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談話

談話

中秋的時候，林地虎路線由短途改為長途。

初次得知這個消息，林承希高興得不能自已，第一想法就是可以通過兩地差價狠狠賺上一筆。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磨破了嘴皮子，林地虎也沒答應下來。甚至為了這個事，好好找林承希談了幾次話，更放話他不在家的時候，讓朱巧蓮好好看着。

和徐強風說了這個事後，對方刀口撒鹽地哈哈大笑，“大承，我看你爸說得對，也沒缺你吃少你喝，怎麽就鑽到錢眼裏去了，真難為你想出這法子。”說到後面，徐強風都佩服上林承希腦瓜子的機靈勁。

“還是不是兄弟？我都煩死了，你還有心思笑話。”以前沒發現他爸這麽固執啊，想當年他創業的時候還挺支持的，沒想到現在竟怎麽說也說不通。

“好好好，我不笑了行不，”憋住笑，徐強風似模似樣扯出個嚴肅的表情才繼續開口，“說實話，我覺得你這法子挺不錯，但問題是你買的貨要賣給誰？能确定賣出去？還有，這期間貨要放在那裏？”法子好是好，但往深處想，問題還是多多，也不怪林叔會不同意。

這些問題，林承希早就考慮到，此時回答頭頭是道，“我們可以搞批發，就賣給私人開的那些小店。當然，一開始肯定要做好準備工作，先考察下行情，再帶上樣品走訪走訪，确定哪些店要，要多少。”具體方方面面林承希考慮得差不多，可沒林地虎配合，光來回車費就占很大成本。

“得，你想得可真周全，”徐強風有些驚訝，沒想到小夥伴竟然是這樣的小夥伴，“我看林叔可能就是見你想這麽多，才不同意的，這還沒開始呢就花費這麽多心思，真起來了，還不得整顆心都惦記上，還怎麽學習？”為了這點子差價，費時費力還影響學習，終究算不上值得買賣。

腦海裏電石火花間閃過什麽，林承希覺得他應該摸到林地虎不同意的點了。顧不得和徐強風打招呼，林承希背起書包，朝後白了擺手就向家的方向跑去。惹得後面的徐強風氣得大叫，兩家順路，在乎這一時半會嗎？

“林承希怎麽了，我看他跑得很急？”此時剛剛放學不久，周圍多是同班同學，胡敏敏見狀好奇地問着。

自林承希、徐強風成績快速上升後，胡敏敏就不知覺關注起兩人，想學習他們的學習方法。相比林承希，徐強風性格更外向些，也大大咧咧，不多時兩人就由一般的同學變成關系比較好的同學。

“誰知道呢，屁大點事就火急火燎的，我們別管他，”不想多說林承希的私事，徐強風嘻嘻哈哈轉開話題，“對了敏敏，你今晚看歷史嗎，不看的話把歷史書借我一下，我回去整理個筆記。”作為一個曾經的學渣，哪怕态度端正了，徐強風還是沒養成上課記筆記的習慣，偏偏歷史老師講課最喜歡旁征博引、古今中外地串聯。

“好啊，”胡敏敏沒有猶豫，“不過我覺得你還是要試着自己記筆記，畢竟我記的都是我理解中的重點，不一定适合你。”而且，有些省略的句式，除了她其他人不一定能看得懂。

“沒事，反正有疑問到時再問你，”徐強風不在意。他這能力，真讓他記筆記，那一堂課根本不用理解老師說的，專程記記記了。

“好吧，反正我都提醒了，你成績掉下來可不許怪我。”邊說着，胡敏敏邊從書包裏拿出歷史課本遞給徐強風。

粉紅色書皮透着少女氣息的可愛，徐強風咧着嘴，一點也不溫柔地将書塞到自己包裏，“謝你都來不及，哪還能怪你？書明早還你，不耽誤早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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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動作輕點，不許把我書弄壞了，”見徐強風粗魯的動作，胡敏敏心疼地直囔囔，都有點後悔把書借給他了，平時真沒發現這臭習慣。

“不是都包了皮嗎，哪有這麽脆弱，”話剛說完，胡敏敏一眼就瞪了過來，還做出要打人的姿勢，吓得徐強風趕緊求饒，“好好好，女俠饒命，真怕了你，我一定小心再小心，把它當做爺爺奶奶供起來行不？”

“哼哼，這次先放過你，下次再讓我發現，看不打死你，”被徐強風的話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不過下一秒，胡敏敏又傲嬌地哼了一聲，放出狠話。

昂着頭，腦後的馬尾随着動作一跳一跳，精神極了。徐強風落後一步，呲了呲牙，看着那似乎在笑話他的馬尾，忍不住動了動手，非常想拽住駕駕駕，不過顯然膽子沒跟上。

似有所覺，胡敏敏回頭瞪了一眼，然後揮了揮拳頭，和她旁邊的小姐妹走向另一條路。

徒留虛驚一場的徐強風，下意識四處瞄瞄，覺得沒人注意到剛剛那熊樣，才佯咳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大刀闊斧向前走。

跑到家，林承希才想起他爸出長途，得過幾天才回來。倒是朱巧蓮見兒子慌慌張張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擔心地追問，“咋氣喘籲籲的，有啥事嗎？”

“媽，”到口的話止在喉間，這個家看似朱巧蓮當家做主，但真有什麽大事還是林地虎說了算。現在和他媽透出口風，除了惹她擔心，耳朵根子被擾幾天，根本沒其他改變，想想林承希還是收了話，“媽，飯好了沒？我第二堂課起肚子就餓了。”

“讓你每次多吃點不聽，現在受罪了吧。飯還要等會，抽屜裏有餅幹，你先吃幾塊墊墊，別多吃，等下還要吃飯。”又是氣又是急的，朱巧蓮重新轉進廚房裏忙活。

***

林地虎回來，已經是兩天後了，整個人風塵仆仆的透着憔悴。新的工作雖然工資高，但也的确累，一趟車單程下來二十多個小時，只有兩個司機輪流開，白天還好些，晚上根本睡不上一個踏實覺，加上是新員工，不知覺總要做得多些。

朱巧蓮第一個迎接出來，見自家男人這個樣子，心疼壞了，忙不疊地跑進廚房下了三個糖水蛋。林承希心裏也不是滋味，只是，在現實生活面前根本說不出多餘的話。什麽工作不累？養家糊口怎不能因為這個辭職不幹吧。

飯後，等林地虎休息夠了，林承希才和他來了一場父子間的談話。

“爸，上次的事我仔細想了，覺得成的機率很大，這是我寫的計劃書，你先看看，”怕林地虎沒耐心聽他講完，林承希特意抽空做了個詳細的計劃書，裏面将能想到的問題都羅列了出來。

果然，林承希剛起了個頭，林地虎就皺眉，不想繼續聽下去。不過，視線掃到放在桌上密密麻麻的計劃書，終究沒忍心打斷，而是耐着性子繼續聽林承希說下去。

“爸，我知道你之所以不同意，是因為擔心這些事影響我學習，耽誤明年的中考，但我保證，絕對不會落下成績的，這學期、下學期，我還想拿個獎狀回來，讓你回頭和人聊天也能吹吹。”

“而且，事情一日沒定下來，我這心裏就一直惦記着，上課都沒心思。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試試，不管成與不成都是句話，真不成，我也死心，把心思都放到學習上。”

“獎狀？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你還好意思說得煞有其事，”林地虎吹胡瞪眼，若不是臭小子這麽大了，都想扒過來揍一頓先。做生意是那麽好做的嗎，那全天下都去做生意了，能有他們什麽事兒。

“爸，你就先讓我試試，保證不耽誤成績的，要是成績下降，你立馬讓停不就行了。”看林地虎有些動搖，林承希立馬再接再厲繼續游說。他爸做事一貫追求穩，但也不是那種特別保守的人，只要正事不耽誤，應該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比較好說話的林地虎确實猶豫了，雖然他并不覺得兒子說的這些事有成算，但有一句話還是說到心坎上了——事情不是他拒絕了就能完的，若是林承希自己不想通，一直惦記着這個事，那他就是再嚴防也沒用。

“學習和造房子一個道理，你之前地基就不好，哪怕現在進步快，那也不穩，明年就是見真章的時候，現在不抓緊抓緊到時塌了怎麽辦？”說到底，盡管林承希這幾次考試成績不錯，但林地虎還是擔心，就怕到中考那會突然卡了殼。

“呸呸呸，你瞎說什麽呢你，”朱巧蓮一直安靜坐在邊上，聽到這不滿地瞪向林地虎，“承希一定能考個好成績，上一中，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和兒子說話，你插什麽嘴，沒事碗都刷好了嗎？”沖着朱巧蓮嗆了一聲，林地虎轉頭看向林承希又是語重心長，“爸也不是死摳着不讓你嘗試，只是現階段你主要任務是學習，掙錢不管啥時候都可以，讀書卻是過時不候。你爸就是書讀得太少了，一輩子出息看得到頭，現在就是後悔也沒用。”

經驗經驗，只有經歷了才算經驗，林地虎不希望有一天兒子會和他一樣，後悔以前的放縱。

“爸，你說的我都懂，我就是利用空餘時間試試，不會壓短學習時間的。再說，決定權在你手裏，真成績下降了，你立即喊停不就行了。”林地虎的心，林承希明白，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掙錢，确實是什麽時候都可以，但時機，卻也是過去了就再也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