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京中盛傳
第55章 京中盛傳
首輔點了點頭, 像是自行認可了自己的想法,而後擡起頭,朝謝深玄身後一張望, 不由露出更為驚訝的神色,不解問:“諸野今日沒來?”
謝深玄皺眉:“他來不來都無所謂吧。”
“無所謂無所謂。”首輔順着謝深玄的話語說了一句, 樂呵呵捋起了自己胡子, “諸野又不是你的跟屁蟲, 他不跟着你也很正常。”
謝深玄:“……”
首輔将他想說的話都一股腦說了,倒令他有些不知該說什麽話才好。
可下一刻,首輔便眯起了眼睛, 露出了同趙瑜明面上幾乎一般的笑意。
“既然諸野沒有來。”首輔樂呵呵說,“深玄, 看來你這私事,是真的與諸野有關了。”
謝深玄:“……”
謝深玄不願承認此事。
可這的确是他今日的目的, 他總得說說自己今日來此究竟是為了何事, 若是再往下拖延——
首輔清了清嗓子, 一本嚴肅道:“深玄,時間已不早了。”
謝深玄:“……”
是,謝深玄知道。
時間不早,首輔還要去早朝,他若是再不直言此事,那至少今日,他是肯定沒有機會了。
他只能在心中自行安慰, 他的疑惑本就是極為尋常之事,無論是何人, 見着他人筆跡同自己相似,心中總會有疑惑, 這問題理所應當,他至多就是……就是過分好奇了一些,還急切了一些,特意登門拜訪,也只是為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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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深玄深吸了口氣,終于願意切入正題,道:“昨日我請諸大人寫了些東西。”
首輔一臉深沉點頭。
謝深玄:“他的字……同我有些相似。”
首輔:“七八分吧。”
謝深玄:“此事實在有些奇……什麽七八分?”
可不想他如此一問,反是令首輔面上露出了些訝異神色來,
“諸野同你的字,不能說是有些相似。”首輔說道,“至少有七八分相同,有時不看名姓,我都辨不出是誰的折子。”
謝深玄:“……”
首輔:“此事又不稀奇,朝中不少人都知道。”
謝深玄:“……”
等等,不算稀奇?朝中不少人都知道?那他為什麽不知道啊!
“你母親同我說過,諸野剛到你家時,一字不識。”首輔捋了捋長須,道,“他讀書寫字均是受你教導,既是如此,你二人字跡相似,本就很正常吧。”
謝深玄:“……”
不,這很不正常。
昨夜一觀,他與諸野的字有七八分相似,他本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區別,可若非天天見着他二人字跡又仔細辨認之人,只怕根本難以覺察其中不同,這種程度的相似,可絕非是少年時的教導便能帶來的結果。
首輔卻搖了搖頭,像是不明白謝深玄為何要為此事困擾,時間已不早了,他若再不走,便真來不及了,他着急離開,臨行之前,他有些躊躇,又不免嘆了口氣,道:“深玄,我與你父親是多年好友,你與諸野,便如同是我的子侄。”
謝深玄一怔,不明白首輔為何要突然提起此事,他只能點頭應答:“是。”
首輔又道:“既是如此,往後私下時,你還是喚我伯父便好。”
謝深玄看着首輔萬般嚴肅的神色,心中仍有幾分忐忑不安,老實順應首輔的話語,喚道:“趙伯父。”
首輔面上這才略微露出些輕松的滿意神色,說:“也正因如此——”
謝深玄緊張看向他。
首輔嘆了口氣:“你同諸野這關系,實在令伯父很擔心。”
謝深玄:“……”
“你父母也時常憂慮此事,只是不知應當如何向你提起。”首輔再嘆了口氣,“可此事總不能再拖,你母親也說,你如今的年齡——”
謝深玄:“……我母親?”
等等,有些不對。
他不由便想起母親給他寫來的那些信,每一封信中總要提一提他壓根不見蹤影的心上人與婚事,他母親顯然對此事很在意,他兄長與阿姊均已成家立業,唯獨有他不曾成家,仕途又因他自己而再三受挫。
母親因此而擔憂他很正常,可他母親的擔憂之中……怎麽還有諸野出現?
謝深玄心中逐漸現出不祥預感,他想,當年他在家中時,好像的确同諸野走得太近了,兄長也開過玩笑,說他二人看起來才像是親兄弟,而他入京之後,又對諸野之事頗為憂心,數次去諸府之外等候不談,還拐彎抹角問過父親許多次同諸野相關的事情,那時候他便覺得父親的神色有些奇怪,而今想來……該不會是那時候,父親心中便有了些同他與諸野的猜疑吧?
首輔清一清嗓子,說:“對,你母親不好開口,覺得你面皮薄,若是貿然提及,或許會令你覺得難堪。”
謝深玄倒吸了口氣。
母親不會……知道什麽了吧……
他覺得自己當年并未有過多少表露,哪怕最後他險些暴露心意,可那事應當也只有他與諸野二人知曉,除此之外,裴封河或許是看見了些什麽,可他父母應當是絕對不知道的,難道說他這些年竟然表現得這麽明顯,他母親已經看出來了?
那他母親憂心……還覺得他面皮薄不好說……
謝深玄倒吸了口涼氣。
首輔:“此事……”
謝深玄再也顧不得多想,急忙打斷首輔的話,要為此事解釋:“我和諸野什麽都沒有。”雁陝挺
首輔:“一架吵十年也太久了,你們兩趕緊和好吧。”
謝深玄:“……”
首輔:“……啊?”
謝深玄:“啊?”
-
首輔帶着滿心複雜,匆匆趕去上朝了。
謝深玄留在趙府之內,站在原地,仔細咀嚼着首輔方才說的那幾句話,心中情緒卻越發覺得古怪,無論怎麽去想,諸野的舉止……也未免有些太過不尋常了。
趙瑜明在一旁聽完了他同首輔的所有交談,如今他父親離開了,他終于可以開口說話,不由便深吸了口氣,道:“深玄吶……”
謝深玄:“不買,沒興趣,不必說了。”
趙瑜明:“……你這人,怎麽這般狹隘。”
謝深玄已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趙家院中,趙玉光還坐在院中小桌旁緊張吃飯,顯是因為他父親同謝深玄二人同時出現,令他心中的緊張情緒幾乎登了頂,他不敢有任何多餘舉動,待首輔走了之後,他那僵硬的舉止方才緩和了一些,繃直的脊背也終于略顯得松垮了下來。
謝深玄不由嘆氣,問身邊的趙瑜明:“這幾日來,玉光同趙大人的關系——”
趙瑜明清清嗓子:“我父親方才說了,你叫他伯父便好。”
謝深玄:“……”
說完這話,趙瑜明方接着謝深玄的話語,去回答謝深玄的問題,道:“關系是緩和了一些,父親已不怎麽在我與玉光面前板着臉了。”
謝深玄:“可我看玉光好像還是很緊張。”
“此事總需要時間改變,他二人的關系,絕非一朝一夕便可突然和睦如常。”趙瑜明也看了趙玉光一眼,嘆一口氣,說,“玉光心思細膩,若要他真不懼怕父親,恐怕還得再過些時日。”
謝深玄嘆氣:“是我太着急了。”
這些時日趙玉光已有了些變化,謝深玄便理所應當覺得趙玉光的性子應當已完全轉變,可這本就是急不了的事情,他的急切根本不會有什麽用處。
趙瑜明又小心翼翼轉過目光,飛速瞥了謝深玄一眼,而後方低聲說道:“諸野同你筆跡相似之事,皇上也覺得很奇怪。”
謝深玄一怔,将目光轉回趙瑜明身上,還有些不解:“此事同皇上又有什麽關系?”
“皇上說過,看到你的字便覺得頭疼。”說到此事,趙瑜明不由彎了彎唇,似是覺得此事極為有趣,“諸野同你字跡相似,他看着也心煩。”
謝深玄:“……此事又怨不得我。”
“怎麽怨不得你?深玄,你可是禍首。”趙瑜明微微挑眉,“諸野在玄影衛供職,一日之內不知要向皇上遞多少字條,在皇上看來,這字跡同你沒有任何區別,看着這字,就像是在罵他。”
謝深玄一噎,卻依舊反駁:“皇上就該讓他改正。”
“你以為皇上沒試過嗎?”趙瑜明笑吟吟說,“勒令數次,皆無結果,諸野根本不打算改。”
謝深玄:“……”
“他在此事上如此堅持,無論怎麽想,好像都有些奇怪。”趙瑜明又看了謝深玄一眼,慢悠悠說,“所以我想,諸野或許真學過你寫字,此事是刻意,絕非偶成。”
謝深玄:“他……就算如此……”
他想要辯解,可心中卻清楚,此事……他無法辯解。
他知道,學他人寫字本不是什麽輕易之事,他在此事上極有天賦,他人字跡在眼前,他只需幾番嘗試便可模仿大概,可那必須有他人字跡在眼前,他只會依樣臨摹,像諸野這般直接便能寫出來的,私下必然下過不少苦功夫。
“此事不論結果如何,可至少有一事是清楚的。”趙瑜明仔細看着謝深玄面上神色,好似刻意放低聲音一般,輕聲說,“他若真讨厭你,又怎麽花這麽多心思,去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謝深玄:“……”
是。
謝深玄想了想,若他真對一人心有厭惡,他是絕不可能故意去學習模仿那人的筆跡的。
可此事不對,就算是他的至交好友,亦或是父母親人……他也不會去模仿他們寫字啊!
謝深玄一一仔細回想,這麽多年來,他唯一學過字跡的……大概也只有在他方才學習寫字時,曾臨摹過一些私塾先生與父親的字。
諸野總不會在這麽多年後,還将他當做是自己的先生吧……
“深玄,你二人當年突然翻臉,已過去多少年了?”趙瑜明嘆了口氣,原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到最後,他也只是搖了搖頭,道,“我與封河兄已等了多年,期盼你二人和好,我知道,此事我不該多說,可是——”
謝深玄:“不是吧,他還當我是他的老師啊?!”
趙瑜明:“……啊?”
謝深玄倒吸了口氣:“我當年只學過啓蒙先生寫字,仔細想來,我好像就是他的啓蒙先生。”
趙瑜明:“……”
謝深玄:“可這都過了多少年了,他怎麽還在想這種事。”
趙瑜明神色複雜:“你……”
謝深玄:“好怪。”
說完這話,他用力搖了搖頭,像是要将此事從他的腦子裏甩出去,而後便抛下身旁的趙瑜明,像是已不打算再繼續計較此事了一般,快步朝院中的趙玉光走去,徒留趙瑜明一人僵在原地,欲言又止,神色複雜。
謝深玄已走到了趙玉光身邊,趙玉光急匆匆起身與謝深玄問好,到了此時,謝深玄方才回首,略帶些心虛朝趙瑜明看去。
趙瑜明頭上滿是字跡亂竄,幾行大字迅速切換,謝深玄幾乎來不及看完一行字,下一行字便就替換上來了。
「謝深玄這人啊,真是傻了吧唧的。」
「口是心非,啧啧就是口是心非」
「寫折子時思路不挺清晰嗎?怎麽現在就像是頭笨驢呢?」
「看來謝伯父說得沒有錯,他這小兒子才是最傻的。」
謝深玄:“……”
不對,等等。
父親!您平日對外到底都在說些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