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下午四點多曾儀回來了，趙姨已經放假回家，客廳裏空無一人。

打開冰箱一看還有很多菜，決定親自動手不點外賣。

五點的時候雲時下來了一趟準備做飯，曾儀以為他餓了，擡頭說道：“餓了吧，先吃點零食，一會兒我叫你們吃飯。”

說完就把想要幫忙的雲時趕出廚房。

飯桌上，曾儀突然開口：“趙姨今天上午回家了，大概要正月初九才能回來，明天年夜飯想去哪個酒店吃？”

其實曾儀是會做飯的，但養尊處優久了廚藝已然退化。

闫晚拒絕，“去外面幹嘛，在家嘛，我們可以一起包餃子。”

“你知道的，你爸什麽都不會，你總說自己會做飯我們也沒見過，年夜飯你是打算讓我炒幾個家常菜？”

“誰說我什麽都不會，包餃子我不是會嗎？”聽說老婆親自下廚，提早下班回來的闫瑞本來不想參與這個話題，但今年飯桌上多了個人，還是需要為自己正名。

曾儀無所謂地笑笑：“那行，你倆包餃子吧。明晚年夜飯我給你們露一手。”

話音落下，桌上其他三個人看着桌上的番茄蛋湯，紅燒雞腿和青椒炒蛋陷入沉思。

四個人，三個菜，兩盤蛋。

剛剛的讨論好像突然沒有了意義。

闫晚輕咳一聲正要改口，瞥到正襟危坐的雲時，話沒出口已經轉了個大彎：“小時會做飯，可以你們一起做。”

雲時差點被噎着，擡眼偷偷掃了一眼闫晚，對曾儀說道：“阿姨，我也會一點，我可以幫忙的。”

曾儀看看闫晚，又看看雲時，“會不會耽誤你學習。”

“媽，你昨天還叫他勞逸結合呢。”

“做飯這麽累。算哪門子逸。小時要是幫忙，你也不許跑，快三十的人了，不許欺負弟弟。”

闫晚氣鼓鼓的：“我才回來兩天，你就和我爸同氣連枝欺負我了，我哪敢欺負他。”

闫瑞倒是很開心，平時都是自己和女兒鬥嘴，這母女倆聯合起來欺負自己，風水輪流轉。給了雲時一個贊許的眼神。

接收到闫瑞的信號，雲時有點摸不着頭腦。

“阿姨，你們休息吧，我來做就好了，但是不知道會不會好吃。”

一聽雲時攬活，曾儀擔心他累着，趕緊開口：“做飯太累了，別被晚晚忽悠，明天咱們還是出去吃。”

“好吃的好吃的，大過年出去幹嘛，太冷了，我吃完還想在院子裏放煙花呢。我給他打下手，你們老人家歇着就是了，今年我也給你們露一手。”

闫晚任性起來那是誰說也不聽，各大酒店的飯菜一家人其實都吃膩了，看闫晚堅持，最後答應由着她去，反正不至于飯都吃不上。

睡前闫晚拿着平板敲響了隔壁的門。

“我剛剛下了個做菜的APP，選了幾個菜，你看看怎麽樣。”

雲時接過平板，收藏欄裏十來個菜，搭配合理，看得出來她對吃這件事頗有心得，随意滑動了一下，點了一個進去。

看起來難度不算很高，評估了一下自己有多大把握，雲時把平板遞了回去：“可以試試。”

闫晚知道自己的水平，決定在家吃不僅是懶得出去，也是想讓雲時更融入他們一家人。

闫晚舉着平板和他分配兩個人的工作內容，最終她包攬了大部分備菜的任務和兩道蒸菜，剩下的全部交給雲時掌勺。

商量好之後，闫晚眨了眨眼，“好，睡覺，明天上午咱倆去買菜。好好發揮。”

家裏的圍裙比較小，都是一些粉粉嫩嫩，花花綠綠的顏色。

廚房是趙阿姨的地盤，自然是按她的喜好買的，平時穿在她身上沒感覺不對勁，穿在雲時身上卻有一些滑稽，闫晚在廚房裏圍着他轉來轉去笑了半天。

曾儀和闫瑞被分配了剁餃子餡的任務，兩個人把工具和菜搬到餐桌那邊幹活，聽見闫晚一直沒能忍住的笑聲，闫瑞終于也忍不住了，探頭沖着廚房喊道：“不要欺負人，再不做飯天都要黑了。”

“知道了，我親愛的老爸。”闫晚回嘴，開始扒蒜。

雲時以前沒有處理過這麽多食材，有些食材他甚至沒見過。

好在昨晚看平板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把那十來道菜都記了下來，睡前上網搜了做法。此刻有條不紊地排骨焯水下鍋，加上蔥姜辣椒和調料，一鼓作氣蓋蓋兒點火。轉頭就去刮魚鱗，手法有些生疏但非常仔細認真，闫晚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的任務裏有一道蒜蓉粉絲蝦，看雲時上手這麽快，端着那盤蝦就蹭到了他旁邊。

“幫我去個蝦線蝦胃呗，我不會。”不會做照樣說得理直氣壯，不愧是她。

雲時眼裏染上笑意，低低回應她，“好，馬上幫你弄。”

等雲時照着視頻挑幹淨蝦線，闫晚正在切洋蔥，切幾刀就停下抽紙巾擦眼淚，效率低到可怕。

心裏暗暗嘆氣，“姐姐，我來切吧，還有一些菜沒洗，你來洗菜。”

這個弟弟沒白疼，闫晚雙手舉着菜刀，“恭恭敬敬”地遞給雲時。

瞧見闫晚發紅的眼睛，雲時忍不住發笑。

闫晚撇撇嘴，笑吧，等下到你哭了。

她轉身洗好一根清脆的黃瓜，随意甩了甩水，“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聽見動靜，雲時偏頭看去。

闫晚挑眉，以為他也想吃，掰了半截，遞到他嘴邊。雲時怔愣了一下，低頭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嘴裏化開來，眼睛有些發酸，他好像突然又有了歸屬感。

闫晚卻以為是洋蔥平等對待了他們兩個人，得意地笑了起來。

一家人趕在七點前吃上了晚飯，闫瑞夫婦驚訝于女兒的成長，以前的她十指不沾陽春水，自從支教回來，嘴裏嚷嚷着自己會做飯，卻沒人真的見到過，今晚總算見識到。

大概成長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她當時多喜歡那個初戀，家裏都知道。

以至于後來一分手就沖動地離開了B市跑去山區，雖然不過一年時間，但她确實在悄然無聲地長大。

另外驚訝于雲時的廚藝，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天賦異禀的一面。

雲時第一次做這些菜，雖然算不上色香味俱全，但遠遠超出所有人的預期。

“是不是很好吃？”闫晚與有榮焉，指着雲時那道鍋包肉笑得開心。

平時總和闫晚嗆聲的闫瑞不由得豎起大拇指，“都好吃，看來以後年夜飯都可以在家吃了。”

每年的年夜飯都在各個酒店度過，他們一家早就膩了，還是在家好。

“小時，多吃點，你也太瘦了。”曾儀給雲時盛了一碗湯，擔心他第一次和他們過年，感到拘謹。

雲時伸手接過，“謝謝阿姨。”

此時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闫晚摸着肚子靠在椅子上，想到了什麽，開口阻攔，“媽，你讓他自己來，一會兒給人吃撐了。”

“你這孩子，管那麽多呢。小時吃飽了難道不知道停下麽？”

闫晚心裏想着，不，他不知道，給多少都吃。

雲時左右看看母女倆，默默把碗裏的湯喝完了。

吃過晚飯，闫晚特地把院子裏的燈關了，因為城市裏都不讓燃放大型煙花的緣故，這幾年她都是買一袋小型煙花在院子裏自己玩。

在父母眼裏，她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小姑娘，而今年家裏又多了一個小孩子。

曾儀把吃完飯還要留下來幫忙收拾碗筷的雲時趕了出，“碗筷我們倆收拾就好，你們去玩就是了。你姐都要玩瘋了，你去看着點，小心她炸着臉。”

雲時一出門就看見闫晚已經點燃了下一個煙花，一開始只是一束向上噴湧，随着她跑向自己，煙花在她身後炸開滿天星辰一般。

她仿佛穿過星海，向他奔來。

雲時微微屏住呼吸，不眨眼地把這一幕牢牢記下，很多年後想起，仍是清晰到恍如昨日。

闫晚跑到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欣賞煙花短暫的絢爛。

很快五束銀光乍現，四散開來，火花在空中閃現爆開，整個院子頓時亮如白晝，無數朵花火轉瞬即逝。

“玩嗎？”闫晚彎腰提起臺階上的袋子，那是上午他們兩個人出去買菜的時候，路過一家煙花爆竹店，闫晚興致盎然挑選回來的。

雲村位置偏僻落後，是見不到這麽多新奇款式的，那年寒假，她時不時給雲時補個課，也從沒見過他玩這些。

于是選了一個小巧的給他，“別怕，點了就跑回來，不會受傷的。”

雲時探頭看了下袋子，“剛剛那個還有嗎？”

“啊？”很少聽見雲時主動提想要什麽東西，闫晚還以為自己耳朵被煙花炸壞了。

“我喜歡剛剛那個。”雲時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執意要換煙花。

闫晚眉眼彎彎，笑容十分燦爛，“有啊，不過這個要跑快一點，我和你一起。”

雲時走到她剛剛放置煙花的位置，闫晚跟在他身後，把手裏已經點燃的香遞給他。

院子裏光線黯淡，雲時彎下腰，點燃煙花之前回頭看了闫晚一眼。

闫晚有些不解，以為他是有些害怕，出言安撫他，“沒事，你點，我在這兒呢，點了咱們就跑。”

雲時無辜地眨眨眼，“姐姐，你退後一點，我怕你摔着。”

闫晚沒想到他是這個意思，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看不起誰呢，她一個人開始放煙花的時候，他都還沒出生呢。

好好的氣氛被他一句話破壞個精光，闫晚一把抓住他的手按了上去。

細膩溫熱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雲時瞪大雙眼，完全反應不過來。

點燃煙花引線的那刻，闫晚沒松手，而是抓着他向後跑去。

雲時被拽得一個踉跄，沒想到她的手勁兒那麽大。

這次無數星光在他們背後炸開。

回到臺階上，映着火光，他看到闫晚松開手，抱臂，沖自己挑挑眉，表情帶着得意嚣張。

溫熱的手一撤開，手背上頓時一涼，雲時微微把手背到身後，心裏卻愈發滾燙。

這次他還是沒能認真看完煙花。

煙花璀璨，消逝不過轉眼間，半分不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