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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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川從道觀外面回去,進門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同,門檻裏除了一枚略顯紮眼的樹葉,就再也沒有其他。

薄川給香爐裏插上三根香,擦了擦神像旁邊的牌子。道觀裏有兩個牌子,一個是碧霞元君,一個上面寫着煙霞元君。

碧霞元君是山神,準确來說,碧霞元君是泰山的山神,也被人稱為泰山娘娘。因此在很多地方的山上都供有碧霞元君的神像。

而煙霞元君,則是煙霞山自己的山神。不過煙霞山這樣的小山,即便有自己的山神,但山神的力量微小,也依舊要仰賴碧霞元君的庇佑。

薄川先是對着碧霞元君的神像磕了頭,起身後又給煙霞元君神像前放了幾個自己從山裏摘來的野果。

“咕咚”,野果子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給推到了地上。

薄川挑起刀鋒一般的眉毛,撿起來又放上。

“咕咚”。

薄川:“不吃的話就沒有了。”

他咬開酸澀的果子,收起供桌上的。

本以為對方很快就會委屈的拿走,誰知對方卻幹脆的把香也給吹滅了。

意思是誰稀罕。

薄川不理解:“你現在還在恢複時期,不吃總是不行的……這個果子也沒有那麽酸。”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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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川等了一會兒,見這小小的山神還是不樂意,只能随了它。

“真不知道你怎麽回事,之前還好好的,什麽都吃,最近怎麽總是這樣挑食。”

****

此時的淨水縣縣醫院,姚雲抱着發起高燒的兒子哭的整個人都木了。

她男人手裏拿着檢查單,先是嘀咕了一會兒:“怎麽會這樣,明明所有指标都是對的。”

嘀咕完了看到兒子小小的一個人燒的蜷縮成一團,忍不住對妻子發起脾氣:“你說說你,肯定是你帶着多多回娘家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不然兒子不會這樣,你媽到底是給他吃什麽了?你看你,事辦不成就算了,我整天忙,就照看兒子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

姚雲哭的力竭,對丈夫的話置若罔聞,只是喃喃自語:“不利南方……不利南方,他說的都是真的……”

姚雲抱着兒子就要回娘家。

姚雲的丈夫又氣又急,卻還顧着面子不敢大聲:“你回娘家幹什麽?還嫌害多多不夠?”

姚雲呆愣愣的跟丈夫說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本來她沒有說,是因為跟林悠吵完架,她壓根就忘了這茬,也是兒子開始不舒服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那晚上居然真是朝着南方走的!

姚雲的丈夫聽的骨頭都冒涼氣了。

一個不知道什麽來歷的人,突然跟你說不利南方……

姚雲:“他既然能說中,肯定也知道怎麽救咱們兒子。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去求他。”

姚雲的丈夫一咬牙:“走!”

不管是裝神弄鬼還是真有本事,自家這樁事,還是要找那個人。

騎着摩托車,兩人很快就到了蓮花鄉。

見到母親那一刻,姚雲就哭了出來。

春玲嬸被吓了一大跳,聽閨女說完,更是震驚非常。

“你你你居然真的去找林悠了?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春玲嬸這會兒才知道女兒那天晚上出去那麽長時間是去了哪兒,合着自己說的話她全然沒聽進去,盡是想着怎麽去找別人的麻煩了。

姚雲的丈夫插嘴:“媽,不是這樣說的,姚雲也是好心……”

對待哭的滿臉的女兒春玲嬸還能保持一點冷靜,但對着這個只知道說好話,遇到事情就把閨女頂到前面來的女婿,春玲嬸就徹底沒了顧忌。

“你給我閉嘴!”

春玲嬸臉色冷的可怕:“我好好的女兒,雖然有點小性,但是嫁給你之後就完全變了。現在我們倆說話,沒你吭聲的份!你要是再說,我就把家裏的牛全賣了!”

姚雲的丈夫頓時不說話了,春玲嬸養的牛,供的牛奶,可以說是占着家裏進項的一大部分,真要是把好脾氣的丈母娘給惹惱了,往後自己可上哪兒去找便宜的奶源。

春玲嬸恨鐵不成鋼的數落着女兒:“你讓我說你什麽好,林悠這件事你錯的徹底,這就不說了,孩子的事你居然也不上心。竟然拖了這麽久才過來!”

春玲嬸接過燒的臉色通紅的外孫:“你們大人不積德,倒是叫孩子受委屈。”

姚雲哭道:“那現在怎麽辦?”

春玲嬸:“還能怎麽辦,上門去求人家,看能不能有什麽破解的法子。我看多多多半是撞克了什麽。孩子那麽小,你倒是心大,做那虧心事還帶着他。”

姚雲第一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羞愧起來,她本來是不信這些的,但是應驗到兒子身上,難得讓她對後悔那天去跟林悠提出要求。

春玲嬸一家子找上門時候,林悠還懵着。

姚雲哭的停不住,春玲嬸也滿口道歉。

林悠趕緊攔住:“先不說這個,孩子要緊。”

她聽春玲嬸說的時候,最大的感觸是“假的吧,現在還有這樣的封建迷信嗎”。但想了想,自己能從另一個世界穿過來……

嗯,怎麽不算呢?

春玲嬸:“悠悠,住在隔壁的人,你熟嗎?”

林悠怎麽也說不出來一個熟字。

春玲嬸只能把孩子放在林悠家裏,自己一家人則是站在薄川家門口等。

等了又等,終于等到了披星戴月歸來的薄川。

薄川也不含糊,春玲嬸話說的誠懇,他也就答應看一下。

進了林悠的小院,薄川不自在的扭扭頭。

跟自家空空蕩蕩的院子和房間比起來,林悠的住處顯然太過舒适了。

小小的石桌子,院子裏還挂着亮晶晶的燈條,以及種的菜養的雞……

“孩子呢?抱來給我看看。”

林悠抱着多多走上前來,兩個已經比鄰而居了快一個月的鄰居,這才終于見到了第一次面。

林悠:……現在道士都長得這麽好看了嗎?

薄川:……所以那些每天擾亂道心的飯都是她做的對吧?

薄川伸出手,林悠還以為他要摸孩子的頭,誰知薄川只是随手掐了一個訣。

掐着訣,薄川也有些疑惑。

昨天他看這小孩,眉目間隐隐帶着黑氣,明顯是大劫難。可今天細看下來,那點黑氣還在,卻隐隐有些金光護持。

“你們在來之前,找人看過了嗎?”

姚雲生怕這不好說話的年輕人以為自己是找了別的大仙沒靈驗才來的,趕緊解釋:“沒有!我們從醫院出來就來這裏了!”

薄川淺淺一探孩子的氣息,這倒是怪了。小孩子神魂不穩,經常看見些不幹淨的東西,所以經常有撞克的風險,但這個孩子卻不是撞克,而是遇上了點旁門小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小道,但按理說,情況應該更嚴重才對。

“昨天你們走的,是村子南邊的第二條路嗎?”

姚雲這會兒哪兒還有昨天的氣勢,慌張的點頭:“是第二條路!那邊有幾家空屋子。”

村子搬走的人多了,空下來的屋子自然也多。南邊最多。

薄川屏氣凝神,指了一個方位:“那邊住的是誰家?”

春玲嬸:“是村裏一戶姓黃的人家,他們全家搬走了,所以留了空屋子在這裏!還有呂家,另外還有兩戶。都是人走了,留空屋子。”

這就對了。

薄川昨晚上只是随手掐算,并不真切,今天确定了方位,自然知道了原委。

姚雲的男人本以為這裏的“高人”是個仙風道骨的道士,再不濟也得是個瘸了腿的瞎子之類的,看到對方穿着半新不舊的衣服,長相也格外年輕,心裏更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已經輕視起了薄川。

“這位大師,敢問下這要怎麽破解嗎?還有卦金是多少?”

薄川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黃紙,随手捏了幾個紙做的小孩樣子:“把這些,放在那幾家門口。放下之後,帶着孩子相反的方向再走一次就可以了。”

說完,薄川就離開了。

姚雲丈夫嘀嘀咕咕:“真的假的……”

春玲嬸瞪了一眼女婿,轉身趕緊去喊自己的老伴:“趕緊的,你走一趟,把這幾樣紙放在門口,我帶着孩子相反的走一遍。”

林悠旁觀了一場封建迷信,但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既沒有跳大神,也沒有供東西,更沒有那種張口就是多少錢化煞……

就……這麽草率?

不過顯然效果并不草率,春玲嬸第二天一大早就來找林悠。

“昨晚我們帶着孩子走了一遭後,沒多久就退燒了,不過孩子小,得養上至少一個月,她媽就帶着他去住院了。”

林悠:……所以是真的有用啊?

姚酒聽說了這件事,捶胸頓足問林悠昨晚怎麽不叫她。

“我聽春玲嬸說了,隔壁住的那個原來不是神經……人家是個大神啊!”

姚酒:“我也想看大神長什麽樣。”

林悠:“那倒也不難。”

姚酒:“?”

林悠:“春玲嬸說,想謝謝人家,不知道人家收什麽,想來想去,決定請人家吃飯。”

林悠:“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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