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大家準備下班走人的時候,葛益帶着重磅消息來了,“大家先別走,有個事情宣布。大提琴這邊首席位置接下來正式由闫晚接替,他家裏有些事,已經提交辭呈。”
消息把在場的人砸懵了,包括闫晚在內。
她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原來現在才是真的開始。這兩天首席沒來,大家原本以為只是請假。
闫晚有些愣,不顧衆人議論紛紛,起身走到葛益身邊,“為什麽每次都這麽突然?”
葛益勾起嘴角,高聲說道:“你可以勝任這個位置。”頓了頓又輕聲對闫晚說:“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機會永遠都是突然出現的,不會給任何人步步為營的機會。等你算好一切,機會早就溜走了。”
闫晚直勾勾地看了他幾秒,有人站起來恭喜她。闫晚扭頭看過,臉上挂起得體的微笑:“謝啦。周五晚上請大家吃飯。”
人群沸騰起來,紛紛說着不醉不歸。
闫晚置若罔聞,回過頭盯着葛益的眼睛,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很自信。但不喜歡麻煩。”
葛益和她家裏關系匪淺,認識她這兩年,兩家來往更頻繁了,當然知道闫晚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按理說這樣的人也比較有野心。
可闫晚這個人給葛益感覺很矛盾,她足夠自信,甚至良好的家庭環境讓她有些驕縱。但也能非常謙虛、随和。
她的野心是明晃晃的,目的性極強,不屑靠任何手段,也拒絕任何麻煩。
這件事本身就是葛益可以決定的,可能是因為兩家的關系,讓闫晚覺得會有一些麻煩沾上。
“你之前的表現很好,也确實是出于你能勝任這個位置考慮,我知道可能會有一些流言,但你不像是會為了這些事焦頭爛額的人。”
“是不會,但也沒人會毫不在意。”闫晚聳聳肩,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張桢坐在位置上,欲言又止,在闫晚直起身要走的時候,她輕聲說道:“恭喜。”
闫晚點頭,語氣平淡:“謝謝。”
将車子熄火後,闫晚調低椅背打算放空一會兒,突然手機響了起來,在這狹小的空間內,顯得急促又緊迫,闫晚擡手按了一下眼睛,接通電話。
“晚晚,你現在忙嗎?”曾儀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闫晚調整好情緒,語氣輕松說道:“不忙,怎麽啦?”
“你爸爸前兩天身體不舒服,還不讓我和你說,你要是下午不忙就回家一趟。”
“爸爸是哪裏不舒服?我現在就回家。”闫晚有些急,起身重新啓動車子。
“你別急,醫生說老毛病,路上小心。”曾儀不放心地叮囑她。
回到家,曾儀正陪着闫瑞在茶室裏喝茶,闫瑞手邊的筆記本還開着,上面是一些需要處理的郵件。闫晚快速打量了一下,他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稍稍放心下來。
“爸爸媽媽,我回來啦。”闫晚走過來抱着曾儀的肩膀撒嬌,“好想你們。”
曾儀擡手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想我們就經常回來。”
闫瑞擡起眼皮:“哄你玩呢,一個月回不來一次,她在外面野着呢。”
“這不就回來了嘛。”闫晚拿起桌上的荔枝,邊剝邊問:“醫生怎麽說?”
闫瑞反應過來,又是曾儀找女兒告狀了:“沒什麽大事,注意飲食就好。你怎麽什麽都和她說。”
曾儀輕哼一聲:“不知道是誰天天念叨閨女不回家。”
闫晚笑出聲:“當然是我那嘴硬心軟的爸爸。”
闫瑞說不過她們倆,端起電腦準備回書房:“你們聊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他前腳出去,曾儀後腳就拆臺:“隔三差五睡前長籲短嘆,問我你最近在忙什麽。”
“所以把我騙回來?”
“沒騙你,前兩天胃病犯了,醫生讓他別喝酒。晚上又總失眠睡不好,我勸他公司的事交給別人,他也不大放心。”
闫瑞是個工作狂的事闫晚從小就知道,當初曾儀年輕也在打拼事業,家裏總是見不到父母。
後來闫晚大了一些,開始纏着父母,闫瑞出席酒偶爾才會帶上她。
她自己在旁邊玩,闫瑞和各路人馬推杯換盞。
再大一點闫晚開始懂事,又覺得跟着父母參加各種飯局十分無趣,于是不再纏着他們,學會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什麽刺激喜歡做什麽。直到她高中畢業跑去和別人玩跳傘,差點出事,兩個人吓壞了,曾儀也就提早退休照顧女兒。
但那時候闫晚都考上大學,長時間在學校住宿,性格也早不像小時候軟萌乖巧。
雖說那之後闫瑞不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但還是改不了工作狂的本性,哪怕公司放權下去,自己也要過目大部分項目以确保公司正常運轉。
闫晚知道他一直想讓自己去公司上班。擦了手站起來:“媽媽,我去書房一趟。”
“好,去吧。”
書房門被敲響,闫瑞放下手裏的工作:“進來吧。”
闫晚推開一條門縫:“爸,在忙嗎?”
“怎麽,要幫我處理?”
闫晚鑽進書房,走到他背後摟着他的脖子,掃了一眼屏幕:“怕把公司玩倒閉,那咱們要全家去喝西北風了。”
闫瑞關掉屏幕上的郵件:“我在別的公司也有股份,不會把你們娘倆餓死的。”
“那我不忙的時候去公司,你教我怎麽樣?”
女兒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闫瑞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驚疑不定:“你要來上班?”
闫晚松開他,走到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不算上班,算是......給你當個小助理,幫你分擔一點。”
闫瑞認真端詳起自己的女兒:“倒不像是你了。”
闫晚挑眉:“人都是會長大的,我也是。”
女兒确實長大了,從還沒他腿高跟在後面牙牙學語,到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其實也不過二十來年。這兩年她雖然不願意去上班,但在她自己喜歡的事情上都能做的很好。
或者說她一直能把事情做的很好,只看她是否感興趣。
闫晚雙手撐在椅子兩邊,晃了一下腿:“爸爸,你是不是覺得我以前很不懂事?”
“不......”闫瑞感受到她情緒低落:“好吧,偶爾會覺得你任性不懂事,但大部分時間為你感到驕傲。我有一個很善良的女兒,聰明又勇敢。還有一顆柔軟的心。”
大概他們家誇人的時候都比較直白,闫晚聽的眼眶有些酸:“以前覺得喜歡我的人很多,可大學之後我才發現,其實是因為有你和媽媽,大家才喜歡我的。抛去我是你們女兒這個身份,我好像什麽都做不好。”
闫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平日裏兩個人都在鬥嘴,現在絞盡腦汁想要讓女兒開心一些。“你沒法選擇不做誰的女兒,但你可以選擇自己要的人生。我以前覺得你任性,可是當你真的去支教,并且當好了這個老師,還能當機立斷為小時做出選擇,帶他來到B市上學,這都需要很大的勇氣。我當時就覺得你真的長大了,什麽都能做得很好。”
書房裏靜了很久,闫晚終于說出自己今天不開心的原因。
“我們劇院的大提琴首席走人了,葛益讓我頂上。我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但很多人覺得我是靠關系上位。”
“你覺得葛益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闫瑞好像找到了導火索,心裏有點氣,自己的女兒自己怼沒關系,怎麽在外面還要受委屈。“葛益和我們公司的項目已經在開展了,這種時候如果他要讨好我,應該是想辦法讓你放棄這份工作來我身邊。”
闫晚頓時醍醐灌頂,是啊,葛益沒必要這麽做,所以他沒有騙自己,是自己鑽牛角尖了。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闫瑞起身走到她旁邊,摸摸她的頭發,彎腰看着闫晚的眼睛:“晚晚,你以前不會這樣懷疑自我。也許你沒有從上一段感情徹底走出來,他好像讓你不自信了。”
這句話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症結所在。
闫晚眼睛有點紅:“我以前很難過,後來就放下了......放下很久了。爸爸,為什麽人可以變得那麽快?”
闫晚從小順風順水慣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放下。
原來沒有,只是沒人再觸及到她心底的痛。她不明白為什麽一開始對她百依百順的人,最後說出口的話那麽傷人。
“因為他配不上你,真的愛你會把你的任何小事都放在心裏,欣賞你的優點,包容你的缺點。”
“難道他喜歡你之前,不知道你是什麽性格嗎?不是他變了,只是他新鮮感褪去了。”闫瑞只知道闫晚有一個很喜歡的男孩子,當時甚至準備帶回家介紹給家裏人認識。
後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突然就分手了,闫晚甚至沒回家,一聲不吭就跑了一年,過年都沒回來。誰的女兒誰清楚,她做事總是投以最大的熱情,占有欲也比一般小姑娘強,一旦事情失控,她的情緒就來勢洶洶。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今天聊了這麽多,他已經可以大概推測出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闫晚突然感覺有些累,要強的性子使得她不願和身邊人深入探讨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于是把事情埋回心底,扯出一個笑,轉移話題道:“我來上班會給我發工資嗎?”
闫瑞知道她不想再聊這件事,也不勉強:“一周來不了幾次還想要工資,你想要多少?”
闫晚開始撒嬌:“我現在一個人賺錢兩個人花,你別小氣嘛。”
“看你表現。”闫瑞回位置上坐下,指着屏幕招呼闫晚過來看:“既然要學,現在就開始吧。”
不得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闫晚的性格遺傳自闫瑞,目的性強,執行力高。
闫晚開始了上午跑劇院,下午如果沒有演出,就去公司找闫瑞報道的生活,周五晚上,為了履行之前的承諾,闫晚在酒店訂了幾桌,邀請大家來吃飯。
席間觥籌交錯,闫晚全程話不多,有人舉着酒杯過來她倒也來者不拒。
沈雲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少喝點,他們這麽多人,一人一杯的話你吃虧。”
闫晚撐着頭笑:“算了,大家難得放松一下,不想掃興。你不喝嗎?”
沈雲清搖搖頭:“我就不坑你了,等下要不要送你回家?”
又有人過來敬酒,闫晚眼神已經有些飄忽,看清眼前這個人是張桢,遲疑了一下沒有推拒,和她碰杯喝了。
張桢笑着說:“剛剛看大家都在敬你,好不容易等到沒人才過來。恭喜了。”
闫晚搖頭:“你那天說過了,今晚招待不周,見諒。”
說完扭頭看着沈雲清,腦子已經有些鈍了,突然想不起剛剛他問了什麽。張桢見她不打算繼續聊,端着杯子走了。
闫晚站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捏着手機走出包廂,闫晚走到走廊盡頭,給姜姝打電話:“姝姝,等下......來接我好不好。”
姜姝聽着她說話有些口齒不清,知道這是喝多了:“地址現在發給我,我一會兒就到。”
闫晚安心了,挂了電話把地址發過去。站在窗邊向外看去,這個城市總是燈火通明,看起來生機勃勃,實際上大多數人都在負重前行,掩蓋在繁華之下的疲憊和虛僞此刻逐漸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