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作

工作

自從冒出寫信的念頭後，林承希理智上雖然清楚這種行為不妥，但心裏還是做不到放棄。為此，他甚至花了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零花錢，買了一本有彩色水印、專門用來寫信的信紙。

只是，信紙買了幾天，寫成的信卻寥寥無幾。每每寫到一半，不是覺得字體太難看，就是覺得遣詞造句不夠妥帖，原計劃的長篇，砍到中篇、短篇，直至成品只剩下區區幾句話。

不想一直糾結這個事，林承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當下就塞進信封寄了出去。

看着信一點一點滑進郵箱，林承希恍惚了一瞬，即有些後悔寫得太粗糙，又有些期待韓怡馨看到後的表情。不過，不管怎樣都沒用，一切都成了定局，心裏隐隐松了一口氣。

林承希的一番心程，林地虎夫妻自然是不知道。在他們看來，兒子乖乖呆在房間裏，握着筆，那就是做學問，正經事兒。對比以往屁股下跟生了釘似的坐不住，簡直不要好太多。

林天龍生日那天，林地虎一家三口早早就帶着禮物上門。

“來就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太見外了，”打開門就看到林地虎手上拎着東西，吳梅紅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條縫了，熱情地招呼着。

“意思意思一下，哪裏多了，”半步上前，朱巧蓮嘴巧地回着。其實心底倒挺認同吳梅紅的話——的确買了不少的東西。

林天龍正在客廳裏看電視，聽到聲響跟着走出來，“自家兄弟還客氣個啥，下次再這樣，都不敢請你們了。”和林地虎相似的五官，因為日子順坦，多了幾分年輕大氣。

招呼着大家坐下，吳梅紅并沒有多呆，就小跑到廚房，還有幾道菜沒下鍋呢。朱巧蓮坐了一會，對林天龍兄弟倆的談話不感興趣，想了想起身到廚房幫吳梅紅打下手。

見客廳裏只剩下三人，林地虎看向自家兒子，“承希，去和你大哥說說話，看看人家是怎麽學習的，好好學學。”明晃晃想要把人支走的動作，讓林承希心下疑惑，不過也沒放在心上，依言去了林續希房間。

作為一名真學霸，哪怕是暑假、哪怕身邊無人監督，林續希仍能處于學習之中。

林承希敲門進去時，林續希正在做一道難題，筆下演算步驟密密麻麻布滿大半稿紙，“等一下，我把這道題做完。”房屋隔音效果不好，林續希早就聽到小叔小嬸的聲音，只是強迫症發作，想把題目做完再出去見人。

“不急，”嗯了一聲，林承希走進房間，随意看着裏面的布置。比他那屋大了一些，靠窗邊有個一人來高的書櫥。走近，無聊地浏覽起書名，突然，視線停留在一本奧數教程上，電石火花間，林承希覺得似乎聽到腦海裏傳來一聲啪地綻放聲。

“哥，你們有參加奧數比賽嗎？”顧不得是否會打斷林續希的思路，林承希有些急迫地問道。上輩子，他一直呆在普通班，能把高考科搞定就算不錯了，根本沒關注奧數這方面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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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林續希正好将手頭的題目做好，回頭，見着一向不愛讀書的堂弟竟然抽出奧數書翻閱，雖有些意外，但還是認真回着，“你要是對這方面感興趣，數學成績首先得過關，一般高一會選撥學生到奧數組，進行課外輔導，以後代表學校參賽。”

聞言，林承希心思飄得很遠，前幾日還愁着的事，似乎一下子柳暗花明。

奧數=奧數比賽，只要成績好，就有機會到市裏，甚至帝都參加比賽。思路瞬間開闊起來，除了奧數，聽說物理、化學等等都有全國性比賽。不求名次多少，只要進入決賽，不就意味能免費去一趟帝都，那離見到馨馨還遠嗎。

一顆心砰砰跳得激烈，徘徊許久的煩惱終于找到了突破口，以至于林承希激動得都忘了以他那能力能否挺到決賽。

“這是我做的筆記，你可以拿回去看看，不過，小心點兒，不許弄壞了。”見林承希整個人精氣神倍增，林續希猶豫了會開口。只是，想到堂弟過往的學習态度，又不放心叮囑了兩三遍。

“哥，謝謝你。”錘了下林續希肩膀，林承希不知道說什麽好。

客廳裏，見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們兄弟倆，林地虎猶豫着開口，“上次的事還中不？對方要不要人，我打算去闖一闖，不管怎樣也拼一回。”

“照我說，你早就該闖闖了，不然這身技術都白學了。”看着自家弟弟終于果斷一回，林天龍非常高興，“你現在的工作也就圖閑、離家近，可實打實的好處能有多少？這承希也漸漸大了，以後用錢的地方只多不少，現在不多想想，以後想都沒用。”

“大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就是擔心靠不靠譜啊。巧蓮不像大嫂能幹有份工作，我們家就靠我一個人，若是斷了收入這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麽過呢。”雖然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但林地虎還是糾結萬分，就怕有個萬一。

“親兄弟，不靠譜的事我能和你說，”林天龍眼一瞪威嚴十足，“要不是有點交情，這種好事想要都沒份。別看你那廠子現在盈利不錯，可你看看外面，不出十年，不，五六年絕對就不行。競争大了，別人改變你不改變那就得淘汰，這叫什麽？領導人說的，對，叫市場機制，現在不像以前了，你不富有的是人想富。”

道理林天龍之前就說過了，現在重複一遍也只是安安林地虎心。果然，下一刻，林地虎還有些動搖的心再次堅定，“大哥你說的對，承希下學期就初三了，理想的話，接下來高中大學，哪一樣不要錢，現在不努力一把，以後學費都愁着。”

“也就承希這段時間長進了些，不用時刻跟在後面看管着。不然，要是像以前，哪敢有這些想法，生怕一天不在家，這臭小子就上房揭瓦。”說到後面，林地虎語氣欣慰了不少，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就等着兒子将來給他長臉。

“承希這段時間是長大了。”兩家住得很近，雖不是天天來往，但侄子最近的改變，林天龍還是看在眼裏的，也跟着高興，“那我先和那頭定下來，你和廠裏也通通氣，做好離職的準備，對了，弟妹那你說了嗎，”

“還沒說，之前一直猶豫這個事兒，不想她們跟着煩惱就沒說，今晚回去再說吧。”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臨走時吳梅紅還将帶過去的禮物回了一部分，倆妯娌一個不要一個硬塞站在門邊拉扯了好一會。林承希看着好不尴尬，手裏拿着從堂哥那借的書本、筆記乖巧地跟在林地虎身後。

到家時，天色已經有些黑了。林承希湧起的看書欲望還沒滅，正準備進房時，就被林地虎叫住。

“我準備把廠裏的工作辭掉，到……”等母子倆坐好，林地虎非常平靜地說出自己這些天的決定。

“什麽？”沒等林地虎繼續說下去，朱巧蓮就激動地站起來，“好好的，你辭什麽工作，這離家近又空閑，工資還不錯，上哪找這麽好的，你說辭職就辭職，我們一大家子要怎麽辦，承希明天就上高中了，正是花錢的時候。”

朱巧蓮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林地虎怎麽起了這麽荒唐的心思，要知道這年頭好工作不好找，國營廠的會計，別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工作，怎麽還想着辭職。

“我話都沒說完，你急什麽急？”林地虎看了一眼林承希，頭疼地拉住朱巧蓮，“國家現在鼓勵私人搞運輸，大哥打算介紹我過去，別的不說，工資是現在的兩倍，做得好以後還能往上漲漲。”就是有些累，呆在家裏的時間不多，後面的話，林地虎沒有開口。

“兩倍？”雖然還是覺得現在這個工作不錯，但朱巧蓮還是被那個兩字吸引了注意力，他們家雖然不窮，但也不富，平時都是緊緊巴巴度日。兒子越來越大，眼看着也越來越出息，以後花錢的地方肯定更多，朱巧蓮早就一檔子事梗在心頭了。

“嗯，要不是工資高，我能辭了現在這個，”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朱巧蓮，“我仔細想了，現在外面小商小販越來越多，廠子也受到不少沖擊，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但以後誰說的清。還有，國家現在正加大勁鋪橋修路，大家生活水平也一天一個樣，以後運輸這行肯定越來越紅火。”通過林天龍的一番勸導，林地虎越來越抱有希望。

“既然這麽好，那應該很搶手，大伯這個關系夠硬？”林承希驚訝了一會，上輩子他爸一直在廠裏做着會計的活兒，并沒聽說有這回事，也不知是後來沒成，還是他的蝴蝶效應。忍不住的，怕他爸到時失望，林承希跟着提醒了一句。

“你大伯都開了口，還能不成？”林天龍的性子，作為弟弟林地虎還是了解的，這沒把握的事根本不會說出口，能說出口了那就一定能成。

“承希說得有道理，不管怎樣，等那頭搞好了，這頭再提辭職的事。你別腦子一抽，那頭沒好，這頭也黃了。還有，工資怎麽說法，會不會是唬唬人。”朱巧蓮也忍不住囑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