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明芮希一聽便想到了夏懷信,眼皮子無法自控地顫了下,“夏懷信嗎?”她出聲确認。

绾绾表現得有點激動,“他好帥阿! 希希,你可以幫我問他要簽名嗎?”

明芮希給她逗笑,“有機會的話。他在哪兒?我現在出去。”

绾绾:“那先謝謝希希了,他現在擱休息區坐着呢,還給你帶了禮物!”

說罷,雙雙收線,明芮希拿了手袋往前臺而去。

前臺處,绾绾放下話筒擡頭,竟意外地看到了李欣偌,連忙打了招呼,措辭謹慎,和面對明芮希時截然不同。

認真說起來,李欣偌也是個脾氣好的,在商臺服務多年,大聲說話都少。可绾绾就像是一只敏感的小獸,行為處事兒全靠直覺。每回見到她,就會被壓迫感侵襲,禁不住瑟縮克制。

李欣偌大約是看出來了,但她沒說什麽,往夏懷信的方向瞧了眼,“來找明主播的?”

绾绾:“是。”

李欣偌微微颔首,頓了幾秒,竟提步朝着夏懷信而去,步履輕盈身姿綽約,帶起了一縷野栀子花的淡香,伴着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蔓延開來。

“夏先生你好。” 片刻後,她停在了夏懷信不遠處,微笑着打了聲招呼。嘴角的弧度似經過了精密儀器測算,溫婉大方。

夏懷信循聲擡頭,一眼就認出她來,那日偶遇她時寧晗學說的話亦如水般湧出....

“李小姐,你好。”夏懷信站起身來,雖不喜她的做派,但到底沒在公衆場合給一個女士難堪。教養使然,也是全然沒放心上。她的好與不好,都同他無關。

兩只手輕輕相觸,須臾後撤開。

李欣偌的笑音再度響起,“怎麽來商臺了?有什麽可以幫到你?”

夏懷信:“不用了,謝謝。”

一開口,就把天給聊死了。

李欣偌的笑容映出一絲尴尬,明顯不善應付被男人冷待。而且那日在凱佳的晚宴上,他明明是極為活躍的,對着明芮希綻開的笑容明朗似驕陽。

但她到底是個自我控制力極強的人,無論心裏多不是滋味,面上都是溫和自若,“那就不打擾夏先生了。”

夏懷信笑了笑,“慢走。” 并于她轉身的下一秒坐回到沙發裏,沒骨頭似的。李欣偌恰好在這個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漾起一絲莫名的情緒。這男人是真的視她于無物, 毫不遮掩。或者更應該說,他已經圓滿到鮮少有人和事兒能夠入他的眼。可是明芮希....為什麽能呢?

從思緒中抽身,她回過頭,竟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明芮希的目光,似打量,意味莫名。那一瞬,她的心顫了一下,背脊微微泛出涼。那種感覺就像是什麽見不得光的念想被人抽拽出攤在陽光下,而抽拽的那個人,是她大半勝負欲所向。

也正因為這樣,她沒有顯露出一絲示弱之意,端出最得體的模樣走向她。錯身而過時,她忽然哂笑道,“我以為明主播這麽清高上進的一個人怎麽樣也不會喜歡夏懷信這種纨绔公子哥。”

忽地,加重語氣,“除了錢,一無所有。”

明芮希聽完,細微地勾起了唇角,“你又不是我,怎麽會知道我喜歡怎麽樣的男人?而且,他也不是你所說的那種除了錢一無所有的男人。”

他只是愛玩也無需操心擔憂任何事兒,一旦認真起來,他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有關這一點,她比誰都篤定。

明芮希的反應大大出乎李欣偌的意料,她竟沒有否認自己對夏懷信的喜歡。因錯愕失語片刻,再次開口時,嘴角噙着淺笑,

“那就....祝福你?”

說罷,提步離開。绾绾目睹了這一切,遠遠地朝明芮希翹起了大拇指。她希氣場真的強大,同一姐正面對上都未落一絲下風,甚至有反壓的痕跡。

明芮希朝她笑了笑,朝着夏懷信走去。

還隔了一段,夏懷信便嗅到了熟悉的淡香,驚喜擡頭。下一秒,倏地起身迎了上去,面包被他忘了幹淨。

明芮希睇着他,目光微冷,究其根源,還是不滿李欣偌對他動了心思。她在外面跟多少個人暧昧她管不着也沒那個閑功夫,但夏懷信不可以。

“......早上好。” 夏懷信見她這般,感覺今天仍是兇多吉少。但來都來了,還廢了那麽多功夫,怎麽樣都要把愛心面包送出去。

對了,他的面包。

他記起,轉身去拿,“我給你帶了早餐。”

話音落定時,牛油果色的羅意威已經被遞到明芮希面前,“我做的。”他的聲音低沉含笑,隐約帶着幾分撒嬌讨表揚的意味。

這走向是明芮希沒想到的,夏懷信竟給她送來了親手烘焙的面包,還用.....羅意威的手袋裝着。這位少爺的行為當真沒有任何章法可言,但無法否認的是,她的壞心情因此消減了不少。

“早上起來做的?” 明芮希的目光在那抹牛油果綠上停了停,而後擡眸,看入夏懷信幽深似海的黑眸中。

夏懷信忙不疊點頭,“可不是,我早上五點就起來了,心意杠杠的。”

呵...

明芮希暗笑,心想也只有你會這麽大剌剌地說自己的禮物心意杠杠的。面上,仍是冷靜端麗模樣,未見一絲波瀾,“我不要,也不會把你從黑名單裏面放出來。”

“......” 夏懷信頓時蔫壞了,睫羽眨動,竟帶出了一絲委屈。但這一切并未持續太久,僅過了數秒,他便又振奮了起來,明亮微笑,灰霾根本近不了身,“這種美好的早上,咱不提黑名單這麽掃興的事兒。面包你收下,是你喜歡的噗噗熊和大白,甜的。”

“第一次做,你就當行善捧個場?”

說完,手又往前伸了伸。

明芮希看了他片刻,這才伸手接過,就這,還不忘強調,“這袋子太貴,你拿走。”

“夾帶私貨”失敗的夏懷信第一次生出自厭的情緒,他那天為什麽要嘴欠說那句話?

“給你。” 在他思緒亂躁時,明芮希已經從袋裏拿出了面包盒,面無表情地遞換給他。

他下意識接過,又聽她道,“謝謝你的面包,我還有事兒先走了。拜。”

話落時,當真攏着三盒面包走開了。

背向夏懷信的那個剎那,她的嘴角微微翹起,溢出了一絲狡黠也愉悅的笑。

夏懷信凝着她的背影,心裏多少有點兒不舒坦。但要他細說為什麽不舒坦他又說不清。等她走出三五米,他忽然闊步跟了上去,同她并肩時,“你去哪裏,我送你去?”

明芮希側眸睨着他,“不用,你都不用上班嗎?”

“.......” 他确實不用上班,每天除了吃喝打牌就是賽車打球....安排得滿滿當當,累過上班。這樣的生活夏懷信早已習以為常,也從不吝于讓人知道,但不知道怎地,此刻他竟有點不想讓明芮希知道這事兒,給她留下游手好閑的印象。

于是,随意給自己編排了個活,“約了人,等會兒就去。”

“嗯。” 明芮希若有似無地應了聲,“那就不妨礙夏先生你做事兒了,拜拜。”

“好。”

一齊下到一樓,分開。

夏懷信回到車裏,靜滞地瞧着明芮希的車走遠,着魔似的,踩動油門跟了上去。

車內,明芮希攏着面包盒子,良久才動手開了最上面那一盒。這一盒是大白,小小的腦袋圓圓的身體,心髒處鑲嵌着一顆紅心。好不好吃另說,做得還真挺不錯。

明芮希的心險些被揉化,一一開了盒看過,最後挑了個噗噗熊咬了一口, 眉頭忽然蹙了起來。

不是.....甜的?這分明是鹹的。

夏懷信,你已經混到糖鹽不分了嗎?

輕輕咀嚼時,忽然又覺得鹽味的面包其實也不錯。吃完了整整一個,明芮希給三盒面包拍了張照,po到了自己的社交賬戶,

@明芮希:“有人跟我說這些面包很甜的,我信了。吃了一個,發現它是鹹的。”

末尾還帶了只可可愛愛的小尾巴,#一大早,信任已經碎成了面包渣#

明芮希很少在社交賬戶po私人生活,不是為可控制曝光打造出專業冷豔的人設,單純只是不習慣也沒有表達欲。這會兒有了,想到了,也就發了。

此舉對她自己而言,不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對于喜歡她的人和路人來說,稀罕得很。

評論區很快被催熱了。

【啊,奶奶,你喜歡的新聞主播發原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算不算活久見系列。】

【那必須算啊,上一條原創......已經因時間過于久遠鎖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但也正常,姐姐又不是娛樂圈人士,需要多多營業鞏固人氣。】

【大白噗噗熊和皮卡丘,我也想要擁有。】

【看樣子還不錯,但面包我還是喜歡甜的。】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姐姐的字裏行間透着寵溺?】

【不,你不是!!】

【還有我!】

【所以鹽糖不分的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蹲。】

明芮希發完便收了手機,稍作休憩,黑色的賓利駛入城郊。約莫十多分鐘後,停在了一座古舊的宅子前。側目左望,是一片廣袤的生态農場,綠蔭蔥蔥,各種天然的香氣糅合在一起,馥郁飽滿。

明芮希下車,走了進去。

沒多時,夏懷信也到了,他将車停在了僻靜處,而後在附近閑逛。

另一邊,明芮希成功見到了許炜。

老爺子很是客氣,親自為了她泡了杯茶。茶香和着熱霧蔓開時,許炜主動開口,“明芮希是嗎?找我什麽事情?”

明芮希面容清婉含笑,“先生認識我?”

許炜阖了茶蓋,把茶杯推到她的面前,“嗯,我有時候會看你播的新聞。”

“原來如此。”明芮希輕聲道,之後沒遮掩地道明了來意,“臺裏開了一檔叫做《名人堂》的新節目,想請老先生出山錄一期。”

說完,纖手托起茶杯,空出的另一只手拎着茶蓋,輕而緩慢地撥弄着上面的浮茶,目光一直停駐在老爺子的臉上,注意着他的反應。

可許炜的情緒不見一絲波動,直到明芮希把杯送至唇邊才沉聲道,“謝謝商臺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但我不喜出鏡,你今天這趟要白跑了。”

在過去差不多一周的時間裏,明芮希收集了許多資料,對許炜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心知一次成功的幾率為零。所以面對直白的拒絕,她只是笑了笑。一盞熱茶過半時才又道,“請先生再考慮考慮,堅持學國畫的後輩們如果能在節目中看到您得到您的鼓勵,一定會高興并從中汲取能量。”

許炜一生熱情大半傾注在了國畫上,多少忽略了身邊人,妻子洛婷生病的那一年,他從中央美院辭職,從此淡出畫壇。時至今日,洛婷已經逝去,各方的邀約沒斷過,他也沒再回去。

是意盡了還是在以此懲罰自己旁人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明芮希很确定。那就是許炜不可能徹底剝離國畫,到了他這個年紀與層面,定是想傳統文化傳承下去。

果不其然,許炜的目光因這番話滞了一瞬,可也僅限這一瞬。

末了還是推了邀約,“不了,能夠做這件事的人很多,你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牽線。”

對話至此,明芮希深知今天不會有任何結果了,但之于她,一切還遠未結束。她從包裏拿了兩罐精致小巧的茶罐出來,君山銀針,笑着放到許炜面前,“謝謝先生,但我堅持邀您出山,我還會再來的。這兩罐茶呢,同公事無關,是一個傾佩您的晚輩孝敬您的。”

“這次可不要再拒絕了,我受不住。”

“會哭的,您信嗎?”

轉入到非工作狀态的明芮希愛嬌乖順,活脫脫一樽精致漂亮的人偶,沒幾個長輩能扛得住。

“行了,這茶我收下了,但錄節目這事兒,不用再讨論了。” 許炜退了一步,明芮希卻是笑而不語。

茶盞見底後,明芮希離開。

這回,夏懷信沒再跟。他拎着在農場買的大袋小袋進了院落,透過大開的木門瞧見了還在飲茶翻書的許炜,一絲記憶剎那間清明起來。

他幾年前見過他的,農場的這塊地還是他租給他的,一次性付了十五年的租金,他當時還訝異了一瞬。同錢無關,只是覺得稀奇,他簽下的租約沒過百也有大幾十,從未見過他這樣的。

在原地怔了怔,他提步往裏,“許老。”

許炜仔細瞧了他幾秒,認出他來,“夏懷信?你來這裏做什麽?”

話落,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中的各色有機蔬果上,失笑,“一大早上來我這買菜?”

夏懷信找了個空地把袋子放下,自然而然地走到老爺子對面坐下,面前有個青瓷杯,杯底還殘留着丁點茶渣,顯然是明芮希剛用過的。

“不是,跟着朋友來的,剛那姑娘找您做什麽?” 夏懷信開門見山。

“你問這個幹什麽?” 許炜瞄了眼夏懷信手邊的茶盒,示意他要喝茶的話自己動手。說完,目光回到書頁上。

“.......我來者是客,您讓我自己沖茶?”夏懷信如是說道,聲音慵懶不含一絲不滿。

許炜頭也沒擡:“我是可以幫你沖,但是怕你受不住。”

這話是事實,就許炜的地位和輩分,無論哪個圈裏的晚輩見到他的恭順有禮,還敢讓他沖茶?

但夏懷信從來非常人,“我命硬,沒什麽受不住的。”話雖然這麽說,右手指尖已經觸到了茶盒,準備自力更生。搗鼓間,他仍惦記着明芮希的事兒,“說真的,明芮希來找您幹什麽的?”

許炜:“不關你事。喝完這杯茶趕緊走,壞我清淨。”

“.......” 這些話多少紮痛了夏懷信的心,失語幾秒才道,“我好歹是您的房東,您怎麽能這麽冷漠絕情呢?”

許炜勾了勾唇,仍未擡頭,“房東而已,又不是我孫子。”

“......我合理懷疑您在占我的便宜。”

抓起茶杯喝了一口燙茶,夏懷信将自己和明芮希之間的兜轉同許炜了簡略說道了一遍,末了,“我想從黑名單出來,迫切地,不然傳出去,我夏懷信的臉往哪兒擱。”

許炜這才緩緩擡頭,安靜地凝了夏懷信好一會兒,忽然哂笑了一聲,“原來你還要臉的阿,這我倒是沒看出來。”

“......您非得拿話剜我的心?”

“那倒不是,我對誰都一樣。”

“那明芮希剛過來,茶也是自己沖的?”

這......許老爺子終于嘗到落于下風的滋味,可面上端方冷肅模樣,

“不是,我沖的。”

“是不是!我就說您雙标,國內外馳名的。”

“.......” 老爺子多少有點惱了,言語打擊升級,“我只能說你值得。人姑娘乖順有禮進退有度,來了還知道帶些我喜歡的君山銀尖。你呢.....做了啥?”

夏懷信看着聲線染了惱怒的老爺子,嘴角若有似無勾動,又喝了口茶,緩了緩爆笑的沖動才低緩開口,“您說得極是。為了彌補,我把這塊地和宅子都送給您,您告訴我明芮希來這幹什麽的。”

許炜 “.......” 活了幾十年了,見過不少敗家少爺,但是和夏懷信一比,全都是上不了臺面的小蝦米。

對峙半晌,許炜的長輩姿态再端不住了,“喝完這茶趕緊走,再來,我就打給你爺爺。”

夏懷信:“不走,爺爺來了也不走!”

許炜:“狗崽子!”

罵完,攏着書起身走向內室。

夏懷信瞧着他的背影,大聲笑道,“阿爺,中午多了個人,多整點飯菜,可以用我剛買的那些菜,我喜歡那個青茄子。”

許炜:“.......” 明芮希阿明芮希,你是不是故意把夏懷信這個魔星引到這的。

夏懷信當真留了下來,他坐在茶塌旁喝茶刷手機,恍若在度假。遠郊的空氣比城中心好了不知道多少,清爽又涼,置身其中,身心閑适安穩。

點開微信時,【不一樣的單身狗】群裏未讀信息已經99+。

“.......” 閑來無事,他就花了些時間爬樓。

寧晗學:【@夏懷信,明主播在微博挂你了!理由:鹽糖不分。你怎麽能傻成這樣,你不會嘗嘗嗎?】

裴安時:【老子笑得死去活來!夏懷信,你改名吧,夏憨憨适合你。】

景賀雍:【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長這麽大,怕是一頓飯都沒做過。】

寧晗學:【沒吃過豬肉,還能沒看過豬走路嗎?】

景賀雍:【別說,他還真可能沒見過。@夏懷信,你見過了嗎?】

裴安時:【起了個大早一頓操作猛如虎,結果還給人姑娘留下了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印象。這都什麽事兒啊?】

寧晗學:【就這憨憨程度,活該一輩子在黑名單呆着。】

寧晗學:【這貨是被打擊到沒臉見人了?叫了半天吱都不吱一聲。】

夏懷信看到一半,覺得自己小半生的面子全交代在今天了。可他沒空惦念這茬,摸去微博瞧了一眼。

“.......” 看完後,夏懷信無比确定明芮希這條是專門寫給他看的,挫敗感很強烈,但這些事兒,寧晗學幾個貨沒必要知道。

于是乎,朝群裏甩了句,【你們這群不識仙女心的狗東西懂個屁!爺是故意的,只有不一樣,才能令她印象深刻。】

回應他的巨浪,一波接一波。

裴安時:【呵....】

寧晗學:【你這是談戀愛還是道歉?老子熟讀上下五千年,也沒見過道歉還要深刻的。】

裴賀雍:【深刻?你是不是想同明主播“患難相守,生死相随”?】

寧晗學:【明芮希:求放過。】

裴賀雍:【慘,真的慘!這麽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從小黑屋中出來?】

裴安時:【就我看,不出來也挺好,鹽糖不分的東西只配待小黑屋。】

夏懷信的目光跟着字節跳動,停頓時,指尖敲動屏幕,帶出了細微的裹挾着激昂的啪啪聲響,【一周內,爺必定從黑名單中出來。】

三個【不信】連成了排。

夏懷信:【那賭一把吧。】

【賭就賭,一周內你要是出來了,我在‘極度’給你跳段鋼管舞。】

【我給你訂臺車,款式你自己選。】

【兩支白馬1947。】

哥幾個看死了這狗東西出不來,籌碼甩得狠且幹脆。而後,寧晗學幽幽發問,【你要是輸了呢?】

夏懷信哂笑一聲,【老子要是輸了,一周後在‘極度’攢局當着所有人喊三位爸爸。】

火速成交。

事兒了了,寧晗學幾個才記得關照兄弟本人,問他人擱哪兒呢?

夏懷信回他說:【在城郊生态農場。】

哥幾個多少覺得這狗東西腦子有坑,也直白地表達出這種想法,

【一大早上跑城郊做什麽?】

【夏懷信,你要是病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受得住。還能籌錢給你治!】

沉寂數秒,夏懷信甩了句,【攻堅。】

後又道,【今天莫挨爺,沒空! 】

說罷,幹脆地退出了微信。

凝着手機屏幕看了半晌,手指微動,下了個微博app。接下來的時間,他依着指引給自己注冊了一個微博賬號......

過了大半個小時,專門給許炜打掃宅邸和做飯的阿姨到了。停在大廳時,眼中閃過疑惑。怎麽有客人來,卻沒見許先生呢?

正沉吟着,夏懷信已經看到她,老熟人似得同她打招呼,“阿姨您好,您找許老嗎?還是想買蔬果?”那姿态腔調,活像他是這裏的半個主人。

阿姨被他逗笑,“不是,我是幫許老做飯清掃的阿姨。”

夏懷信聞言,黑眸微亮,“那阿姨燒的菜肯定很好吃吧?”

生得漂亮氣質幹淨嘴又甜的男孩子誰不喜歡呢?

阿姨也很難抵抗這種友善熱情,樸實的笑了兩聲,“還行。”

夏懷信這時已經站起身來,指了指門口右側的那幾個袋子,笑着“我今天中午也在這吃飯,您可以用那些菜,剛從農場裏買的。”

他坐在廳裏說話又如是輕松篤定,阿姨誤以為許老已經知曉,點頭應了下來,主要也不是多要緊的事兒。

夏懷信踱到門口拿了菜,回到阿姨身邊時,“我給您搭把手吧,您讓個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周身氣度矜貴,一眼望過去便知非富即貴。可他明朗愛笑,靠近時讓人感受不到一絲壓迫感。

阿姨也忍不住跟着笑,“那你幫我摘摘菜洗洗菜。你要是有興趣,我還能教你做幾道簡單的家常菜。我們那會兒老人家常說,人啊,至少得學幾道菜傍身,怎麽樣都不至于餓死。”

“阿姨說得對!”

兩人相偕去到廚房,說說笑笑,一派和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炜從內屋出來,目光梭巡時,瞧見了坐在小凳上彎身折菜的小少爺,氣不打一處來。

遠遠地就開始轟人了,臉色冷肅得似被冰淬過,“你怎麽還在這呢?不是讓你走了嗎?”

正在廚房忙和的阿姨趕忙出來,睨了他一眼,而後看向夏懷信。

敢情這孩子是在蹭飯啊?現在該怎麽辦?

正猶豫着,夏懷信的話音在她耳邊響起,“我不是回您說不走了嗎?我要留在這吃午飯。”

無辜可憐落入許炜的眼中,感覺心口梗了什麽東西,不甚舒坦。可這狗崽子臉皮比城牆厚,他真要賴在這他又能怎樣呢?難不成報警轟他走?

他能做得出,只是總得顧及一下老夏的面子。

雖說不是多親近的關系,但這些年了,廷城各地的租金都在漲,夏家卻從未提過。這令得他寬松無憂地守着這片空間,養着十幾個窮苦無依的人。

反複思量後,他壓了壓即将迸發的情緒,“那你就留下來吃,多吃點,吃完麻溜地給我滾。”

話畢,闊步走出了門廳。

夏懷信以為他想外出,起身跟了上去,慌得手都忘記了洗。總是幹淨光滑的手上沾了粘膩的泥土,他渾然不在意。

“您去哪兒啊?一頓飯而已,您不至于氣到離家出走吧?” 夏懷信健步如飛,很快追上了許炜,一路叨個不停。

許炜被吵得腦袋嗡嗡作響,當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原來社交牛逼症是真實存在的。他要是不告訴他明芮希為什麽來找他,他一準兒能從清晨鬧到日暮,日複一日。

其實告訴他也不打緊,可這會兒已經鬧成這樣了,他的妥協只會讓眼前這狗東西得意到飛起。被吵死,也不能這麽幹。

這麽想着,許炜回說,“确實不至于。已經留你吃午飯了,別再跟着我,哪裏涼快哪裏呆着去。”

伴着話音,加快了腳步。

夏懷信輕輕松松地跟着他,“所以您到底去哪兒?”

“鋤地,跟你說你也不明白。”

“誰說我不明白,我不僅明白,還能幫您鋤。走走走, 咱爺倆一起。”

“.......” 許炜終是緩下腳步,以冰冷的目光剜着夏懷信,“誰跟你是爺倆兒了?我老丁克了,沒你這麽大的孫子。”

夏懷信咧嘴笑,那一口大白牙炫目過晨陽,“我和你啊,碰到了就是緣分,而且這事兒怎麽說都是您賺了啊。什麽都不用幹,白撿我這麽大一孫子。”

“以後逢年過節,我定會備好煙酒補品過來探您。要不,我把這塊地和老宅子送您了。”

“.......” 許炜深吸了兩口氣才憋出了一句,“滾蛋!”

之後,徑自往農場方向而去。夏懷信跟了一路,他都沒再說一句,想冷處理的意味非常的明顯。

農場占地近四五百平,工整地劃分成三個區域:觀賞類花卉盆栽,果樹類與蔬菜農作物。一路茂盛花果香萦繞,養眼也養心,連夏懷信這種酷愛熱鬧的人都不禁生出了在這裏長長久久地住下去其實也挺好的想法。

幾經兜轉,許炜停在了一大片空地前,揮鋤松土,完全把夏懷信當空氣。夏懷信也不介意,拿了把鋤頭默默幫忙。這事兒他從未幹過,擱其他地方看到也是一掠即過,沒有任何經驗可言。

可他這人有點好,一旦打定主意要做什麽,十二分認真每一步必踩到實,賽車是這樣玩兒也是....漸漸地,他沉溺其中,安靜認真得讓許炜有些不習慣。沒忍住擡起頭,瞧着被寵大的小少爺正溺于勞動,動作或許笨拙,但是認真,眉目間尋不到一絲僞裝與不甘願。

好一會兒過後,許炜的嘴角翹出一道細微的弧度,随即撤回目光。一個多小時後,許炜都開始喘了,那狗崽子還一下一下鋤着,除了額間沁出了幾粒細小的汗珠,同初時沒有任何變化。

這體力,老爺子服氣了。

他杵着鋤頭,沖夏懷信吆喝了一聲,“休息會兒,一口吃不成胖子。外面有水,要喝去拿!”

夏懷信循聲望向他,沉靜散去,绮麗笑意泛出,“好勒。”

僅維持了兩秒,又是嬉皮笑臉模樣,“您說實話,我這土松得怎麽樣?”

許炜垂眸瞥了眼他松的那片土,輕飄飄道,“還行。”

這話一出,夏懷信頓時不樂意了,“就還行?同您這,有什麽差別?”

許炜仍舊一臉冷肅:“那區別大了。”

夏懷信确定他在忽悠,不依不撓,“區別在哪兒?”

許炜:“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夏懷信:“........”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沒想到堂堂國畫泰鬥,也這麽的湊不要臉。但許炜輩分擱那擺着,再不滿也都只能忍着。忙了一陣,也真的是渴了,夏懷信把鋤頭擱到一旁,去前頭拿水。

回來時,許炜已是席地而坐,攏着保溫杯望着這片空地,目光深邃悠遠,明顯陷落到某種情緒。

夏懷信坐到他旁邊,擰開了礦泉水,咕隆咕隆喝了半瓶。發現老爺子還沒回神,等了他片刻,輕緩開口,像是怕驚擾到他老人家一般,“您在看什麽呢?這地下有寶藏?”

許炜猛地回神,側眸睨了他一眼,嫌棄道,“滿腦子的寶藏和錢,就不能有點兒詩與遠方?”

這類批判夏懷信從自家爺爺那裏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早已免疫。無論什麽時候聽到,都能叢容消解。

他笑着,“詩與遠方那麽貴,沒有錢怎麽行?就你這一畝三分地,都得花不少錢。”

态度雖輕佻不羁,話其實有幾分理在。再加之方才的那一幕幕,許炜對夏懷信的印象其實改觀了不少,不知不覺聊上了。

“那你有詩和遠方嗎?”

“我?” 話峰轉得太快,夏懷信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應了聲才道,“沒有。”

許炜:“是沒想,還是想過後沒有。”

夏懷信:“沒想。”

許炜猜也是這樣。夏懷信的心境圓滿無缺,財富多到揮霍不盡家業又不需要他扛,他只需要快樂随心的活着.....夏家衆人估計也是這麽想的,或者說沒有一個夏家人真正逼迫過他,包括老夏。

“那就抽空想想,人生那麽長,光玩填不滿。”

夏懷信點頭應下,後面會不會思考他自己都不知。又喝了口水,涼意于喉間泛開時,他忽然反問,“您呢?詩與遠方是什麽?”

他的詩與遠方嗎?

許炜因夏懷信的問題怔了怔,回神時,一縷微弱的哀傷從他眼中一掠而過。很久很久沒有和人說過詩與遠方了,很多記憶都開始淡化.....只因那個人不在了,而他不知道還要活多久。

偶爾午夜夢回,他睜着眼睛,一個人置身于灰暗之中,總是在想,曾經為了詩與遠方沉溺忙碌忽略了身邊人到底值不值得。答案從模糊到清晰,他再也騙不了自己,他有諸多悔恨,是最後那兩三年全然的陪伴都無法彌補的。如果給他多一次機會,他會做得更好,即便需要放下一半的自己也甘之如饴。

但是,沒機會了。

不懂珍惜的人,被長長久久的留在了這個世界上,日日被內疚和悔恨啃噬。

“唉,老爺子!” 等了又等,夏懷信沒忍住催促了一聲。

許炜從悲戚中抽身,但他沒有看夏懷信,因為他清楚他的眼底鎖着什麽,再多些刺激,便會潰堤。而他,不想在這臭小子面前失态。

僅僅冷肅地回了聲,“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談什麽詩與遠方?”

說着,撐着地面起身,走開。

“今天就到這了,累了!”

夏懷信凝着他的背影喊,“那我也累了,可以吃飯了吧。”

許炜沒再搭理夏懷信,而他本人也不需要人搭理,也不管許炜怎麽想,跟着他的腳步出了農場。

北城  新麗大廈36層

會議的間隙,秦鉑拿起手機刷了刷。過去,他鮮少這樣,對手機的依賴性很低。哪想這罕見的一次,便讓他印象深刻。

是助理李昭群發來的,說明芮希那邊有些異常狀況。

緊跟着是一系列照片。

秦鉑順着往下,看得極為仔細。

一共六張照片,張張裏面都有夏懷信。他不僅去了商臺找明芮希,同她說笑,還一路尾随她去了城郊的生态農場。

秦鉑的目光漸漸泛出冷,等他看完了李昭群的最新留言,目光冷冽如刀,沉而緩地從那一排排黑字上掠過,似想将它們徹底剜除。

【這男人叫夏懷信,廷城明澤集團太子爺。母家根基在港城,大舅父曾是律政司司長。】

【他可能是對明小姐有意思,最近貼得極緊。今早還做了手工面包送去了商臺,事後,明小姐還專門發了條微博。】

李昭群跟在秦鉑身邊多年,深知有些事兒往細裏說比少說安全。而且這事兒明小姐已經發過微博了,他遲早會知道。

良久的沉默過後,秦鉑回複了一條,【她上班時間去農莊做什麽?】

這事兒李昭群事先打聽過了,【商臺開了檔新節目《名人堂》,第一期嘉賓拟定了國畫大拿許炜老先生,他老人家現在住那兒。聽商臺那邊的意思,明小姐把這次節目看得極重,花了不少心思了。】

這條信息出現在對話框後,框的頂端一直顯示“正在輸入......”

秦鉑等了一會兒,看還沒有信息過來,說了句,【有話就說。】

那頭的李昭群一哆嗦,“正在輸入.....” 提示驟然消失了。但是很快,他的語音過來了,“廷城那邊留了個人在農場,說夏懷信現在還擱那兒呢,可能是想說服許老上節目讨明小姐開心。”

到現在為止,他這些話也就是個猜,所以才有了先前的猶疑。

話畢,他安靜地等待着秦鉑的指示。經過上次,他心知明芮希之于老板是特別的做什麽都是有可能的。如此一來,揣度成為極為困難且危險的事情。

兩分鐘後,他收到了秦鉑的回複,【我知道了。】

竟然沒有任何後續?

李昭群在心裏暗暗稱奇,手也沒停,回了句:【好的,那就不阻秦總開會了。】

秦鉑默坐了近兩分鐘,一片晨陽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身上,臉上,不僅沒有驅散他眼中的冷意,還将他一身矜冷放大,壓迫感在他不知不覺中蔓延開來。

此刻與會的人已經齊了,負責會議記錄的秘書本該提醒他會議可以開始了,但她不敢。拖怠了一陣,市場部總監許輝硬着頭皮喊了他一聲,

“秦總,可以開始了。”

秦鉑這才從莫名的情緒中抽身,睨着許輝,稍緩,輕輕勾了下嘴角,“開始吧。”

許老爺子是個極其自律的人,做什麽事兒都是掐着點。午餐定在了十一時三刻,那十一時三刻前他必定已經洗淨了手坐在餐桌旁了。

夏懷信折騰了一整個早上,就吃了兩番茄喝了一瓶水,早餓到前胸貼後背了。一矜貴少爺,哪裏遭過這種罪呢。飯菜一上,就握起筷子,眼巴巴地望着許炜,“阿爺,可以吃了嗎?我快餓死了。”

許炜:“可以!”

聞言,有星影于夏懷信眼底漫開,下一瞬,筷子也動了。結果.....給許炜提筷攔住了。

“.......” 夏懷信從未覺得吃飯這麽難,也終于知道,餓極時,人真的會向五鬥米折腰。“您有什麽指教?”

許炜淡淡睨着他,“吃完這一頓,別再來了。”

夏懷信想都沒想,點頭,“保證再不來了。”

許炜姑且信了,撤開了筷子。夏懷信頓時眉開眼笑,筷子伸向糖醋排骨。這時候許炜怎麽也想不到這狗崽子夾了是給他的,“筷子還是幹淨的!”

“阿爺您先吃,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垂眸瞥了眼碗中的那一截裹了焦黃的排骨,許炜心底冒出一縷陌生的情緒,暖調的,類似溫情。至她走後,再沒有人給他夾菜了。以前也沒覺得這是什麽了不起大事兒,如今失而複得,他才清晰地察覺曾被自己忽略卻從未消失過的想法。他就是個凡人,和俗世中的每一個人一樣,渴望陪伴與溫暖的煙火氣。

“呵.....” 許炜低頭輕笑,再擡頭時,眼底已經歸于平靜,“你小子還知道不好意思?要吃就趕緊吃,吃飯滾蛋,浪費我一早上。”

夏懷信坦然開吃了,咀嚼間,“我不是幫您幹活了嗎?您要覺得不夠,我明天還來幫你。”

“......你就不能幹點正經事兒?”

“這世界那麽多正經人,沒必要了吧?”

“懷信阿,來端湯,蓮藕炖牛骨!”

“來勒,阿姨您別動阿,燙。”

夏懷信放下筷子闊步去往廚房,一身明朗,讓人不由自主親近放松,忘記他出身不凡富貴滔天。如果他和洛婷有孩子,孫兒也該有他這麽大了吧?

午飯過後,許炜拎着壺熱茶回房了,明擺着不想再看到某人了。夏懷信凝着他的背影,喊着,“現在可以告訴我明主播過來找您幹嘛了?”

許炜不理他。

“.......” 夏懷信真的服了,這別扭脾氣跟他家阿爺真的一模一樣。“這點事兒,難得到小爺我?”

他當即打給了裴安時,sky商臺太子爺吳廷明是他在普林斯頓的同學,私交甚篤....往城中去時,夏懷信已經收到了答複。

第二天九點許,夏懷信又一次出現sky商臺。才上樓,绾绾便看到他了,黑眸泛亮,熱情同他打招呼,“夏先生,來找希希阿。”

夏懷信朝她揮了揮,提步走近,“她到了嗎?”

绾绾:“剛到!你等等,我幫你打給她。”

夏懷信:“謝謝!”

绾绾打電話時,夏懷信安靜地站在一旁,眉目清隽身長玉立,不胡鬧時當真似極了漫畫中走出的花美男,賞心悅目。

“你等等,希希馬上出來。”

“麻煩你了。”

“不麻煩。”

晨早雜事兒多,招呼好他後绾绾就忙自己的了。兩三分鐘後,感應門開啓,明芮希從後面走出,手上拎着包,要出門的樣子。她着了件煙灰色的襯衫束腰連衣裙,露肩設計,纖長的天鵝頸和鎖骨毫無遮掩地顯露在外,纖腰長腿惹眼.....今天的高跟鞋同昨天的也不一樣。

這一刻,夏懷信忽然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關注起明芮希的高跟鞋。

.....夏懷信,你這是在無聊中變态了嗎?

明芮希要是知道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從小黑屋出來了。

“夏先生,今天又有什麽事兒?” 夏懷信心念攢動時,明芮希清婉的聲音響起。他回過神,手臂伸出,把華倫天奴送到了她面前。

明芮希垂眸瞧了眼,“又是鹹面包?”

“.......” 提到這茬,夏懷信的俊臉染了一抹不自在。“不是。”

明芮希沒再說話,定定地睨着他,仿佛在等待他告知袋裏裝的是什麽。

就這麽對峙了十數秒,夏懷信敗下陣來,“大白飯團,還有你喜歡的鮮榨猕猴桃汁,兌了秋月梨,甜,對嗓子也好。”

明芮希敏感地抓到了重點,聲音也因他的話不由放輕放軟,“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

夏懷信覺得說實話有點不妥,也丢面子,但是不說吧,又想不出能完美糊弄過去的理由,只能端着鎮定模樣,“網上查的。”

明芮希似察覺到了他的局促,嘴角輕輕勾動。随後纖手探出,手心朝上,“拿來。”

有了昨天的經驗,夏懷信知道她只要裏面的東西,兩下掏了出來。

“謝謝。” 明芮希接過飯盒和果汁,既而空出一只手從包裏掏出了一顆牛奶糖。“回禮!”

夏懷信被她氣笑,“哄小孩兒呢?”

明芮希睇着他,“那你要不要?”

夏懷信揪着奶糖的一角,稍稍用力,攏入自己手心,“要,禮物誰會嫌多呢?”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明芮希提步往外,仍然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想要将夏懷信從黑名單放出的意思,但也沒有排斥和怒氣。

夏懷信不是沒察覺到不對勁,但他鮮少同女孩子打交道,牽絆如此深的僅明芮希一人根本無經驗可循。深究無果,他只能放棄,那一縷不對勁很快就被擠到心底最微不足道的角落。

“一起。” 夏懷信跟着她,“你們主播出外勤這麽頻繁的嗎?”

明芮希:“不常,近期有點特別。”

夏懷信:“那你趕時間嗎?不趕的話送我到明澤?離這裏大概兩三公裏。”

聞言,明芮希緩下腳步,還沒來得及說話,夏懷信的補丁便到了,“早上我蹭人順風車來的。”

他說這話時,清隽無辜,靜靜地凝視,眼底壓着微弱的期待。同明芮希的記憶完全不同,她卻依然沒法拒絕。

理智控場前,她聽到自己說,“我送你。”

信哥:這時候鹹魚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有空,全職追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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