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主仆

主仆

周挽月被安置在老夫人的院子裏，老夫人為了顯示自己對她的重視，特意将除了自己以外，最好的屋子給了周挽月住。

周挽月自從來到忠寧侯府裏，早晚請安，一次也沒有落下，很是得老夫人的歡心。

楚遇擇既然已經離開了，老夫人也想着周挽月看着很柔弱，顧惜着周挽月的身體，拉着周挽月的手叮囑了幾句，便讓她離開了。

看着周挽月處處得體的模樣，老夫人笑得嘴角都要裂開了。

旁邊的許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伺候老夫人許多年了，很是得老夫人信任。當然，許嬷嬷也很能察言觀色，見着老夫人高興，便挑一些好聽的話說：“老夫人，表小姐是真的不錯呢。看來，老夫人您很是喜歡表小姐。”

老夫人嘆口氣，“我見着哪個姑娘都比那個孟妩音好!雖然只是個妾氏，但是對于她一個爹不疼的庶女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好生照顧着擇兒，我定然不會委屈了她。成親兩年了，那孟妩音肚子裏也沒有個動靜，她剛來侯府時就放話，絕不會生下擇兒的孩子，可把我給氣得肝疼。反正那個孟妩音也不會給擇兒生個一兒半女，等挽月過了門，有了擇兒的骨肉，我定然央求擇兒将孩子記在孟妩音名下，這樣擇兒才能有個嫡出的孩子!對于孟妩音，我已經看在擇兒的面子上處處讓步了，擇兒總不至于連這一點小小的面子都不給我。”

老夫人說起孟妩音就生氣，造孽啊，怎麽就娶了這麽一個人做媳婦呢!

許嬷嬷柔聲寬慰道：“老夫人說的有道理，侯爺孝順，雖然一時被夫人迷了心，但是總不會在這樣的事上忤逆老夫人的。老夫人息息怒，千萬別為了那樣的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哼!”老夫人臉上更是氣憤，“我若是氣病了，只怕正是如了她的意呢!”

此時，“周挽月”正坐在梳妝臺前，自己取着頭上的發飾，将其一一放在梳妝臺上，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将它們給弄壞了。

“瞧你那樣，沒出息。”小香從屋子外面走進來，恰好便看見了這一幕。心中頗有些鄙夷，無論在外面裝得多像，私下裏還不是這樣？唉，丫鬟就是丫鬟，果然還是上不得臺面。

“周挽月”見“小香”進來了，連忙起身相迎，将“小香”手裏端的洗臉水給端了過來。這時，“小香”的臉上才又出現了笑容，語氣也溫和了許多，“算你這丫頭有良心，沒忘了自己的本分。”

“周挽月”頓時慌張道：“小姐說得是，奴婢怎麽敢忘了自己的身份，這些粗活還是奴婢來做吧。”

“小香，我們從小在偏遠的莊子上長大，州南郡守府裏幾乎沒有人知道我這個不得寵的庶出小姐長什麽樣子。嫡母這麽多年來對我不聞不問，突然又想把我請回府，還派嬷嬷教導禮儀，我一猜便有蹊跷。為了防止嫡母害我，我才要你和我互換身份”

說着說着，周挽月突然捏着小香的下巴，一字一句仿佛是在警告，道：“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取代我，你要永遠記住，這只是暫時的，而你只是一個丫鬟，而我，才是真正的小姐。丫鬟就該做好丫鬟的本分，侯府是很好，但是你別以為你可以借此機會成為侯爺的妾氏，要知道，老夫人對你好，只是因為她以為你是州南郡守的女兒，而不是真的喜歡你這個人！

小香被周挽月捏得疼，卻又不敢喊疼，只能忍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顯得楚楚可憐，“小姐，小香知道了，小香定然不敢忘記自己的本分。”

“知道就好。”周挽月将小香松開，小香頓時失去支撐，癱軟在地，周挽月看着小香這樣，越覺得爛泥扶不上牆，簡直是沒用的東西，“起來吧，服飾我洗臉。”

“是。”小香将洗臉水端過來，小心地服侍着周挽月，連身上的羅裙都來不及換下。

從前在莊子上的時候，小姐明明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過得很苦，每日都為吃食擔心，雖然給了小姐月例，但是總會被莊子上的人給貪了，小姐與她又無人可以依靠，更談不上給遠在州南郡守府裏的郡守大人告狀。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州南郡守夫人特意安排的呢？

小姐的生母只是一個丫鬟，并不得寵的丫鬟，又早早地便去了。這個丫鬟本來是郡守夫人從街上買回來的，這個丫鬟的爹輸了錢，要拿女兒賣錢還債，郡守夫人好心便救下了她。

郡守夫人将她放在自己身邊，對她還不錯，誰知道，這個丫鬟竟然和郡守睡在了一起!郡守向來好女色，原也不怪這個丫鬟，可是這丫鬟後來卻懷孕了，還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唯一奇怪的是，郡守雖然荒唐，但是卻從來不會碰夫人的丫鬟，這件事開始便給郡守夫人留下了一個心結。郡守夫人不由得懷疑，莫不是這丫鬟主動的？但是郡守夫人又不敢去直接問郡守，旁敲側擊也沒有個答案，便一直留有疑惑。但僅僅是疑惑而已，她沒有任何的證據，她只能接受自己的丫鬟背叛了自己，還是她親自救回來的丫鬟，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可比被陌生人捅一刀難受多了。

這名丫鬟倒也真的是聰明，知道郡守靠不住，便将這件事情鬧到了郡守府裏老夫人那裏，老夫人知道這件事情後，将郡守夫人叫到面前，狠狠地訓斥了一番，直怪郡守夫人無容人之量，說她善妒，郡守夫人大感委屈，卻不敢辯駁。郡守雖然庶出子女很多，但是庶子卻只有一個，嫡子也只有兩個，

老夫人自然希望自己兒子多子多福，而且這幾年從郡守夫人到那些妾氏，居然都未再有兒子。見着這丫鬟懷孕，老夫人覺着自己盼了幾年的事情恐怕要成真了，便盼着這丫鬟能給郡守再添一個兒子。

老夫人将這名丫鬟接到自己院子裏，明顯是為了防止有人害這個孩子，還揚言，若是這孩子有問題，第一時間便是找主母算賬，更是讓郡守夫人差點咬碎了牙，對這丫鬟的恨意與日俱增。

一時間，這丫鬟風光無限，還由老夫人做主，擡為了妾氏。老夫人親自找大師算過，大師說這孩子将來定會光宗耀祖，老夫人高興，賞了大師好大一筆銀子，心中對這孩子期望更大。

郡守倒是不怎麽關心，他又不差這一個孩子，而且妻子給他生的兩個嫡子的确很聰穎，嫡女也很優秀。只是，常常能聽到夫人抱怨那丫鬟的事，說那丫鬟忘恩負義，郡守也不是個寵妾滅妻的人，自然是站在妻子這邊的，且不說妻子向來端莊漂亮，單說為了他的幾個嫡子嫡女，他也會站在妻子這邊。

郡守不是個好丈夫，喜歡女色，卻從來都站在妻子這邊。他也不是個好丈夫，對子女很少管教，可是他把難得的用來管教孩子的時間和對孩子所有的愛都給了嫡子嫡女。郡守和郡守夫人之間，相處得還算不錯。夫人不喜那丫鬟，郡守心裏自然也很煩這個丫鬟，覺得這個丫鬟打破了他以前的生活，擾得妻子不快，間接擾得他不安寧，打破了他和妻子之間那微妙的平衡，實在是罪人!

這丫鬟每日吃得不錯，比前幾年那些姨娘懷孕時還要被伺候得好，讓那些姨娘嫉恨不已。

那丫鬟似乎以為自己真的能一直過上這樣的生活，有時候遇到郡守夫人，仗着自己懷着孕，姿态也頗為不敬。有一次，郡守夫人委屈極了，偏偏自己又不能拿這丫鬟怎麽樣，竟然将自己給氣哭了，回到房裏時，眼睛紅紅的。恰巧被來正房的郡守給看到了，心軟得不行，嬌妻難得如此，楚楚可憐，看得他心疼。

又過去了幾個月，這丫鬟生了，老夫人親自守在外面，等着她的孫子。可是，命運似乎開了個玩笑，這丫鬟生下的是個女孩兒。郡守府裏女孩兒何其多，個個都生得玉雪漂亮，且觀這丫鬟的姿容并不出色，怎麽會在乎這一個庶出的女孩兒呢。期望有多大，失望便會擴大更多倍，老夫人吩咐嬷嬷照顧孩子，便走了。

為了這一個庶女，與媳婦離心，實在是不劃算，媳婦還有兩個嫡子呢，那可是整個郡守府的希望啊。老夫人親自向媳婦賠罪，兩人關系瞬間和好如初，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不過內裏怎麽想的就不知道了。

丫鬟得知自己生的竟然不是個兒子，大喊有人害她，說有人将她的兒子給掉包了，引得府裏議論紛紛。不過，這怎麽可能呢？從産婆到丫鬟、嬷嬷，全部都是老夫人的人，為的就是防止出現這樣的事情，而老夫人又怎麽可能這樣做？這丫鬟這樣無非是不甘心罷了。

經此一事，老夫人算是徹底不喜這丫鬟了。郡守也十分不喜這丫鬟，連帶着不喜這孩子，便想将她們給送到莊子上去，經過郡守夫人的一番勸解，便決定只送孩子到莊子上去，老夫人自然也沒有反對，丫鬟在郡守府裏過得連丫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