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黃雀在後 一

申時已過,拔跋恒一邊飲酒,一邊賞樂,但見領舞的舞姬踩着節拍不斷的旋轉,如一朵盛開的紅蓮。白皙修長的手臂柔軟的如靈蛇在空中游移、舞動。

拓跋恒舉着酒杯的手一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女子手臂上的一塊紅色胎記上,那胎記狀似一朵花,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此花正是傳說中的翎羽花。

他眸光一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曲舞罷,舞娘們作勢要退下。拓跋恒招了招手,将那女子留了下來。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笑得意味深長:“你叫什麽名字?”說罷搖了搖手中的酒樽。

舞女低着頭答道:“奴婢,奴婢叫翎姬."

他走近,她後退。

“你怕我?”拓跋恒嗤笑道。哼,這麽膽小,也好學人做奸細!

舞女唯唯喏喏,半天說下出個所以然來。

拓跋恒冷笑着一把拉過她:“說,你是什麽人?是誰派你過來的?”

舞女美目含淚,驚恐萬分:“我是翎姬....”

拓跋恒擡起她的手臂,看着她手臂上的胎記:“這個是怎麽回事?不要告訴我從娘胎裏帶來的?”

舞女無辜的看着他:“這個真的是胎記啊。”說罷眨了眨眼睛。

拓跋恒正覺得哪裏不對勁,舞女勾唇一笑,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戲谑道:“大殿下...難道長塊胎記也礙着您了嗎?”

他正欲出言喝斥,剛一張口,只見那舞女撫着頭冠的手一揮,拓跋恒感到有什麽東西進了嘴裏,他還未來的及反應,那東西就滑進了喉嚨:“你...你給我吃了什麽?”拓跋恒伸手企圖将它摳出來,

舞女冷笑道:“大殿下還是別白費力氣了,鬼王蠱這會兒早已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或者,殿下你好奇它到了哪裏?這個嘛,小女子,倒可以為你解解惑。”

說罷,神秘一笑,雙手拍着奇怪的拍子,拓跋恒只覺得腹中有什麽東西在撕扯着,頓時抱着肚子疼得冷汗直流。

“這下,大殿下可是相信呢?!”舞女看着他狡黠一笑。

拓跋恒臉色慘白,恨道:“妖女,你到底是誰?”

舞娘聽罷撲哧一笑:“看看,這蒙綽號也蒙不對!大家都叫我,魔女。”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本姑娘最是心善,你就當是為北梁人民積福行善了。北梁那麽多無辜百姓,本姑娘可下不去手。”

拓跋恒當真是開了眼界,他第一次見人行兇行得這麽理直氣壯,行得這麽可憐無辜。

“說罷,你倒底想要幹嘛?”拓跋恒單刀直入,省得再聽她的奇葩怪論。

“借點糧草呗!”舞女笑得一臉天真,可說出來話直想讓拓跋恒活活掐死她。

“姑娘莫不是忘了,北梁何以出兵攻打南越?”拓跋恒諷刺道。

“北梁拓跋氏餓的眼放綠光,這路人皆知,大殿下就不用再提醒了。我如今只問這糧草你是借還是不借?”舞女快刀斬亂麻。

拓跋恒氣結,卻生生無法反駁。

舞女摸了摸頭上的釵環,幽幽嘆道:“本姑娘雖然心地善良,卻脾氣差的很,這耐心嘛更是少的可憐!”說罷望着他輕輕的笑了。

拓跋恒只覺得毛骨悚然:“要多少?”

舞女漫不經心的拔着手指頭:“這個嘛,好說,好說!說罷伸出手指頭?

“八十擔”拓跋恒臉色稍好一點。

舞女搖搖頭,勾唇一笑:“大殿下是在打發叫花子了嗎?”

怨不得拓跋恒小氣。北梁本游牧民族,根本不産糧,平時就指與鄰近國家交易所得,如今就全靠劫略。若是糧草給了她,以後別說是汗位,就這王子之位都難保。

但是這魔女是那麽好打發的嗎?威逼之下,大殿下只得妥協了,是夜,鐵塵騎劫走了八十萬擔糧草。裴青雲順便道燒了剩下的糧草。

北梁将士奮力撲火,也只搶回了一半的糧食。

馬背上,洛雪回望那沖天的火光,淡淡一笑:如此釜底抽薪,我倒要看看你拓跋邵拿什麽往前沖。

樂州郡近在眼前,北梁騎兵一個個如打了雞血一般。仿佛穿過樂州郡便能看見那金燦燦的皇宮和數不盡的美女。

劉銳、李潛看着城下殺氣騰騰的北梁騎兵,心生寒意。

裴青風正聯合當地的官史忙着轉移最後一批災民。

當初南宮羽指着他來議和,只是如今依着北梁将士皆已殺紅了眼,哪裏還能停的下來議和。

南越仙雲宮

張貴妃一身臉色蒼白,目光呆滞的趴在榻上,頭發披散着。

入畫擦幹眼角的淚勸道:“娘娘,娘娘你好歹吃一點...”說罷,眼淚又掉來了。

“我的祈兒沒了,爹爹也沒了,張家、張家完了...”張貴妃瘋瘋颠颠的癡笑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入詩、入畫聽罷都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禦書房

福公公顫微微的禀道:“陛下,前方軍報!”

南宮羽大驚失色:“樂州郡,已經到樂州郡。”

長久的安樂泰平,早已讓這幫文臣武将失去了鬥志。

樂州郡的消息一出,朝堂上頓時炸開了鍋。柳相一派主張遷都,裴相一派主張死守皇城。

眼下,能用的武将皆已派遣了出去,而今只剩皇城禁衛軍了,想守城!簡直是癡人說夢。

南宮羽心中憤恨:北梁的人馬還未攻來,這幫終目食君奉祿的臣子便不思圖報,一心想遷都!

眼下皇城除了皇城禁衛軍,便只剩下專司保護皇帝安危的在龍隐衛。一旦拓跋氏攻進京都,等待他的将是城破國亡,千古罵名永載史冊。是以,此刻縱使他心中萬般不願也無可奈何。

在深思熟慮之後,南宮羽終于同意遷都定海郡,南越灣有狄清遠鎮守,自是讓人覺得穩妥放心。

樂州郡

樂州郡的将士都很清楚,城池一旦攻破,京都将危在旦夕,而今他們已無路可退!

劉銳嘆道:“如今城中糧草只夠七日了,若是界時,朝廷所派的增援和糧草再不到,樂州郡危矣!”

李潛笑道:“劉兄,如今杜家軍已經與陛下有隙,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南邊狄将軍的援軍了。”

劉銳默然。

只是他們萬沒想到,他們所效忠的皇帝陛下此刻已抛棄了皇城,抛棄了樂州郡的将士。

進攻的號角再次吹響,拓跋宏帶着三萬大軍從北門攻城。

戰車上粗大的圓木狠狠撞擊着城門,盾牌掩護下,漫天箭雨射向牆頭,胡人在劍雨的掩護下攀上了雲梯,躍上了城牆。

吶喊聲,馬匹的嘶鳴聲,兵器相接的脆響聲交織成一片。

裴青風獨坐一室,毛筆在地圖上勾畫着。一名将領禀道:“禀禦史,北門已布置完畢。”

裴青風手中的筆頓了頓:“封鎖北門所有出口,只進不出。”

“呯”的一聲巨響,北邊的城門在胡人的歡叫聲中開了,胡人如潮水般湧入了北門。

空蕩蕩街道顯得安靜而詭異,街邊不見任何行人。新鮮的水果、蔬菜随意的擺在外面。一名士兵手裏抓住一只鴨子興奮的笑道:“将軍,我抓到一只鴨子。”

拓跋宏坐在馬上笑道:“好樣的!現在進了樂州郡,金銀、美女任你們挑!喜歡什麽,咱們就拿什麽!”

胡人得了此令,皆喜笑顏開,一窩蜂的湧向大街小巷。

他們踢開了門,入室挨家翻找值錢的東西,然而除了那些個沉重的家什,累贅的棉絮,着實沒什麽輕便小巧的值錢玩意。

然而他們不容易進了城門,哪裏甘心空手而歸。一個士兵咬着手裏的點心笑道:“中原的點心,味道就是好!”

旁邊的胡人一口飲罷杯中茶罵道:“中原人就是窮講究,這茶又苦又澀,怎麽比得我們草原的馬奶茶。”

一邊吃一邊裝,直到再也扛不動,方罷手。

另一邊的酒樓裏,一隊胡人在樓上樓下翻找着。一個胡人拎着酒壇子一陣狂飲:“香啊,真香....”遂一人一壇的飲起酒來。

拓跋宏策馬向前,半晌也不見士兵們帶戰利品回來。

“二殿下,有很多兄弟都死了。”巴格不知所措的回禀道。

街上沒有一個敵軍,可是他的兄弟卻莫名其妙的死了。

拓跋宏一翻查驗,發現這些死前不是在吃,便是在喝酒,遂怒道:“傳令下去,所有士兵不得再吃城中食物...”

他的話還沒說完,感到有不明物向他飛來,遂拔刀揮開,白色的粉末揚揚灑灑的飄了下來,拓跋宏還沒回過神來,下面士兵皆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尖叫:“二殿下...”

不待他們喊出聲,拓跋宏便成了個火人,連同他身旁的馬也一起燃燒起來,他近身的士衛們亦莫名其妙的自燃。空中還飄着點點火花,士兵們尖叫着後退:“鬼,鬼火.....”

他們如無頭的蒼蠅般到處亂撞,酒樓着火了,樹着火了,連馬路也變成了火路。白煙滾滾,刺鼻的氣味讓人無法呼。

他們的臉上,手上的皮膚迅速的腐蝕,血肉模糊,猙獰無比,他們想喊卻怎麽也喊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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