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內疚
第28章 內疚
張大明剛一被推進手術室，警方就找上了姜小洛，向她了解情況。
可是，姜小洛能提供的情況實在太少，她從一早就出門去了會場，然後就直接去與施天海吃飯，這期間別回武館，就與張大明通話都不曾。
想到這兒，姜小洛又是一陣內疚。
唯一一個能回答的問題，就是當警方問到近期有沒有與什麽人結仇的時候。
“我師兄從不與人結仇，如果說唯一與我們有矛盾的人……應該就是林靖荷吧。”
雖然這樣懷疑林靖荷不太好，但對于姜小洛來說，張大明為人憨厚，從未與人争吵，就算有附近的小混混上門搞所謂的“踢館”，也都是點到即止，把對方趕出去就算了事。
如果真要找一個仇人，那就只有可能是林靖荷。
只是，林靖荷如果真的要動手，應該向自己動手才對。
在了解了詳細的前因後果之後，警方并沒有給出确切的答複，只是給姜小洛留了一個電話，讓她如果了解到什麽再與警方聯系。
另一邊，施天海卻在心裏懷疑上了林靖荷。
以她對林靖荷的了解，這樣的事她不是做不出來。
“何青，派出去查林靖荷，不，查姚慶。”
“是。”
姜小洛看向施天海，“真的是她？”
“不知道，我也只是懷疑。現在監控攝像頭很多，給警方一些時間，會查清楚的。”
姜小洛只能點點頭，現在她有點無法思考，除了不斷地去看手術室的大門，別的什麽也做不了。
看到姜小洛在手術室大門外來來回回地走，施天海覺得這樣下去，姜小洛只會更加焦躁。
“我帶你回武館，你得收拾一些張大明要用的東西。”
“可是……如果這個時候手術完了，師兄見不到我怎麽辦？”
“不會的。”
姜小洛此時無心吐槽施天海的話少，雖然心裏放心不下張大明，但又莫名地相信施天海的話。
他說不會，就應該不會吧？
“好，那就先回武館。”
因為何青被施天海派了出去，所以這一次是施天海親自開車。
坐上副駕駛後，姜小洛人還是有些呆呆地，施天海便伸手過去為她系好安全帶。
“別想太多。”
但，顯然這樣一句話并不起作用。
可是對于施天海來說，語言簡潔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一時間他也想不出要說些什麽。
一路開回武館，姜小洛一看到武館的大門，鼻子就有些發酸，武館還在，但師兄卻……
“哎，小洛啊，你沒事啊？你不是出車禍了麽？”隔壁店鋪的店主看到姜小洛，立刻走了出來。
“我出車禍？”姜小洛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對啊，六點多的時候來了一個人，說你出了車禍，叫你師兄趕緊去，然後你師兄連武館門都沒鎖，就跑出去了。”
姜小洛猛地沖上去，一把抓住店主的手，“你，再說一遍？不，你快說，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店主被姜小洛吓了一跳，但見她語氣急迫，而且人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張大明卻是一去不複返，知道肯定是出事了，立刻就回憶起來。
“是個男的，年齡應該在三十多歲，胡子拉茬的，頭上戴個棒頭帽。說話時有點外地口音。”
“你之前見過他麽？”施天海忽然出聲。
“沒有，肯定沒見過。我這人特別能記人，這人我是第一次見。當時我還納悶，這人沒見過，我還以為是你們的朋友呢。”
店主還在說個不停，姜小洛卻無心聽下去，心裏充滿了內疚感，師兄是因為擔心她才遭人算計的。如果她沒有忘記給師兄打電話，如果她沒一直想着施天海，或許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施天海則直接給警方打了電話。
不多會兒，警方派人過來，直接在武館裏，根據店主形容那個人的樣貌，畫出了素描圖。
“嗯，差不多就這樣了。”店主看着圖片表示肯定。
姜小洛強打精神去看了一眼，對畫像上的人很陌生，完全不認識。
但不管怎麽說，也算有了一條線索。配合上監控，應該能有所收獲。
警方走後，姜小洛還是陷入內疚中緩不過來，反複不斷地想，如果今天吃飯之前，不，應該是在和蘇瑾出來之後，就給張大明打電話，這樣的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她之前每次出門吃飯都會給張大明打電話，怎麽這次就忘了呢？
難道就因為今天是七夕，她的心裏只想着施天海，所以就把張大明忘了個幹淨？
自己怎麽能這麽混蛋！
“小洛？”施天海察覺到姜小洛的狀态不對。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只顧着和你吃飯，沒有給師兄打電話，如果我能提前打電話，師兄就不會出事了。”
施天海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不，這就是我的錯。你走吧，不要跟着我了。我本來就不應該見你，我是要嫁給師兄的，結果卻喜歡上了你。因為你，這期間發生了多少事？說不定就是林靖荷在背後計劃的，我與你見面，然後師兄就出事，如果沒有你，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姜小洛的話雖然說得語無倫次，但卻動作卻是不斷把施天海往外推。
施天海眼神微冷，“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都是因為你，你走啊。”
施天海又看了姜小洛半天，忽然間轉身離開。
施天海轉身的那一剎那，姜小洛只覺得心裏像是被捅進了一把刀子，巨大的疼痛讓她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但很快姜小洛就讓自己強行忽略這點，飛快地轉身跑上二樓，收拾起張大明的東西。
只不過，一個人在醫院裏需要什麽，姜小洛也不知道。此時她只是一股腦的把一些生活用品往包裏裝。裝到一半，姜小洛忽然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四歲起被父親狠心送人，從此沒了爸媽，只有師父和師兄。
三年前，師父去世，她的世界裏就只有師兄一根支柱。
如今師兄也倒了，好在施天海暫時支撐住了她。
可是就在剛剛，施天海也讓她趕走了。
生平第一次，姜小洛感到無所适從，覺得整個世界都向她壓下來。
哭過好一陣，姜小洛才從地上站起，想找紙巾擦眼淚和鼻涕，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最後只得去衛生間找卷紙。
擤過鼻涕後，姜小洛忽然意識到，她的屋裏常備的紙抽在師兄的房間裏，竟然是不存在。可是師兄明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她買成箱的紙抽讓她用。
想到這裏，姜小洛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這分明是師兄自己舍不得，只給她用好的。
又哭了一會兒，姜小洛覺得自己緩過來一些。深吸一口氣，走到洗手盆前洗了把臉，又把頭發解散，用手指順了順，再次将頭發梳成高高的馬尾。
這一次，該她成為師兄的支柱了。
只是，這支柱究意要怎麽當？姜小洛感到一陣迷茫，她好想師兄現在就站在她面前，告訴她要怎麽做。
手術室的燈仍然還在亮着。
匆匆趕回醫院的姜小洛，看到這個燈光一時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焦急。
她不想讓師兄出手術室見不到人，但同時又緊張起來，這手術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怎麽還不結束？
但直到半夜，“手術中”三個字，仍然亮着紅色的燈。
姜小洛抱着給張大明收拾起來東西和一套換洗的衣服，蜷縮在手術室外的塑料椅上。現在，只有張大明衣服上的味道，才能讓她感到安慰。
秦娟趕到醫院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小洛。”
姜小洛聞聲擡起頭，看到秦娟的一瞬間眼睛又就紅了起來。她這一晚上流的淚太多，此時想流淚都流不出了。
“秦師姐……”
秦娟看了姜小洛的模樣也大為心疼，她比小洛大六歲，也算是看着她長起來的。當年就算是她師父去世時，也沒見到小洛現在的模樣。
那時小洛雖然傷心欲絕，但卻沒有現在的茫然無措的眼神。
“乖，別哭了，師姐都知道了。”秦娟把姜小洛摟在懷裏，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門口買的肉夾馍，快吃吧。”
看到肉夾馍，姜小洛又想起因為和施天海吃飯才讓師兄出事的，搖了搖頭，“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這都半夜了，一會兒你師兄出來，你還得照顧他呢，不吃東西怎麽行。”
姜小洛這才強忍着把肉夾馍吃了下去。
走廊的另一頭，何青偷偷拍了張姜小洛靠在秦娟懷裏的照片，給施天海發了過去。
只不過等了許多，也沒有回複。
一直到後半夜三點，手術中的燈，忽然間滅了。
此時靠在秦娟身上半眯着的姜小洛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瞬間睜開眼睛，人也坐直，“我好像聽到師兄在叫我。”
下一秒，手術室的大門打開，張大明被推了出來。
姜小洛第一時間迎了上去，“師兄……”
“手術很成功，放心吧。”醫生解下口罩，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姜小洛喜極而泣，“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病人現在還在麻醉中，大約12個小時後才能醒。”
“好好好。”
此時的張大明頭上戴着固定繃帶的套子，雙眼緊閉，臉色戴着呼吸面罩。
姜小洛伸手去握住張大明的手，眼淚又流了出來，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師兄，一天未見，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進了病房之後，姜小洛總算松了一口氣，但仍就不肯休息。
秦娟也知道這時讓姜小洛休息不可能，便搬了把椅子給了姜小洛，自己則出去找護士問問注意事項之類的事情。
再回來時，卻看到姜小洛把臉貼在張大明的手上，趴在床邊睡着了。
真正的堅強，都是在經歷過重大的傷痛之後才形成的。如果可以，真希望所有人都不必堅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