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回憶往事忽覺傷心
第十回 憶往事忽覺傷心
不出所料，彩霞一五一十地把老板要給她做媒的事情說了出來。
秦小燕只好裝作不知道，一副驚訝的樣子，“啊？什麽？我囧，以前只聽說老板喜歡做媒，今兒個竟然真被我碰上了。”畢竟，聽壁角不是什麽好行為，還是不要告訴她的為上。
彩霞不理會，仍舊是一副八卦的樣子，“話說，你倒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秦小燕的反應倒很快，她嚴肅地回答道，“堅決不行。”
“為啥這麽堅決？難道……你看上了別人？”
“看你想到哪兒去了！”秦小燕一個爆栗子敲在楊彩霞的頭上，“父母亡故未滿三年，我怎能先嫁人？”
“哎呀天哪，我這可真是糊塗大發了。實在對不起，對不起。”彩霞方覺自己失言，連忙道歉。
“沒事，反正我看，老板也是一時疏忽……我等會去和她說一聲就行了。先走了，還有事兒。”秦小燕趕緊閃人，要找個清靜的地方認真想想這件事。
雖說方才的話是托詞，但是她對師父的感情也是實實在在的。師父對她的好，她自然也都記在心上。當年師父待她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即使是在他的親生兒子出生之後，也待她與他一視同仁，無論是平日吃穿用度還是武功的傳授，都待她視同己出。
不僅如此，師父并不讓她局限于女子學習的女工針黹，還親自教她認字讀書，後來又教她四書五經。她與師父之間的那份感情，絲毫不輸于尋常的父女，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到現在還記得，師父傳授她武功的情形……
在她及笄之年，師父本已為她置辦好了嫁妝。只是在挑選夫婿的問題上，師父因為希望她嫁得好，要仔細挑選，一直猶豫，遲遲沒有決定，可是現在……
秦小燕忽然一驚，發覺自己竟呆呆地站在一堆盤子面前。不知不覺中，眼裏已經滿含着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滴在了手中的盤子上。
“哎呀糟了！”她飛快地用袖子擦去淚水，以防其他人路過看到了她在哭泣。
此時，她忽然很想去陸青離那兒看看，只是看看，和她說說話，此時秦小燕完全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大姐姐，一個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存在。她絲毫不在意方才王昭娣還在談論關于她們二人的八卦，收拾好面前的盤子，飛快地把它們都洗幹淨。幸好方才已經整理過一遍了，沒多少盤子要洗。
秦小燕飛奔回到後院換下衣服，一溜小跑，來到陸青離所住的那間房門口，舉起手想要敲門。可此時，她卻忽然有些猶豫了。只是自己一時心情不好而已……為啥要去打擾她，萬一被她嫌煩怎麽辦……
正在糾結之中，她一不小心把手放在了門上，門竟然就這樣被推開了。
房間裏靜悄悄地，空無一人。陸青離竟然不在。她忘記了，這些天來陸青離似乎很忙，每天又是早出晚歸，現在自然是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的。她的忘性也真夠大的，竟然能就這樣把門關上就走了。這還好是被自己發現了，要是先被別人發現，這屋子裏面的財物之類，那可就危險了。
秦小燕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陸青離的房門口，呆呆地走了進去，茫然地望向四周。
這屋子裏的擺設很是簡潔，沒有其他姑娘閨房裏經常有的那些飾物，秦小燕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陸青離向來是女扮男裝，屋子裏的擺設自然也會像個男子的房間。
可是……有些地方……亂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幾件衣服胡亂地堆放在床榻上，桌上有幾本書倒了下來，旁邊放着的一支毛筆也沒有洗幹淨，一張白紙被鎮紙壓着鋪開在桌子上，還沒有動過筆。
秦小燕只是聳了聳肩，這點倒和她自己很像。她自己是從來不願意整理自己的屋子的，有時候甚至弄到連楊彩霞都看不下去，要幫她整理的地步。
她繼續四處張望，這屋子裏最多的看來還是書。各種各樣的書，經典古籍，天文地理歷史，游記小說，無所不有，簡直可稱得上是包羅萬象。她倒有些好奇了，陸青離的屋子裏有這麽多的書，可她來這兒的時候卻并沒有看到她提着書：這書都是從哪裏來的呢？而且，陸青離自稱是居無定所四處游歷，那她怎麽能四處攜帶這麽多的書？
此時，秦小燕有些稀裏糊塗地，想起應該把這裏給整理一下。她正在把桌上的幾本書擺正放回原來的位置，忽然聽到“吱呀”的一聲，門竟然又開了。
起先，她還以為是楊彩霞她們來前面打掃衛生，不小心把門給推開了。因此她雖然吓了一小跳，但也沒有特別在意，繼續着自己手中的活計。這時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啊？”
陸青離竟然回來了。
秦小燕轉過頭，兩人就這麽注視着彼此，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陸青離打破了沉默，“噗哈哈……這麽盯着看，傻不傻？”
秦小燕翻了個白眼，回嘴道，“那你不也傻了？”
“是啊，我是說咱們兩個傻不傻？”
“你愛傻你自己傻去，可別沒征求我的意見就把我也給帶上。”
“……話說你是怎麽進來的？”
“你就這麽把門虛掩着就出去了，還問我怎麽進來的？任何人只要把這門輕輕地這麽一推，它就輕輕地開了。記住，”秦小燕竟然也學起教訓人的口吻，“以後可不準這麽不小心了。這次還好是被我發現了，要是被歹人發現，你的損失可就大了。”
“沒事，”陸青離保持着淡定狀态，雙手一拍，“我屋子裏根本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你也看到了，全是衣服和書。要是有小偷，他愛偷啥偷啥，只要給我件衣服穿，給我床被子蓋就行了。”
“……你難道不是龍泉派的大俠麽？你要替天行道，懲治這些違法犯罪分子，打壓一下他們的嚣張氣焰！”
“噗。我不在乎他偷東西和我替天行道有嘛關系？我只是想說，我沒有值錢的東西，小偷是看不上的，僅此而已。喔，你在幫我整理東西？”
“是啊。這不等于沒說麽？你都看到了。”
“我記得有一個笑話，大概是說，‘反正腳還是要髒的，為啥要洗腳？’‘反正被子還是要亂的，為啥還要疊？’‘反正人還是要餓的，為啥還要吃飯？’什麽的。”
“所以你想要表達的是什麽？不需要整理房間，反正它早晚還是要亂的？咳，那你知道那個笑話的結尾麽，最後一句我記得是，‘反正人都是要死的，那還活什麽？’”
“……汗。那……謝謝你了……我知道自己的房間實在是太亂，但是我總也懶得整理，于是就形成現在這副，額，慘不忍睹的樣子了——哎呀，小心！”
秦小燕手中的毛筆，正好戳在了桌上鋪開的紙上。“你應該先收拾紙和鎮紙的呀。”
“那樣墨水不就弄到桌子上了麽，那不是更麻煩了。算了，還好只是一張紙，大不了我賠你好了。”
“我說，你咋就這麽見外呢，連一張紙都要算得這麽精細，真真是個會算賬的。”
“就算我知道你不會介意，也得說一聲。這叫禮貌，懂不？禮貌！”
秦小燕忽然想起自己的問題，指着陸青離桌子上的一大摞書，問道，“你怎麽有這麽多的書？哪兒來的？萬一哪天你要搬走了，這麽多的書怎麽辦？”
“哦，”陸青離掃了那些書一眼，“大部分是從鐘逸軒那家夥手上借來的，他的藏書很多。也有幾本是租來的。”說完還做搖頭晃腦狀，“書非借不能讀也。”
“是啊，這話真是有道理。”秦小燕附和道。
“哦對了，你來我房間是找我有事兒？我可不認為你是來打掃房間的，因為你不可能知道我忘記把門鎖上了。”
“我……我……”是啊，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呢？只是自己一時觸景生情，心情不好罷了。平白無故地打擾了她，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打擾了，我這就走。”說完，她轉身朝向房門口走去。
“別啊！”陸青離在她身後喊道，“別走啊！沒事就不能來麽？我不過是覺着奇怪，白問了一句，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不是，我只是以為你不願意我來罷了。”
“哦不不不，随時歡迎你來玩！有事沒事都可以來騷擾，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秦小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去，別鬧了，我又不是武林盟主，我可受不起陸大俠如此熱情的招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