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榜題名

金榜題名

燈火輝煌,游人如織。

不管是什麽時候,凡間的皇都總是有着三界獨絕的繁華盛景。街頭巷尾賣糖葫蘆的、表演雜耍的、吆喝着拉人踏足酒樓飯館吃食留宿的……不一而足的攤販店家們來來往往塞滿了寬闊的行道。

不得不說疆土之大,地有歧異。

在此之前,莊恂去到最遠的地方不外乎是道觀山下的小村莊。這對蕭婼來說司空見慣的往複常景,在莊恂眼裏卻是破天荒的稀罕事。

“看來……師父說的不錯。”

“京都之景,見之為絕。”

莊恂優游自适地走在街上,順手扶了一把直沖他身前跑來的一個手上拿着糖葫蘆,不看前路只顧着和小夥伴們你追我趕的鬧騰孩子。

“小心——”

莊恂來不及提醒随後跑來的那個孩子,小小的敦實身體連蹦帶跳地撞上了他的腿側。

小女孩淚眼汪汪地擡頭看向莊恂,嘴巴一撇倔強地把自作主張跑出眼眶要流不流的淚水給生生憋了回去:“大哥哥……對不起……”

“無礙。”莊恂蹲下身來把小女孩手裏松松握着眼看就要掉到地上的糖葫蘆掰正,重新在她手中放好,“你沒事就好。”

“謝謝大哥哥……”

莊恂嘴角含笑地拍了拍小女孩的後背,小女孩一下子笑開了花,腳下生風跑去追趕在她前頭的小夥伴們。

蕭婼在長街盡頭和莊恂道別,低頭撫摸上自己頭上的珠釵,複而擡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意:“願與莊公子——他日再相見……”

臨別前,莊恂再一次回絕了蕭婼要為他找宮內太醫來診斷失憶之症的好意。

“蕭姑娘肯捎莊恂來京都,已使莊恂感激不盡。”

“失憶之事……”莊恂沒有再說下去,蕭婼從那躊躇的話語中讀懂了他的未言深意。莊恂想順其自然,等待自己真正回想起記憶的那天。

“事不宜遲,得先赴科舉。”

這是師父對他提出的唯一一個要求,也是他對道觀內的師兄弟們許下的承諾。

莊恂下意識地按壓上胸口的護心鏡。

“人都說啊,文武雙全的人才覓求難得,那文韬和武略總得有一者傍身方可于世而立。”

“謹之,你的身體不宜習武,為師見你也是對讀書識字更有興趣。那日後便好好讀書,至少千裏江山……不負遠行。”

觀主眼笑眉舒地把道觀內偌大書閣的鑰匙蓋上莊恂的掌心,繼而緩緩推着莊恂的手指合攏:“潛龍入海,如何能藏拙于世?”

“我們的謹之,是一條乘雲駕風的龍啊。”

莊恂出發的那天,天還未亮二師兄就早早地守在了房門口。

二師兄聽聞他開門的聲音,轉過頭來萬般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師弟那家夥,昨晚哭着鬧着不想你走。眼下剛睡着沒一會兒,今早怕是起不來了。”

“謹之師弟……你……一路小心。”

莊恂背上整理好的箱籠走出房門,輕手輕腳地把門小心關合,沒有洩露出一絲一毫的“吱呀”響動。

“二師兄總是如此對我說。”

“謹之……會的。”他拿出袖中早已準備好的錦囊交給二師兄,沉甸甸的,一看裏面就裝了不少銀兩,“這是謹之先前下山到村裏替人看守書肆賺來的一些銀子,師兄拿去給師父和師兄弟們用吧。”

“謹之身上帶的盤纏已經足夠了。”

二師兄心情複雜地拿着那袋燙手山芋,義正言辭地要還給莊恂。可惜無論好說還是歹說,莊恂怎麽都不肯接。

“那師兄……只能祝師弟考個狀元回來光耀我觀門楣了。”

莊恂站在街頭估摸了一番身上所剩的銀兩,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住就住到了科舉考試的當日。

紙上游龍影,筆下生風雲。

考場內一室鴉雀無聲,天南地北趕來的考生們聚神凝眉奮筆疾書,分不出心緒去關心爬上桌案的螞蟻和身旁來回巡視的考官。

莊恂一只手壓着工整幹淨的試卷,一只手蘸取了硯臺上散發着幽幽清香的墨色,在身前紙張筆走龍蛇。

考官先是被這一手好字給吸引了目光,一氣呵成的玲珑行書,既有恃才放曠的潇灑,又有淡雅含蓄的內斂。再是那不拘泥于史書典籍,因地制宜、因國制宜的頭頭是道的作答,讓考官不免在同一個座位久久稽留。

直至被同場的另一位考官提醒,才意猶未盡地噙笑離開。

“有此良才,國之幸也。”

考試結束後,考官喜不自勝地和同僚們分享了自己的這則見聞:“諸位要是不相信,且待閱卷的幾位大人結果一出,老夫可是押定了這位公子的狀元之席。”

因得科舉繁忙,蕭婼一連多日未在皇宮中見到太傅的身影,連帶着學宮都暫時給停了。太傅讓皇子公主們照着平時上課的時辰自習上幾日,之後會由皇帝親自進行課業抽查。

蕭婼自然是不敢怠慢,研習完了今日的功課方才出來透透氣放放風

“父皇——”

禦花園的六角亭下有人身着明黃色的龍袍正在邀人對坐飲茶,蕭婼順着父皇的手勢把目光投向來人,赫然是許久未見的太傅。

“太傅。”

皇帝見到蕭婼,招手讓她到亭下共坐,喚來宮女給她添置上了一副新的茶具。

“婼兒今日的功課完成得如何了?”皇帝卸去了朝堂之上的威嚴和震懾,擺出了一副閑話家常的放松姿态。下了朝之後他無非和普天百姓家裏一樣,是一位嚴苛但随和的父親。

“今日的功課已研習完畢。”蕭婼好奇地朝太傅望去。

批卷看起來真不是個容易的活兒,幾日未見太傅的臉上就憔悴了許多,只是那憔悴之中莫名夾雜了幾分難掩的欣喜?

“想來太傅是有好消息要告訴父皇。”

蕭婼察言觀色的本領修煉得那叫一個爐火純青,讓她的幾位兄長胞弟都甘拜下風。

太傅贊許地看了蕭婼一眼:“清樂公主聰慧過人。”

“臣在閱卷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位不世之材,特來禀告陛下。”

皇帝聞言挑起了眉梢,龍顏大悅地笑道:“哦?連愛卿都誇贊不絕的人才,那還真是少有了,之後朕可要好好見上一見。”

“太傅何出此言?”

蕭婼心中有預計的人選,她倒要看看這個人是不是莊恂。

“此子文章利弊齊鳴、針砭時弊,當真可為國家出謀劃策,為陛下排憂解難。”太傅意味深長地沖蕭婼搖頭,“個中玄妙,清樂公主觀閱便知。”

太傅這樣一說讓蕭婼頓時來了勁,放榜那日特意派人到告示牆去把狀元的答卷原模原樣抄了一份下來。

其中的幾點論述讓人一看即知。

蕭婼想起莊恂在馬車上為自己答疑解惑的耐心模樣,喜形于色道:“是他……”

是莊恂,莊公子。

莊恂考場的考官雙手環胸擠在看榜的人群中,見到自己想要見的名字後,氣得志滿地向同僚們展示自己那無與倫比的看人眼光。

“老夫說什麽來着,是他——是那位公子!”

莊恂本人此時在客棧內沉心靜氣地抄書,這不剛謄抄完一遍《巡天游記》,幾日前在舊書集市偶然淘到了這本精怪志異。

看到書名的第一眼,莊恂當即蹲下身來在攤上匆匆翻了幾頁,恰逢科舉考試結束,他暫尋一些閑散雜書來聊作消遣。

想必告示牆那邊一時半刻都會人如潮湧,急不得,不得急。

沒成料到最後的考試結果是從店小二嘴裏得知的。每年這個時候店家們對着住客都是一百二十個留心,誰不想自家客棧能出一位榜上有名的考生。

店小二一大早就被掌櫃的打發去看榜,他都沒那個膽子從上往下看,只鼓起了勇氣從最下面的名字開始一個一個往上,看一眼心涼一截,暗自心驚,今年該不會他們家客棧一個高中的都沒有吧。

還剩下最頂上的那個名字,看到這裏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都做好了回去被掌櫃的訓一頓的準備。雖然人家考沒考中不由他這個書都沒念過的店小二決定,但誰讓他是把這個噩耗帶回去的人呢?

等他真的看到了那個名字,嘴巴大張得都能塞進一個雞蛋。

不會吧……不會吧!

店小二激動地跺了跺腳,把跑堂的白布往肩膀上一甩,不小心打到了周圍的人都樂呵呵地向他們道歉。

“掌櫃的!掌櫃的!”

“狀元——狀元——”

“停停停,我可不關心別的哪家客棧出了個狀元。你就告訴我,我們客棧有沒有人的名字在那榜上就成了。”掌櫃的手下的算盤打得噼裏啪啦,托科舉考試的福,他們客棧近來的生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店小二跑了不知幾條街,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我們客棧!”

“你說什麽!”算盤聲戛然而止,掌櫃的大驚失色地望向自家店小二,“倘若是為了漲工錢,你也不必如此诓我。”

“咱們家這個月生意不錯,工錢也是該漲了。”

店小二連連擺手,終于喘上了氣:“是莊公子!前不久住進來的莊恂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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