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夏方明聽了林夏的話，終于對離婚的事情，不像先前那麽抵觸了。

不過還沒有等他下定決心，林家就讓律師一紙訴狀，把他告到法院去了。

近些年來，雖然多有離婚再娶的男人，但是妻子一方主動跟丈夫打離婚官司這種事，還是很少見的。

再加上不論萬小心還是夏方明，都算是社交圈裏的名人，于是這場官司剛開始打，就立刻被登上了報紙。

夏家老兩口恨不得将林夏活活打死，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盯着夏家，他們也不敢真的下手，要不然弄壞了名聲，耽擱了兒子的前途，十分不劃算。

尤其，相比起折磨兒媳婦，還是想辦法榜兒子洗白名聲要緊。

因此他們不遺餘力，還污蔑林夏的名聲。

關于兩人的離婚官司，感興趣的人當然很多。一部分人贊揚林夏是個敢與惡俗做鬥争的先鋒女婦女，一部分人認為她竟敢妄圖休夫，簡直德行敗壞。

總之，贊揚者和唾罵者旗鼓相當，隔着報紙相互辱罵，十分熱鬧。甚至還有人給林夏寫信支持她，同樣也有不少人專門寫信來對她進行辱罵。

林夏沒想到自己還沒幹過什麽事情就開始出名了，對這樣的進展表示滿意。

而夏方明，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再加上那日聽了林夏的話，也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于是原本和林夏的離婚官司，被她搞成了表白大會。

當着法官的面，此人掏出提前寫好的情書，滔滔不絕念了一遍，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萬小姐之間堅貞不屈的愛情。至于林夏，那是舊世界給與他的壓迫，他本就有心放她離去，她現在想要掙脫束縛，身為一個進步人士，自然表示肯定。

于是乎，原先還認為他抛妻棄子的圍觀者，忽然又對他有了好感，開始贊揚他不為世俗眼光低争取愛情。

總而言之，這一場轟轟烈烈的離婚官司，突然出現又突然結束，迅速得讓人來不及反應。成功離婚的林夏，得到了夏家賠償的一棟安身的房子，以及幾百個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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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夏方明在法院念給萬小姐的那封情書，第二天占領了各大報紙的頭版。

癡情種的名聲，這算是徹底坐實了。

離開夏家別墅的那一天，全家人都在看着她，連唯一的一個小箱子都被檢查過了，生怕她偷偷帶走什麽東西。

但其實，除了幾件衣服之外，真正的林夏什麽都沒有。而被宋離帶走了的林夏，除了書靈簿之外，也沒有其他東西。

哦不對，硬要說林夏還擁有什麽東西的話，她生的兒子夏和平應該算。

只是，那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從一開始就被宋離給忘掉了。

主要的原因是，第一，她自己沒有結過婚更沒有生過孩子，兒子這種東西，就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腦海裏過。第二呢，也是夏和平根本不親近自己的母親。

小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會察言觀色的動物。

他是夏家的長孫，一出生就被老太太抱去撫養了。從小叼着老太太幹癟的奶/頭長大，對林夏這個母親，本來就沒有多少親近感。

再加上，林夏在家裏的地位很低，不論是什麽親戚來了，都能挑剔她幾句。而最應該支持她的丈夫夏方明，卻早就有了別人。至于老爺子和老太太，那就更不用說了，在他們面前，林夏連坐下的資格都沒有。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林夏是可以無視的，是軟弱可欺的。

尤其是聽了大人們的話，讓夏和平以為，林夏到現在都還能生活在夏家，全都是因為生了他。

所以，除了生下他這個兒子之外，她沒有任何功勞，沒有任何權利，沒有任何意義。

她一無是處，又怎麽配被人鄭重以待呢？

如果他乖巧聽話，作為兒子，夏和平覺得自己還是可以保證她吃穿不愁的。可是一旦她變得不再乖巧，就讓人覺得大逆不道——一個連自己的身份都看不明白的女人，當然是大逆不道的。

所以，在她把離婚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的時候，夏和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見他可憐兮兮地拎着一個小箱子出門，梳着背頭的小少爺鼻子裏嗤了一聲，說：“話先給你說清楚，從這個大門跨出去，你就不是我娘了，以後我是絕對不可能再認你的。一定要記住，到時候沒飯吃了，可不要來求我。”

宋離本來還在想，這小孩要是舍不得媽媽她該怎麽辦，要是不管小孩的話，好像有些不太好。所以她才停了停，盯着夏和平看。沒想到發現她在看自己，那小屁孩兒說出口的，竟然是這種話。

宋離當下就放心了，這孩子是夏家的人，又是夏家老兩口養大的，不論是性格還是長相，跟夏方明簡直一脈相承。

于是她點點頭，說了一聲好，然後就離開了。

從夏家出來，看見林春跟牛秀就站在大門口，見了她，立刻迎了上來，說：“我們來接你回家去，來，趕緊上車吧。”

他們叫了兩個黃包車，專門在這等着。

宋離知道他們為什麽不進去，恐怕是不想讓夏和平看見。

看見兩人，宋離對他們笑了笑，說：“家裏我就不回去了，你們的住處本來就小，住着一大家子人。我要是再回去，不是又要占地方嗎？正好夏家分了我一套房子，那邊沒怎麽住過人，正亂着呢，我正準備去看看，先打掃出來才好。”

牛秀一聽，那怎麽行？夏家給的那套房子她還想着要過來給兒子呢，要是她住了進去，以後兒子怎麽住？

于是一把拉住宋離的手，谄笑道：“好妹妹，你這麽見外做什麽？我們家，那不是也是你的家嗎？你這離了婚，也不回娘家，讓別人聽見了，該怎麽說？就是你哥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呢。你可別傷他的心，這回為了你的事兒啊，他可是費了老鼻子勁兒了。”

總而言之，說什麽也要讓林夏跟他們走。

宋離無奈地笑了笑，說：“嫂子，不是我不跟你們回去，而是……實在是不方便。”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呀！”

“是真不方便。”她什麽話也不明說，只是看着她小。

牛秀還着急，心想這小姑子，究竟在鬧個什麽勁。

倒是林春先反應過來了，重重給了他一胳膊，說：“妹妹都說了不方便不方便，你還鬧騰什麽呀！”

“這，我不是……不是想啊接她回去嗎？”

“她都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哪裏還用人跟着。你去買兩個小丫頭給她放在跟前伺候不就是了。”

牛秀氣急，心道這人發什麽瘋，不僅不把人不弄回去，反而又要花銀子給買丫頭，是不是傻了！

她本想發怒，卻一回頭對上了男人陰沉的臉。剛才還大喊大叫的女人立刻收聲了，只低聲諾諾：“我這不是……不都是一年好心麽！”

好心不好心別人不知道，也沒有人放在心上。

見她終于不抓着自己不放了，宋離這才坐上黃包車去看自己的離婚財産。

林春和牛秀當然也跟了上來，一起幫她收拾了一下屋子，離開之前，又保證過兩天再送兩個丫頭過來，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等背過了宋離，牛秀終于忍不住了，氣呼呼地質問林春究竟在想些什麽。

“咱們這麽幫她，讓她聽話一點兒怎麽了？還有你也真是的，還想給她買丫頭，你到底知不知道斤兩啊？咱們家裏有多少錢夠這麽霍霍？與其花錢買什麽丫頭，還不如把錢留着給兒子們做衣服呢。再說，那房子你也看見了，多大多寬敞啊，等過幾年了咱們兒子長大了，要結婚，如果新買的話，得話多少錢？還不見得能買到這麽好的。那房子正好能用得上。現在讓她住在裏邊，以後怎麽讓她搬出來？”

“行了行了！”林春被她連聲質問，卻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滿面春光。

他說：“說你蠢，你就是蠢。知道個什麽呀？要是林夏真的交好了那位南先生，咱們還有什麽可愁的？別說一棟房子，就是十棟房子，咱們也有的是。”

“可那……不是八字還沒一撇麽？”

“蠢貨，剛才林夏說不是說了嗎？回去住不方便。”

牛秀一愣，是呀，林夏說回去住不方便，這有什麽不方便的？還不是因為住在外面好方便見什麽人。

這麽一想，她終于明白過來了。

繼而啧啧稱奇：“嗨！我竟沒有想到那個地方去！誰也真是嗨！早沒看出來，你妹妹還有那種能耐。”

眼中說不上是羨慕還是不屑，總之，想到能撈到好處，也就不多廢話了。

林春鼻子裏一哼：“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我妹妹還輪不到你說。你那妹妹連個記者都看不上她，我說什麽了？醜話可說在前頭，她在我們家白吃白喝也就算了，可別還想賴在我家出門子，丢不起那人。”

“她白吃白喝什麽了？不也一樣賺錢嗎？咱媽身上穿的，咱們兒子的文具，不都是她買的？”

“她買的？你瞞着我偷偷給她錢，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這，我可沒給過幾回……”牛秀不滿地哼哼一句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興奮道：“哎！反正這會兒你妹妹也一個人住了，多讓人不放心？要不就讓畫兒過來陪她吧？都是自家姐妹，住在一起也有個照應不是？還省了一份買丫頭的錢。”

林春斜她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警告你，最好不要打那種主意。你妹妹想跟我妹妹比？呵呵，也不看看那張臉，給林夏提鞋都不配。”

“畫兒可是黃花大閨女，林夏長得再好，也是個生過孩子的老女人了。”牛秀十分堅持：“反正我妹妹你妹妹不都沒什麽差別不是麽？男人在想什麽，你又不是不懂？要是那位忽然嫌棄她這勝過孩子的女人了，有了畫兒拴着不也挺好？多一個人，可多了一點分保障……”

相比起自己讓別人的妹妹的好處，林春當然更願意自己的妹妹攀高枝兒。

但牛秀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林夏長得再漂亮，也是個生活孩子的女人了。這男人麽，雖然貪花好色，但誰不喜歡鮮嫩年輕的大姑娘呀！

這麽一想，他也就動搖了。

牛秀趕緊讨好她：“孩子他爹，我這可不是為了咱們自己，可也得替孩子想想不是？畫兒是個懂事的，要是小姑子真的能成就好事，她絕不多冒頭。她就是個備用的釘子，用不上最好。再一個，我妹妹雖然模樣沒有林夏好，但也出脫的水靈靈鮮嫩嫩的，要是跟着林夏住在一起，不是也就有了和他們一起出門的機會？要是林夏跟南先生出門，認識些有志青年，能給畫兒介紹一個，咱們家不就又多了一阿門親家不是麽？”

“這……你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