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江凜跟前刷存在感之餘, 向來睚眦必報的賀從澤賀公子, 并未忘記找罪魁禍首清算。

有本事弄到江凜病例,并将其捅到A院上層的人,不用動腦子都知道是誰。

秦書雅這女人沒了司莞夏就蔫,賀從澤不屑動她,而司莞夏這大小姐畢竟嬌貴,他不好動粗,于是便用了別的法子。

“欸我說, 你打算怎麽處理?”

這日,賀從澤與宋川在高爾夫場休閑,宋川邊瞄着方向邊問他。

賀從澤半眯了眯眼, “處理什麽?”

“裝什麽傻,江凜那事兒不就是司莞夏折騰出來的?”宋川嗤笑, 出手擊球,卻還是偏差了些,他無奈揉發。

賀從澤自然明白宋川言下之意, 只是他未立刻做出回應,而是稍加打量角度, 然後下杆随揮, 一球進洞。

宋川吹了聲口哨, 頗為感慨地開口道:“老鷹球,咱們賀公子還是高精端。”

賀從澤慢條斯理地正過身子,整了整袖口,“差不多了。”

宋川挑眉, 不懂就問:“什麽差不多了?”

“時機。”賀從澤言簡意赅,擡腕看着時間,道:“那邊應該坐不住,估計能把人逼出來了。”

宋川正疑惑,便聽身後傳來腳步重重踏過草坪的聲響,來人仿佛有萬千怨憤無處發洩似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用力。

他好似明白過來什麽,暗中給賀從澤比了個大拇指,随後才轉過腦袋去看來人——

果不其然,是滿面盛怒的司莞夏。

雖然宋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只是看着司大小姐這張臉,就知道她是受了什麽大委屈,跑過來找賀從澤興師問罪的。

Advertisement

不過賀從澤又不能對她做什麽,她哪兒來這麽大的火氣?

宋川摸了摸下颌,決定當個旁觀者,豎起高爾夫球杆便悠哉悠哉地靠在旁邊。

賀從澤倒是對于司莞夏的到訪絲毫不覺得驚訝,他懶懶掀起眼簾掃過她,不緊不慢地直起身子,從容問她:“司小姐怎麽有閑心來這?”

司莞夏咬緊牙關,氣憤地跺了下地,道:“賀從澤,你別跟我裝傻,我知道是你搞的鬼!”

先前教訓江凜的計劃被花式攪黃也就算了,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江凜患有心理疾病這件事都掀不起波瀾,賀從澤更是親身上陣公開護短,他就真的把那女人捧在了心尖兒上?!

怒火簡直快要将司莞夏點燃,她不知道江凜這滑鐵盧憑什麽成為自己的眼中釘,還拔不出來。

這些也就罷了,然而更可惡的還在後面。

就在剛才,司振華突然叫助理把她帶去了公司辦公室,特別嚴肅地問她:“司莞夏,你最近是不是犯了什麽事?”

她搞不懂父親的意圖,也完全沒往江凜事件上想,便皺着眉回答:“沒有啊。”

司振華臉色有些陰沉,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怎麽得罪了賀從澤?”

幾乎是聽到“賀從澤”這名字的瞬間,司莞夏就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自己匿名舉報江凜的事情。

難不成……?!

看到司莞夏變了神情,司振華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他煩躁地揉了揉眉間,冷冷道:“最近我和賀家有份合同,本來已經談妥了,但賀從澤那邊提出要再加3%的利索,結果拖到現在還簽不下來。”

明顯的公報私仇。

司莞夏聞言愣住,難以置信地搖頭,“他竟然……”

“賀從澤雖然沒個正形,但他的重要程度遠高于你想象的。司莞夏,平時你到處捅婁子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回你必須給我解決好。”

這番話聽得司莞夏十分不舒服,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只不屑一顧地輕嗤道:“我們家這麽厲害,難道合作對象就非賀家不可?”

“你口氣還挺大的?”司振華本就壓着火氣,聞言就繃不住了,狠狠拍上桌子,怒道:“知道女人心小事多,所以商業上的事我懶得跟你說,平常小打小鬧我也不管你,但是這次,你要是不給我處理好就別想回來!”

“平時是我好臉給多了還是怎麽,司莞夏,你覺得沒了司家的背景你算個什麽東西?!哪來的資本成天給我添亂!”

司莞夏從小是被寵到大的,司振華對自己是放養式,因此她鮮少見他發火,這會也是被吓得不敢吭聲,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不敢落下來。

心裏的委屈,通通轉化為對江凜的怨恨。

回憶完畢,司莞夏看着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意氣風發從容依舊,仿佛真的不知道他自己做了什麽事似的。

“賀從澤,你把個人感情轉移到工作上,算什麽正人君子?!”司莞夏擡聲質問他,一張臉上滿是憤怒:“那江凜根本就有病,你就非要護着她?”

宋川聞言,好像懂了賀從澤是如何逼迫司莞夏的了,原來是經濟施壓,也難怪了。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正人君子,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全看心情辦事。”賀從澤唇角還挂着笑,他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很不巧,你這段日子裏的所作所為,讓我的壞心情持續了很久。”

司莞夏怒極反笑,嘲諷他:“賀從澤,你還真是好意思啊,背地裏搞這種小動作?”

“這點我們彼此彼此。”他說,“倒是我要問你,司小姐,放暗箭放得舒不舒坦?開不開心?”

司莞夏沒應聲,緊緊盯着賀從澤,看起來就差要撲上去了。

旁邊觀戰許久的宋川把腦袋給撇了過去,沒辦法,司莞夏吃癟的模樣實在是百看不厭,他憋笑憋得好辛苦。

他想起當初江凜和司莞夏對峙時,江凜給的下馬威讓司莞夏無話可說,再結合現在賀從澤的這番行為,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好家夥,一個正面杠一個玩陰的,司莞夏真是有夠可憐,惹了這麽一對黑白雙煞。

“合同我不會做出讓步,你要是想說這件事,那就趁早回去吧。”賀從澤說,顯然是不想跟她多做糾纏。

司莞夏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怒從心頭起,她沖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領,道:“賀從澤你是不是瞎了眼,江凜她都不是個正常人,活該她被孤立!”

“第一,我說過我不是正人君子,所以我不想跟女人動手,不代表我不會動手。”賀從澤面色如常,将司莞夏的手給掰開,笑容卻添了幾分威脅:“第二,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關于诋毀江凜的話……”

他稍作停頓,低下頭靠近她,逐字逐句:“我就讓你後悔,這輩子做女人。”

賀從澤俯視着她,眼神冰冷喋血,司莞夏從來沒見過他這麽陰冷的模樣,只覺得不寒而栗,抱着臂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以宋川的角度,沒能看清楚賀從澤的表情,但他透過司莞夏的反應,也知道估計是賀從澤把他那張好人臉給撕下來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之間好像也沒什麽可聊的,你回去吧。”賀從澤直起腰,又恢複了往日似笑非笑的樣子,對司莞夏意有所指道:“可別讓你父親等太久了。”

語罷,他轉過身子背對着她,垂眼整理自己剛才被揉皺的衣領。

司莞夏好似全身被冷水從頭到尾淋了個徹底,她胸腔中的怒火不斷擴散,熊熊燃燒着,一寸寸将她的理智燒盡。

最先察覺出不對勁的是宋川,他餘光瞥到司莞夏拎起了金屬球杆,心底便警鈴大作,不祥的預感升起。

宋川剛來口,提醒的話語還沒來得及醞釀好,剛堵在喉嚨間,司莞夏便已經有所動作。

“賀從澤你就是個混蛋!”她喊道,雙手掄起賀從澤放在旁邊的球杆,趁着他背對自己的空檔,直接朝他後背砸了過去!

幸好賀從澤反應及時,把身子側轉過去,但距離最近的右臂還是遭了殃,被擦出了一道血口。

幾秒後,傷口便開始湧出汩汩的鮮血,十分駭人。

宋川早些年打架打慣了,倒是見怪不怪,第一反應是估摸着賀從澤得縫上幾針。

“操……”   賀從澤忍不住爆了個粗口,擰緊了眉,伸手便揪過司莞夏:“你他媽是真覺得我脾氣好?”

司莞夏剛才那瞬間再怎麽兇狠,終究也不過是一時昏頭,她是個豪門大小姐,哪裏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面,當即就吓得渾身發麻說不出話。

她潛意識裏想要趕緊逃離這個地方,但賀從澤似乎真的動了怒,力量大得吓人,她根本掙紮不開,急得眼淚都要冒出來。

賀從澤本來就惱,見司莞夏這副快露出來的樣子就更煩了,直接松了手,不耐道:“趕緊走!”

他簡直都佩服自己的紳士品格。

“你……是你自己活該!”司莞夏張皇失措,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忙小跑離開了高爾夫場。

宋川拍拍手,十分感慨:“女人啊女人。”

賀從澤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啧了聲:“我就該要求再加3%。”

“行了行了,你這傷怪吓人的,我給你處理去。”宋川哈哈着攬過他,邊說邊将人往休息區那邊帶。

賀從澤卻問:“這離A院是不是挺近的?”

“對啊,到不了十分鐘。”

“去A院。”

宋川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不是,賀從澤你什麽時候這麽嬌弱了,這點傷去醫院?”

“你懂個屁。”賀從澤輕嗤,“能見到我家凜凜,這傷還不算白受。”

宋川:“……”

好一個癡漢:)

江凜到達手術室的時候,賀從澤正坐在臺子上,大爺似的翹着個腿,表情不爽。

而他身前的小醫生,正戰戰兢兢地給給他手臂上的傷口消毒,從江凜這邊看過去,那小醫生的手抖得幾乎肉眼可見。

江凜:“……”

這是有多害怕賀從澤?

她蹙了蹙眉,看了眼賀從澤的臉色,黑得駭人,難怪把人都給鎮住了。

聽聞手術室後門傳來的聲響,房內二人不約而同地側首看過去,在看清江凜的那一剎那,小醫生面露喜色,仿佛是看到了從天而降的救星。

賀從澤的表情也稍有緩和,他将身子向後倚,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江凜。

好像恭候多時似的。

江凜擡手将長發一撩,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上前對小醫生道:“你先去忙吧,我給他處理。”

“好的好的,江醫生,麻煩你了!”小醫生有如得了特赦令,聞言忙不疊直起身子來,擺擺手離開了手術室。

江凜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也沒多說話,她站到賀從澤跟前,收拾着手邊的器械用具,翻出了針線。

“你有夠忙的,還得讓我托人去喊你過來。”賀從澤唏噓道,側臉打量着江凜,唇角弧度淺淡:“怎麽,有什麽感想沒?”

江凜連白眼都不屑于給他,低頭專心處理他手臂的傷口,問:“怎麽搞的?”

“被高爾夫球杆刮出來的。”

江凜惜字如金,評價:“騷包。”

“在你臉上還真是看不出半點心疼。”賀從澤也不氣,只笑了笑,嘆道:“算了,我姑且認為是你藏的太好。”

江凜的眉心無聲擰緊。

賀從澤的傷口雖然不算嚴重,但畢竟是到了要縫針的程度,稍有不小心就會留疤,到時絕對是他無暇皮囊上的污點。

就在此時,賀公子輕描淡寫地提及一句:“不過話說回來,這傷還是拜司莞夏所賜。”

江凜手一頓,縫合的動作便過了幾分。

也不知是疼還是怎的,江凜看到他的眉頭皺了皺。不過也只是瞬間的事,麻醉過後應該是沒什麽感覺的,她就沒在意。

江凜迅速恢複常态,“……你幹什麽了?”

“在商業方面用了點小手段。”賀從澤擡眸,一雙桃花眼微彎,“你應該知道我這人睚眦必報,且不擇手段。”

江凜沉默良久,才憋出來幾個字:“你沒必要這樣。”

“江凜,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他徐徐開口,嗓音淡淡:“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了圈住你。我只要你知道,想做什麽便去做,你盡管向前走,不用回頭。”

“越是珍貴美好的事物,就越有眼紅的人去抹黑。江凜,你從來不在底層,你處于他們觸碰不到的高度。”

這番話一字一句敲在江凜耳畔,聽得她心底顫動,有什麽溫熱柔軟的情感緩緩溢出,包裹了她。

有的感情熾熱,有的感情無聲。

而賀從澤對她,更多是潤物細無聲的溫和,日子久了不曾感觸,在某個時刻才讓她驚覺,自己的棱角在他面前已經趨于平緩。

她垂眼看他,二人目光相對,有什麽不同于往常的情愫萌發。

然而江凜那點兒心思還沒醞釀完畢,賀從澤便已經恢複了往常吊兒郎當的模樣,似笑非笑道:“怎麽樣,現在心疼了沒?要不要考慮給我個安慰親吻?”

江凜:“……”

這人就是不能給好臉看:)

“閉嘴。”她無語氣地警告他一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消毒縫合上。

賀從澤這會倒真乖乖住了嘴,他斂起笑容,眼神淺淡地望着江凜。

不得不說,江凜的五官生得着實是精致好看。

稱不上明媚,也不及冷豔,而是中和以上兩種的驚豔,讓她能将柔媚和清冽共同擁有,還不顯得突兀。

特別是她認真做事時,眸子裏的星影閃耀疊層,動人無比。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賀從澤有些不能理解,怎麽這張萬年瞧不出人情味的臉,能讓他怎麽看怎麽喜歡。

視線落在她光潔的額間,随後是眉梢,鼻尖……最終,定格于她雙唇。

賀從澤喉間莫名有些幹渴,無名燥熱升騰而起,險些抑制不住。

他對她實在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就有更多次,他本想不那麽快,誰知這根本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時間流逝,江凜雷厲風行,動作娴熟地處理好賀從澤的傷口後,她便俯身将工具收好放回原處。

賀從澤的歪心思一起來,他也懶得克制,幹脆騰出手扯過她,偏過頭就要将唇壓下去。

電光火石間,江凜單手擋在二人中間,于是加速運動被迫終止。

她欣賞着賀從澤欲/求不滿的表情,從容直起身來,道:“好好養傷,少折騰。”

“你這不解風情的女人。”賀從澤只覺得頭疼,他嘆了口氣,無奈笑問:“就當謀個福利都不行?”

江凜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轉身走向手術室門口,“我不想,那就是占便宜。”

他占的便宜還少?

賀從澤颔首失笑,目送江凜離開後,自個兒也從臺子上下來。他整整衣服,本來負了傷心情挺糟糕,見到江凜後簡直是看誰誰親切。

江凜在回門診的路上,碰巧遇到了剛才手術室的小醫生。

對方是剛來A院沒多久的實習生,常跟在江凜身邊學習,大場面也算是見過了,但剛才賀從澤的威壓實在沉重,她簡直擡不起頭。

傳說中風度翩翩的賀家公子哥,原來黑起臉來是這副模樣,她今日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長了見識。

小醫生見到江凜,恭恭敬敬地問了聲好,随後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江醫生,處理好了嗎?”

江凜點點頭,“傷口不嚴重,我給他包紮好直接回家就行了。”

“那就好……”   小醫生撫心感慨道,她回憶起先前的事,不禁喃喃:“不過江醫生,其實之前我還不怎麽了解,不過現在看來,賀公子是真的很看重你啊。”

江凜聞言,饒有興趣地微挑眉梢,問她:“什麽意思?”

“賀公子和朋友過來的時候,你當時正在門診忙呢,他本來想親自過去找你,但主任不放心,就讓我直接去處理了。”小醫生說到:“賀公子的不樂意簡直都寫在臉上了……吓得我都不敢出聲。”

這麽聽來,賀從澤倒是還挺幼稚的。

江凜無奈輕笑,搖了搖首,“直接來叫我不就好了。”

“是啊,幸虧你來的快,我剛給傷口消完毒你就到了,我當時都舒了口氣呢。”

江凜正要開口,思緒一轉卻想起了什麽,她蹙眉問道:“那時你剛消完毒?”

小醫生點點頭:“是呀。”

“還沒打利多進行局部麻醉?”

“還沒來得及。”

江凜心底的愕然不止一星半點。

她突然聯想到自己當時出神,将縫合線扯過,賀從澤皺了皺眉頭的細微動作。

彼時她還以為已經打過麻醉,所以就沒放心上,原來賀從澤是在未麻醉的狀态下完成了縫合?

他倒是一聲沒吭,硬氣的很。

江凜頭痛扶額,嘆了口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