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少年身高腿長,身姿挺拔地坐在馬上回頭看她,眉目疏朗,嘴角還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闫晚快速按下快門,連拍了好幾張,舉起相機朝他晃了晃:“拍到你了。”
雲時有些無奈地笑,費力控制馬調轉方向朝她走去。憑借着腿長優勢,他利落翻下馬:“我可以看看嗎?”
闫晚打開相冊,遞到他面前,雲時低頭就着她的手浏覽起來。“姐姐,我們拍一張合照吧,和它一起。”
擡頭看看馬,闫晚點頭應允:“那就去我剛剛說的那個位置吧。”
闫晚調整好參數,把支架架好,指揮雲時牽着馬站位。她設置的是錄像,後續可以截取想要的畫面。
一切搞定之後朝雲時跑去,剛剛在他身邊停下腳步,雲時立刻雙手穿過她腋下,像抱小孩子一樣把她舉了起來,輕而易舉地把她放在馬上。
闫晚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很快反應過來,對上他滿是促狹笑意的眼睛。調整好坐姿,招手示意雲時靠近,闫晚微微側身揉了揉他的頭發:“學壞了。過來,站近一點。”
拍完之後他們牽着馬溜達,闫晚甚至上馬小跑了一圈。
雲時落在她的身後,看着她漸漸遠去,怎麽說呢,頗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她的帽子因為騎馬的時候戴不住,早就摘下來給雲時拿着,長發在身後起伏飄蕩,瞧着自由又灑脫。
往回走的時候,雲時突然開口:“煎餅一定很喜歡草原。”闫晚贊同地點頭,煎餅每次在小區撒丫子瘋跑的時候,沒人攆得上,如果有機會去草原,也許會更開心。
“想帶它去玩的話,可以考慮自駕游,但目前不行,至少等你高考結束。”
雲時側頭看了一眼她認真的表情,即便很早就知道闫晚從不說空話,但他的每一個想法闫晚都當真并且給出建議,每次聽到還是會覺得很滿足。他看着闫晚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那等我考到駕照以後。”
那樣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覺得好開心,而且雲時私心裏覺得,闫晚能答應這個,說明她暫時沒有找男朋友的打算,未來的一段時間裏,計劃裏一直有他的位置,這讓他覺得些許安心。
畢竟闫晚本人十分優秀,不論是家境還是長相、性格,都無可挑剔。
闫晚如果知道他對她的看法,一定會嗤之以鼻,家境長相姑且算不錯,但她自認為自己的性格并沒有到人見人愛的地步,甚至不熟悉的人會覺得她有些傲氣,難以相處。
山頂有民宿,闫晚提議今晚可以住在這邊,今天天氣好,也許運氣好還能看見星空。
拉着雲時去定房間,結果旺季人多,居然只有一個木屋還空着。
看來意外的風景也會遇到意外的情況。老板看出來兩個人有些為難,“你們一起出來旅游,難道不是情侶嗎?”
闫晚挂着得體的微笑,“不,姐弟。”
老板一拍手,“那有什麽,姐弟住一個房間很正常。你們想,要是住山下,明天早上來看日出可是要堵車的。住這裏,今晚有星空,明早有雲海日出,包賺。”
問題是,他們又不是親姐弟。
老板還在細數住在這的好處,說了許多後傳了口氣,終于說出最後一句:“......再說了,也不是睡一張床。”
最後半句引起闫晚注意,“兩張床?”
“是啊,我一開始沒說嗎?剩下的這個是标間,兩張小床。”
峰回路轉,兩張床的話,好像也不難接受,但闫晚還是要詢問雲時的意見,“你介意嗎?”
雲時腦子就算進水了,現在也絕不會說介意,這種好事可不是随時有的,簡直要感謝闫晚的心血來潮。
最終他們愉快地定下最後一個木屋。
木屋有獨立的簡易衛生間,這點倒是很方便,兩個人吃完飯散了步,把行李箱還有一大袋水果零食帶回了帳篷。
闫晚從行李箱裏拿出自己的換洗衣服,扭頭對正在洗水果的雲時說道:“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洗洗。”
“好,你去吧。”
衛生間的水聲響起,雲時薄薄的眼皮垂下,耳朵根有些發紅,快速地把手裏的水果洗幹淨。木屋外有個露臺,擺着桌椅,雲時把水果這些擺好,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手指無意識的摳了一會兒桌面。
想了一圈,幹脆拿出手機練習英語聽力。
天色暗下,闫晚從衛生間出來,把頭發吹到半幹後朝露臺走,雲時坐在座位上正低頭看手機。
“看什麽呢?”闫晚在他對面坐下。
班級群裏剛剛發了下學期的課表,雲時按滅手機倒扣在桌上:“看課表。下午老板說明天早上會有日出,明天一起看日出嗎?”
闫晚拿過桌上的啤酒,拉開拉環喝了一口:“可以啊,你定鬧鐘,如果我起得來就陪你看,起不來你就自己看。”
日出闫晚看過很多次了,這邊的日出遠不如在海邊或者高山上來的壯麗,對她來說可有可無。
闫晚把桌上那杯純牛奶推到雲時面前:“今天的牛奶還沒喝,嘗嘗這個,老板說是今天現擠的。”
這杯奶送來很久了,已經開始變涼。
雲時有些無奈,他都這麽大了,還要被人盯着喝牛奶,看了看她面前的啤酒,再看看自己的牛奶,沒有吭聲,端起來一口悶了半杯。
“怎麽樣,好喝嗎?”
“腥。”雲時回味了一下,感覺不是很習慣喝這個,闫晚将信将疑:“超市買的好喝?”
“超市的味道沒這麽大。”雲時握着剩下半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輕輕放在桌上,打算過一會兒再喝。
闫晚看了眼那半杯牛奶,心裏想得卻是,小孩子果然都是會挑食的。
她自己平時只喜歡喝點酸奶,純牛奶從來不碰,這會兒又有些好奇到底多腥,微微起身把半杯奶端來淺嘗了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喝不慣。”
雲時的視線從她端着杯子的手移到她沾着些微奶漬的嘴唇。
這是他喝剩的奶,他感覺整個人都有些發熱了,曠野的涼風沒能讓他覺得冷。那只握着玻璃杯的手看起來瓷白纖細,仿佛要和牛奶的顏色融為一體。
闫晚舔了舔嘴唇,那點奶漬很快消失在她的唇間,杯子被推回桌子中間:“不想喝就放着吧,車裏還有,明天補上。”
租車第一天,采購物資的時候闫晚不顧雲時反對,買了好幾盒純牛奶,用她的話說就是,在外也不能落下。
雲時猶豫了一下,心裏告訴自己不要浪費,實際上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還是伸手把杯子端回自己面前,一口氣把剩下半杯喝了:“喝完了,我可以嘗嘗這個嗎?”
闫晚心裏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看着他手裏的那罐啤酒:“不,未成年禁止飲酒。”
說完起身走到欄杆邊上遠眺,風拂過她耳邊的碎發。
“小時,看那邊。”
雲時走到她邊上,黑色的天幕上挂着細碎閃爍的星子:“以前在雲村也能看見很多星星,但B市好像沒有。”
闫晚點頭,淡淡說道:“因為城市裏空氣質量太差,很多年前就看不見這樣純粹的景色了。”
星光映在她的眼底,雲時側頭打量她,突然感覺有些口渴,鼻尖聞到她身上沐浴過後淡淡的香味,突然一陣涼風吹過,神思清明了幾分:“我先去洗澡,給你拿件外套吧,這風有點冷。”
說完忙不疊走了,闫晚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你洗完記得也穿一件外套,明天感冒了的話,我們就要提前結束旅程回家哦。”
雲時高聲回了一句:“好。”
一直坐到晚上九點,這個時間要是在家,那就是夜生活剛剛開始,但晚上他們說好明天起來看日出,這個時間不去睡覺恐怕明天會起不來。
闫晚率先起身:“去睡覺了,明天不是要看日出?”
雲時跟着站起身,有些緊張地跟在她身後進了屋。兩張床中間有個過道,小小的床頭櫃上擺着一個臺燈。
闫晚選了左邊那張床爬了上去,蓋好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雲時把露臺這邊的門關好,仔細檢查門窗。
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闫晚不明所以:“你是怕黑嗎?露臺那邊的窗簾可以拉開點,讓外面的光透進來。”
雲時聽話地走過去給窗簾留了縫隙,轉身撓撓頭,不知道還能做點什麽,緩慢朝空着的床走。“姐姐,夏天日出比較早,我定了鬧鐘四點半。”
闫晚今天開車有些累,這個點就開始困了,迷迷糊糊點頭:“好,快關燈睡覺。”
燈光熄滅後,闫晚聽見隔壁床鋪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微微扭頭看去,眼睛漸漸适應,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下,闫晚也能發覺雲時躺的筆直,甚至看起來有些僵硬。
她感覺自己又有一點清醒了,轉身側躺着看他,“是不是房間裏有人覺得不習慣?”
對面的人非常安靜,闫晚幾乎要懷疑他已經睡着了。
雲時猶豫着轉向闫晚這邊,窗外昏暗的光剛好從他背後照來,映着闫晚的臉。
“有一點點不習慣。”
不太習慣,但有些興奮。
闫晚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入耳的聲音溫和低沉,沒什麽情緒起伏,一時不好判斷他當下的情緒:“那這次玩得開心嗎?”
這次雲時沒有猶豫:“很開心。”頓了一下又說道:“和你一起旅行很開心。”
他很少有這麽直白的時候。其實闫晚一直希望他能大膽表達自己,人生短短幾十年,年輕的時候不去表達自己的喜惡和感情,難道要等到白發蒼蒼再開始後悔嗎?
“我也很開心。”闫晚眼睛有些亮,好像完全從剛才的瞌睡裏清醒過來了,“和你一起旅行很開心,也為你的改變而開心。”
雲時有些不明所以,但闫晚不再說了,閉上眼睛躺平。
“姐姐。”
“嗯?”
雲時輕聲說道:“晚安。”
對面傳來闫晚帶着笑意的聲音,“晚安。”
雲時睡不着,保持着側躺的姿勢暗中觀察她,心裏盤算着自己要多久才能有底氣表白。他們差了八歲,這八年就像是一條鴻溝橫在兩人之間。
他很清楚的知道闫晚只把他當小孩,起碼現在是當小孩。他們相處這半年多,而且這幾天除了睡覺上廁所,幾乎都黏在一起,甚至現在在一個屋子裏度過一夜,闫晚對他行為上沒有半分不該有的親昵,眼神上也沒有半分逾距。她時刻保持着該有的距離,那怕最親近的動作也只是處于愛護弟弟的本能。
他沒有八年時間去努力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即便闫晚不急着脫單結婚,能給他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五年,五年後她已經三十歲,而不出意外,他最多大學剛剛畢業。
黑暗裏總是容易滋生焦慮,他不知道怎麽改變這一切,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穩妥邁出下一步。
雲時眼神越發晦暗,至少考上大學之後。
不管如何,他現在只能先努力改變自己,時間難以跨越,這是不争的事實。
他平靜地躺了很久,隐隐感覺有些牙疼,一邊思考未來幾年的方向,一邊和隐痛抗争,直到意識昏沉,終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