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求你【P】
求你【P】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在房間裏響了起來。
江謹把目光從陸汀寒身上移開，艱難的從自己的衣服裏掏出了手機。
是一串陌生號碼，江謹按了接通。
下一秒，青年紅透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什麽？！”，江謹的整個聲音都是顫抖的，甚至連手機都沒握不住。
不知道聽到了什麽，他顧不上身體，掙紮着就要從床上爬起來，可惜由于藥物效果，江謹剛剛一起身，就刷的一下朝地板上摔了下去。
幸好，一結實都手臂及時攬住了他，他才不至于臉着地。
“怎麽了？”，陸汀寒察覺江謹情緒好像有些不對，青年的身體像一灘水一樣，軟綿綿的，隔着薄薄的衣衫，那股灼熱的體溫一直從陸汀寒的手臂燒到他的心田。
江謹卻好像整個人空了一樣，他從陸汀寒的臂彎裏滑落到地上，臉上全是淚水，“啊啊啊啊啊啊——”，青年痛哭聲響徹整個房間。
陸汀寒心疼不已，他想彎腰去給江謹擦眼淚：“怎麽……”
嘭的一聲，江謹刷的一下掀翻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
陸汀寒終于意識江謹很不對勁！
那個電話到底講了什麽！
他迅速撿過剛才江謹沒拿住的手機，電話那頭還沒挂斷，是一個女聲，“喂喂——，請問是江謹先生嗎？您父母在環城北路發生車禍，目前情況緊急，請你盡快前往豫城中心醫院。”
刷的一下，手機再次滑落，陸汀寒臉色也瞬間刷白下來。
電話裏女聲逐漸暴躁：“江謹先生？你在聽嗎？您的父母發生車禍，情況很危急！請您盡快到醫院！”
“是不是你！陸汀寒！”，江謹雙目腥紅，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站起來，他攥着陸汀寒的衣服，怒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讓鄭明風下的藥！？為什麽！我問你為什麽！！”
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江謹就光着腳踩在上面，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他眼淚止不住的流，瘋了一樣逼問眼前的人。
陸汀寒心如刀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江謹的話。
而江謹本來也沒打算聽他的答案，松開人就要往房間門外走。
可藥勁早就上來了，他根本撐不住，剛邁出一步，身體就不受控制的往下癱軟下去。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江謹整個人都要瘋了，身上那股燥熱難耐的感覺像螞蟻似的在啃噬着他。
但他現在必須要去醫院。
為什麽！為什麽他不聽張教授的話離陸汀寒遠一點！
江謹跪在地上，拼命地揪住男人的褲腿，哭得撕心裂肺：“陸哥……陸哥…我求求你了，把解藥給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要去醫院……我求你了啊啊啊啊——”
陸汀寒低頭，青年的腳上劃了幾道口子，手上也被劃破了，血染紅一片白皙的皮膚，滴到透明的玻璃碎片上。
那一刻，陸汀寒從未感受到過如此的無力與窒息。
“陸哥……我求你了…只要今天，以後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好不好，我求你了……”
哭聲，雨聲，電話的忙音，都像是一把利刃往陸汀寒的心裏捅。
良久，男人幹澀的聲音才響起：“對不起…沒有……解藥。”
陸汀寒仰頭絕望的阖上了眼睛。
沒有解藥……
四個字魔咒一般，讓江謹徹底跌進了絕望的深淵。
雨聲在黑暗中放大，潮濕的氣息無孔不入的往城市裏灌，一切事物像是被雨水泡得腫脹。
“陸汀寒，”，江謹不再掙紮，他拽着男人的褲腳，眼睛紅成一片，那束眼裏的光也在這一刻徹底熄滅，他麻木地道：“你想要的我給你，但我求你…今天可不可以快一點，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求你，你幫我解這個藥……陸哥…陸汀寒…陸總…我求求你了…”
陸汀寒覺得自己的心口被劃了無數條口。
時間被拉長，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難抑的喘息在房間裏響了起來。
江謹整個身體弓起來，被身後的人摟住。
“啊——”，江謹瞬間渾身痙攣起來，過電一般顫抖起來。
“快…一點…”，江謹的意識逐漸清明，他甚至開始主動配合，生理上的痛感麻痹了他的神經。
半個小時後，陸汀寒一件一件的替他穿好衣服。
江謹身上的那股燥熱已經退下去很多了，取而代之的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白皙的皮膚上沾滿痕跡。
陸汀寒只低着頭仔細的替江謹扣好襯衫，然後拿過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青年身上，一言不發的把人抱了起來。
青年眼睛一閉，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随即一片濕熱從胸口出漫出，直抵心口。
可惜，雨終究沒停，荒唐的求助等來的卻是一則冰冷的通知書。
“很抱歉江先生，我們盡力了，傷者內髒受到了很嚴重損傷，搶救無效，于幾分鐘前逝世了。”，醫生拍拍他肩，悲憫道：“節哀。”
聽到消息，江謹站在手術室門口，渾身冷透，顫抖着兩眼一黑，往前栽了下去。
“先生！”，護士驚叫出聲。
一個人及時抱住了他。
陸汀寒看着青年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實在心疼不已，他把人抱起來，對護士說：“他可能有點發燒，麻煩給我們安排一間單人病房。”
護士趕緊去辦了。
病房內，陸汀寒望着江謹毫無血色的臉龐，心疼又愧疚。
這才幾天，他怎麽把人照顧成這樣了。
青年的眉頭微微擰着，看上去很痛苦，陸汀寒擡手替他擦拭眼尾的淚水，然後輕輕握住那只修長白皙卻冷如霜雪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低壓的呢喃聲在空曠的病房裏響起。
冰涼的手背上落下溫熱的眼淚。
陸汀寒哭了，哭得無助又壓抑，朦胧中江謹感受到手背上的濕熱，心髒又開始抽痛起來。
第二天一早，江謹從病床上醒來，陸汀寒不在。
他昨晚好像夢見那個人哭了。
身體依舊虛得厲害，江謹撐着冰冷的白牆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護士站。
“你好…我想問一下昨晚上送來的出車禍的人在哪裏？”，他聲音沙啞又幹澀。
護士聞言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昨晚上送來的車禍的三人都搶救無效，遺體在負一樓。”
江謹強忍着眩暈惡心，道了謝。
負一樓樓梯口，江謹望着冰冷的金屬門，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空，一直強忍的眼淚頃刻決堤。
“爸爸媽媽不放心，就想來看看你。”
“媽媽當然相信你。”
“有什麽事就跟爸爸媽媽講……”
沒想到，昨天那通電話竟成就三人之間最後的談話。
“爸……媽……”，江謹撐不住，整個人順着牆滑了下去。
身後傳來腳步聲，伴随着一個女人的哭喊聲，“老李啊——啊啊啊啊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吶……都說了雨天危險不讓你拉貨……怎麽就是不聽啊……”
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像山一樣壓在江謹的心上。
痛。
太痛了。
“小謹啊，學習雖然重要，但媽媽更在意你的身體，不要太累了，累了就回家。”
“江謹，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不能郁郁久居人下，爸爸也希望有一天你能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什麽困難就跟家人講，我跟你媽永遠是你的後盾。”
“小謹……”
“小謹……”
“小謹……”
無數回憶翻湧而來，女人還在哭，江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一刀刀切開，痛得快窒息了，他靠着牆閉着眼，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忘了這個，江謹忘掉這個吧，不是你的錯。”
忽然，一只幹燥溫熱的雙蒙住了他的眼睛。
男人低沉哽咽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來：“忘了這個吧，不要再哭了，不是你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往事如流水。
如今再談起，江謹依舊想起醫院那股刺鼻而窒息的氣味。
死亡，總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後來，我在醫院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精神恍惚，是陸汀寒替我父母料理的後事。就在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學校卻突然通知我，因為我的那些謠言嚴重影響了學校的聲譽，被學校予于勸退處分。”
江謹聲音淡淡的，又像藏着無盡的悲傷。
“所以後來是陸汀寒帶你走的？”，方溯皺眉問。
“他怕我會想不開，就把我帶到了環城，再後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說到這裏，江謹頓了一下，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不，也可能他本來就是那副面目，是我一開始沒認出來，不該不聽勸告，才造成了讓自己悔恨一生的事。”
“你覺得是陸汀寒跟鄭明風串通好的？”，方溯眉頭越皺越深，目光深沉的望着江謹。
江謹眼神冷下來，平靜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那些深藏在環大某處角落，不為人知，隐秘的對話終于再次回到方溯的腦海裏。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早就埋下了伏筆。
江謹會認識方洄，都是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