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華霜
華霜
“師兄，你怎麽兇巴巴的。”裴靈沖上前擋住了段青雲的視線，護住了李煙袅。
李煙袅輕輕地拍了拍裴靈的肩膀，聲音也是輕輕柔柔的，“阿靈，你的段師兄只是比較嚴謹罷了。”
“不過我的确不是惡鬼，也和惡鬼沒有什麽關系。”說着，李煙袅又把目光從裴靈身上轉移到了段青雲臉上，她目光誠懇地看向段青雲。
看着李煙袅不似撒謊，段青雲微微颔首，抱劍俯身，向李煙袅行了一個雅正的禮，“那就委屈一下李姑娘了。”
“接下來請李姑娘跟在我們身後，随我們前去剿滅鬼寨，不僅是為了李姑娘的安全也是為了這一方百姓的安危。”段青雲吐字清晰，聲音堅定。
李煙袅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段青雲，心裏有了一定的想法，看來鬼寨裏那位姑姑和那些折頭女屍背後牽扯着許多東西。
裴靈挽住李煙袅的手，聲音對比剛才也有些低落，“煙袅姐姐，我會保護好你的，你別怕。”
“謝謝阿靈，你怎麽對我這麽好？”李煙袅看向身旁的裴靈，一雙水盈盈的眼睛裏倒映的都是裴靈。
裴靈對上李煙袅的眼睛略微愣怔了一下，而後很快地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因為我之前就和自己承諾過，要保護好我遇上的每一個姑娘。”
李煙袅眉眼彎彎，有些散亂的頭發塌落在肩頭，可是這并沒有顯得她看起來半分邋遢，反而添加了淩亂蹂躏的破碎感和嬌弱。
她張了張嘴想要對着裴靈再說些什麽，眼前發黑頭暈目眩，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了下去。
裴靈驚呼一聲，扶住了李煙袅，“煙袅姐姐！”
“師兄，快來看看煙袅姐姐怎麽了？”裴靈手忙腳亂地把李煙袅放倒在地，又慌亂地查看李煙袅的情況。
段青雲來到了裴靈和李煙袅面前，緩緩蹲下身，他沒有立即查看李煙袅的情況，疼惜複雜的目光落在了裴靈身上。
“師兄，你看我幹什麽，快看她啊！”一滴晶瑩的淚水落在了李煙袅秀氣高挺的鼻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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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雲搖了搖頭，眼神複雜無奈，“阿靈，她不是你師姐。”
裴靈像是沒有聽清楚段青雲的話一樣，她拿出了剛才的小包，胡亂抖出了各種瓶瓶罐罐，搜尋了一番拿出一顆玉色的丹藥喂着李煙袅吃了下去。
段青雲看着裴靈，終是不忍，“阿靈，她沒有事。她只是體質特殊，在這個寺廟裏吸收了太多陰氣，身體受不住暫時昏迷了。”
“吸收了陰氣！”
“師兄，你這還叫沒有事情，我看見煙袅姐姐第一眼就很喜歡她，她出事情的話，我會很傷心的。”裴靈眼裏泛着淚花朝段青雲絮絮叨叨。
“阿靈，你何時這般對一個陌生人這麽上心了，連我的話都不聽完了，她是極陰體質。”
最後四個字讓裴靈止住了淚，“極陰體質？”
“對，極陰，她很具有修馭鬼道的天賦。但是凡事有利有弊，極陰體質極易招鬼，若是從小好好培養修煉到今日一定是一個厲害的馭鬼師，只是她出生在凡間沒人教導，身體已經被一些妖鬼給侵蝕了，所以看上去格外柔弱。”段青雲說道。
“我們帶她回去，問我爹看看。”裴靈已經鎮定了下來，她期待地看向段青雲。
“你知道她不是......”段青雲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裴靈打斷了。
“師兄，就算她不是我師姐，我也喜歡她，況且師姐都已經不在了，你還會不允許我和其他人相處嗎？”裴靈有些憤慨地看着段青雲。
“極陰體質易反噬，你師姐就是一個例子，世間極少的極陰體質，福禍相依，你要讓她去修煉馭鬼道，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可能發生什麽後果。”段青雲眉頭緊皺，從看見李煙袅第一眼他恍然覺得是那個人回來了。
細細一看并不是，不僅如此全陰體質也就罷了，她身上還有很少一見的惡鬼氣息，不是那鬼婆的，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惡。
這個認知讓他小心翼翼，況且李煙袅情況複雜從那鬼寨到這廟宇，不可能是她一個什麽法術都不會的弱女子一人逃脫至此。
然而剛才詢問她情況的時候，她也沒有提及是如何到這廟宇的，身上又有惡鬼氣息，這不得不讓他警惕。
全陰體質招惡鬼，三年前馭鬼道第一大派朝聖派發生了一件震驚全馭鬼界的事情，天賦異禀的第一馭鬼修士華霜殒命在惡鬼道。
不僅如此，三千惡鬼沖上了朝聖山，昔日繁華人才濟濟的朝聖山死傷半數，整座山上昏天暗地，血流千裏，從山頂流到山腳處的那些村莊。
那個時候，段青雲和裴靈外出歷練，等他們歡歡喜喜趕回朝聖山的時候一切都改天換地了。
馭鬼道第一人華霜手執那把紅色長劍站在山頂，月色下可以看見她冷漠無情的一雙眼睛泛着紅光，臉色淡漠。
還未等段青雲和裴靈晃過神來，華霜身形消逝，沒了蹤影，就像是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一般，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之感。
第二天，天光還未亮起，大批馭鬼修士湧到了朝聖山的山腳，衆人聲讨要朝聖山給馭鬼界一個說法。
衆人都說是那華霜放出了馭鬼道的惡鬼們，并且帶領惡鬼血洗了朝聖派，若只是屠殺了朝聖派一派弟子他人最多惋嘆之餘幫助将那罪魁禍首抓住懲戒。
朝聖派的第一大派，馭鬼界其他門派都将自己門派的優秀弟子派遣來到朝聖派學習觀摩，誰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
裴靈和段青雲擋在衆人面前，靜默着不出聲，他們無法反駁，他們也不相信那個溫柔強大的大師姐會做出這種事情。
但是他們親眼目睹了滿地橫屍，而華霜站在其上，周圍都是黑森的惡鬼萦繞。
裴靈詢問掌門也就是她父親，裴江眼裏都是落寞，無論什麽問題也不願意回答裴靈。
最後不勝其煩無奈對裴靈說，“你願意相信什麽就相信什麽吧，我累了，以後朝聖派就靠你和青雲了。”
無厘頭的回答讓裴靈委屈地說不出話，在那之後貪玩的小姑娘挑起了振興朝聖派的大梁，只有段青雲和掌門知道裴靈成長了多少。
段青雲踏盡山河，尋覓妖鬼兩道，再也找不到華霜。
華霜成了段青雲和裴靈心上的一道疤，如今李煙袅的出現生生将這匿藏于靈魂深處的傷口狠狠撕裂開來。
華霜也是極陰體質，極易招惡鬼，天賦極高，一劍破鬼道，驚天地泣鬼神。
即使是後來的段青雲和裴靈身居馭鬼道榜一榜二，遠遠不及當年的華霜，華霜是天才，今日是段青雲和裴靈的傷疤也是人世間衆人茶餘飯後的趣談。
誰都可以來踩華霜一腳，華霜才是惡鬼，華霜該死，華霜毀了馭鬼界。
自從華霜隕落，朝聖派遭此大劫，馭鬼界日漸衰落，雖然朝聖派在段青雲和裴靈的帶領下不到三年就再次振興起來，但是人丁稀少。
不僅僅是朝聖派存在這個問題，整個馭鬼道都人丁稀少，修煉馭鬼道有天賦的人太少了，斷崖式下跌。
大家都把這一切歸于華霜。
午夜夢回間，裴靈和段青雲都會在想，為什麽大家都要認為是大師姐将那些惡鬼放出來，怎麽不是她殺的那些惡鬼。
可是他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當年見的華霜明顯是入鬼道的狀況，事實擺在眼前，他們也不願意去相信。
存着一絲希望，會不會哪一天大師姐就回來了，給他們一個解釋。可是沒有，華霜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李煙袅和華霜是有幾分相像的，溫柔的氣質和那抹笑都像極了華霜。
極陰體質更是讓裴靈和段青雲恍然，段青雲說服裴靈的那些說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說給裴靈聽還是想要說服自己。
李煙袅怎麽可能是華霜呢？
盯着昏迷過去的李煙袅，段青雲笑了，是啊，一個法術都不會又柔弱看起來這麽嬌氣的凡間女子怎麽會是華霜呢？
極陰體質雖然世間不可多見，也不是唯獨華霜一人才可有，他又在期待什麽呢。
想到這裏，段青雲心裏已經釋然了差不多，對于李煙袅他也不再過多猜忌，就算不是華霜，他也應該照料一下李煙袅。
且不說李煙袅是極陰體質，少見的馭鬼道修煉者，若是放任她不管必将會遭到更多惡鬼的觊觎，或許李煙袅身上那惡鬼的氣息就是除鬼婆婆之外的惡鬼悄悄沾染上的。
天賦極佳，在凡間又有危險，看來帶着李煙袅上朝聖山是最好的選擇。
“阿靈，我思索了片刻，帶李姑娘回門派是最妥當的做法，等她醒來我們就帶她回去見掌門吧。”段青雲朝裴靈說道，兩人對視一眼均是看到眼底不用言說的想法。
裴靈笑着，臉上悲傷的神色一掃而空，“那真好，不知戚師弟在外雲游何時歸來，等他回來多了一個小師妹他一定會開心的，師弟一向待人溫雅有禮。”
段青雲贊同地點了點頭。
風湧雲動，天上的明月顯了形，廟宇中吹進了一股不知名的氣息。
月光将門口的人影拉得極長，裴靈一驚瞬間拔出了長劍，段青雲擋在裴靈身前厲聲一喝，“何人？鬼鬼祟祟。”
溫潤的聲音響起，“裴師姐、段師兄，明明上一分鐘還提及了我，現在我站在那麽面前，你們卻認不出我了。”
不急不慢的聲音裏隐約充斥着笑意，光照在他的白衣上恍若神明自帶光芒，不難聽出這是一個極其溫柔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