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5.

“邪門……”江晚晴對這個形容詞本能的不舒服, “這是什麽意思?”

孟采薇皺了皺眉, 莫名朝嚴修筠的方向看了一眼。

嚴修筠笑了笑:“想說什麽可以直說,我不會過多聯想的。”

沒想到被他一眼看穿, 孟采薇表情介于“讪讪”和“欲蓋彌彰”之間, 不尴不尬地傻笑了一聲,立刻招來了季紹鈞的白眼。

孟采薇毫不客氣地瞪了季紹鈞一眼, 才開口道:“我就是想說, 吳哲茂的發家史,和‘耀康集團’那位……呃,有點兒像。”

江晚晴一聽“耀康集團”幾個字就明白了,也微微轉頭看了嚴修筠一眼——孟采薇那是得欲言又止, 因為耀康集團發家的那位, 是嚴修筠的親爹。

“我跟我的父親傅耀康先生關系不很親近, 而我媽媽早就聲明和他斷絕來往了,我也不是他繼承權核心圈裏的人。”嚴修筠捏了捏江晚晴的手心, 對孟采薇做了個“繼續”的動作,“關于他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當八卦聽, 但說無妨。”

如果只有江晚晴在場,孟采薇對這件事會有一段長篇大論的分析,每一句都夾槍帶棒, 但是她到底是個場面人, 人家兒子都這麽說了,她反而不好意思深扒,只好“為親者諱”地笑了一笑, 點到為止:“嚴教授講究……既然大家都懂,那我就不詳細展開了,咱們只說吳哲茂——這個吳先生是海濱市人,後來認識了他的發妻,靠妻子的家産入行,在東南亞一帶做起了醫療器材的生意,後來家族産業不斷發展壯大,他選擇最好的時機北上,把産業遷入了平城,借着房地産和互聯網兩個行業的興起,‘吳氏集團’算是在平城立住了腳,也就有了今天的平城首富吳哲茂。”

無怪孟采薇要把預防針打在前面,這個吳哲茂靠妻子發家,又是做醫療器材的,僅這兩點就足夠讓人浮想連篇了,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靠嚴書音女士科研成果站住腳跟的傅耀康。

嚴天意半天都沒有吭聲,聽得連眼珠都不轉,站在江晚晴身邊歪靠着她。

江晚晴把兒子攬住了,又擡頭看孟采薇:“那首富怎麽就邪門兒了?”

“因為首先,按照他們海濱人自己的說法,吳哲茂這個人有點兒‘天煞孤星’的意思。”孟采薇琢磨了一下兒道,“克父母,克兄弟,克妻,克子……他們家的人跟他關系特別親近的,就沒有落着什麽好兒的。”

孟采薇在生意場上待多了,對生意場上諸人的神論觀念顯然非常通透,但即使不在這種觀念支配下,只從普通人的眼光來看,吳哲茂的命運也确實算得上坎坷。

江晚晴也斷斷續續地聽吳啓思提起過有關他叔叔的事情。

吳哲茂幼年失去父母,由長兄撫養長大,結婚後開始幾年,用妻子家的財産做生意也不是一帆風順,很是經歷過幾起幾落,每次都徘徊在傾家蕩産的邊緣,遭受的白眼和來自妻子家族的壓力就別提了。

他們夫妻的感情也不算和睦,因為他們夫妻先後有過好幾個孩子,最終只留下來一個女兒,而吳哲茂的家鄉海濱地區重男輕女思想極端肆虐,沒有兒子就跟殺人放火一樣罪孽深重,可是夫妻兩人的身體情況也确實不适合再生育子女,所以這事兒就一直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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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吳哲茂的生意終于有了起色,妻子卻在這個關頭去世了。當年吳夫人的娘家在吳哲茂面前仍然比較硬氣,且更向着吳夫人的獨生女兒,綜合了親情與“擔心財産外流”等多方面考量下,吳夫人的娘家曾不止一次阻撓過吳哲茂再娶。兩家人為這件事鬧得非常不愉快,吳哲茂的女兒也因此從初中就去國外讀書,對父親一直頗多怨言,父女關系接近崩盤。

吳哲茂自此就更親近吳家人,他本就對學習好的侄子吳啓思寄予厚望,等到吳啓思的父母過世,他悲痛之餘,只恨不得鍛煉這唯一的侄子成為自己的繼承人,奈何吳博士不僅是個一根筋的死心眼,還是個正人君子——他跟自己唯一的堂妹關系不錯,一直覺得自己不該搶堂妹的遺産,以至于吳首富的諸多努力,最終也只能是一輪明月照溝渠。

江晚晴無聲過了一遍這些信息,雖然覺得其中多個細節很有槽點,但是總體而言,這些槽點大多停留在家長裏短和封建糟粕的觀念上,好像距離“邪門”這個詞還相去甚遠。

孟采薇卻在這個時候嘆了口氣:“前些年的時候,關于吳哲茂一直有個傳言——很多人說他發家是靠養小鬼,而且他養的這個鬼不是別人,就是他老婆。”

江晚晴聞言一愣,她跟吳啓思接觸頗多,灌了一耳朵有關吳博士對他叔叔的深深感激;又因為五千萬捐款,剛剛接受了一天“吳哲茂先生是一個有大胸懷的企業家”這種正面贊揚的洗腦,因此在她心目中,吳哲茂暫時還是個慈祥的長輩形象,并且是個為富有仁、富長良心的長輩,哪怕有“重男輕女”這種油膩猥瑣思想在其中攪合,吳哲茂的形象暫時還沒有完全坍塌的跡象。

總之,這個形象和這種陰森森的封建迷信相去甚遠。

因此她第一時間聽聞孟采薇的話,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荒謬:“這怎麽傳出來的?”

“吳哲茂早年在東南亞做生意,好幾次賠的要當褲子,結果就在海濱商人圈兒內開始流行‘養小鬼’旺生意的那幾年,吳哲茂的生意突然間就一路高歌了,時機比較巧,我猜就是這個傳言開始的原因。”孟采薇回憶了一下兒,接着道,“除此之外,還有點兒跡象——因為吳哲茂的老婆死的比較蹊跷。”

江晚晴一頓。

“吳哲茂的老婆身體一直不太好,但是應該屬于拖得下去死不了那種狀态,而且她死前兩個月左右,剛剛接受了一場手術,據說手術很成功,後期恢複也不錯,我認識的一個女老板當年跟吳太太家有交情,在那段時間還去看望過她。據這位女老板說,當時吳太太狀态挺穩定的,能吃能睡,就是精神有點不太好,總反應遲鈍。但是病人嘛,術後虛弱很常見,好好休養就完了。”孟采薇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沒過多久,她就去世了,吳哲茂公布的死因是——術後出現不良反應導致心髒驟停……手術後都倆月了才不良反應,這有點兒匪夷所思。”

“真的假的?”江晚晴懷疑道,“不過吳太太家當時挺厲害的吧,他們如果懷疑的話,不會鬧麽?”

“當然鬧了,沒用呗。”孟采薇撇了撇嘴,“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科技手段也不像現在這麽發達,吳太太家鬧了一陣兒,法醫那邊兒也沒檢測出吳太太有死于其他原因的可能,這事兒最終就按正常病逝結案了——吳哲茂也沒追究醫院責任,吳太太家屬也沒證據揪着吳哲茂不放。不過呢,這件事要是到此為止,也沒人瞎傳,關鍵吳哲茂在吳太太死後的舉動讓人不怎麽舒服。”

江晚晴已經拿這當恐怖故事聽了,聞言擡了擡眉:“他幹什麽了?”

“吳太太去世的同一年,為了躲避他太太的家人,吳哲茂攜資北上,來了平城。當初他為了打動平城有關方面的人員,做了不少工作,還給平城的幾所高校捐了好幾棟樓,借此表示他是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而其中一棟樓特出名,就在你們平城大學。”

江晚晴連忙問:“哪棟?”

孟采薇卻打了個磕絆:“哎……就在嘴邊,一時想不起來了,我記得名字挺通俗的。”

江晚晴也沒逼她:“你說吧,萬一我知道呢。”

“也行。”孟采薇回憶了一下兒,繼續道,“據說,那棟樓門前有三根旗杆,造型就像三炷香;樓裏的格局特別奇葩,上樓的樓梯是普通樓梯,因為功能問題,沒法走回頭路,下樓的樓梯是環形還特別陡,弄得這棟樓易上難下,傳說這麽設計是故意的,因為吳太太死前腿腳不好,樓梯太陡了就下不去;而且這棟樓的照明設計特別滞後,弄得整棟樓都陰森森的;而樓的整體造型也很詭異,從上往下看就像一口棺材……你對這麽一棟樓有印象嗎?”

江晚晴幾乎認定這是個以訛傳訛的謠言了,一臉黑線:“并沒有……”

孟采薇一臉“沒有就沒有,你就這麽聽吧”的破罐破摔:“反正呢,因為這棟樓,這個傳言就出現了——東南亞養鬼文化裏,對那個‘鬼’的挑選還挺講究的。”

“怎麽說?”

“首先,鬼不是大街上随便撿的,是要合生辰八字,找個旺你的人;其次,還要保證正這個‘鬼’不反噬,這就要求養鬼者必須要有制約鬼的手段;最後,你還要讓這個地方成為‘鬼’的牽絆。”孟采薇挂着“你懂得”的表情道,“吳哲茂的老婆旺她是肯定的,那個樓的設計呢,也正好能困住她,算是制約手段了。而且那棟樓好像還跟她老婆的名字有點關系……對了我想起來了,吳太太生前是個常駐紙媒的專欄作家,筆名挺男性化的,叫‘德才居士’,那棟樓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叫‘德才樓’,你們有沒有印象?”

有,當然有。

江晚晴快速和嚴修筠對視了一眼,本想說話,卻被這個樓的名字弄得如鲠在喉。

德才樓,這個名字何止如雷貫耳——陳雅雲跳下來的那棟樓,就是這個所謂的“德才樓”。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陳雅雲有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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