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越國

劉氏拉着洛雪的手嘆道：“我兒莫要難過，改日，祖母再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裴程鳳眉頭微皺：“雪丫頭，跟我去書房。”

陳氏、姜氏不免有些悻悻然。

“說罷，在東蒼到底發了什麽？舅舅不問，你便一直打算硬扛着嗎？今兒個可算想起自個還是有娘舅家的人了？”一進門，裴程鳳便怒其不争，不客氣的訓斥道。

裴青風此刻站在一旁也只有聽着份，不由同情的看了洛雪一眼。

裴程錦嘆道：“舅舅們只你母親一個妹妹，自小如珠如寶的疼着，卻不成想嫁與你父親，沒過幾年好日子，人就沒了。只盼着你能平安順遂，咱們也以後也有臉去見妹妹了。”

洛雪只道舅舅們是看見外祖母的面上才寵着她，不太真心。如今，看來倒是自己想差了，便将東蒼的遭遇與大家說了。

裴程鳳贊許的看了她一眼，嘆道：“只怕事情并非你想的那麽簡單，這婚，你是要舅舅們幫你去退還是？”

洛雪擡頭看着裴程鳳，堅定道：“塵王将身家性命給了我，我不能做那無情無義的負心之人！他成，我是他的人；他敗，我亦是他的人。”

“胡鬧！胡鬧！你只是個弱女子啊，雪兒。成王敗寇，哪有什麽情義可講，舅舅們只希望你能幸福。”裴程錦氣極，負手來回踱着步子。

洛雪凄涼一笑：“我是他師妹，即便我想偏安一偶，只怕世人也容不下。”說罷，擦掉眉心的易容膏，露出火紅的翎羽花胎記，翎羽花已有五瓣，細細的花蕊閃着妖豔的紅光。

裴程鳳、裴程錦俱驚。

裴程鳳扶着桌沿嘆道：“罷了，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裴家是躲不掉了，依你吧。”

洛雪聞言欣喜的盈盈一拜：“謝謝舅舅。”

裴程鳳擺擺手：“趕緊将它遮住，舅舅見着都心驚肉跳。以後莫讓別人知道了。”裴青風還從未見父親如此緊張過，心中大驚。

“表哥和舅舅們不是別人。”洛雪笑道。

裴程鳳、裴程錦一時哭笑不得：“你這丫頭，真拿你沒辦法。”

“青風，先通知旁支的族人向南越灣轉移吧，小心些。”裴程錦慎重道。

望着窗外的明月，裴程鳳喃喃自語：“妹妹...

第二日，洛雪正準備出門，福公公帶着聖旨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茲聞戶部待郎夏岚睿之女夏洛雪溫良敦厚、品貌出衆，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特封為瑞安公主。今東蒼二皇子東方慕白正适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夏洛雪待字閏中，與二皇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夏洛雪嫁與二皇子為妃，南越東蒼永結秦晉之好。一切禮儀，交由禮部操辦，三日後啓程。

她心中冷笑不已：塵王這屍骨未寒的，皇上便迫不及待的要嫁他的未婚妻，當真是好算計！

夏待郎看着福公公，久久回不過神來：“夫人，雪兒指婚給誰？”

柳氏妩媚一笑：“看把老爺高興的，公公別見笑啊！”說罷趕緊拿過一包銀字塞入褔公公手裏。

張福全笑道：“這樣的喜事，陛下也高興呢！咱家先回了，夫人還是趕緊準備吧。”

因着皇上賜婚，府裏忙碌非常。洛雪暗嘆：皇上都一把年紀了，竟還為此勞心勞神，便決定在臨走前給南越皇送點禮物作個念想。

夜半，一身黑衣的洛雪在皇城內穿行着，虧得之前參加了宮中的百花宴，知道了大概位置，費了點功夫，她如願的找回了皇上的寝宮，崇德宮。

此刻南宮羽正擁着一個宮妃酣睡着，洛雪打開一個小巧的玉盒，一只小巧的綠熒熒的小蟲子彈到了南宮羽脖子上。看見那蟲子鑽進了他的皮膚裏，洛雪勾唇一笑，消失在宮牆之上。

想到未來幾天可能睡不上什麽好覺，洛雪這日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夏洛蝶帶着夏洛珠來給夏洛雪道賀，不想卻生生等了好幾個時辰，不由得怒了：“長姐馬上就要合親了，還這樣懶散，到了東蒼少不得讓人笑話。”

“不過是個望門寡罷了，還真把自己當成高貴的公主呢！真是笑死人了。”夏洛珠惡毒的極盡嘲諷之能事。

哼，以前為了保住她的命好嫁給塵王，浪費了多少人參、靈芝。不想她沒死這塵王倒死了，真是掃把星！

兩人正罵得開心，冷不防被小竹小碧，一手一個的扔了出去。洛雪冷笑道：“你們不想忍，本姑娘更不想忍！”

三日後

大紅的燈籠和紅綢花將宮牆內外裝飾出了幾分喜慶。今日，她鳳冠霞帔，所嫁之人，卻非心上人。

連日的奔波勞累讓她幾乎沒空靜下來，而她能夠靜下來想他時，卻是在嫁給別人的花轎上，多麽諷刺。

她閉上眼睛，腦子全是他，溫柔的他，冷漠的他，邪魅的他，霸道的他...

她用手拍了拍臉，清醒一點。還有五天才能到達嘉蘭關，至少這幾天沒有性命之憂，但是估計他們會投毒。

“小碧，小竹這是避毒丸，你們每天一人一粒。另外拿出一個小瓷瓶，這個在那幾個随行的宮人的菜裏加點，嘉蘭關外她們便不用跟了。”洛雪淡然道。

第二天，第三天，随行的宮人中那些年紀大的麽麽、姑姑便因水土不服，一個個都病得走不了，送親的黃将軍只得讓她們留下，大部隊繼續前行。

小碧想起前天錢麽麽的那碗絕子雞湯，氣不打一處來：“真是便宜她們了。”

洛雪勾唇一笑：“一出嘉蘭關，做掉那幾個婢女。”劍竹點頭道：“有八個死士，功夫不低。”

三更天，劍問帶來了嘉蘭關的消息：“杜将軍已經和主上聯系上了，這是主上留給您的信。”

“塵安，勿念。”洛雪看着熟悉的字欣喜若狂。師兄...師兄...

思念如洶湧的潮水将她淹沒，紅衣嬌顏，而此刻他卻不在身邊。

嘉蘭關越來越近，杜将軍按照約定，并未多加阻攔，放他們出了關。

李将軍率領的鐵塵騎早已埋伏在關外，接應洛雪等人。

已經快要到臨武縣了，當晚，小竹小心的放倒随行的待衛，浴雪打開其中的兩個嫁妝箱子，将金銀挑了一箱：“送到嘉蘭關，就說是塵王殿下勞軍的，大家幸苦了。”

李将軍暗嘆：這小王妃收買起人心來，那也是挺能下血本的！

反正這些是南宮羽那個混蛋送的，不要白不要，與其便宜了東蒼，倒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小碧直嘆，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今兒倒大方了一回，當然，以小姐的脾氣，日後恐怕得找東蒼百倍、千倍的讨回來，小姐從不做賠本的買賣，啃老本什麽的，太肉疼了。

“這是和親的嫁妝，瑞安公主此舉恐怕不妥。”八名宮婢一字排來圍了上來，頗有幾分咄咄逼人之勢。

“啧啧...咱們陛下可真是大方，一個個如花似玉，說送就送了，只是身為婢女，連主子的嫁妝都要管，手伸得未免太長了些！”洛雪細細撫養着華麗的鳳冠冷笑道。

為首的宮婢眉頭微皺：之前還打算用瑞安公主誘塵王出現，不想，這瑞安竟一早與塵王有了計劃，如此，這瑞安怕是留不得了。她朝衆人使了個眼色，喝道：“殺！”

李将軍等人出身軍營，對陣皇家死士，幾個回合下來，便落了下風，洛雪心道，再這樣下去恐免不了傷亡。

只見她摘下鳳冠，一襲紅衣從馬車上騰空而起，腳下輕點，一道紅绫飛出，直擊為首死士的面門，那人腳下一滑，手中的長劍偏了幾分，李将軍堪堪躲過。

劍問心知洛雪功夫不低，只是一慣見她裝柔弱，現下多少有些不适應。

淩波幻影，紅绫騰飛間幻雪梨花雨緊追其後，轉眼八名死士倒在地上。紅袖輕揚，地上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成水。“如此，才能化作春泥更護花。”洛雪勾唇冷笑。

李将軍等人看得毛骨聳然：“呃...虧得是當初沒得罪王妃...簡直太拉風了！”

鐵塵騎的将士們一臉崇拜之色，劍問暗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天還未亮，只聽見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在荒山上顯得分外滲人，黃将軍揉揉眼睛，只見馬車上的箱子橫七豎八翻倒着，馬車上傳來瑞安公主嘤嘤的哭聲，車邊公主的随行待衛、婢女都受了傷。

黃将軍大驚，跪在馬車邊上請罪：“公主殿下，臣等護駕不利，請公主降罪。”

只聽得瑞安公主在裏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黃将軍，本宮才剛到東蒼，這嫁妝就遭人劫了，還有...還有那幾個漂亮的妹妹也沒了。皇後...皇後娘娘說那是要栓住二皇子準備的通房丫頭...”

小碧聽得額頭直冒黑線，小竹驚嘆，同樣是學藝，王妃怎就那麽與衆不同呢！

黃将軍無法，只得同意去嘉蘭關調來一批待衛、婢女，這病怏怏的瑞安公主方才消停。

鐵塵騎如今被眀正言順的安插了進來，洛雪明媚一笑，喃喃自語：“師兄，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