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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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姚酒率先震驚出聲。

蓮花鄉姓姚的人家最多,算是村裏的大姓。小石頭算起來還跟姚酒連着親。就連林悠也有點着急,村裏的小孩子不多,小石頭大名叫姚磊,笑起來眉眼彎彎,就是皮膚黑,看上去跟個黑炭頭一樣。

林悠望向薄川,薄川沒怎麽遲疑就站起來,微微颔首:“帶我去看看。”

王嬸也不耽擱,快步走在前面,林悠鎖了門,緊跟其後。

村路彎彎繞繞,姚酒着急的跟王嬸打聽情況,林悠則是刻意放慢了腳步,跟薄川并排。

低聲問道:“這次也是跟多多一樣嗎?是被那種旁門小道吸引了嗎?”

關于多多那次的事情,薄川雖然沒說的很詳細,但依稀透露出來的意思已經足以讓林悠有了大概印象。

薄川搖搖頭沒說話,他覺得不太對。之前那次屋靈作祟之後,他還特意去了村裏那幾家空屋,在每家每戶的門上蘸水畫了個安家符,那些屋靈都是些小精怪,最是欺軟怕硬,看薄川出手,個個都老老實實。

按理說不應該這麽快就又開始勾小孩子。

“先看看再說吧。”

現在靈氣稀薄,玄門沒落,普通人撞鬼都少之又少,再加之人類不再沉迷于這些,神靈鬼怪,都是依托于人本身。人不信,就不容易遇見。

不過保險起見,薄川還是在手上掐訣,探查村裏是不是進來了什麽東西。

一圈下來,一無所獲。

此時也已經到了小石頭家,推開門,就聽見屋裏老太太啜泣的聲音。

“媽,我都說了,什麽撞不撞的,你不要再胡說,咱們帶上孩子去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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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看孩子這樣,你說得出來是什麽病嗎?你給我滾,誰知道是你們夫妻怎麽回事,帶孩子出去一下午就這樣了!還不如你們不回來呢!”

“媽,我真沒帶孩子去哪兒,下午就是帶着他去縣裏玩了,游樂場裏都是人,能有什麽事!就是小孩子累到了,你不要……”

“我不要什麽?你們打工一去兩三年,回來了孩子就出事,你還好意思說?”

小石頭的奶奶哭着還不妨礙吵架,床邊站着兩個人,是小石頭的父母。小石頭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這兩天剛請到假回來,就遇上孩子生病,多年在外讓兩人面目憔悴,孩子的異樣和母親的指責更讓他們心累。

“媽,這是兩碼事……”

王嬸大嗓門打斷:“人請來了!”

小石頭的奶奶趕緊抱着孩子起身,小石頭的爸媽看到薄川如此年輕,下意識的就不相信。

“媽,小孩子常有這樣的事,都是累的了,你不要大驚小怪,不送醫院也可以的,咱們給孩子弄個退溫貼先貼上……這都是封建迷信,咱們不折騰孩子了行嗎?”

小石頭的爸媽還在試圖勸說母親。

而薄川進了門就面色不好看,看到屋裏亂糟糟的一團,他什麽也不管,大步上前就扒拉開裹着孩子的小包被。

林悠探頭去看,只見包被裏,小石頭原本偏黑的膚色變得潮紅,眉目緊閉,牙齒咯吱咯吱的響着,手還在包被裏掙紮揮舞……

林悠只覺得身上一陣涼氣從脊背而起,雖然看着像是發燒,但不知道怎的,她總覺得小石頭的反應,怪裏透着陰冷。

“喵~”

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的貍花貓挨着林悠的腿,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熱乎乎的毛身子挨上,林悠才覺得剛才那股涼氣去了不少。她彎腰把毛團抱起來,默默地站在人群後面。

薄川看到小石頭的樣子,眉頭擰緊,眼裏透出一股厭惡。

小石頭的奶奶銀花嬸還在抹眼淚:“小夥子,你給看看,是不是撞了什麽啊,你給看看吧,我聽春玲說了,她外孫都是你給看好的……只要你看好了,我給觀裏捐個匾額。”

薄川沒有應老人的話,而是扭頭,聲音裏帶着冷意:“你們下午帶孩子幹什麽去了?”

小石頭的爸媽突然被問到,心都漏了一拍,剛才還平靜的年輕人,這會兒突然氣勢嚴厲的像是被誰惹怒了一般,叫他們不由自主的就開始老實回答。

“就是、就是帶去縣裏游樂場玩了一圈,吃了點東西,買了點玩具……”

薄川:“沒見過什麽人?”

小石頭的媽媽王香華:“就是見了一個……”

小石頭的爸爸姚向軍突然拽了下媳婦的袖子,接過話茬:“一個廠裏的老鄉,剛好遇上了,說了兩句話。”

薄川冷笑:“不止吧,你孩子的八字是不是給出去了?”

這話一出,姚向軍臉色立刻不自然了:“八字……沒有啊。”

王香華看看丈夫,又看看這個神神叨叨的年輕人,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臉色大變。

薄川:“你再嘴硬,你孩子就沒救了。我勸你,現在就把下午的事情全說了,一切都還能挽回。”

姚向軍還要再狡辯,他老娘銀花嬸就已經忍不住了,把孩子塞給王嬸抱着,上來就給了他一耳光。

“我說你怎麽回來就要帶孩子去縣裏玩,還去那麽貴的游樂場,合着你是賣兒子去了!我做了什麽孽生了你這個王八蛋,自己親兒子都能狠下心。你看見小石頭那麽高興的跟着你去縣裏玩,你怎麽狠得下心?你說不說?不說就給我滾!滾出去再也別回來!”

王香華拉着丈夫的手臂,六神無主:“向華,這是怎麽回事啊,你不是說了,咱們就是認個幹親,什麽事都沒有的呀,怎麽會這樣?”

認幹親!

王香華這話一出,薄川已經知道了大半,但他還是直直盯着姚向軍,等他把事情講完。

姚向軍被媳婦和老娘堵着質問,臉上還挨了一記,再怎麽覺得這事跟孩子沒關系,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說。

原來他們兩口子這次根本不是因為請假回來的,而是在廠裏工作的時候,遇上了一個老鄉。這個老鄉本來也是在廠裏工作的,結果去年中了彩票,發了一筆錢。

對方從廠裏辭職之後也沒有跟姚向軍兩口子斷了聯系,而是一直都有來往。

都說人在發達和落魄時候最能見真情,人家發了財還跟自己如常來往,讓姚向軍更加珍惜這樣的友誼。

翻過年,那個老鄉聽說姚向軍兩口子在老家還有一個孩子,現在已經五歲了。

老鄉拍着胸脯說,兩人既然關系這麽好,何妨認個幹親呢?

反正他還沒孩子,認個幹兒子,往後也能常來常往,就算是自己有孩子了,下一輩也能一直相處下去。

而且這老鄉還說了,他打算回到老家來開個餐飲店,姚向軍兩口子之前不是擺過攤子嗎?正好可以到店裏搭把手,也能離孩子近點。

這話一出,可算是打在了姚向軍的罩門上,夫妻兩個常年在外,要說最牽挂的,還是孩子。

現在有這樣個機會,能讓他們不出門也掙到錢,還能多陪陪孩子,他們憑什麽不選呢?

于是這次回鄉,姚向軍先把兒子帶去給自己的“兄弟”認認,打算挑個好日子兩家去飯店吃一頓,這幹親就正式結下了。

本來下午還是好好的,小石頭到了游樂園瘋跑瘋玩,那兄弟還給小石頭買了吃的喝的,送了兩套衣服。雙方都很高興,只是臨走時候,對方問了下小石頭的八字,說拿回去合個好日子認幹親。

姚向軍現在說起來還替自己的兄弟委屈:“人家好心好意,送的東西都別提多好了,那衣服都是名牌的。你們這樣搞,往後我們兄弟還怎麽相處……”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埋怨的看着薄川。

他是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怎麽知道自己把兒子八字給出去的,左不過就是瞎猜罷了。真是可恨,年紀輕輕的,好手好腳的幹這種騙人活計。

老娘也是疑神疑鬼,弄出這樣的事,回頭再叫自己兄弟知道了,他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銀花嬸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自己兒子,真想掰開他腦門看看,是不是腦子都拿去沖了廁所。

你跟人家什麽關系啊,人家給工作認幹親的?而且這人中彩票之後還在南方待那麽久,正常嗎?退一萬步說,他那麽好心怎麽不上門來,非要讓你把孩子帶出去要八字?

看着蠢兒子還在為人開脫,銀花嬸幹脆不跟他說話了。轉身拉着薄川的衣袖,眼裏帶着希冀:“大師,你能給破的對不對?”

人一眼都看出來是八字的問題,可見春玲說的不假,是有真本事的。銀花嬸現在把希望全寄托在薄川身上了。

薄川打斷了姚向軍的喋喋不休,無波無瀾的說着震驚別人三觀的話:“你把他送的東西都拿出來看看再說吧。”

他不理會姚向軍,轉而問王香華:“那人是不是還給了兒子別的東西?擺件?玩具?筆記本?”

王香華也不知道相信誰,只能呆呆應道:“給了一個小玩具。”

說着從小石頭随身的書包裏翻出來,一個小巧的陶瓷玩具狗,活靈活現的樣子。

“他說小石頭是屬狗的,所以送了這個。”

薄川接過來,二話不說就把玩具狗給砸了。

姚向軍急了:“哎,你幹嘛呢?人家好心好意送的……”

話說到一半卡在喉嚨裏,只見那個陶瓷狗裏面,有一張疊的很小的土黃色符紙。

薄川撿起那張符紙,略微一看,諷刺的笑笑。

就算是搞這種借命的損陰德事情,道行不到家的人,也只會做出這種稍差一招的東西。

不過也幸虧是差了一點,不然這小孩還未必能捱到現在。

“去把這個人送的東西都拿出來。”

這枚符紙已經把王香華吓的不輕,這會兒別說是姚向軍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說的話也沒有薄川管用。

她急忙去把那個老鄉送的衣服,還有孩子沒吃完的棒棒糖,買的風筝……都給找出來。

薄川看着已經不怎麽說話的姚向軍,覺得自己在銷毀這些東西之前,還是要讓他看清楚真相。

他鋪開那兩套包裝完好的衣服,将衣服鋪平在地面上。

“你們過來看看這兩件衣服,能不能看出問題來。”

林悠既想看,又害怕,拿貍花貓的小爪子擋在眼前,看一眼就縮回去。

毛團:……

一群人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直到王香華牙齒打顫的說出一句話。

“大、大師,這、這衣服是不是、是不是舊的……看上去像是被人穿過的。”

薄川點頭:“何止,是從墳裏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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