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吃味
吃味
一推開房門,就看見裴靈叉着腰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一邊的段青雲垂眼思考着。
“師弟、煙袅姐姐,你們總算回來了。”裴靈擡頭見他們從外面回來,緊皺的眉頭總算舒張開來了些。
戚薄走上前,李煙袅轉身将房門閉好,“師姐,具體說說。”
“是這樣的,在你們去外面的時候,我和師兄也了解了一下京城的情況。”
“沒想到,一出去就看見京城官兵将一處大臣的家給查封了。”
裴靈說着,眉頭又不自覺皺了起來。
“阿靈,別急,你細細說。”李煙袅起身給裴靈倒了一杯茶水。
裴靈接過,抿了一口,“那家官員全家離奇而死,死的時候夜深人靜,等第二天三王府的王爺上門拜訪才發現。”
“全家離奇死亡?”李煙袅問道。
“對,連同府上的小厮和丫鬟。”裴靈繼續補充道。
“我們看見的時候,百姓都在圍觀,只見那架子一架一架擡出,白布蒙着屍體。”
“聽周圍的百姓說,那官員府上的人是七竅流血,血盡而死。”
李煙袅心情複雜,未免過于殘忍了,何人會這麽痛下殺手,“阿靈你說和那妖鬼有關,是從哪裏看出來的,不會是有人下毒嗎?”
裴靈緩緩搖頭,“若只是一樁仇殺,那就簡單多了,我們到的時候那黑色的氣息直沖天際,整座府邸都是陰沉沉的。”
“師姐可曾在現場查到什麽有異常的信息?”戚薄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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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靈繼續說,“異常的信息,這個倒是有一個,我和大師兄到那裏的時候,見京城百姓都手握着一本本話本。”
“那些官員清理現場取物證時,也從死者身邊拿到了好些話本,都沾染着血跡。”
“啊?又是話本。”李煙袅疑惑,這京城百姓竟是如此喜愛看話本嗎?
裴靈聽李煙袅說這話,問道,“怎麽?為什麽是又?”
“我們去外面的時候也是遇見一群人在争着搶着買話本,很熱鬧,甚至一個貴女也跑來買。”李煙袅朝裴靈解釋道。
一旁思考着的段青雲看向李煙袅,“阿袅,話本或許不正常。”
“會不會是那個鬼界的鬼鶴?”裴靈遲疑地推測道。
既然若是與話本有關,那名聲最大的也就是鬼界的鬼鶴,寫話本如詩仙寫詩,讓人樂不思蜀。
戚薄眼神閃了閃,唇角略微勾起,看來要有人來管一管這家夥了。
“師弟,你覺得呢?”裴靈看着一直沒有發言的戚薄問道。
“依我看來,經過師姐和煙袅姑娘的分析,那鬼鶴十有八九就是兇手。”戚薄眸子暗沉,聲音清潤,說出來的話,是白的也可以颠倒為黑的。
裴靈點了點頭,段青雲站起身來,“現下只依據一個推斷就妄下斷言為時尚早。”
“如果只是因為需要一個兇手,就去根據罪狀指向一個嫌疑人,将其定罪未免太不嚴謹了。”
“此案一定是與妖鬼,以及那話本有關,既然來到京城,此行的目的不僅僅是拜訪阿袅的父母,同時也是查探一下京城的情況。”
“近些年來,妖鬼肆虐,京城早已被各種妖鬼鑽了進來,此案非同尋常,是該好好調查一下。”
段青雲神色嚴肅,在捉妖除鬼一事上,他總是這般嚴謹。
“段公子好認真。”李煙袅不禁稱嘆,她忽而想起在現代那些冤案錯案的産生,不就是像他們剛才那樣,一陣讨論就把人給定罪了嗎?
段青雲微微笑了笑,柔黃色的燭光下他淩厲的下颚線也顯得柔和了許多,“阿袅不也是如此嗎?”
“段公子這是謬贊我,我還什麽都沒有做呢?”李煙袅搖了搖頭,她心思是沒有段青雲如此缜密的,若是段青雲沒有提出質疑,或許鬼鶴已經是暫定的殺人兇手了。
戚薄走到李煙袅旁邊,看着對面的段青雲說道,“師兄,若不是那鬼鶴的手筆,你覺得又會是誰下毒手呢?”
“師弟,今夜我們就去查勘一下情況,或許會有更多的看法,先不要以感覺來推斷。”
裴靈忽而感受到空氣裏莫名的一絲絲火藥味,“大師兄說得對,師弟同我的推斷也有一定的道理,至于真實情況明天一看便知。”
李煙袅贊同地點了點頭。
戚薄眉眼平和,舉起茶杯飲了一口,“是我急躁了,給師兄賠個不是。”
李煙袅朝戚薄看去,他唇角潋滟,少量水漬在那玫紅色唇瓣上看起來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氣質,眼角似乎有些泛紅。
“戚公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你去休息吧?”李煙袅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他低垂的手。
“嗯。”李煙袅原以為戚薄會拒絕,沒想到他看着自己答應了。
“你陪我去處理一下傷口,可好?”他身量極高,此刻目光專注地看向她,在燭光下,整個陰影連同目光丢籠罩着李煙袅。
李煙袅向左邊錯開一步,有些不确定,“我不太會包紮處理傷口,或許阿靈處理起來更得心應手?”
她看了看裴靈,朝戚薄說道,裴靈掃了一眼不作聲的戚薄,有看向李煙袅,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煙袅姐姐,這個是外傷的藥粉,撒上之後用紗布包裹起來即可。”
裴靈說着取出一包藥粉,遞在了李煙袅的手上,一副吃瓜表情,擠眉弄眼的。
李煙袅不明所以,看向戚薄,“好吧。”
“不可,夜深了,孤男寡女,不如就在這間客房處理好吧。”段青雲及時出聲,攔住了剛要出去了兩人。
李煙袅在內心給段青雲鼓掌,不愧是大師兄,做什麽事情都是考慮周到。
戚薄剛要推開房門的身形一頓,轉過身來,眸眼含笑,“師兄,你就那麽不信任我嗎?”
段青雲看向戚薄,“這是為阿袅好。”
戚薄勾唇,“不必了,這點小傷不用勞煩煙袅,姑娘了。”
李煙袅看着推門而去了戚薄,又看了看手心裏的藥包,她怎麽感覺戚薄是在耍小脾氣?
“段公子,沒事,我相信戚公子的為人,況且他是你的師弟,不必擔心。”李煙袅想起戚薄幾次救了自己,對着段青雲說道。
說完她也走出房門,朝着戚薄離去的方向走去。
從來沒有見過古代真實夜市的李煙袅來到戚薄身邊,俯身看向熱鬧非凡的人群,這就是盛世的古代嗎?
千燈萬戶,星閣樓宇。
“煙袅姑娘,你穿的衣物未免太過單薄了,夜深露重,擔心着涼。”戚薄轉身看向李煙袅,臉上都是關心的神色。
李煙袅心房一暖,戚薄不愧有君子之風,說出來的話也是體貼溫柔。
“剛才應該是段公子想得太多了,也是一片好心,戚公子別朝心裏去。”李煙袅拿出藥包。
“我給你的手上藥吧,你把手伸出來。”她搖了搖手裏的藥包。
“好。”戚薄擡起那只被白色紗布包裹着的手。
李煙袅緩緩拆開,一道猙獰的血痕突兀地落入眼底,她怔住,“怎麽會這麽嚴重?”
“馭鬼師在外,總是磕磕碰碰,小傷而已。”
“是太可怕了嗎?還是我自己來吧。”戚薄淺笑了一聲,伸手就要将紗布包裹起來。
李煙袅捉住戚薄沒有受傷的手,心疼地看向戚薄的傷口,“我來為你處理,你別亂動。”
戚薄低頭,只見李煙袅認真地朝他傷口處慢慢撒藥,每一次就抖一點點,來回抖了幾次,緊張得動作都有些僵硬,看上去像是給自己傷口上藥一樣。
心疼的神色,戚薄有些恍然,他似乎沒有見過有誰對他流露過這種神情。
除了眼前這個人。
哪怕是在他以一副溫柔和善的面具對待那些人,收獲的也不過是愚蠢又帶有防備的人性罷了。
他弱,他們欺他弱。
他強,他們懼怕他。
他僞裝起來,他們覺得他不真實,敬而遠之,疏淡遠離。
還沒有誰,三番五次,這麽離他近過。
鼻間嗅到若有似無的桂花香,他眼尾處的紅色漸漸淡去,“煙袅姑娘,你和你的外表一點也不符合。”
“啊,是,是嗎?”李煙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不會啊,這是什麽意思,李煙袅腦海裏一瞬間閃過無數個想法,自己被識破了,她這種情況似乎是叫“借屍還魂”。
不會被這些馭鬼師給施法燒死吧?
戚薄不知道自己的話怎麽刺激到李煙袅了,給他處理着傷口的人不動了。
下一秒,李煙袅擡眼,強裝鎮定,“是哪裏不一樣呢?”
“哪裏都不一樣。”
此語如同驚雷一炸,李煙袅手心蜷縮了起來。
“你外表看起來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官家小姐,你的身份也的确如此,但我和你相處的短短幾天,你遇事不懼,身上有着一股蠻勁。”
“和你柔弱的外表一點也不相仿。”
聽着戚薄的話,李煙袅緊繃的神經慢慢松弛了下來,“這樣啊。”
李煙袅哈哈笑了兩聲,“人都是要成長和改變的嘛,情況和環境不允許我像從前那般柔弱,我自然是得振作起來的。”
就像一個人莫名穿越被綁架,來到這個世界一樣,不堅強一點又能怎麽辦呢?
“還包紮嗎?”戚薄動了動手,笑着對李煙袅道。
“包紮的。”剛說完這一句話,李煙袅頭腦一陣眩暈,眼前的人影變得模糊了起來。
“戚公子,我似乎腦子有點暈。”
“嗯。你睡一覺,睡一覺就不暈了。”
戚薄單手攬住暈倒過去的李煙袅,紅痣在月光下豔色得蠱人,低垂的目光在昏迷着的人臉上一陣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