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封邺和林青雀約在了片場，片場剛拍完大婚的戲，尚未收拾。

封邺抱着紅玫瑰拾級而上，微風輕拂他的發絲，微斜的夕陽缱绻而柔和的照射在他的臉頰上，他的神情憧憬而羞澀，臉帶着激動興奮的紅暈。

他幻想着自己吐露真心的畫面卻又猶豫躊躇之後另一個當事人的反應，他不知道林青雀是否會接受他。

一份不自量力的告白。

他想他是不可及的，可是又抑制不住自己渴求的心，他混沌的幾個月裏，林青雀對他細心照料，他想他應該對自己有情的吧，封邺幾乎是不可控地想吐露心聲，想告訴他自己愛他。

那種強烈的渴求就像是深埋地底終于噴發的岩漿一發不可收拾，也像是一場春雨後萬物生長的噴薄。

門窗上的道具還未收拾，喜慶紅豔的“囍”字還貼在窗軒之上，傍晚微涼的風吹過，翹起一個邊角。

封邺伸出手指輕輕将它撫平，在門口停留許久，叩問自己的內心：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摹的，他緩緩深吸一口氣，又吐出，終于推開門去。

古老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嘎”的聲響，大門正對的案頭擺放着一對龍鳳花燭，蠟芯焦黑，那是被燃燒過的痕跡，導演為了追求真實道具蠟燭全用的是真蠟燭不是電子蠟燭。

封邺神使鬼差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早已凝固的燭淚，他依稀記得在監視器下，導演特意挑選的角度，林青雀頭蓋喜帕靜靜坐着，龍鳳花燭長燃在搖曳朦胧的燭光裏，他顯得異樣的溫柔。

盈盈燭光和豔麗的紅構成奪目絢麗的畫面，是暖色調的，美好得讓封邺流淚，于是當時的他忍住沖過去抱住林青雀的沖動，在結束後約了他在這裏。

他收拾心情，滿懷着期待走入後室，然而眼前的一切他意想不到——

桌椅板凳全部打亂，室內一片狼藉，窗戶破裂，窗沿的裂縫木刺上有暗紅的痕跡，封邺仔細查看，嗅到了上面幾乎随空氣四散幹淨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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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墨蘭香，那是林青雀的信息素。

這裏發生了什麽？

封邺從打鬥的痕跡判斷，大約是一場時間不算長的戰鬥，是什麽人能在短時間內制服一個頂級alpha将他帶走？

他仔細觀察室內，發現了異樣，床鋪之上整整齊齊放着一張喜帕，這太不尋常了，一室混亂，唯有這裏整齊。

他蹙眉，小心走過去，掀開那張帕子，然而帕子下的東西讓他全身毛骨悚然。

那是一張紙，上面寫着三個數字——

587

那是他在實驗室時的編號，實驗室又找上他了！

實驗室不是多年前就覆滅了嗎？為什麽，為什麽還是陰魂不散！

他閉上眼，徹骨的寒意仿佛附骨之疽一般蔓延，他感到驚恐和慌張，想起在實驗室的時候，那種從人類深層意識中傳來的警告要他趕緊逃，逃到一個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無論是哪裏。

然而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卻提醒着他，你不能逃，林青雀是因為你被實驗室的人擄去。

封邺緊緊攥住那張寫了他編號的紙，終于下定了決心，他知道這一切是他逃不開的原罪。

但是他在離開前打了一通電話。

-

這個季節的北風已經有些冷了，呼嘯着卷起路邊的野草，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走出來一個高大的人影，他站在車門口遠遠地望向遠處，似乎在緬懷什麽。

這裏很荒僻，雜草叢生，沒有人煙，遠處有一座廢墟，看外觀大概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舊物了，現在荒廢成了廢墟有種廢土末日的感覺。

計程車司機有些瑟瑟地看了一眼，輕聲嘟嚷着什麽，封邺轉過頭付了錢，面帶微笑：“謝謝了，師傅。”

他叫了十幾輛計程車唯有這位願意載他，其他的幾個在聽到地址後都紛紛拒絕。

司機收了錢打算走，臨走前還是忍不住道：“小夥子，你來這裏幹什麽啊，沒事的話趕緊走吧，這地方看着鬧鬼啊！”

沒過人膝蓋的野草，廢墟門口傾斜搖搖欲墜的xx醫院字樣，怎麽看怎麽像鬼片的開頭。

但是他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笑了笑，擺擺手，一腳深一腳淺往裏走，司機無法，只能調轉車頭離開。

封邺走在被荒草覆沒的小路上，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逃跑的景象。

那是一個雷雨天氣，大風呼嘯，雨點砸的臉生疼，實驗室被官方取締，他們這些能昭示實驗室罪證的活物全部要被絞殺，但是自己很幸運，他逃了出來，從暗無天日的地底來到陽光普照的地面。

那是他第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即便大雨模糊他的視線，鋒利的石子将他腳底磨得血肉模糊，他下定決心出逃，和過往一刀兩斷。

然而，這一次他又回到這裏。

生鏽的大門早就已經打不開，他翻牆進去，來到醫院尚完好的大廳。

醫院只不過是幌子，地底才是實驗室的真面目。

在這個人來人往的醫院底下，埋藏着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

大廳門開着，裏面黑黢黢的，仿佛一頭凝視着獵物的怪獸，陰森可怖。

封邺走進去，在黑暗中開口：“不用裝神弄鬼了，出來吧，你想幹什麽？”

就在這時燈光驟然亮起，傳出“滋滋”的電流聲，封邺一時間被晃了眼，擡起手臂蒙上眼。

“別來無恙啊，587。”那聲音很熟悉，卻無端讓人想起沙漠中的響尾蛇，陰毒致命。

“或者我該叫你——哥哥。”

封邺瞳孔猛地一縮，放下胳膊，眼睛因為強光照射一時間只能看得清一個模糊的人影，他眨了一下眼，終于看清楚。

那是一個帶着面具的男人，然而就在下一秒，男人摘下了面具，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封邺不可置信地出聲：“怎麽會是你！”

編號589

男人将面具從二樓扔下，面具掉落發出“咚”的聲響，同時揚起巨大的灰塵，但是封邺都沒管，他死死盯着那個男人。

“想不到吧，我還活着。”男人坐在二樓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求你逃離的時候帶我走，你卻将我丢下，但是我還是活下來了。”

“聽說你被人救了，還有自己的名字，可真是讓人嫉妒，不像我到現在還只是一個編號，不過你有了名字你姓封，作為弟弟的我也應該姓封，叫什麽好呢......”

男人似乎很苦惱，蹙眉。

封邺看着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想起那晚他們在實驗室圍剿下，躲在通風管道裏，驚恐地看着外面的屠殺，他們以為能逃過一劫，但是恐懼地抽泣還是暴露了他們。

他們四處逃竄，自己逃了出去，而他卻被人帶走，那時候他朝着自己做了什麽？

封邺幾乎記不清了，他似乎是想要自己逃出去。

但是現在呢，他終究是成為惡魔了嗎？

封邺閉上眼，又睜開，慢慢道：“所以實驗室死灰複燃，你為了活下去給他們賣命嗎？前幾次事故都是你幹的吧。”

男人神經質地轉過頭，“不不不，怎麽能說是賣命呢，我不過有了更崇高的理想。”

“繼續那些反人類的人體實驗嗎？”

“不，那些只是達成目的的必要犧牲罷了，只要達成目的，他們都能升入天國。”

封邺冷冷地看着他，男人臉上狂熱的表情，昭示着他是個異教徒，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瘋子，他不知道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麽，但是很顯然他們現在已經無法溝通。

“林青雀在哪？”封邺臉色沉下來。

男人歪了歪頭，“看來他真的對你很重要啊。”

“他在哪！”

男人發出以為不明地笑：“我們是雙生子，你卻背叛我，我今天送你一份大禮，還有十五分鐘哦~”

“十五分鐘後——”男人狡黠地笑起來，趨近于癫狂：“轟——萬劫不複！”

封邺呼吸驟然一緊，他果然是個瘋子，他想炸了這裏！

封邺狂奔向地下實驗室，身後是男人瘋魔的笑聲。

幸好實驗室當年是防核彈的配置，現在還能用，他有進入權限，只不過只有十五分鐘，實驗室那麽大，他會把林青雀藏在哪裏。

封邺忽然想起他那句話：

我們是雙生子，你卻背叛我。

他在意的是雙生子還是背叛。

當年他被抓回去的地方是個排風管道，而且那時候那樣緊急，連自己都不記得到底在哪，有可能嗎？

封邺大致有數會在什麽地方了。

他們兩個不是正常生育來的，是所謂的志願者捐獻卵細胞和精子，再用實驗室的技術人工培育出來，誕生的地方就是實驗室的培養皿。

封邺加快腳步來到培養室，果不其然培養室的大門大開他走進去，驚愕地發現林青雀居然漂浮在培養皿中，雙眼緊閉。

實驗室是他一輩子的噩夢，而且他不知道589這個瘋子會在培養液中加入什麽，他趕緊打碎培養皿，林青雀随着裏面的液體出來。

然而封邺并不是那麽好運的，他背上林青雀想離開，培養室的門自動關上，室內廣播想起：

“倒計時開始——”

瘋癫又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