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雨下得很急,雨水伴随着如鼓的雷鳴從山體縫隙中灌入洞中。
水跡一路從林青雀的額頭蜿蜒,從脖頸隐沒到衣衫重重疊疊的胸膛,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果斷地脫了被浸濕的外袍,打開手機,發現沒有信號。
封邺也看了一眼手機,同樣沒信號。
雨勢太大,就算劇組發現他們不在也不可能上山找他們,但是只要等雨停了,他們就能得救。
此時他們腳下已經積起水坑,水位沒至腳踝,洞口處地勢低窪,他們站在這裏絕不是一件好事。
林青雀貼着坑壁,盡量避開積水,看向洞內深處,眼神銳利,“我們往裏面走走,我記得導演說裏面有一條小河,說不定能找到出口。”
他們沿着石洞壁往前走,石洞內很黑,只有兩人的手電照亮方寸之地,偶爾從洞口鐵門的縫隙傳來天邊如虹閃電的白光,剎那間将黑暗點亮,暫時一窺洞中全貌。
這是一個典型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山洞,山洞頂上一排排鐘乳石上面滴着水,水裏富含碳酸鈣,滴到地上形成對應的石筍。
越往裏走越陰寒還帶着南方特有的潮意,林青雀的衣服被打濕,濕噠噠的貼在皮膚上,劇組資金充足,戲服都是精心挑選,薄又飄逸,但是現在被水浸透,覆蓋在皮膚上,朦胧的引人遐想。
封邺低着頭始終不敢林青雀的身體,他低着頭,沉默地跟在林青雀身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體傳來一陣悶聲,這是山體被外面雷電傳導的聲音,封邺擡頭看了一眼頭頂,剛好對上滴水的鐘乳石,只見那滴水搖搖擺擺懸而未決,耳邊又是一陣悶雷聲。
他突然眼瞳急速收縮了一下,幾乎是不由自主沖向前,“小心!”,一把抱住林青雀,将他撲到護到身下。
果不其然,下一道悶雷将至,伴随着山體劇烈晃動,泥路上石子來回不定的滾動,頭頂的鐘乳石發出顫抖的嗡鳴,眼看就要掉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封邺感到後頸劇烈的疼痛,先是火辣辣的然後就是痛徹心扉。
不是吧?又是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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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激辛辣的檸檬香,酸的讓人皺眉。
林青雀被他撲的不明不白,剛才電光火石的變故讓他一下子清醒,再聞到信息素的味道立刻明白過來,撐在頸側的手上留下溫熱的液體。
他在電閃雷鳴間看見,那是刺眼猩紅的。
他管不上是否安全,使了一個巧勁,翻身過來,“你怎麽了,我看看!”
封邺正疼着,被他錯不及防背過身去,看見後脖頸的傷口,他嘶了一口氣:“沒,沒大事,應該只是擦傷了,算不上什麽。”
的确,比上次貫穿傷算不上什麽,但是那根鐘乳石從兩米多的空中掉落,怎麽可能會沒有事,砸落的石柱還在旁邊摔了個粉碎,但是還能看見上面的血跡。
林青雀深吸一口氣,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圍着封邺受傷的脖頸包紮,勉勉強強止血。
“動作小一點,別把傷口掙破了。”林青雀給他綁了一個蝴蝶結,下意識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
封邺有些不适應地摸了摸脖子上多出來的布料,越發覺得像是項圈,笑得很不正經:“沒事,咱們衣服多,包紮得過來。”
林青雀白了他一眼:“你現在怎麽樣,看樣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找個穩定的地方。”
封邺故作柔弱,拉着他的衣袖:“我好疼啊。”
臉上做出的表情不像假。
林青雀受不得他做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又覺得的确自己對不起他,于是很有耐心地拉着他的手慢慢走。
封邺跟在後面,心滿意足。林青雀的手很骨感但又說不出的柔軟,微涼的,剛好中和自己心頭躁動的熾熱。
不知多久,霍然開闊,前面是光明的一片。
兩人慢慢走進,發現前面是一個峭壁,峭壁之下十米左右有一潭湖水,上面是山體裂縫,很大,光線就是從上面漏下來的。
一邊有嶙峋陡峭的臺階,可以走到對面的岩石平臺,看上去有人工修建的痕跡,可能是前人來這裏工作的痕跡。
“我們要不去那邊?”林青雀回頭看封邺。
封邺點了點頭同意,兩人扶着崖壁挪動,行走的時候還有碎石滾落,林青雀一整個狀态緊繃。
封邺看到他如此,就想逗逗他,然而沒想到腳下真的一個沒站穩,直直朝底下的湖面墜落。
他跌落時看見林青雀,驚愕地回頭,那雙手不可抑制地向他伸來。
完了,這是糟報應了,我就不該欠。
冰涼的湖水洶湧地吞沒他,模糊他的雙眼,屏蔽他的聽覺,奪走他肺部的空氣,封邺感覺一陣強烈的窒息感耳邊是機械的嗡鳴,意識模糊,他仿佛看見夏季長空靜明的群星,是那樣璀璨,皎皎銀河挂在天邊。
我要死了嗎?
封邺最後一口氣吐出來,嘴邊冒出一連串泡泡,小鳥會過得很好,可是我好遺憾,我還沒有和林青雀在一起。
在他視線變得暗淡之時,他仿佛看到一個身影向他囚水過來,靈活的就像一條美人魚,牽起他的手,用冰冷柔軟的唇貼緊,朝他渡了一口氣。
那個人如神明天降牽着他,将他帶出水面,接觸到空氣的一瞬間封邺的肺部幾乎爆炸,他猛地咳嗽,嘔出打大量水,他感覺自己嗓子眼腥甜帶着鐵鏽味。
林青雀抓着他的手,往岸邊游:“還好我會游泳。”說着把他往岸上送。
就在兩人都松一口氣的時候,湖底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悶響,緊接着澄澈的水底出現一連串氣泡,緊接着一個巨大的旋渦出現在湖底——
“跑!”
但是,很顯然,兩人來不及,兩人被巨大的虹吸旋渦裹挾着不知去哪,封邺在混亂中死死抱住林青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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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林青雀被臉上滴裏搭拉的水滴弄醒,他昏沉着腦袋,視線一片混沌,過了許久他才能聚焦,這是一片鵝卵石灘塗,周圍旁邊是一個沒了水的湖泊,他想撐着身體起來,卻發現自己左手以幾個極其奇怪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
他愣神好一會兒才感受到疼痛,他意識到自己骨折了,呼出的鼻息滾燙,還發燒了。
可是封邺呢,他人呢?
林青雀忍着劇痛,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按住骨折的那只,晃晃悠悠地起身,終于在另一邊找到了封邺。
此時封邺渾身滾燙,身上全是各種擦傷劃傷,被水浸泡得傷口發白發脹,除了這些外傷,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其他傷。林青雀單手一點一點将他挪到幹燥的地面上,然後蹲在地上劇烈喘息。
天邊又織起陰雲,林青雀舔了舔幹涸起皮的嘴唇,嗅着空氣中的土腥味,又要下雨了。
他想找一處能避雨的地方,但是剛起身就天旋地轉,意識消散前,他看見天邊閃電劃破雨夜的寂靜,一個帶着鬼面具的人站在他面前注視着他......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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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雀再睜眼就是醫院病房,他眼眸無神,渾渾噩噩盯着病房灰白無機質的房頂,過了許久他像是驚覺一般猛地回過神,鼻尖嗅到醫院那股冰涼的消毒水味。
他起身想要下床,卻被一雙手按回去。
“你好好休息。”是林泠的聲音,溫柔清淡,“醫生說你骨折了,有點脫水。”
她今天還是一套西裝,只不過裏面的襯衫領口是荷葉邊看上去比平時溫和多了,她打開放在床頭的保溫盒,舀了一勺送到林青雀嘴邊:“以形補形,我特意給你炖的。”
林青雀這才注意到她,微楞片刻,沒有接過湯,也沒有意識到豬蹄湯有啥不對,而是道:“封邺呢,他怎麽樣?”
林泠挑了挑眉,用一種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問的表情,揶揄地看着他,最終在林青雀無語的眼神下開口:“當時你和他在一起,山路不好走就直接用直升機把你們帶到省裏的醫院,你問題不大唯一的重傷就是骨折。反倒是封邺,全身上下都是傷,包的跟個粽子一樣,後腦開了一個瓢,做了ct,腦部有淤血,不好動手術,好在不算大。”
林青雀一只手打了石膏不方便,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掀開被子,穿上鞋道:“我去看看,他在哪?”
“隔壁,你真的要去看?”林泠抱着雙臂環在胸前,好整以暇,“我可提前和你說,封邺現在這個樣子,啧啧......”
“怎麽了?”林青雀心都揪起來了。
“非人。”林泠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很神秘的表情。
林青雀一把拂開她,踉踉跄跄走到隔壁,門沒有關緊,露出一條縫。
他伸手,打算推門進入,卻意外聽到像是皮革緊繃被反彈的聲音,于是他透過門縫看進去。
只見三四個醫生圍在病床旁,封邺被束縛帶綁在病床上,掙紮着竭盡全力想要掙脫,那幾個醫生圍繞着他讨論,仿佛對他的舉動毫不意外。
林青雀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門進去,高聲道:“你們幹什麽!”
幾個醫生轉頭看向他,讓他意外的是封邺居然朝他龇牙。
不像人,就像是受驚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