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寂靜的夜，一望無際蒼穹挂着明月的圓月。
銀色的月光照耀下來，微微傾斜着灑入古典朱紅宮殿。
林巧爬在空寂的大殿，一身素白的長裙在黑漆的殿中尤其顯眼，她身邊都是空蕩蕩的，僅有一盞燭火在微風中搖曳着，顯得凄冷無助。
在林巧面前，還站着是一身大紅紋金絲長袍、華麗端莊林婉兒，與林巧形成鮮明對比，林婉兒居高臨下淡淡看着，白皙的面容在月光的盈蘊下透着輕柔地雪白，她雙眸微微一斂，仿佛将天下一切榮光盡入眼底。
在林婉兒身邊站着齊嚒嚒，齊嚒嚒手裏捧着托盤，上面擺放了一杯酒，青瓷小小的酒杯，酒水清冷幹淨。
“求求您~~”
林巧虛弱的雙手不甘心地拽着林婉兒腳邊的裙擺，她仰起頭，淚流滿面，說道：
“太後娘娘，求求您放過奴婢。”
“求求您了。”林巧哭得聲音沙啞：“您放過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一定會乖乖聽您的話。”
林婉兒半蹲下來，一身紅衣在地上展開，秀發傾瀉下來，她面容很平靜，眉頭也不皺一下，冷道：
“小丫頭，你不該動林家的人。”
林巧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整個人都在發抖，她跪着靠近林婉兒，扇了自己一巴掌，哭成了淚人兒：
“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會有二心了，您可以打奴婢嘛奴婢，求求您饒過奴婢一次，奴婢不想死啊！”
林婉兒用手指擡起林巧的下巴，涼涼的眼淚滴落在林婉兒手上，她有點可惜道：
“晚了，小丫頭。”她的聲音輕柔，像一朵天邊的雲，卻有十分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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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拼命否認着搖頭，一遍又一遍道：
“不要。”
“不要。”
“不要。”
“奴婢不想死！”
齊嚒嚒勸阻道：“林巧姑娘，您就乖乖把酒喝了罷，莫讓太後娘娘費心了。”平淡的聲音，就像是讓她吃晚飯這般簡單。
“不！！不可能！我不會就這樣死的！！”林巧看着齊嚒嚒手裏的酒，她搖着頭，不斷地否認着：
“皇後之位是我的，這天下也是我的，我不會就這樣死的！！”
林巧的神智有些迷糊，她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就能除掉林素素，差一步她就是萬人敬仰的皇後了，這冷宮不應該是她的結局，她是受人擁戴的皇後！
林婉兒站了起來，昵眼示意齊嚒嚒，齊嚒嚒便捧着酒蹲下去，喚道：“林巧姑娘。”
林巧揚起手來打翻了酒杯、
‘哐當’一聲，酒水灑了一地。
林巧面色驚恐地後退。怒吼道：“為什麽？！為什麽非要置我于死地！？”
她絕望地掙紮着，不斷地後退着，可她很清楚，再如何掙紮都是徒然。
“您明明知道皇後與太師之間的事，您要除去的是林素素，敗壞林家名聲的不是我，而是林素素！！您為什麽要放過他們，而不肯放過我！！？”
林婉兒從頭到尾都知道所有的事情，一開始，找到林巧的人是林婉兒，是林婉兒給了林巧的機會，讓林巧混進德興宮內，成為貴人，便是為了削弱林素素的權力。
可林婉兒從未拿她當作人看，她的存在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一顆牽制着林素素的棋子，成為林婉兒的劊子手，等到她沒有利用價值就是如今這個下場。
她不甘心！
為什麽林素素做錯了事情安然無恙，而她卻是被人抛棄？！
林婉兒微微勾唇一笑，難得回答了她：“因為你死了，便再也沒人知道此事了。”
宮女們換了一杯酒走進來送上給齊嚒嚒。
林巧起身要逃，她一面走，一面摔倒，滾了幾圈，頭發都散開了，看起來甚是狼狽，可當她要跑出去的時候，敞開的門忽熱出現一把利劍，指着林巧。
林巧吓了一跳，眼角猶然有淚痕，一步步退回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持劍的是一位黑衣人，他蒙着面。眸中有厲色。
“娘娘！”林巧踉踉跄跄跑到林婉兒身邊，她猶如一個瘋子，瘋瘋癫癫地從袖裏掏出一幅畫，正是蘇落落所丢失的那副，高樓大廈的圖畫，還有蘇落落所抄寫《道德經》的筆跡，不知林巧是如何在林悅悅身上取來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有收起來，當作救命符。
“娘娘，您看看這些！”林巧猶如抓緊救命稻草，慌慌張張地說道：
“皇後娘娘自從溺水之後，就變得怪怪的，之前向您彙報過，皇後娘娘變得喜愛畫畫，時常畫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時常會莫名其妙地消失，莫名其妙出現在別處。”
林巧看着黑衣人越走越近，吓得渾身哆嗦：“悅兒姑娘之前說皇後推她下河，奴婢也遇到過，皇後拿着鏡子碎片在奴婢臉上劃。”她似乎是想起滿臉血跡的樣子，驚恐地摸了摸臉，又接着說：
“可是奴婢醒過來之後，鏡子是完好無損的，周圍沒有人見到皇後進出，皇後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皇後一定有古怪，說不定是哪個妖女假扮的，娘娘！您···”
話還沒說完，一把利劍已經穿透了林巧的胸膛，她溢了一口氣吐出來，不可置信地擡首看着冰涼的黑衣人，她又看了一眼林婉兒，張了嘴嘴角流出鮮血。
林巧身影慢慢倒下去，她僵硬伸出手求救：
“為、為什麽？！”
林婉兒的高貴不曾動搖本分，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嬌小女子，鮮紅的血漸漸染透了林巧素白的衣裳，像一朵紅色妖豔的鮮花。
她将畫紙都撕了，扔到林巧的身邊，淡淡道：
“朕說過了，你不該摻和林家之事。”
“還輪不到你對朕林家指指點點。”
林巧猶如被扼制了喉嚨，漸漸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淚水。
黑衣人宮女們已退下。
幽暗的月光似乎走遠了，殿中僅有一盞橘黃色燭火，夜晚開始有些涼意了，齊嚒嚒為林婉兒披上一張薄毯，滄桑的聲音嘆氣道：
“娘娘，奴婢扶您回宮罷。”
林婉兒靜靜看着毫無聲息的林巧，簾下的眼眸漆黑如深淵：
“是朕太過分了嗎？”
“奴婢知道娘娘是付出了什麽代價保下的林家，怎會容許這丫頭放肆？是這丫頭太過偏執，不聽娘娘的話，如今這個下場是她咎由自取的。”齊嚒嚒寬解道。
在很久以前，林婉兒第一次踏入皇宮是十四歲時，那時她的姑姑只是皇帝其中一位妃子，為了鞏固林家的外戚關系，将林婉兒獻給皇帝做暖床丫頭，燕浩不喜歡林婉兒，從她入宮也一直冷落于她。
老皇帝有位喜歡的女子，是民間的普通女子，跟随在皇帝身邊雖然遭受到不少非議，但是一直受到老皇帝的寵愛。
姑姑将女子抓起來威脅皇帝與林婉兒圓房，老皇帝很生氣，像對待禽獸一樣占有了林婉兒，這些，她都一一忍了下去。
所以，在她知道自己懷孕之後，親手毒死了那女子，就像——林巧倒在她面前。
她冷漠無情看着老皇帝撕心裂肺哭着，過不了多久，老皇帝就病倒了，宮中的争權落在姑姑身上。
一年之後，她的孩兒出生了，老皇帝便也逝世了。
宮中沒有子嗣的妃子都抓去陪葬，包括她的姑姑，她抱着剛出生的孩兒登上帝位。
一晃九年了。
漫長的宮中歲月早已磨透的她情感，或許她不知不覺間也慢慢變成了與她姑姑一樣的人，她為了鞏固林家的地位，做了同樣的選擇——立林素素為皇後。
林婉兒轉身走開，空寂的殿中只剩下林巧，血跡漸漸流出來。
“皇後在哪兒？”林婉兒問道。
齊嚒嚒跟在身後：“應在樂央殿，娘娘是要宣見皇後娘娘嗎？”
“嗯。”
——樂央殿。
夜更深了，連月亮也昏昏欲睡。
蘇落落如往常一樣坐在文案前，拿着一支毛筆轉動着，手托腮目光呆滞地看着殿中那副山水畫。
直到半夜時，綠萍來告訴她，林巧去到冷宮之後，畏罪自殺了。
她一時竟五味雜陳，說不清是為春玉報仇感到高興，還是林巧的下場感到悲傷？古代的宮廷充滿着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她越發覺得古代沒有樂趣。
燕文俊怕蘇落落跑了，宴席之後便一直跟在蘇落落身邊，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蘇落落把燕文俊抱回床上，她真的覺得燕文俊比一次見長大了不少，抱得腰都要斷了。
“皇後。”
燕文俊嬌羞地睜開眼睛，在蘇落落懷裏眨着清澈的眼睛。
蘇落落松開雙手，燕文俊頓時摔在地上，疼得臉都皺起來了，努嘴道：
“皇後，你一點都不愛惜朕。”
“夜已深了，皇上早些回去休息罷。”蘇落落也知道燕文俊是怕她傷心，所以才會一直守在這裏。
燕文俊睜着惺忪的眼睛，緊挨着蘇落落坐下：“朕今夜要跟皇後一起睡。”
“有些事總要面對的，我沒有這麽脆弱。”蘇落落嘆氣，摸了摸燕文俊的腦袋。
在生與死面前，痛哭和後悔是沒有用的，就像她當初穿越回到古代一樣，因為并不能為她挽回什麽，她所能做的就是減少一點遺憾，好好善待身邊的人，讓往後的日子不再後悔，也能坦然面對各種離別。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也要學着自己長大。”燕文俊臉色煞白。
“叩叩。”
綠萍輕輕叩響了門。
道：“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讓您過去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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