“你來啦！我好想你！”鳳靈若走上前，抱了抱洛錦，“最近戰事吃緊，我想着等仗打完了，去東淵找你玩兒呢！”
洛錦從懷中摸出洛欣的那封信，說道：“我找到了一封寫給你的信，送來給你。”
鳳靈若臉色微變，“你也……”
她看向賀嚣。
洛錦點頭道：“恰好拿到的，這信中說，賀将軍也會收到同樣的信。賀将軍是為此事來的吧？”
此時東淵的戰事不順，賀嚣能在這個時候跑到夜淵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
鳳靈若接過她手中的信，手微顫着打開來，展開時發現信被燒了一小半，她擡頭望向洛錦。
“遇到了帝尊，他不講道理，把信燒了。”洛錦道，“不過應該不礙事，賀将軍不是也有一封信嗎？我想內容是差不多的吧？”
鳳靈若微怔，随即點頭，“是，差不多。”
“信呢？我能看看嗎？”洛錦問。
鳳靈若笑了笑，“行啊……在我屋裏，我去拿。那個……阿桃，你帶他們去喝茶，我随即便來。”
她說着，轉身便走了。
一個宮女便走過來，引着洛錦和賀嚣到了一處宮院中的側廳，沏了茶端上。
過了一會兒，鳳靈若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封信，遞到了洛錦的手中。
洛錦拆開信展開，頓時愣住。
鳳靈若給她的這封信也缺了一部分，甚至比她之前那封缺得還多，連“其一”的部分都沒了。
她把目光轉向收信的賀嚣。
賀嚣向那封信望了一眼，緩緩道：“送信的人保管不善，到我手裏就剩下一半了。”
鳳靈若接着道：“對呀，幸好你帶了這封信來。這上面不是說要去拿禦皇劍嗎？我知道地宮在哪裏，我帶你們去。”
她拍拍手，有兩名宮女走上前，每個人的手中都捧着一個托盤，托着一件看起來非常厚實的衣服。
她解釋道：“地宮裏冷得很，多穿點才行。”
洛錦接過自己的那件衣服，摸裏一把，果然非常厚，至少縫了三層棉花在時面，鼓鼓囊囊的。
她進裏間換上衣服，覺得身體都腫了起來。
賀嚣也換好了衣服，他個子高，倒不顯得特別臃腫，但洛錦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小棉花包。
鳳靈若卻是沒有換衣服，她笑望着洛錦，解釋道：“我習慣了，不怕冷。”
她道：“走吧，我來帶路！”
便在前面引着路，洛錦和賀嚣跟在她身後。
鳳靈若沿着一條僻靜的小路拐上幾拐，最後在後花園的一個石雕旁停下，她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一樣的東西，插到石雕的耳朵裏。
石雕便向一旁退開，露出了一個洞口。
鳳靈若一手拿着火把，一手從懷中摸出一張圖。
“這是地宮的圖，”鳳靈若說道，“裏面畫着機關的布局，有這張圖便可直接進入。這地宮本是修來戰時躲避用的，這些年倒是沒什麽用。”
有地圖在，前進便非常順利。
洛錦轉出幾個石室，看到地上有一些發了黴的糧食，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
鳳靈若瞧了一眼，捂着鼻子道：“回頭我讓人打掃一下，太難聞了。”
往前面又轉了幾間石室，便看到房間的正中放着一柄長劍。
那長劍的樣式古樸，并不起眼，唯一顯眼的，只有劍柄上那顆紅色的透明寶石。
鳳靈若伸手将劍拿起，手握劍鞘，将劍拔出。
那劍上頓時散出點點寒意，火光照在劍身上，給劍身渡了一層紅色，卻沒有給它帶來半分的暖意。
“好劍！”賀嚣贊了一句。
“找到了，咱們出去吧。”鳳靈若收起了劍，回頭卻看到洛錦背對着她出神。
“阿錦，你發什麽呆呢？”鳳靈若走過來，挽上了洛錦的手臂，“走啦！這裏冷得很，上去吧，我帶你去烤烤火，你的手都冰了。”
洛錦卻只是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以為你剛才會對我動手，如果你動手……我沒打算還手。雖然……雖然我心裏還是很害怕。”
她微微苦笑，轉向鳳靈若，“可你不動手，我……就難辦了。”
鳳靈若呆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瞎說什麽呀？我為什麽要對你動手？別胡鬧了……”
“這地宮許久沒有人來了，你的信上關于禦皇劍的部分被撕掉了，按理說，你不知道要來地宮尋找禦皇劍。”洛錦道。
鳳靈若笑道：“這不是你的信上有這句嗎？”
洛錦卻搖頭道：“很久沒人來的地宮，你卻立刻就找到了鑰匙和地圖，這不是很奇怪嗎？其實你的那封信并沒有缺失，對吧？”
她緩緩道：“其二……是赤皇蠱吧？”
鳳靈若終于沒有辦法再笑了，她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信上是這麽寫的，但是我們總會有別的辦法的。”
她望着洛錦，“你以為我故意隐瞞這一點，是想趁你不備殺了你，搶奪赤皇蠱對不對？你……早就想好了，若我動手，你便假裝不防備，被我殺死，對不對？”
眼淚從她有些發紅的眼中流出，她哽咽道：“我怎麽可能……對你動手？水映塵燒信是為了保護你，我……也是一樣的想法，你難道就不明白嗎？”
“不會有別的辦法的。”洛錦輕輕搖頭，她望着鳳靈若手中的赤皇劍，“那塊紅水晶，就是用來安放赤皇蠱的吧？禦皇劍的能力，是将赤皇蠱的力量發揮到最大，離開赤皇蠱，它只是一柄普通的劍。”
“所以，我必須把赤皇蠱取出來。”
她看着鳳靈若，輕輕地道：“放心，我會把赤皇蠱給你的。”
她正說着，身後突然一麻，身子瞬間癱軟。一只結實的手臂在她身後托住了她，将她扶住，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
賀嚣低聲道：“得罪了，我不能讓你做傻事。”
花靈若擦了一把眼淚，笑了笑，“信上不是說了嗎？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哪裏有主角解決不了的問題呢？你見過哪個主角要靠傷害無辜的人來立功的？”
她走到洛錦身邊，伸手在她懷中摸了幾下，将她的藍雀刀拿走。
洛錦身子軟綿綿的，聲音也有些無力，“你以為……我會用藍自盡嗎？”
她苦笑一聲，“從作者的設定來看，這是唯一的解法，你能有什麽別的辦法？我若不交出赤皇蠱，天下将永無寧日，我不想看到這樣。”
她輕聲道：“這個世界有許多我喜歡的人，所以我也喜歡這個世界。但是很可惜，我不能再陪着你們了。”
她微微阖眼，“我并沒打算用那把刀，我怕疼。”
“或許，毀滅掉靈魂，是最簡單的辦法吧……我一直有些猜想，現在是時候告訴我，我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
鳳靈若臉色大變，她沖上來拉住洛錦的手，驚慌道：“你想做什麽？”
洛錦的唇邊顯出帶着邪氣的笑，“完全正确哦！我說過，一旦你想起那段消失的記憶，我們就會一起毀滅。既然你準備好了，那麽……我會把你遺失的記憶全都還給你。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然後，一起毀滅吧！”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果然……洛欣就是我的姐姐。”她輕聲說着，手緩緩地垂落。
一點紅色的光從她的額頭緩緩飛出，慢慢飛向禦皇劍，在那塊紅色的水晶中落下，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那塊水晶亮了起來，紅得耀眼，像是天上的陽光一般。
“洛錦！”鳳靈若的吼聲撕心裂肺。
賀嚣的手顫抖着，眼中淚水無聲地滑落。
他将自己的手緩緩擦到洛錦的鼻下，忽然擡頭，“她還有呼吸……她沒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